顧筱能來，沈羲和打心底高興，可不知為何，又和換服那回一樣，說了不該說的。

沈羲和問：“……那你現在就要走？”

顧筱點了一下頭，“卷餅有油紙包著，你吃起來方便，我也回去吃飯了。”

沈羲和晃了一下神，他低下頭，拿了一個卷餅遞給顧筱，“這個給你……”

沈羲和讀書，兩個卷餅都是給他的，顧筱哪里會要，再說了，攤子離得又不遠。

沈羲和不等顧筱說，就道：“太多了，我一個人吃不完，你……”

他記得把吃的分給顧筱，就很開心。

顧筱看了沈羲和一眼，笑著道：“你吃不完就留著晚上吃，分給同窗也行，你慢慢吃，我先走了。”

顧筱笑意不達眼底，轉的瞬間消失地一干二凈。

沈羲和立于原地，懊惱地嘆了口氣。

顧筱好不容易來一趟，心里不定多開心，他作甚說些掃興的話。

飯還是要吃，這個卷餅比昨日分量大，里面還有碎，瘦相間，香而不膩。

吃完一個，沈羲和舍不得吃第二個。

明日，來的應該是大娃。

沈羲和拿著卷餅往回走，肩膀被人了一下，他偏過頭，果然是陳寧遠。

陳寧遠道：“剛才好像看見令妹了……羲和兄，今天中午是令妹來送的飯嗎？”

沈羲和點頭也不是，搖頭也不是，索不答。

陳寧遠倒不在意，“那就是了，遠看著覺得眼。”

陳寧遠眉舒目朗，提及顧筱時眼中帶笑，好不溫。

沈羲和了一下手指，他不知陳寧遠是何意，只知道自己厭惡極了這種覺，顧筱喜歡的是他，是他的人，他不想從別人口中聽到顧筱的名字。

哪怕這個人是至好友。

“你何故總提？”沈羲和面無表，“你若當我是朋友，就離……舍妹遠點。”

陳寧遠：“……”

當真冤枉，他哪兒有總提，他不也總提大娃嗎，為何不見沈羲和這般生氣。

“是因為是你妹妹我才說的，你我至，令妹又……”

沈羲和臉冷下來：“你還說？”

陳寧遠用扇子打了一下，“是我糊涂了，你不聽，我就不說。”

沈羲和抿著往前走，陳寧遠幾步跟上，“這是什麼吃食，不見你吃過。”

這是顧筱給他帶的卷餅。

沈羲和道：“卷餅，帶的多吃不完，留晚上吃。”

陳寧遠唰地一聲打開折扇，扇柄雕的是竹子，扇面墨竹好似從中而生，“這倒是好吃食，還熱著，吃起來也方便。”

沈羲和默了片刻，陳寧遠說的沒錯，卷餅熱，還方便，他吃一個能吃七分飽。

若是來書院門口賣，豈不是就能日日見到。

沈羲和角勾了一下，又快速放下去，“多謝。”

陳寧遠：“謝我作甚。”

沈羲和看了眼卷餅，“寧遠兄你嘗嘗味道如何。”

陳寧遠：“我？”

沈羲和道：“沒錯。”

陳寧遠家境好，若他也覺得味道不錯，大可來書院門口賣。

到時他亦可過來幫忙。

陳寧遠點了點頭，“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卷餅皮薄，卻能把餡兒裹得嚴嚴實實，里面有蛋，滋味香濃。

陳寧遠吃過飯了，仍覺得好吃，“不錯。”

沈羲和松了口氣，那就行，明日若是顧筱來，他直說便是，來的若是大娃……

沈羲和嘆了口氣，他就說有事和顧筱商量。

————

顧筱送了飯，拎著籃子在書院門口逛了一圈，書院門口有幾家賣吃食的。

有賣素面的，泡饃的，燒餅的，也不貴，一兩文錢一份。

顧筱心里有數，拎著籃子回去，沈大娃心里過意不去，要不是他忙忘了，就不會勞顧筱跑一趟。

“小嬸兒，你快吃飯。”大娃遞過來一個鼓鼓囊囊的卷餅，里不面放了，還放了蛋。

顧筱接過餅，想想覺得不對，“大娃，過來一下，我有話跟你說。”

顧筱找了個沒人的巷口，就他們兩個，顧筱開門見山：“以后在外面，你喊我小姑。”

大娃：“啊？”

顧筱道：“這是為你小叔好，他還未考取功名……過早娶妻不好。”

沈大娃也不知娶妻礙得著考功名什麼事，但他一向老實，向來長輩說什麼他就聽什麼。

“我知道了，以后在外頭就喊你小姑。”大娃撓撓頭，“放心，我肯定記著。”

顧筱點點頭，那就放心了。

兩人回去，李氏給顧筱晾了碗水，“小小，賣了一半多了，估著得天黑了才能回去，你一會兒就回吧，跟娘報個平安。”

累是累，卻是極踏實的。

李氏想，日后沈羲和不讀書了，他們夫妻二人就在縣城支個小攤兒。

顧筱道：“我在街上轉轉，買點香料，一會兒就回去。”

李氏痛快地哎了一聲，“路上小心點。”

顧筱還是想買。

沈二郎買了一斤豬，可得留著賣，周氏算的清楚，賣的東西家里人一口都不。

沈二郎賣卷餅，周氏他們在家照樣吃饅頭燉大菜，連油都不多放。

沈二郎他們吃的不過是最簡單的餅卷菜。

顧筱想大口大口地吃。

能的有一百文呢，借口都想好了，相公他快放假了，得吃點好的。

顧筱站在攤前，“要一斤五花，一斤排骨，兩個豬蹄，再來……兩斤羊。”

羊瘦都有，正好吃烤羊串。

竹子曬好了，做扇子用不了那麼多，傘柄要用細竹，那麼多竹子，做簽子，能串好多好多串。

再撒點辣椒面，孜然，得多香。

顧筱常來買，老板眼的很，“給你搭兩骨頭。”

大骨頭沒什麼，煲湯最好不過，更何況現在要鹵，能添點味兒。

數了七十五個銅板，顧筱提著籃子去了醫館。

醫館里香料全，顧筱買了香葉桂皮八角，只包了一點點就花了二十文錢。

剩下的五文錢，買了一小罐桐油。

桐油不能吃，故而便宜些，油紙傘，總得自己做油紙才行。

顧筱拎著東西回去，周氏坐在門口等著。

“可回來了，路上累不？”

顧筱搖搖頭，“不累，娘，相公過兩天就回來了，我買了點，到時候做著吃。”

周氏默了好半天才道：“讓我說你啥好，又瞎花錢，家里又不是沒，現在天熱，放不住。”

“放不住就吃了嘛，娘，我看相公又瘦了，大娃他們跟個竹竿兒似的，還有二嫂，六個多月，人瘦肚子看著嚇人。”顧筱拉拉周氏的手，“您也得補呀。”

周氏偏過頭去，上嘟囔著，“我咋沒瞧出三郎瘦來，看著胖了不呢……”

陳氏在一旁聽的新奇，三郎哪會回來周氏不抱著他哭一番，何時說胖了過。

陳氏把手洗干凈：“娘，小小一番好心呢，放井水里壞不了的。”

買回來，們多能跟著吃一口不是。

顧筱道：“娘，我買了點羊，羊比豬補，燉著吃烤著吃都行，還是我看著來？”

周氏：“那可不……你先別忙活，跟我進屋。”

周氏走在前頭，讓顧筱把門關上。

打開柜子，從里面拿出一包點心來，這是沈羲和帶回來的，舍不得吃，一直放到現在。

周氏道：“這是三郎帶回來給你的。”

顧筱：“……”

周氏是為了沈羲和，自己兒子什麼德行自己清楚，悶葫蘆一個，不好使，也不會說好聽的，這個當娘的得幫稱著點。

周氏道：“三郎讓我給你，我給忙忘了。”

顧筱還能不知道，估計是沈羲和帶給周氏的，周氏自己舍不得吃。

“娘……”顧筱有些容，不是因為沈羲和，是因為周氏。

周氏道：“快拿走，在我這兒占地方，你給誰給誰，我可不管，反正是三郎給你買的……”

顧筱把點心接過來，“那謝謝娘。”

八塊點心。一分就沒了，里面是豆沙，外面一層皮，點心沒壞，給周氏帶的東西，沈羲和撿好的買，還好吃的。

這種點心顧筱以前也做過，用蒸籠蒸，香細膩，只不過做點心要先做模蒸籠，沒吃來的快，想想只能作罷。

周氏吃了一塊，剩下的都分給了李氏陳氏，不覺心疼，反而覺得顧筱大方孝順。

顧筱吃了點心又去了趟后山，砍了幾竹子留作傘柄，在屋里劈竹子，磨竹簽，很快就到了第二日。

兩斤羊顧筱先烤了一斤，腌好的切小塊兒，用竹簽串起來，然后放在炭火上烤。

木炭是冬天剩的，周氏親自找出來的，“沒見過你這麼敗家的，做點東西還用炭，這要留到冬天……”

“娘，冬天給您弄新炭，一會兒第一串羊串也給您吃。”顧筱沒用過炭盆，手忙腳，“您就別說我了。”

周氏怕顧筱燙了手，“不說了不說了……小小你一會兒還給不給三郎送啊……”

顧筱是懶得管沈羲和的，可在從前周氏面前三句不離沈羲和。

“當然給相公送了，我一會兒就過去。”

周氏：“哎，給大娃他們一人留一串就行了，剩下的等你回來吃。”

顧筱應了一聲，包了三串羊串去了書院。

另一邊，大娃記著飯點，卷了兩個餅給小叔送去。

沈羲和今兒出來的早，陳寧遠拿了飯，就和沈羲和一起吃。

“羲和兄，那是不是大娃？”

沈羲和心里有些空落落的，“嗯。”

陳寧遠又道：“遠那個，可是令妹？”

沈羲和往遠忘去，一眼就看見了，“是！”

沈大娃走的快，“小叔，我送飯來了。”

沈羲和剛要說些什麼，就見大娃回了頭，“哎，小……姑怎麼也來了。”

小姑。

沈羲和猛地看向大娃，大娃卻渾然不知。

沈大娃搖搖頭，道：“小姑應該是送吃的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