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了就行。”顧筱用筷子了兩下豬蹄，低頭繼續吃。

沈羲和暗自輕呼了口氣。

屋里安靜，沈羲和心跳的厲害，他挲了一下手指，覺剛才到了，又覺得沒到。

他心里的厲害，只想和顧筱多說幾句話，“對了！小小，這是豌豆嗎……”

小半碗黃澄澄的豆子，也是沈羲和干慣了農活，認得。

顧筱點點頭，“對，用鹵湯燜的，你嘗嘗。”

家里別的不多豆子多，平時也不怎麼吃，顧筱看還有好幾袋子呢。

卷餅里能放的東西多，要想讓人常來買，得有個讓人吃之難忘的。

燜豆子，耙耙的，帶著鹵的香味，最主要的是豆子便宜。

沈羲和吃了一大口，“好吃。”

顧筱道：“好吃就多吃點。”

吃的快，偏沈羲和吃的慢，一頓飯吃了一刻鐘還要多。

沈羲和吃完飯立刻站起來，“我來刷……”

顧筱端著碗筷出去，“不用，你看書。”

這回兒剛過亥時，要是在書院還得再看一個時辰書，從前回來，沈羲和也是克己自省，過子時才休息。

顧筱對他好，喜歡他，他也該更用功才是。

沈羲和看著顧筱出去，“那你早點睡，不必等我。”

沈羲和看書看得晚，次日起的卻極早，他手腳都放的輕，顧筱在榻上，背對著他。

沈羲和想讓顧筱睡床，可難以啟齒。

他站了一會兒，見顧筱翻了個，“……你要走了？”

顧筱舍不得他，沈羲和也舍不得走，他道：“五日，一日一日地數，小小……很快我就回來了。”

天沒那麼冷了，蓋一個薄毯正合適。

顧筱舍不得起來，迷迷糊糊地點點頭，“嗯……那你路上小心點。”

顧筱起的晚，收拾好的時候李氏沈二郎已經出門了。

陳氏早早就起來收拾屋子，洗喂，一上午都笑盈盈的。“大娃，東西都備好了嗎？”

沈大娃跟著沈二郎干了幾日，已是輕車路，“都放車上了。”

有大娃，陳氏也不用沈大郎跟著。

巳時剛過，陳氏就推著車往縣城走。

顧筱本來想去看看的，可家里沒人做飯，有大娃在，也出不了什麼岔子。

陳氏走了，周氏就開罵了，“倒好，出去逍遙快活，家里的活計都留給我這個老婆子。”

二丫怯怯的，“，我能干……”

周氏一聽更來氣，“你能干啥！是會做飯還是會賺錢……”

顧筱放下手上的活從屋里出來，“娘，大嫂把活都做了，二丫上午也洗了兩盆服呢，您中午想吃什麼，我給您做。”

周氏就是不念叨心里不好，“哼，都走才好呢，不在家還輕省呢，中午吃蛋，他們沒福分，小小你吃！”

顧筱道：“那中午就蒸蛋羹，對牙口好。”

再說另一邊，陳氏娘三個推著車去了書院門口。

學生快要下課了，門口圍著不人，都在等著送飯。

陳氏心里直打退堂鼓，“大娃啊，你說他們能買咱的卷餅嗎。”

沈大娃第一回來也這樣，他道：“今兒生意肯定沒那麼好，能賣多賣多吧，對了娘二娃，我得先跟你們通個氣……”

“咱們在外頭，不能管小嬸小嬸，因為小叔還未考取功名，過早娶妻不好。”沈大娃私以為自己是個好侄子，顧筱都忘了的事兒他還記著。

“這娶不娶妻跟考功名有什麼關系……”沈二娃撓撓頭，陳氏跟他一個表，“就是。”

沈大娃哪兒知道，話是顧筱說的，他聽就是了，“管那麼多干啥，萬一真有影響，肯定饒不了咱們。”

陳氏點頭應了，“知道了，過會兒忙完了，大娃你去幫幫你二叔他們……一家人還是得幫扶著點。”

很快學生下學，三五群的人從書院里涌出來。

陳氏看了眼大娃，張地手，“這麼多人吶……”

沈大娃學著顧筱的樣子吆喝，可沒一個人過來。

想想也是，這又不是巷口，學生都有家人來送飯，本來生活就不富裕，哪里會花錢買卷餅吃。

有點小錢的，都下館子去了，無怪書院門口吃食賣不。

陳氏心里火急火燎的，跟著大娃一起吆喝，“現烙的卷餅，好吃還便宜……”

旁邊燒餅攤都賣出兩塊了，卷餅攤還沒開張。

再等，沈羲和就從書院里出來了。

沈羲和急匆匆出來，看餅攤看了一會兒，沒尋到顧筱才把視線收回來，“大嫂，你們過來了，我來幫忙。”

沈大娃：“不用幫忙，一點都不忙。”

沈羲和道：“小小沒來嗎？”

沈二娃鼻子，“小…姑沒來，在家陪呢。”

沈羲和猛地看向沈大娃，大娃道：“對，小姑陪呢，沒來。”

沈羲和呼吸不暢，他道：“我知道了。萬事開頭難，賣出第一份，后面的就好賣了。”

陳氏明白這個道理，有沈羲和在，也不著急了，“三郎先等著，嫂子給你做，哎，怎麼穿這，昨天洗的今兒就干了？”

陳氏親眼看著沈羲和端著盆子出去洗的，一晚上能干？

沈羲和了一下袖子，“已經干了。”

陳氏也就問問，干不干的，反正沈羲和都穿上了。

沈大娃燒火，陳氏烙餅，蔥油烙餅，再把鍋里的菜熱一熱，一張餅，抹上黃豆醬，一大勺菜，一個鹵蛋，再來一勺子耙耙的豌豆。

卷餅做好，陳氏笑著遞給沈羲和。

沈羲和把餅接過來，他以為顧筱會來，所以才穿了這。

結果顧筱沒來。

沈羲和咬了一口餅，還是那個味道，又好像不是那個味道，他看了眼袖子上繡著的翠竹，忍不住問：“小小今天有……”

“這餅怎麼賣？”一個學生進來，問了一句。

這說不準就是第一單生意，陳氏顧不上和沈羲和說話，忙道：“有素的，也有加加蛋的，素的一文錢，加蛋的兩文。”

“那我要一個加的。”的聽起來比加蛋的實惠，肯定得要的。

做完這份，陳氏面上帶了笑，沈羲和餅都快吃完了，他問：“大嫂，小小有沒有問……”

“這是什麼餅，怎麼賣的。”

又來了一個人，陳氏解釋一番，賣了一個加蛋的。

沈羲和深吸一口氣，問大娃，“你小嬸可有說什麼……”

大娃不贊同地看了沈羲和一眼，小嬸為了小叔的前程都謊稱是妹妹，怎麼小叔這麼不懂事。

“小姑啥都沒說。”

沈羲和抿，好一會兒才道：“嗯。”

他幫著收錢包油紙，等快到時間了，陳寧遠找了過來。

“羲和兄！我買一個卷餅。”陳寧遠吃過午飯了，但卷餅可以留著晚上吃。上回他在沈羲和那里吃了，于于理也該給兄弟捧場子。

陳氏痛快地做了，因著是沈羲和同窗還多放了菜和豆子。

陳寧遠沒忍住咬了一口，“羲和兄，這豆子好香。”

沈羲和臉并不好看，“是好吃。”

陳寧遠道：“兩文錢倒也不貴，比讓家里送飯還省事，明日中午我就吃卷餅了。”

沈羲和：“吃吧。”

陳寧遠覺得事事都好，只是沒見到顧筱，“那明日令妹可會來？”

沈羲和自己都不知道顧筱會不會來，陳寧遠目澄澈，眼里帶笑。

沈羲和與陳寧遠同窗七年，知他家境優渥，是家中獨子，他父母正在琢磨他的親事。

那又如何，顧筱喜歡的是他，惦念的也是他。

沈羲和道：“你打聽的事。”

陳寧遠：“我就隨口一問，你別生氣。羲和兄……袖子上的竹葉很好看。”

沈羲和抬起手，又看了兩眼，“我覺得也是。”

陳寧遠后面的話說不出口了，他前陣子新得了一把扇子，上面竹子好看的很，倒是和沈羲和袖口上的有幾分相像。

“走，下午聽先生講學，我們快點。”

這一中午攏共賣了十三個卷餅，八個的，五個素的。

加上本錢再算上他們中午吃的，這一中午是白忙活了。

陳氏悻悻的，“大娃，你二嬸平時一上午能賣多？”

沈大娃隨口一答，“二三十個吧。”

陳氏心里咯噔一下，“……你去給你二嬸兒幫忙，娘跟二娃先回去了。”

陳氏推著車回來家，先去東屋把錢上，“娘，總共是二十一文錢，今兒才去，明兒生意會更好。”

周氏點了點頭，“頭一天不虧本錢就行，在外頭別忘了家里的活，別啥事兒都丟給小小。”

陳氏連忙應道：“娘說的是。”

來回跑一趟也不容易，況且還得推個板車，陳氏歇了一會兒就開始清洗卸東西，活還沒干完，門口就傳來靜，抬頭一看，是沈二郎他們。

平日沈二郎他們都賣到天黑才回來，今兒怎麼這麼早。

陳氏再看，發現李氏眼眶通紅，“咋回事，咋還哭了呢？”

李氏扶著肚子，抹了把眼角，“大嫂，街上多了兩三家卷餅攤子，還把咱地方占了，我們被到角角里，一上午也沒賣出幾份去。”

上前理論又不敢，李氏懷著孕，越想越氣，已經哭了半天了。

沈二郎嘆了口氣，大娃道：“明天他們要還敢，我非揍他們一頓不可！”

顧筱聽著靜從屋里出來，巷口攤位收一文錢，誰來得早就是誰的。

他們在那賣了好幾天卷餅，周圍商販也知道的，這還能被人搶了。

顧筱道：“二嫂你懷著孕，哭對孩子不好。”

李氏眼睛腫的跟核桃似的，止不住噎，卻沒再哭了。

顧筱道：“他敢搶，咱們再搶回來不就是了，明兒我去。”

顧筱料到有人會學，可沒想到連臉皮都不要了。

次日一早，顧筱讓李氏留在家，自己跟著沈二郎沈大娃進城。

那幾家也是有備而來，來的比他們還早，東西都擺上了。

原來的地方被占了，可旁邊還有小塊空地，勉強放個車，就是得慌。

“大娃，就在這兒。”

想搶生意，那就親眼看著他們怎麼賺錢，不然怎麼都學不會。

沈大娃道：“好嘞！小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