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羲和的服，顧筱記著昨天回來的時候給放榻上了，今兒上午忙著做傘，就沒管過那，服破在哪兒都不知道。

現在補也趕不及了，顧筱按了一下眉心，道：“服還沒補好，你問問你小叔，急著穿嗎，要是著急我下午給他送過去。”

沈大娃道：“行。”

等到了書院，見到沈羲和，自是原話轉達，“小姑說了你要急著穿下午就給你送過來。”

沈羲和搖了搖頭，“不急，明日也行。”

沒道理為了件服往縣城跑一趟，他不急，一點都不急。

沈大娃：“不急的話等你回來拿唄，后天不是放假嗎，就一天。”

沈羲和抿了一下，道：“那就……后天。”

沈大娃覺得自己提的主意甚好，他問沈羲和：“小叔你吃夾啥的？”

“隨便。”

沈大娃：“那夾吧，昨天吃的是蛋，換換口味。”

沈大娃怎麼跟沈羲和說的顧筱不清楚，等過了晌午陳氏他們回來，顧筱知道服不急，趕在沈羲和放假回去之前補好就行。

顧筱怕又把這事兒給忘了，去東屋拿了針線筐，繡了三片竹葉了事。

周氏等著用針線呢，馬上到五月了，除了沈羲和生辰，還有一樁大事，那就是服勞役。

一戶一丁，今年是沈大郎。

干的是力氣活，挑石頭抗沙袋，肩膀胳膊，都得多幾塊布，陳氏去擺攤，所以這服就來。

“在井水里冰著呢，你看看時辰，早點做做點吃飯。”周氏挑了針，瞇著眼睛紉線。

中午沈二郎他們都不在，吃的就是簡單的二合面饅頭就酸筍咸菜，頭回沈羲和不在吃，周氏心里不大好。

才剛申時，顧筱道：“時辰還早呢，我先做紅棗糕，娘，多用幾個蛋不？”

要想棗糕做的，蛋清必不可，把蛋清打發，蒸出來的糕才會有大大小小的孔，跟蜂窩似的。

上午顧筱把傘面畫好了，一面江南煙雨，淡墨雨頗有意境，做好一把傘，第二把也就好上手了，顧筱不急，下午就好好搗鼓一下吃的。

今天做紅棗糕，明天就做桂花綠豆糕。

周氏道：“碗柜里又不是沒蛋，還用跟我老婆子說。”紅棗啥的都是顧筱買回來的，周氏還不至于心疼幾個蛋。

顧筱笑了笑，“那娘您等著，出鍋第一塊就給您吃，要是不好吃，您也不許嫌。”

這麼多好東西做出來的東西要不好吃，周氏以后就不讓顧筱做了，“行了，別擋著我紉針。”線老是紉不進去，周氏讓顧筱趕出去。

顧筱把針線接過來，“我來弄。”

周氏愣了愣，才道：“行。”

陳氏李氏都在，家里人還多，顧筱做紅棗糕，自然是求了們幫忙。

陳氏把棗去核切碎，李氏就在一旁用筷子打蛋清。

攪和半天，也不見出沫，顧筱說了要把蛋清打白的膏狀，用筷子尖蘸著，不才行。

“小小啊，咋不出沫呢……”李氏手都酸了，蛋清還是原樣。

顧筱看了一眼，“二嫂你再加點糖，打不了讓二丫大娃幫忙，多用幾筷子。”

李氏哎了一聲，糖舍不得放，又用了一點，慢慢地可算出沫了。

顧筱借了沈大郎做木工的屋子，趕著做了幾個棗糕模，手掌大小，兩寸高，用木釘釘的結結實實。

總共做了六個，只不過這模做的大，要做綠豆糕還得再做小的。

顧筱腰，也不知道咋回事，這兩天腰酸得很，抱著模出去，蛋清已經打發了。

李氏又放了一遍糖，顧筱說要放三遍，手酸了就給大娃，大娃男孩子，力氣大，打的飛快，很快就起沫了。

白白一盆，在下煞是好看，顧筱看著，去廚房掰了一塊紅糖，然后給搗細沙，再和細面紅棗碎，蛋黃豬油混在一起。

等蛋清打好，顧筱把面小心地倒在打發的蛋清里，一個方向拌勻，這才倒模里。

模放蒸屜上，燒大火，柴火噼里啪啦地響，等蒸就行。

陳氏心里嘆了句真不容易，費了這麼多功夫就為了吃口棗糕。

李氏倒是時不時往廚房瞅，“哎，好像聞著甜味了。”

顧筱道：“還得蒸一會兒呢，嫂子，先剁餡兒吧，晚上烙餅吃。”

餅和餡盒子不一樣，一來餅是圓的，二來里面多。

又有紅棗糕，又有餅吃，跟過年似的。

一大塊擺在案板上，陳氏有些舍不得，要知道從前這麼一大塊，一頓一頓吃，能吃好久。“小小，要不用點，剩下的等后個三郎回來吃。”

顧筱立刻道：“不行！”

多買一斤就是為了吃盡興，怎麼能只放一點。

陳氏李氏詫異地看著顧筱，恍然記起自己還是個事事以沈羲和為先的人。

“那什麼……現在不是天熱嗎，昨兒買回來的已經放了一天了，再放就壞了，相公讀書辛苦，若吃壞肚子就不好了。還不如給相公留兩塊，明兒中午送去。”

陳氏李氏一想確實是這麼個理兒，“還是小小考慮的周全。”

周全不周全的……

顧筱道：“放點韭菜，不能切那麼碎，要大塊兒的……多放點豬油……這樣才好吃，相公才吃。”

陳氏是發現顧筱是個會吃的，多油多，能不香嗎。

陳氏李氏包餅，顧筱掐著時間把鍋揭了。

原本屋里就是棗香糖香，這麼一來，味道更濃郁了。

陳氏放下手上的活，張著脖子看了一眼，“怎麼變這麼大了！”

都頂出來，跟紅糖一個，里面蒸的更深紅棗碎。

鍋里蒸汽一下撲到臉上，顧筱用布墊著，拿出來一塊，“了了。”

因為面里放了豬油，棗糕很容易就取出來了，手掌大，高高的。

顧筱用刀切了一半，讓二丫給周氏送去。

剩下的一半，切小塊小塊的，分著嘗嘗。

李氏一口就放里了，又熱又，從前吃的最的是家里做的純白面饅頭，老面發的，賊大賊香。

縣城點心鋪子的糕點也吃過幾回，都是面的，掉渣的點心桃，還從沒吃過這樣的。

“好吃，真甜……”

鍋里還有五塊，顧筱把它們都拿出來，“娘讓我買紅糖就是為了給二嫂補子，我就是想個花招，這兩塊二吃。”

陳氏得了一塊，也無什麼意見，一塊可不小呢，給孩子分分，甜甜得了。

另一塊給周氏留著，剩下一塊，顧筱拿西屋去了。

書里說了，沈羲和不喜歡甜食。而且，周氏那麼心疼沈羲和，肯定給他留半塊，就不留了。

趕沈羲和回來吃完，就行了。

周氏吃著點心，眼睛都瞇起來了，這歲數，更吃甜的的。

本來周氏還心疼蛋心疼面，這下也不心疼了。

吃完半塊，又掰了一點慢慢吃，你。后個沈羲和就回來了，要是以前，周氏指定給他留著。

畢竟沈羲和買回來的點心都舍不得吃，可想著顧筱那麼心疼沈羲和，肯定留半塊。

棗糕甜香，可晚上還有頓餅，這不都留著肚子吃餅呢。

沈二郎二丫回來，聞到的就是織錯雜的香氣。

李氏朝大丫招招手，“吃餅，快洗手去。”

顧筱烙的餅，自然是又大又圓，皮薄餡兒多。

油和餅皮在一起，滋啦滋啦地響，連周氏都聞著香味兒出來了。

沈二郎撓撓頭，出去洗手，周氏角勾了勾，又飛快放下，中午陳氏帶回來五十二文，沈二郎帶回來七十八文，這些天賺的都快有一兩銀子了。

一摞摞餅擺在桌上，周氏坐在沈老爺子旁邊，開口道：“吃吧，能吃多吃多，吃不了兩塊的把餅切開，別撐壞肚子。”

這意思是不分了。

顧筱吃了一個半，餡兒里放了豬油，一咬下去全是。

是能看見的，半個銅錢那麼大，再也不用在韭菜里找沫了。

不分餅，哪怕吃不了那麼多也覺得爽快，還剩兩塊，周氏讓沈大娃明兒給沈羲和帶去，餅攤有鍋，熱一熱就行。

陳氏道：“娘放心，肯定讓三郎吃好。”

周氏點了點頭就回西屋了。

顧筱招呼大娃，給了他三十文錢，“明兒你買兩斤五花回來，再帶一副豬肝。”

“小嬸兒，今兒才吃的。”沈大娃嘟嘟囔囔，“肯定說……”

顧筱義正言辭道：“今兒吃的是你買來犒勞你們的，我買的是給你小叔補的，能一樣嗎，你早上還吃飯了呢，怎麼晚上還吃。”

大娃覺得顧筱的話哪里不對，但又十分有道理，“我買就行了唄。”

沈大娃心想，娶妻可真好哇，以至于第二天中午，他忍不住問沈羲和。

“小叔，你說我以后的媳婦會跟小嬸一樣嗎，老惦記著給我補。”

沈羲和淡淡地掃了他一眼，“你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