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傳信鳥回來了，帶著一艘龍象拉著的法船。

宋清時和仙門簽訂運輸契約，確認青鸞和孩子們全部上船后,駕著仙飛上高空，低頭看向冷冷清清的燕山門，手中玄火紅蓮再度綻放，燃起熊熊烈火，燒了這個罪惡的魔窟。

法船的飛行速度慢,大約要三天才能到藥王谷。

宋清時念著越無歡，歸心似箭,他仔細代了青鸞幾句，先行離去。

他中途落了幾座城市,花了不時間，趕慢趕,回到藥王谷的時候已是亥時末。他算算時間，怕來不及,匆匆想去尋人,卻見越無歡已出現在面前。

宋清時鬆了口氣：「我以為你睡著了。」

越無歡含笑道：「尊主說今日回來，我睡不著，所以在此等你。」

「沒睡就好,跟我來。」宋清時沒有多想,急匆匆地拖著他坐上仙,往空中飛去。

越無歡被他這番作弄得有些糊塗,安道：「尊主,小白鼠沒事,外頭的莊子也沒事。」

宋清時開心道：「我想帶你去個漂亮的地方。」

他駕著仙,飛向辛夷山。

辛夷山是藥王谷的最高峰,平日里沒什麼人，非常僻靜，山頂有座杜若亭。宋清時偶爾會坐在亭子里發獃，春天看奇花異草，夏天看飛泉瀑布，秋天看紅葉漫天，冬天看白雪皚皚，所有景都半遮半掩地在迷霧中，不勝收。夜裡，此是藥王谷唯一沒有霧氣遮擋的所在，最適合看滿天繁星。

他早就想帶越無歡來這裡玩了，只是被各種事耽誤了。

今夜天氣晴朗，星正好，最適合慶祝。

越無歡遲疑地跟著宋清時走進杜若亭，坐在長長的石凳上，然後宋清時笑著坐在他旁邊，兩人靠得很近，他覺得自己心跳有些快，思緒紛雜，只要有這個人在邊，縱使星河浩，景如畫，也進不了他的眼裡。

宋清時彈彈指，點燃了杜若亭的燈籠，用燭將兩人籠罩其中，認真地告訴他：「我有三件禮送給你。」

越無歡立刻猜到了其中一件，心跳有些快。

宋清時拉過他的手，緩緩展開，將一塊金帶著星的石頭放他的掌心，然後再抓住了他的手，用石頭將兩人的掌心相連接。

越無歡見過無數寶，立刻認出了石頭的名貴，不敢置通道：「這是……萬靈髓？」

他終於知道二十萬靈石的去向了，這份禮貴重得讓他不知該如何是好……

「嗯，你閉上眼，放鬆，只有一點點痛。」宋清時讓他把神念珠拿出，歡快地吩咐了幾句，然後運轉靈力，小心地在萬靈髓上織出無數靈線，組一個個符文，然後以萬靈髓為介，將這些靈線符文引渡到越無歡的神魂深，撲向那錮著靈魂的鎖鏈，把它們一絞斷。

越無歡的手很熱，背上變得很燙，彷彿有溫的火在燒，將那些毀去他尊嚴的牲畜印記一點點燒毀。火焰過後的地方，是陣陣清涼和說不出的舒暢。所有鎖鏈斬斷的瞬間，神念珠化末，他忽然覺得自己的靈魂都輕鬆了起來，丹田裡的靈力在瘋狂增長，想沖開狹窄經脈構的瓶頸，迅速運轉了兩個周天，方平穩了氣息。

他睜開眼，不敢相信自己就這樣擺了朝思暮想的錮，好像夢一樣……

宋清時鬆開手，興地問：「是不是功了！讓我看看好嗎？！」

越無歡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緩緩解開服，轉過去。

蔓延在背部的妖嬈印記已徹底消失，只剩下一枚小小的紅凰胎記，印在左側蝴蝶骨上，展出原本的面目。

宋清時了小凰，驚喜道：「你的胎記很可。」

「嗯。」越無歡覺得自己的耳朵有點燙，他害怕被對方看出自己的心意，趕重新披上服，低下頭，用「鎖」控制臉頰不要變紅，盡量讓自己看起來自然些，調整了幾次呼吸，然後起向宋清時慎重地行了個大禮。

他並沒有再說什麼道謝的話，因為有些恩已經不能用言語來表達，需要用一生去償還。

「別謝了，怪難為的，早就答應你的事拖了那麼久，我才不好意思呢，」宋清時把他拉起來，笑著道，「我還有禮給你，你會喜歡的。」

芥子袋裡，一盞魂燈取出，燈里的幽幽藍火焰中，有一個痛苦的靈魂在不斷掙扎。

越無歡接過燈，看清靈魂的模樣，不敢置信地睜大眼睛：「這是謝缺？」

宋清時點點頭：「我殺了他，把靈魂鎖進這盞燈里。」

仙界修士對深仇大恨者，死後會用魂燈攝魂，讓其不能輕易解。

越無歡的呼吸再次急促起來：「為什麼？」

「他是你的恨，是你痛苦的源，」宋清時斟酌了半天語言，慢慢解釋道，「我是個遲鈍的人，總是看不明白別人的心意。這個是給你解恨的，怎麼折磨都行，如果你有天想放下痛苦，放下恨意，就打碎這盞燈，讓我明白你的心意……」

越無歡愣愣道：「我的心意？」

宋清時笑道：「掙過去的束縛，擁有最好的人生。」

越無歡地看著他的笑容，抓住手中魂燈，只覺一生也無法放開這份恨。

宋清時不好意思道：「金斐軔也該殺的，但是他修為和我差不多，傳聞金山莊背後有分神修士，我現在沒把握……」他盤算過很多次，但金斐軔豪富，出行前呼後擁，上法寶不計其數，雖說可以用毒藥暗中下手，但是功率很低。他不怕隕，就怕隕后藥王谷落金山莊手中，越無歡重新被帶回魔窟。

「別對金斐軔下手！」越無歡一把抓住他，急道，「我曾親眼見過，金山莊確實有分神修士，而且是三個。金斐軔上有抵抗毒素的護法寶，對你頗為克制。尊主為我殺了謝缺就夠解恨了，千萬別冒險。」

「嗯，」宋清時隨手了魂燈里的靈魂，讓他更加痛苦，「你不開心就欺負他玩，解神。」

越無歡笑著看了眼魂燈，輕聲道：「好。」

他太喜歡這份禮了，定會好好呵護這盞燈，日日照料，不讓它有毫損壞的。

宋清時撓撓頭，不好意思道：「最後的禮有點簡單。」

「我已經很滿足了。」越無歡笑著看他，實在想不出自己還有什麼需要的了。

宋清時小心翼翼地拿出一個刻著鳥兒圖案的舊木盒，放在他面前。

越無歡愣住了，他抖地出手，接過木盒……

他小時候曾夢想收集天下最的寶石。

這個木盒是他六歲時纏著哥哥一起做的，裡面放著父母兄長送的寶石，還有來仙界后找到漂亮的石頭，他收集了滿滿一盒子，又怕被大家笑話稚，所以不敢讓人知道。後來，他被賣進金山莊，失去了所有，木盒也不知去向，每天在地獄里沉淪，早已忘記了喜好。

他從沒想過，今生還能再看到這個木盒……

越無歡輕輕過木盒上笨拙的雕刻，打開了蓋子。

木盒裡裝著滿滿一盒寶石和石頭，有珍珠、藍寶石、紅寶石、金剛石……還有自己在山上、河邊撿回來的漂亮石頭。他一顆顆地拿起這些漂亮的寶石，一顆顆放下，最後將一顆白圓潤的鵝卵石放在手裡，仔細查看。

「我沒有錢，」宋清時為藥王谷的貧窮愧極了，「我在城裡看見了很多仙界的寶石，特別漂亮，可是太貴了，我買不起……所以我只買了這些凡間的寶石，好，好歹湊了一盒子。以後我一定會送你更好看的……」

他有點心虛，他覺得這些寶石本配不上越無歡的貌，應該買火焰石或者玉才對。

可是，謝缺那裡搶的錢要用來還夜雨閣和天工坊的賬單，他的零花錢沒剩多了，全部掏出來也只買了這些……

宋清時磕磕絆絆道：「對不起，等我賺了錢，給你買更好的。」

「我已經有最好的了。」越無歡忽然手，一把將他攬懷裡，抱住。

他認出這顆白鵝卵石來自若虛峰的河流里，上面還有微微的意，是最近放進去的。這樣潔白圓潤到極點的石頭並不易尋，尊主的角還有點點污泥，定是站在水裡挑了很久很久才找到。「鎖」在頸間掙扎蠕，瘋狂吸收著緒，他虔誠地吻上宋清時的額頭，含糊地發出對方聽不懂的聲音，說著無法宣之於口的意，「我想給你，統統都給你……」

第一件禮，我願把送給你……

第二件禮，我願把靈魂送給你……

第三件禮，我願把心送給你……

我是你的，永遠都是你的……

……

宋清時算算時間，抬起手，無數朵玄火紅蓮在空中綻放，重重疊疊，就像燦爛的煙火，照耀了整個山谷，彷彿構了最華麗的慶典。他站在煙火下，笑著抬起頭，衷心地給予最好的祝福：

「無歡，生日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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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應你們的糖夠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