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葦如》第48章 四十八
如姒自己胡思想了半夜才迷迷糊糊地睡著,第二日起來便有些神不足。待得一大早聽見正房丫鬟雙鶯過來說話,心就更不好些。
雖然雙鶯是個不讓反的厚道人,但到底還是帶著濮雒和池氏的話過來,如姒想著便有些膩歪:「太太有什麼事?」
雙鶯回話的小心翼翼:「大姑娘,今日是三姑娘的生辰。太太說,大姑娘若是沒什麼旁的安排,請您中午過去吃碗壽麵。」
如姝的生日?如姒懶得想,只看了一眼采菀。
采菀點頭道:「三姑娘的生辰正是今天。去年的這個時候,三姑娘還磨著大姑娘給綉了一整套的帳子做賀禮呢。」
一整套的帳子?如姒轉頭看了看自己的床帳,哇塞,這按照現在尺寸也是標準的雙人床,就是1米5乘以2米,帳子的尺寸跟蚊帳差不多,那就是垂下來不到2米的高度。這要刺繡到什麼時候才能做出來一套?
雙鶯聽采菀語氣里諷刺之意很明顯,越發不好介面,只得小心陪笑道:「大姑娘,禮不過是心意。太太只是請大姑娘過去吃完面,您若是有事或是子不爽利,太太說您只管休息,也是無妨的。」
如姒搖搖頭,不想回憶原主在以前是多麼辛苦的點燈熬油做針線,三生三世滿是苦橋段,零碎剪開足夠拍五百集苦韓劇或者臺灣劇,實在是看夠了。
「采菀,去找四綉線配上一盒銀針,包起來給三姑娘做賀禮。」如姒一擺手,「聽說太太最近不好,想來是給我清點先母嫁妝累著了。我要是過去吃飯,估計太太胃口更不好,為了孝道我還是不去了。你針線拿給三姑娘,說我也缺帳子,讓三姑娘看著辦。另外采菀等下去拿的綉線是九州繡的,鮮艷堅韌的很,七八百錢一軸呢,跟三姑娘說清楚了,別當不值錢的給扔了。去吧。」
雙鶯心裏苦,這話如何能跟太太說?但也不能不應,只得接了綉線去了。
原以為就這樣打發了,誰知到了下午,雙鶯又來了一趟:「大姑娘,太太還是請您過去一起用個晚飯,到底也是三姑娘的好日子,闔家吃飯也是個團圓喜慶的意思。您能不能賞臉過來坐一坐?」
如姒見雙鶯勸說的實在賣力,自己若再不肯去,好像就有些矯了:「今日吃飯都有什麼人?可有外客麼?池家表爺有沒有來?」
雙鶯忙搖頭:「並沒有外客,更沒有男客了。不過就是老爺太太,並兩位姑娘。連兩位太太娘家的表姑娘都不來呢。」
如姒這才點了頭:「知道了,我到時候過去。」
說起來如姝的整十二周歲,也算是個不大不小的生日。如姒帶著采菀和夏月一路過去,也回想著前世里家裏是個怎樣的景。雖然不至於張燈結綵,卻也是喜氣洋洋,闔家上下的丫鬟婆子皆發了一兩百錢的賞錢。如姝自己當然是華珠飾,依在滿面春風的池氏懷裏,點評著懦弱無能的長姐熬了幾個晚上綉出來的帳子。
而如今一進正房院子,如姒便覺得有些蕭索。或許是因為正房丫鬟們減了人數,更是飾都樸素了不,臉上也沒先前的意氣和驕傲了。
再到了正房,濮雒池氏等人皆已在了,如姒簡單福了福便算見禮。圍坐桌旁的果然就只有濮雒池氏加上如妍如姝,並不見此刻仍在濮家寄居的池翠柳池霜娥姐妹。
「怎麼翠柳和霜娥並沒過來?」如姒隨口問了一句,同時也在打量著正房如今樸素至極的陳設。
池氏雖然也清減了不,神倒是還好:「今日咱們家宴,便沒有外人。」
如姒笑笑,當初濮家大姑娘弱,全家都吃喝著亡母燕微嫁妝的時候,池氏可是春風得意的很,還自己的侄們佔了月居,吃穿用度哪樣不過原主這個嫡長一頭?
然而今時不同往日,或許池氏已經有將兩個侄送出去以省用度的心,只不過是還沒得機會而已。
很快丫鬟們上了菜,倒是跟往年的家宴差不多。如姒來之前已經在月居里吃過飯,不過是過來坐坐,象徵地了兩筷子也就罷了。
「大姐姐可是沒有胃口?」如姝夾了一筷子魚給如姒,「這個酸甜可口,很開胃的。」
如姒彎一彎:「我不吃糖醋魚,你自己吃就好。」
如姝的筷子本就未落,聞言只好轉個圈回到自己碟子裏。
濮雒輕咳了一聲:「那個,如姒你喜歡吃哪一個?多吃一些,你也瘦的。」
如姒抬眼去看濮雒,上次被燕家碾之後,原本中氣就並沒有那麼足的濮翰林更加畏退卻,此刻對著自己也有些討好的神氣。如姒心裏搖了搖頭,這個樣子真是連如妍都不如,哪有半分骨氣?掃了一眼桌上的八菜一湯:「老爺,我是你的兒,在你跟前也長到十四歲了,你覺得我吃哪一個?」
濮雒登時語塞,若不是這一個多月的天翻地覆,他連如姒長什麼樣、說話什麼聲音都快記不住,哪裏知道吃什麼?
池氏忙打圓場:「大姑娘說笑了,老爺這樣在外頭辛勞的,怕是連自己吃什麼都不記得了,哪裏能分清楚兒家吃的菜。今日的菜品大姑娘不喜歡,那也是我的不是。近來子不舒服,菜就清淡了些。下回家宴,請大姑娘定菜單子好不好?」
如姒垂目,轉了轉腕子上瑩潤的白玉鐲子:「哪裏值得這樣麻煩。我若要吃什麼,月居的小廚房自然能做。太太這邊隨意就好,不必遷就我,也免得老爺覺得我拿腔作勢、裝出那許多樣子來。」
濮雒老臉一熱,一口飯險些嗆在嚨里。這話聽著實在耳,他好像這樣說過如姒,卻又記不得是什麼時候。
如姒對於痛打落水狗實在興趣缺缺。過來坐了這一會兒見濮雒等人似乎真的就是異想天開地要緩和關係,就懶得多應付,直接起告辭了。
轉日依著先前的約定,池氏又派邱媽媽送品和賬本過來到月居。朝帶著采菀和夏月出來一同接,也教著采菀和夏月一同理賬。池媽媽見又多了眼生的丫鬟,雖然心裏覺得扎手,面上也不敢多說,放了東西割清楚,就向如姒行個禮回去了。
如姒見如今闔家上下都改換了徹頭徹尾的乖順面孔,心裏並不覺得有什麼得意,反而有些疲憊。這覺就像是跟一群面和心不和的室友住在同一個屋檐下,雖然無所畏懼,但並不能放鬆提防。如姒可不敢相信池氏就徹底繳槍投降,改邪歸正。心裏總是有一弦時刻綳著,甚至覺得對方越是恭順,后招便越難預測。
這樣的日子,到底什麼時候才是盡頭?
按著大穿越頻道的常規傳統,自帶無敵金手指的穿越主在鬥倒繼母之後就應該可以等著英俊瀟灑炫酷拽的高富帥男主腳踏七彩祥雲來迎娶,但是攬鏡自照不覺得自己艷絕天下的如姒並沒有這個信心。
那麼依著禮法來說,子三從四德,離開本家的時候往往就是兩條路,出嫁,或者出家。
作為一個六不清凈,七很旺盛的食主義者,如姒表示出家神馬的絕對不是人生選項。但是出嫁……好像也很遙遠的樣子。
那接下來的日子到底要怎麼過?
幸好理賬進度已經達到65%的百科型丫鬟朝又給了如姒一個新提示:「表姑娘若是暫時沒有好親事,又不想到伯府寄居,您不妨自己買一個宅子當做別院長居就行了。如今姑的嫁妝已經收回了六千多兩,您花兩三千買個院子自己住,將來便是出閣了,那房子也是陪嫁,並不吃虧的。」
「我可以自己住麼?」如姒眼睛一亮,「難道不會人說閑話?」
朝笑道:「這樣的事在前朝些,在如今便不算什麼。因為當今的皇後娘娘出閣前,也不是住在娘家晉王府,而是在自己的京南碧水別院。有皇後娘娘的例子在,誰能議論什麼?戶籍上您又不是單獨的門戶,論禮法還是濮家月居里的大姑娘,只不過是喜歡清靜,在別院裏住久一些罷了。只是一宗,姑的嫁妝里沒什麼鋪子之類生財的產業,您若是買了房子自然還得添置車馬下人,所以最好再盤幾個鋪子才能支應起來。」
如姒眸子更亮:「朝姐姐說的正合我意!我之前還琢磨著開綢緞鋪子呢,姐姐可有什麼主意?」
朝將手中的賬簿剛好也整理的差不多了,便將采菀和夏月也過來一同說話:「綢緞鋪子倒是好生意,只不過京中商貿繁盛,綢緞商鋪多,若是沒什麼新花樣,怕是爭不過旁人。」
「沒事,我也不一定要綢緞鋪子,什麼都行。」如姒想起陳潤在第一世里在原主陪嫁鋪子裏的大展手,越發積極,「只要能有生息賬就行了,朝姐姐有什麼建議只管說,采菀,拿筆記下來!」
經過一番熱烈的討論,如姒最終的目標還是鎖定了布鋪和飯店,畢竟生意這件事還是要從客戶需求出發。食住行,永遠都是老百姓最不可或缺的幾件事。
而盤鋪子的理想地點還是在百福巷附近,那是城東最整潔最繁華的地區了。如姒甚至考慮了一下直接買下陳潤如今在做學徒的那家吉祥布莊,就剛好能順理章地把陳潤這個潛在人才挖到手,順便解決采菀的終大事。
不過盤鋪子這種事,又不是玩大富翁,想買誰的店就買誰的店,就算有錢,也得剛好有人要出手才行。如姒盤算計劃了一回,決定還是帶采菀和夏月一同到百福巷和附近的東安大街走一走,看看鋪子的同時,也能再去問問有關隋掌柜那案子如今的進展。至於是不是能再順便聽到什麼新的八卦,如姒是不會承認那也是出行主要目的之一的。
九月初的天氣已經漸漸轉涼,路旁不樹木的葉子都開始變黃,而永安大街上的繁榮景象卻是越發火熱。或許是因為到了冬日裏漕運道都會到天氣影響而較難運輸貨,深秋時節也就自然為了大盛朝的一個熱門商貿期,道理上跟現代社會買年貨其實也差不多。
如姒帶著采菀和夏月沿著永安大街自南向北一路走過去,只覺路邊的商販行人好像都比前番過來時又多了一兩。而細看兩旁的店鋪種類,也是各式各樣的百花齊放。如姒心裏想著綢緞布莊,便每逢綢緞鋪子或是店都會進去大略看一看。
逛了兩三家,如姒心裏便大約有了些概念,一邊與采菀商議著一邊朝外走,一時顧著說話沒看前面,便迎面跟一個低著頭進來的瘦弱肩而撞。
「哎唷,s……對不住!」如姒差點衝口出了一句sorry,還好收的快。然而與對方各自站穩了一對視,如姒立時驚訝地了一聲:「霜娥?你怎麼在這裏?」
那瘦弱正是池霜娥,上的衫還是如姒與初見時那件半新不舊的碎花,發間連銀釵都沒了,只用一柄木梳子挽了髮鬢,耳邊大約是銅質的小墜子。若說先前只是神暗淡,如今簡直是面黃瘦,看起來疲憊不堪,而手裏抱著一隻藍布包袱,倒是鼓鼓囊囊。
「大表姐。」池霜娥和池翠柳雖然還是寄居在濮家,但因為如今濮家門形大變,而如姒又不怎麼離開月居,霜娥便已經數日沒有見過如姒。此刻一見,眼圈便紅了。
「這是怎麼了?你在這裏做什麼?」如姒忙拿了帕子給霜娥,又忍不住再看了一眼那個包袱。心想霜娥這是要離家出走?
「娥姑娘來了。」那鋪子裏的夥計上前招呼,「這次的做好了嗎?」
霜娥忙向那夥計點頭,先將那包袱遞過去:「做好了。您看看。」
夥計接過來便在櫃枱上打開,包袱里是幾件裳並幾條帕子,上頭皆綉了不同的花樣。如姒和采菀對一眼,這才明白霜娥竟然是給鋪子做針線換錢。這個事,第二世的如姒和采菀後來也是做過的,只不過是采菀去鋪子裏拿服和帕子回來,如姒在家裏刺繡罷了。
那夥計很快點數完畢,便跟掌柜報了數字,拿了半串銅錢並一包新的素裳給霜娥。如姒在旁邊看著,心裏好生不忍。
倒不是說做針線謀生是多麼可憐,平民中人之家的子不論出嫁與否,憑針綉賺錢都是吃飯的技能,沒有什麼不好。只是以霜娥的境而言,只怕這辛辛苦苦賺來的針綉錢,都要給翠柳拿了去。
「大表姐,你笑話了。」霜娥抹了眼淚,將那帕子還給如姒。
「這有什麼笑話,」如姒看了看的手,果然又糙了好些,「你從什麼時候開始做針線的?太太如今也減了你們的用度?」
霜娥低著頭,滿是認命的逆來順:「其實一直都在做,姑母如今手頭,便將我們的月例減半,丫鬟也撤了。我倒沒什麼,原先有丫鬟的時候我也是伺候嫡姐的,只是這用度減了,嫡姐便脾氣更不好些。」
如姒不由皺眉,霜娥的境實在比先前要艱難的多,又仔細想了想:「你先回去,從明日起每天到月居來吃飯,只說給我做針線就是了。我若給你銀子首飾,只怕一時三刻便讓翠柳搜颳走了。先補一補子,回頭咱們再計議旁的。」
「多謝表姐。」霜娥的眼眶又紅了。
如姒拍拍的手,便和霜娥並肩而行,又細問了問的生辰年歲以及一些其他的況。
雖然霜娥是池氏的侄,但是當初池氏與池朱圭合謀的時候,霜娥冒險示警的分,如姒是一直放在心裏的。如今並不敢說一定能為改變命運,卻也不能看著霜娥被活活折磨死了。
一路說著話,又沿著長街向北走了數十步,霜娥看了看天便有些著急:「大表姐,我要先回去了。」言罷剛要走,卻向著如姒後十來步輕呼了一聲:「陳,陳捕頭?」
如姒心裏一跳,也轉過去去,那還沒完全綻開的笑容便有些凝固。
海青公服,長玉立,的確是陳濯沒有錯。只是陳濯邊,還有一位元氣滿滿的,柳澄音。
「濮姑娘,池姑娘。」陳濯上前幾步打了招呼,柳澄音頗有點部掛件的架勢,亦步亦趨地跟著。
如姒和霜娥自然先是簡單還禮,霜娥便匆匆告辭而去。
柳澄音著霜娥的背影,想了想便問陳濯:「這是上次咱們救的那個姑娘?」
咱們。
如姒覺得自己眉心好像跳了跳,向陳濯的笑容越發不自然。
陳濯不聲地稍微向旁邊挪了小半步:「那位姑娘應該就是前番在這街上被你所救的池姑娘。」
矮油,陳警草語文學的不錯嘛,一個主謂賓語齊全的句子就撇清了關係。
如姒的笑容終於輕鬆了些,但看著元氣柳澄音還是有點糟心:「這麼巧,又遇到了兩位同行。」
「對啊,跟濮姑娘真是有緣。」柳澄音笑靨如花,就差直接摟住陳濯手臂歐了。
如姒的眼在陳濯手臂上掃了掃,又轉回到柳澄音上。剛要開口,便聽陳濯沉聲道:「澄音,你再不回去,柳大人定會擔心你。」
「師兄,你——」柳澄音登時氣結,「我爹哪裏就會擔心了。這還早呢。」
如姒這次終於發自真心地出笑容了,邊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柳澄音眼角掃見,更是氣急:「濯哥哥你欺負人!你明知道我沒有別的事。」
陳濯其實比柳澄音更留意如姒的神,他為京兆衙門裏破案最多的捕頭,其實觀察力遠比常人更敏銳的多。如姒的神和心思變化,他怎麼會不知道。
「澄音,」陳濯聲音越發清朗,「我有事。你先回去吧。」
「你有什麼事?」柳澄音兀自不依不饒,眼更是不斷掃向如姒。
天啊,,你可以再單蠢一些嗎?
如姒現在越發明白什麼藝來源於生活,原來那些腦殘偶像劇、泡菜棒子劇裏頭的「無無恥無理取鬧」真是有人不吝當街出演,而且還是在理論上跟現代社會至有數百年差距的大盛朝街頭!
這樣倒追男人怎麼能功呢?
別說是還未必能到手的男神,就算是已經在一起的,當男人說:我有事,句號。那就是不想說細節了。這樣追問能有什麼意義啊?他想告訴你早就告訴你了啊!
如姒看著柳澄音與陳濯的糾纏,心裏是一萬個搖頭。
這時戰火終於波及過來,柳澄音忽然一指如姒:「師兄你說你有事,是不是和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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