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攸寧抱著糰子回到朝宮，看到院裏站著一排排宮人，納悶，「不是都打發走了嗎？」

「公主回來了。」張嬤嬤迎上去，「這些都是寺監安排來讓公主挑的。公主明日就要嫁去鎮國將軍府了，帶去將軍府的人一定要仔細挑好。」

張嬤嬤也是見到侍總管來把人押走，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又聽說公主帶著四皇子去見陛下，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見公主親自抱著四皇子回來，四皇子的小胖手總是去夠公主髮髻上的步搖，公主避開，步搖的晃讓四皇子更覺得好玩，咿咿呀呀抓個不停。五公主明明眉宇間不耐，卻又一次次閃躲，四皇子夠不到了又湊近了些讓他抓。如此和睦的這一幕，張嬤嬤看了險些喜極而泣。

就說都是皇後娘娘生的孩子，怎麼是壞的呢，之前一定是被人教唆壞了。

楚攸寧抓住糰子的小胖手，搖搖頭，「我不用人伺候。」

有糰子要養，既然要養糰子，那張嬤嬤這個保姆肯定也要帶上，閑得慌才養那麼多吃閑飯的。

張嬤嬤以為楚攸寧還是不願嫁去鎮國將軍府，見聽到出嫁一事沒有之前那麼抗拒了，便又試著勸上一勸，「公主，皇後娘娘臨終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您，為此拼著最後一口氣也要求陛下下旨賜婚，免了您去越國和親之苦，您就當看在娘娘一番苦心上，好好兒嫁了吧。」

楚攸寧點頭，「我已經跟父皇說婚期照舊，嬤嬤看著準備吧。」

張嬤嬤一喜，應得分外響亮，「那奴婢可要為公主好好挑一挑帶去將軍府的人。」

「帶嬤嬤你一個就行。」

張嬤嬤很歡喜得公主如此看重，但不能，「公主，奴婢不放心四殿下，得留下來照看四殿下。」

張嬤嬤說完，小心翼翼地看楚攸寧的臉。

要不是公主之前都不讓靠近四殿下，哪能讓四殿下被忽視到能獨自爬行在外的地步。還好，公主及時醒悟了。就是不知公主願不願意讓回到四殿下邊伺候。

「小四當然是你照顧。」楚攸寧可沒有養孩子的經驗。

張嬤嬤以為楚攸寧答應留在宮裏了，暗鬆一口氣，「那奴婢這就給您挑人？」

楚攸寧知道這人是免不了，點點頭，「兩個就夠了。」

張嬤嬤忙搖頭，「公主也不用怕帶太多人會惹將軍府不快，一般世家小姐進門至也帶四個婢，兩個嬤嬤，您貴為公主，最也得帶六個宮，兩個嬤嬤。」

楚攸寧眨眨眼，「費糧。」

張嬤嬤萬萬沒想到是這麼個答案，愣了愣，「公主，您的嫁妝里有田產鋪子，每年還有食邑，再多的人，咱都養得起。」

公主還在宮裏的時候所有花銷都由宮裏出，嫁出去了自己的人就得自個養著了，難為公主能想到這些，只是還是眼界太窄了，貴為公主還能養不起幾個奴僕不。

楚攸寧暗暗搖頭，慶國再過兩年就沒了，到時再多的田產也白搭。

明天跟著出嫁的人就是的責任了。也罷，反正這個世界也不是末世，不死人，帶上就帶上吧。

楚攸寧看了眼那一排宮人，「那嬤嬤看著挑吧，六個，不能再多了。」

「那王嬤嬤？」張嬤嬤遲疑地問。

公主一向信任王嬤嬤，要不是公主存著撒氣的心，把換過來，王嬤嬤如今還好好跟在公主邊，公主重用。

「啊？嬤嬤你要給王嬤嬤求？」楚攸寧皺眉。

就算輕忽也不可能輕忽到讓一個小娃爬到池塘邊都沒被發現的地步，分明是有意謀殺。原因只怕是因為知道原主一定會嫁到鎮國將軍府去，王嬤嬤覺得在宮裏伺候一個還不知能活幾天的小皇子沒出路，還不如跟著公主嫁到將軍府繼續作威作福，所以，只要小皇子死了，作為嬤嬤，自然會回到公主邊。

可不要養這麼一個人。

張嬤嬤一怔，隨即笑了，「奴婢不是這個意思。公主放心吧，奴婢定會挑一個比王嬤嬤更得力的嬤嬤隨您出嫁。」

張嬤嬤心裏樂得不行，虧得那老貨還等著公主去撈回來呢。

*

翌日，朝宮滿宮掛紅，喜氣洋洋。

楚攸寧換好嫁，看向床上撲騰的糰子。因為是喜慶日子，糰子今日也是一紅，像年畫娃娃，白胖滾圓，想。

楚攸寧這麼想著，也就上手了。

「啊呀……」糰子坐在大紅喜被上，歡快拍著小手。

「今日是公主的大喜日子，殿下也歡喜呢。」張嬤嬤說著討喜話。

說來也奇了，昨日之前，四殿下每次見到公主都會哭鬧，公主見到四殿下也是一臉厭惡，昨日公主出去一趟把四殿下抱回來后，四殿下就很依賴，除了吃外，幾乎都要賴在這邊。

楚攸寧沒說什麼，拿出那塊玉佩給糰子戴上，歸原主。

張嬤嬤看到更震驚了，這是皇后臨終前留給四皇子的唯一，公主當初氣不過就將玉佩搶走，沒想到還有還回來的一日。

莫不是公主鬼門關走一趟還遇到皇后了？

「往後有我一口吃的，就有你一口吃的。」楚攸寧了把糰子的嬰兒。

張嬤嬤欣不已，看著馬上就要嫁作人婦的公主，心裏不舍。也是看著公主從一個小糰子長大姑娘的，這樁婚事算是皇后強求來的，新郎遠在邊關，也不知對這樁婚事滿不滿意，那沈將軍在沈家未出事時可是京中出了名的小霸王。

「公主，皇後娘娘在天上看到您出嫁，想來也能瞑目了。」張嬤嬤用袖子眼角淚，目慈地落在四皇子上，「您放心，奴婢就是拼了這條老命也會護好四殿下的。」

楚攸寧一邊糰子一邊點頭，糰子真好玩，怎麼玩都不會哭。

很快，吉時就在張嬤嬤的絮絮叨叨中到來。

楚攸寧起，一手拿團扇擋臉，一手將糰子抱上，往門外走。

後，所有人都驚呆了，直到楚攸寧快到邁出門檻才反應過來，一擁而上。

「公主，把四殿下給奴婢抱吧，奴婢知道您捨不得四殿下，日後有機會多宮來看四殿下就好。」張嬤嬤上前手。

楚攸寧沒給，也沒停，就這麼抱著糰子走了出去，「張嬤嬤，跟我去將軍府。」

張嬤嬤頓住腳步，隨即以為公主是要四殿下去送親，便也笑著跟上去了。

……

按照流程，楚攸寧要先到太后、皇帝跟前行拜別禮。

景徽帝的皇位也是經過一番廝殺得來的，在勵圖治兩年後便沉溺於樂，太后自覺愧對楚家列祖列宗，便常年在後宮閉門禮佛。

楚攸寧只在殿外行了禮，再到頤和殿拜別景徽帝。

景徽帝看到楚攸寧前來，心裏生出些許惆悵。

在小四齣生之前，元熹也是他最小的孩子，又是皇后所出，心裏的地位自是不一樣的。如今要嫁人了，終於有作為父親的一不舍。

等看到楚攸寧抱著四皇子出現，景徽帝心中那點惆悵一掃而空，腦門突突地疼。

「攸寧，朕已經懲治那些宮人，也給小四換了一批人伺候，你可以放心將小四給宮人抱。」

糰子似乎知道有人要分開他和姐姐，轉躲進楚攸寧的懷裏，用小屁對著景徽帝。

「也不重。開始吧。」楚攸寧說。

景徽帝見迫不及待的樣子，氣得沒話說。最開始作天作地要抗婚的是，這會迫不及待要嫁出去的也是。

接下來，楚攸寧當眾了封號后，拜別景徽帝，然後在禮部員的引導下前往正宮門。

正宮門外，鎮國將軍府迎親的隊伍已經候在那裏。

只是，大家看到一手拿團扇遮臉，一手抱著個娃娃大步走來的攸寧公主，表一致懵了。

楚攸寧剛停下，站在最前頭一紅袍，還梳著兩團髮髻的小豆丁站出來，對拱手行禮。

「歸哥兒代四叔前來迎公主嬸嬸。」聲音還帶著味。

楚攸寧已經據記憶里了解到要嫁的將軍府是什麼樣的，知道這是沈無咎的小侄子，只有六歲，是將軍府里的唯一男丁，沒想到他會替他四叔來迎親，一板一眼的樣子真可。

楚攸寧空不出手來他髮髻，就點點頭，「帶路。」

歸哥兒愣愣點頭，幾乎同手同腳帶走到大紅花輿前。這個公主嬸嬸好似和母親說的有些不一樣，說話的樣子有點像四叔。

等新嬸嬸上了花輿，歸哥兒這才由人抱上馬，由專人牽著馬走在花輿前頭。

楚攸寧看著坐在馬上的小豆丁，小手抓住馬鞍，明明害怕得很，還直了背脊，是個小男子漢。

嫡公主出嫁，前有儀仗開道，兩邊是衛軍護送。十里紅妝，送親隊伍更是浩浩。

景徽帝站在宮門城牆上，負手目送迎親隊伍，心裏有些惆悵。

「還好，這是朕最後一次嫁。」

昭貴妃：……你怕不是忘了還有一個四公主。

果然，出自皇后的肚皮就是不一樣。

「攸寧嫁進將軍府應該不會被欺負吧？沈無咎如今在邊關鎮守，趕不回來，府里的眷都是寡婦，誰也別瞧不起誰。」景徽帝開始著老父親的心。

昭貴妃角，若是被已故的那幾位沈家男兒聽到，不得從地府爬回來。

「這門親事皇后選得好的。沈無咎頭上無雙親，又是將軍府家主，攸寧嫁進去就是當家主母。就算不是當家主母也無防，誰敢給公主氣。」

昭貴妃已經無話可說，暗暗慶幸攸寧公主嫁出去了。再怎麼得寵，嫁出去的公主也等同潑出去的水，妨礙不了什麼。就算想要利用沈家軍幫四皇子，四皇子都還沒斷呢。

「朕有點捨不得。」景徽帝忽然說。

昭貴妃：……

前頭兩位公主遠赴他國和親，怎麼沒見你捨不得。

好在，早就看了景徽帝的薄，這樣心來的意聽聽就算了。

「等等！攸寧為何抱著小四一塊走了！」景徽帝終於發現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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