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巧荷也說，「回，回公主，率先趕回來知會的人只說四爺了重傷，並，並不需要靈堂。」

「……」

好像有尷尬的風靜靜吹過。

「那大概是還剩一口氣？」楚攸寧不確定地說。

原主的前世記憶里，明明傳回來的只有死訊，一個月後，沈無咎的庶弟才舉柩回京。

「公主。」

張嬤嬤和巧荷異口同聲，前者覺得不妥，後者是氣的。

就算是公主，也不能隨便詛咒別人死啊，他們將軍府如今就靠四爺撐著了。

這時，程安和程佑抬著沈無咎進來，打破了尷尬。

張嬤嬤眼皮子一跳，這時候能進來的只有這個院裏的男主人了，駙馬該不會聽到了吧？

楚攸寧倒沒覺得有什麼，在末世看慣生死，原主前世記憶告訴沈無咎必死，那話只是代表對於變數的不確定罷了。

看著坐在抬椅上的男人，這個原本應該已經死得不能再死了的男人。

他穿著暗紅的袍，面如冠玉，長眉鬢，直鼻薄，因為了傷，臉上帶著脆弱的蒼白，虛弱得好像一手指就能推倒他，眼神卻鋒利得像只隨時會反撲的猛。

看慣了喪，末世又硝煙瀰漫，腐味充斥，人人為了活命，沒條件，也沒心思打扮，所以楚攸寧就沒見過這麼帥的男人，彷彿佔盡了整個世界的風華，難怪人稱玉面將軍，看著他就可以洗去在末世辣眼的一幕幕。

可是再養眼也改變不了他沒死給楚攸寧帶來的衝擊。

說好的戰死呢？決定嫁進將軍府可是奔著守寡來的。

「公主似乎篤定我會死？」沈無咎目犀利地看向楚攸寧，心裏懷疑是不是也知道什麼。

「駙馬……」

張嬤嬤剛要開口解釋，沈無咎冷眼掃過去，目又落回到楚攸寧臉上。

儘管此時的穿著紅裏，看起來分外單薄弱，也有著一張純良無害的臉，可就是這樣一張臉，可以眼也不眨地將沈家滿門眷獻給敵軍糟蹋，連最小的侄都不放過。

在邊關重傷臨死時，他做了個夢，夢見京城城破，就因為昏君為一個人與越國開戰，導致越國揮軍直搗京師。

甚至連城都不用攻便有人主打開城門，迎敵侵，他看到滿城狼藉，看到越國敵軍對沈家眷污言穢語，看到那貪生怕死的公主將沈家滿門獻給敵軍，看到六歲的侄兒給人當腳踏！

更是從路人裏得知，他死後了為救庶弟，貽誤軍機，導致丟失重要關隘的罪人。他一死，因為無垢是庶子份，沈家軍被有心人煽，搖軍心，威震天下的沈家軍四分五裂，無垢獨木難支，了沈家最後一個戰死沙場的人！

如果不是醒來聽到上奏的戰報真的和夢裏一樣，他還可以騙自己那只是一個夢。

楚攸寧自然能察覺到沈無咎眼裏的敵意，雖然閃得極快。想想他也是被迫娶的公主，也就能理解了。

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麼沒死，但是原本是奔著守寡來的，現在出了變故，為了守寡大計，要不要……

楚攸寧微微瞇眼，盤算著把沈無咎弄死的可能。恢復的那一點神力不知道能不能現在就神不知鬼不覺，趁他傷，要他命。

沈無咎馳騁沙場多年，敏銳地察覺到有殺氣，目凌厲地巡視過這裏的每一張臉。都是一些手無縛之力的婦人，就連眼前這個有生殺大權的公主也是纖弱單薄，殺氣不會來自們。

程安和程佑也趕將主子護住，警惕四周，唯恐刺客出現。

「都在院裏幹嘛呢？程安，程佑，還不趕把老四抬進去，還嫌你家主子傷得不夠重是不是！」大夫人帶著宮裏派來的太醫趕過來。

都說長嫂如母，大夫人嫁進來的時候沈無咎也才七歲，只差沒把他當兒子看了。後來沈家出了變故，小小的年郎撐起整個沈家，們這些嫂子更是心疼，平日裏相也沒那麼拘謹。

楚攸寧看到大夫人進來，立即鬆了念頭。

算了算了，看在那麼多寡婦還需要靠這個男人的份上，就先不弄死了。

殺氣來得突然，去得也突然。沈無咎遞給程安一個眼神，讓他去查。

太醫來了，沈無咎被抬進新房裏，躺在床上，解開裳，腰上纏著的層層紗布已經被染紅，大夫人看了心疼得不行。

「你說你，陛下也沒勒令你必須趕回來，要保重好子才是要事。若是你有個好歹，你讓公主步嫂子們的後塵嗎？」

大夫人這話就是故意說給公主聽的，好讓公主也認為沈無咎就是傷著了也儘力趕回來跟拜堂親，可惜公主的心思完全沒在這上面。

咔嚓……咔……

邊上，楚攸寧拿著一個蘋果啃得香甜。

沈無咎看了楚攸寧一眼，再看向大夫人，面一松，上的凌厲悉數退去，彷彿長途跋涉，終於歸家的遊子，對著家人出心安的笑。

「是無咎讓嫂嫂們擔憂了，我這傷養好就沒事了。」

楚攸寧用九牛一的神力掃了眼沈無咎的傷，不大妙啊。

看完繼續喀嚓喀嚓沉浸在蘋果的甜里。

沈無咎覺得是故意的，饒是再虛弱，也被這聲音弄得神不。

太醫給沈無咎重新理傷口，沈無咎晦暗不明地看著楚攸寧。

此時的五公主不再穿著單薄的裏，而是繫上了大紅披風，手裏抱著紅撲撲的蘋果咔嚓咔嚓啃個不停，昏黃燭里，的臉也跟那蘋果一般，紅撲撲的，也不知怎麼吃的，那張小飛快嚼，一個蘋果很快就去了大半。

沈無咎就這般看著，都忘了傷口上的疼痛。

太醫很快就幫沈無咎重新包紮好傷口，靜心診脈。這時候，楚攸寧啃蘋果的咔咔聲就格外突出了，大家忍不住齊齊看向。

楚攸寧見大家都看過來，看看手裏快吃完的蘋果，低頭越發加快速度。

眾人：……

「不吵了。」楚攸寧把剩下的果核給大家看。這可是特地從皇宮打包出來的進口貨，吃一個一個。

越國富了許多產，如紅薯、土豆、玉米、蘋果、花生這些，不給引進，其他國家想要只能花高價從越國進貨，不能種，想種也只能的，不能被發現，否則，火.葯伺候。越國也由此扼住了其他三國的發展，相當霸道。

當然，普通百姓不敢種，大勢力種植已經是一種默契。

不過，作為條件，在非其他國故意挑起戰爭的況下，越國不能將火.葯使用在戰場上。

其實，有火.葯在手，這種約定並沒什麼用，越國想一統天下是分分鐘的事，但越國大概要的就是凌駕於其他國家之上的快。

眾人聽了無語。

你那是怕聲音影響到太醫診脈才吃這麼快的嗎？分明是怕被人搶吃。

大夫人再擔心沈無咎也忍不住用帕子掩飾住笑意。這一幕像極了吃被發現的歸哥兒，聽聞攸寧公主囂張跋扈，怕是孩子心吧。

太醫捋著鬍鬚，收回手，晦地看了楚攸寧一眼，不知該不該如實說。

「太醫不用看我，反正他那裏我也沒打算用。」楚攸寧又從旁邊的桂圓擺盤上了個干桂圓剝開來吃。

眾人：！！！

這是什麼虎狼之詞！他那裏是他們以為的那裏嗎？

張嬤嬤也是猝不及防，忙替自家公主描補，「我家公主的意思是，醫病治傷的事找公主也沒用。」

楚攸寧掃了眼沈無咎的傷，「還是有用的。」

腎臟被刺破，在古代可沒有手一說，這也是沈無咎的傷口為什麼又出的原因，能撐到現在可見這個世界的醫還是厲害的。

這樣的傷，在這樣的醫療條件下，如果的神異能恢復到一半還是能治的，一個合的事，的神系異能達到五級的時候就可以分出一縷神力當做合線一樣，將傷口合到一起，直到傷口癒合便可將神力收回。

這還是在出任務的時候，有個隊友重傷大出，危在旦夕，靈機一，死馬當活馬醫用神力嘗試合止的，只是這樣做很耗費心神。強大的木系異能可以直接讓傷口癒合無痕，頂多只能用神力化做線合，讓傷口慢慢癒合。

張嬤嬤只想大逆不道地捂住公主的，公主上吊真把自己吊出了另一個子啊。

「原來公主深諳此道，沈某自嘆不如。」沈無咎臉黑沉，不知是的，還是氣的，蒼白的臉是出了幾分紅暈。

楚攸寧還以為說的是會看病的事，點點頭，「不用自卑，這個無人能比。」

沈無咎氣笑了，「你還當值得驕傲？」

「將軍別激，於傷有礙。」太醫看到沈無咎口劇烈起伏，趕忙出聲安。

「陸太醫，我家老四的傷到底如何，你如實說吧，好讓我們做嫂嫂的心裏有個底。」大夫人把話題拉回來。

「有勞陸太醫走一趟，沈某心裏有數。」沈無咎早就從軍醫那裏得到結果，並不想讓家人擔心。

「老四啊，咱家如今能頂門立戶的就只有你，不管是什麼樣的傷，只要能活著都不算傷，無需瞞著我們。」大夫人從太醫的神和楚攸寧的話中已經猜出了點什麼。

沈無咎想到死去的幾位兄長，不沉默。

陸太醫惋嘆，「將軍這傷傷到了臟，如今傷口能止就表示能養好，就是往後怕是不能上戰場了。」

沈無咎早就聽軍醫說過，再次聽還是難以接，戰場還需要他，沈家軍還需要他，二哥當年失蹤以及三哥遭暗殺的事都還沒查出來，他自是不甘的。可是，如果比起死，能活著回來看著沈家眷不被公主欺負，也沒什麼好怨的了。

屋裏的氣氛一下子變得沉重。

大夫人紅了眼眶，還笑著說，「老四，不能上戰場就不能上戰場，邊關那邊還有老五呢，正好，留下來好好跟公主過日子。」

楚攸寧是知道的，軍人有軍魂，據說在末世發生時，都是軍人沖在最前頭的，也只有軍人才會為百姓無私犧牲，所以，最敬佩的也是軍人。

可惜了，在這裏沒有可以恢復異能的晶核。

大夫人想到剛才公主說的話，急著問太醫，「除了這個，可還有別的需要注意的？」

老四已經不能上戰場了，可別連那事也不行了。

陸太醫小心翼翼地看了楚攸寧一眼，說：「房事上需得悠著點，不能再像以前那樣勇猛。」

楚攸寧往某撇去一眼，「就怕沒猛過喲。」

這尾音十足幸災樂禍，一下子衝散了所有的沉重。

沈無咎全青筋直跳。這是皇家公主能說出來的話？

張嬤嬤面對大家質疑的眼神，能有什麼辦法？哪怕可以回爐重造，皇後娘娘這個爐也不在了啊。

「咳，將軍這傷好好臥床養著，老夫給配幾副葯，切莫行過大。」陸太醫也是第一次發現攸寧公主原來這麼猛，他還是趕溜吧。

「有勞陸太醫。」沈無咎頷首。

送走太醫，沈無咎連日來的強撐也到了盡頭，沒等葯煎好就已經昏睡過去。

「公主委屈了，還請公主看在四弟不顧重傷趕回來的份上，莫要惱了四弟。」走到外間，大夫人不得為沈無咎說。

能看出來老四和公主一打照面就不喜，公主想必也一樣，不然方才也不會那般幸災樂禍。

新婚第二日就迎來重傷的夫君，公主不大發雷霆都是好的。

唉！等天一亮，這事傳出去只怕又要有不好的話了。

皇后臨終前讓陛下下旨賜婚是為了讓攸寧公主擺去越國和親的命運，這是誰都知道的事，但誰也不知道為什麼會是沈家。畢竟，隨著將軍府幾位爺的死，外頭都說嫁沈家的人必守寡。

幸好，老四隻是重傷，而不是沒命。

「我不委屈啊。」楚攸寧搖搖頭。

雖然沒守寡，但也不會委屈自己的，委屈的只會是別人。

「公主能諒就好。」大夫人放心了，公主還是很懂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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