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兩看兩相厭

面對涂曉蓉的變相挖墻腳，谷妙語覺得嚨口噎死了只蒼蠅一般的難。

眼下這場合，顧客這問題，可讓怎麼回答說您放心吧那單真裝下來肯定不止說那點錢，得遠遠地超，里邊肯定有貓膩的。要是按說那數能打住我現場給您表演活吞水泥。

同在一個公司，這麼說其他設計師的壞話，別人看得是多low一個人。

而且就算真這麼說了，涂曉蓉能自己錢讓顧客真的只花他報價那個數裝修，就為和板。

有些事知道是知道，可你就是沒法去驗證它。

噎在那。

顧客一抬屁起了，連句告辭都沒有，直接坐到了涂曉蓉那一桌去。

谷妙語長長嘆一口氣。一轉頭，看到邵遠正瞥著自己，他的視線經過金邊眼鏡的折，濾掉了溫度，余下了嘲諷。

他用十指敲著桌面，像在敲鍵盤打字那樣，邊做這個作邊問：“顧客對你做的設計和你監督的裝修項目比較滿意”

谷妙語知道他在諷刺下午在電腦上和他說的話。

吸了口氣，嘶的一聲：“你這麼不會聊天我猜你在學校一定沒什麼好人緣”

邵遠掀了掀眉梢，說：“你也不會聊天的。你看隔壁涂設計師，什麼條件都先答應下來，先讓對方了定金簽了單，有什麼事項稍后再慢慢說。你卻要一開始就什麼都擺得明明白白，把顧客直接嚇跑了。”

谷妙語神凝重下來。

想了下，認認真真問了邵遠一個問題。

“明知道做不到的條件，卻要答應下來，為的是先把人留住，反正定金了不退，為了定金人就跑不了了，到那時再把條件變卦。你管這種行為什麼”

邵遠說：“這是變通。”

谷妙語搖搖頭：“你是從商人的角度去看的。商人為了謀求利益會把很多有罪的事都化，比如你說的變通，如果從老百姓的角度去看，這其實欺詐。”

谷妙語從邵遠的臉上看到了那麼一點不以為然。于是知道，他并不認同的觀點，他還在覺得不會變通。

很多時候都對自己的事業自己的未來充滿好憧憬，但也有很多時候對這個行業的現狀有點灰心。

比如眼下。

瞧吧，剛職兩天的小伙子，已經被涂曉蓉的思路帶跑了。

那個顧客最后被涂曉蓉簽下了，當天就去財務了定金。

涂曉蓉笑容滿面送顧客一直送到公司大門口。

顧客走后，谷妙語在公司大門外截住了涂曉蓉。

涂曉蓉笑容依舊：“有事”

谷妙語點點頭：“能聊聊嗎。”

們兩個去了鄰著公司不遠的一家咖啡廳。

一坐下涂曉蓉就先開口：“多點點兒，我今天新簽下兩個單子，又多兩份提，這頓我請你。”

把“簽下兩個單子”這句話說得又自然又顯擺，字面上是爽朗的笑語，字面下是故意的挑釁。

這是在主引戰咯

“aa就好，誰的錢都不是大風刮來的，你掙的錢不是，顧客的錢同樣不是，你說對嗎”

谷妙語不想繼續虛來虛往，選擇想說什麼直接就說。

涂曉蓉還是笑：“妙語，你怎麼把臉拉那麼長瞧著都不年輕了哦我知道了，你是因為那個顧客最后選了我，有點不高興了是吧正常，如果是我我也會有點失落，畢竟你前期給人家談了那麼久，連初步設計都給規劃出來了，說起來我得謝謝你，讓我省了不事。”

低頭喝口咖啡，忽然話鋒一轉：“但話說回來，妙語啊，我一沒拉他二沒綁他，是他自己主過來找我簽單的，我還真跟他說來著，我和你都是同一家公司的，他這樣半途從你那跳到我這邊不太好。可顧客他自己非要堅持啊，說如果我不答應他轉單到我這里，他就親自找經理去說。”

谷妙語不想聽忽忽悠悠地虛假意下去了，聽著實在煩。打斷涂曉蓉：“我不是要跟你說單子的事，我就是想咨詢下你，做到全環保材料裝修，只花你說的那點錢，得是怎麼做到的我掰著手指頭算都算不下來這筆賬，我都有點擔心你別再自己往里面搭錢。”

涂曉蓉臉變了變，說：“我當然有我自己的辦法。”

谷妙語想了想，說：“我知道一個辦法，是我以前公司的一個設計師常用的，他故意在簽合同的時候掉一些裝修項目，或者把墻面面積故意算一點，等開工了再讓客戶補錢。不過他后來比較慘了，被顧客投訴到315，鬧得很難看，公司怕牽連就把他辭掉了。”

涂曉蓉垂眼珉抿著咖啡說：“這在業不算什麼新鮮招兒，確實好多人都在用，不過看起來你說這人要倒霉一點。”

谷妙語盯著的臉，說：“曉蓉，今天那個客戶不是善茬兒，要是發現有什麼貓膩兒，會來鬧你的。”

涂曉蓉放下咖啡杯，“嚓”的一聲。抬眼，給出一副戴了面似的笑：“你這麼說話我就不聽了，我能有什麼貓膩妙語啊，雖然我和你同年，但我大專沒畢業就出來干活了，我比你工齡長兩年呢，有時候你對我說話還是要有點尊敬前輩的樣子的”

谷妙語看著涂曉蓉笑瞇瞇的樣子，覺得自己很多拳都打在了棉花上。有深深的無力。

可是目前能敲敲打打做的事，也只有這麼多了。

礪行裝飾每天晚上下班前都要開會，經理會在這個會上做一天工作的總結，做第二天工作的展。

會上秦經理再次提到年底業績考核的事，借著這個事做由頭，他大力夸贊涂曉蓉。

“曉蓉非常棒，在已經穩穩做到我們分店年度業績第一的況下，依然不放棄不松懈，依然在為我們整個分店提高簽單業績。就只今天來說，就一下簽下兩單我要謝謝曉蓉在超額完任務的前提下，還這麼賣力，讓我年底去參加總公司的總結年會時都能臉上有”

秦經理話音一落，施苒苒就拍掌鼓起掌來。

馬屁的最大能耐就是永遠有眼力看得出該在什麼時候拍馬屁，拍誰的馬屁。

谷妙語知道這只是今天會議的

半個段落，還有半個段落即將在施苒苒所引領的掌聲結束后登場上演。

表揚涂曉蓉從來都是和批評谷妙語套出現的，沒有谷妙語的襯托，就不能將涂曉蓉的就拔高得更卓然更出。

假如秦經理忘記了后半段，沒關系，涂曉蓉有一萬種不著痕跡的方法提醒他。

“謝謝經理表揚，我會繼續努力的。其實今天妙語也功不可沒，離把其中一個顧客談下來也就只差一點點了，沒有給顧客做的前期工作，我也不見得能這麼快把單子簽下來。”

谷妙語心里一個呵呵。

瞧，最惦念的人開口了，下半段要隆重上演了。

眼神輕輕一晃，本來是要去看經理表的。結果視線在半途中被邵遠的臉截了胡。

該怎麼形容此刻他臉上的表呢

像第一次吃了臭豆腐的人，你很難從他的表里看出他在覺得那四方究竟是香還是臭。

他微瞇著眼，微蹙著眉，微抬著一邊角。好看的孩子做什麼表都依然好看，假如這副樣子挪到別人臉上去一準就是臉了，可放在他臉上卻是一種很賞心悅目的嘲弄范兒。

只是不知道他嘲弄的是涂曉蓉太有小聰明還是谷妙語太笨。想八是后者吧。

耳邊響起秦經理的說話聲。

套的下半段開始上演了。得打起神來，迎接即將開始的在眾人面前的被批評。

“谷妙語啊，不提你我還高興，一提你我都替你愁。你怎麼就簽不下單呢你看看曉蓉，你拿不下的單三下五除二就拿下了你得多向曉蓉學學工作方法啊我告訴你你再這麼不知道著急，過完新年公司真的會把你們那組淘汰掉的時間不多了，趕加油吧”

對的批評結束，下半段節目圓滿上演完。

秦經理宣布散會。宣布散會后秦經理似乎覺得剛才的批評提醒還不足以宣泄他失的緒，于是又聲并茂地加重語氣再補了一次：“谷妙語啊，長點心趕沖業績吧哎媽你可真是愁死我了”

谷妙語面無表地承著大家對容各異的眼神注視。

告訴自己，住別臉紅，住別臉紅有些屈辱只要你自己不承認，它就拿你一腳趾頭的辦法都沒有

走到會議室門口時，邵遠幽靈一樣出現在旁。

“你還好”他這樣問了一句。

谷妙語差點被問崩了緒。為什麼這個時候要問這個問題呢誰都知道不會太好。

人有時候難過是不需要被點明和被安的，假裝不知道才是最大的慈悲。

好不好當然不好誰被在會上一次次單摘出來說業績差，說你愁死我了，誰會心好

但不能讓這個頭小子破的不好。新人面前，面子還是得要一要的。

谷妙語毫不在意地一笑：“有什麼可不好的真能心。有第一就總會有倒數第一，第一已經沒有進步空間了，而倒數第一旦一就是進步你說這有什麼不好的”

死撐著面子回答了邵遠的問題后，走出會議室直接走去茶水區。

大家都回各自的位置取東西下班回家，沒有人去到茶水區，于是那里便短暫地為谷妙語一個人的私人天地。

在茶水區給自己倒了杯冷水，喝下去。

緒冷靜下來。

給楚千淼打電話，不用多說，楚千淼什麼都懂了。

楚千淼安：“小稻谷，冷靜冷靜別激千萬別跑去辭職啊來，跟我一起說”

谷妙語握著手機跟著楚千淼復述

谷妙語，你要笑對人生

谷妙語，不要被一時的窘境打倒人生的勇者要敢于有自己的堅持，敢于直面慘淡，敢于迎難而上

谷妙語，加油你在這里的臥薪嘗膽不會白費，未來總有一天你會為像陶星宇那樣出的名設計師

灌完這口姐妹喂來洗腦湯，谷妙語覺得一直堵在心口的那團難終于有點散開了。

邵遠是難得掏出了自己的一點熱心腸，問了下谷妙語是不是還好。誰知道那人會懟給他一長串的話。

他覺得谷妙語真是有點莫名奇妙。

出了會議室，他看到谷妙語拐去了茶水區。出于一點好奇心，他跟過去看了看。

結果那人居然在里面一個人振臂自呼，聲聲句句都是腳不沾地的浮夸湯。

簡直像中了洗腦功學的毒。

有一瞬他真的懷疑谷妙語知道氟哌啶醇是因為自己在服用這個藥。

他真是消不了這樣的人。，死撐，滿湯，還不懂變通。

晚上睡覺前周書奇拉著邵遠臥聊。

周書奇問邵遠：“邵爺，實習得怎麼樣啊環境還好嗎人都還正常吧”

邵遠眼前晃過谷妙語振臂給自己狂灌湯的畫面。

“有一個人不正常的。”

“哦”周書奇一聽來了勁，“能讓你這種一向不把不相關的人放進眼里的家伙覺得不正常的人，應該是很特別了聽你剛剛那語氣，怎麼地，不大喜歡這人”

邵遠沉默了一瞬，品了品，確定地答：“嗯。”

周書奇更來勁了：“怎麼的呢為啥不喜歡呢”

邵遠沉了一下，說：“明明業績不好，卻滿都是湯，天天一副積極向上的虛偽樣子。活的本就不開心，卻不許別人問。一個單子都簽不下來，真不知道要怎麼擺業績倒數第一的窘境。就這樣眼前的事都還沒做好，卻在做著白日夢覺得自己未來一定能為名設計師。”

邵遠不知不覺說了一堆話，說完他自己都有點意外。才相沒兩天，他怎麼就積攢了這麼多對谷妙語的不滿。

周書奇聽完也嘖嘖地嘆：“我去阿遠你是有多煩這的啊，從不在上多做言辭的你居然能在上發表這麼多字的評論，我都想去你實習的地方見識見識這位姐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