抑制劑有各種廠商，梁言之所以能一眼認出來，是因為那是他從父親辦公室拿回來的牌子，在市面上很難買到。

畢竟其他牌子的抑制劑，不是副作用更嚴重，就是需求量更大。

梁言隔著明亮的玻璃，眼神一刻也沒從季秋上移開。

季秋的模樣沉默又認真，不說話時收斂起了一花里胡哨的東西，沒有奇奇怪怪的言論，沒有令人不解的舉，眼前的實驗材料才是他最最關心的，看上去專注又極富魅力。

梁言口袋里的手機震了兩下，他瞬間做賊似的按掉，在確認季秋沒有注意到自己后，才匆匆下了樓。

尹同見他過來了，好奇道：“怎麼這麼久？上完衛生間了？”

“……嗯。”梁言有些心虛地應了一聲，沒好意思說自己顧著看季秋了，都沒走過去。

整場實驗，梁言都有些不在狀態。

倒不是說出現了什麼誤差或者低級錯誤，單純是他的實驗時間延長了很久，平時一小時能解決的，這次慢慢吞吞花了兩小時才堪堪做完。

直到梁言折騰了一下午終于完實驗走出教室門時，心里還在思考這件事。

一個Omega，在發的時候不注抑制劑，還能步伐穩健地離開現場，這件事本來聽上去就像是天方夜譚。

更何況……

梁言想起了那時自己指尖殘留的甜香。

只是到了一塊玻璃，如果是真正的信息素，又怎麼可能停留在自己手上這麼久？

所以其實答案十分顯而易見。

——季秋當時本沒發。

再說得一點，他甚至一開始就在騙自己，連信息素都是假的。那天謊稱自己發期到了，估計是出了什麼意外，掩蓋不住那氣味了而已。

這個認知讓梁言有些懵。

然而讓梁言自己都覺到疑的是，在他察覺到這個事實后，第一反應竟然不是生氣，而是好奇，為什麼季秋會瞞自己。

或許，他原本就不是那樣的？

是有苦衷，還是什麼難以啟齒的？

他斂下眼，長長的睫蓋住了微微暗沉的雙眸。

“言言，言言？”尹同拍拍他的肩，“怎麼了？”

被尹同這麼一提醒，梁言才反應過來自己已經發了半天呆。

“沒事，”梁言隨便找了個理由，“昨晚沒睡好。”

“哦哦，怪不得我看你今天實驗課也沒什麼神。”尹同點點頭，沒多想。

“對了……”被一堆疑圍繞著，梁言沒忍住，還是開口道，“我問你個事。”

“嗯？”

“就是，你有沒有聽過……有什麼類似信息素的噴劑，可以遮蓋自己上的味道的？”

“啊？”尹同沒想到他會問這個，“有啊，怎麼了，你要買？我認識好幾個Beta買這個的，哦，還有Alpha也買，至于Omega……學校Omega本來就沒幾個，不過我也聽說過有的會買——你要是想要，我給你聯系個叟無欺的？”

“……我就問問。”

尹同把梁言的拒絕當做不好意思，并秉承著絕不會嫌棄自己朋友的態度，繼續說：“也沒什麼不好意思的，有個大三的學長賣這個，瓶就跟香水一樣，可選擇的氣味又多，他說一般只要不用太多，基本不容易被發覺的。不過我也都是聽說，畢竟正常信息素我聞不到，我那幾個Beta朋友買這個純粹是圖新鮮，用了幾次也就擱置了。”

梁言屈起食指，無意識地搭在鼻尖下方：“那你說，那些本就有信息素的Alpha和Omega，買這個做什麼？”

“這個你都不知道？”尹同狐疑地看了一下梁言，“那你的信息素應該很好聞……我沒別的意思啊，別想多，言言。”

梁言表示不介意：“然后呢？”

“很多人分化后對自己的信息素味道不滿意啊，雖然現在有阻隔劑什麼的，但萬一不小心出來，味道不好聞的，還是有點尷尬。”

想到這里，尹同忍不住多說了些：“真的，我見過好幾個Alpha，看上去高大威猛的，結果信息素有氨氣、榴蓮味的，有時候易期來了控制不住滿屋子都是榴蓮味兒，怎麼說呢……還有喜劇效果的。”

梁言眼皮了。

“所以同理，你說要是Omega有個什麼螺螄味、臭蛋味……甭管多弱可的Omega，一發起來，自己家的Alpha都要捂著鼻子啊……”

“哎，怎麼跟你說完這些，覺自己作為一個Beta還好。”尹同非常有阿Q神地對自己表示贊許，“所以言言，你要買嗎？”

梁言輕咳一聲：“不了。”

兩人往電梯間走，梁言下意識抬頭，往八樓的方向看了一眼。

季秋還在上面嗎？

“言言，快，電梯要到了。”尹同招招手，示意梁言。

他兩步走過去，按了向下的按鈕，隨著“叮”的一下，電梯門應聲打開。

自己在心里嘀咕了一整個下午的人忽然出現在眼前。

季秋已經換上了日常的服，頭發有些，估計是在實驗室憋得久了，但他看到梁言時，還是十分熱地打招呼道：“言言，這麼巧！你剛下實驗課？”

季秋手指一直按著開門鍵，防止電梯門關上，等梁言進來以后才松手按下樓層。

梁言“嗯”了一聲：“謝謝。”

“客氣客氣。”季秋笑瞇瞇的，完全看不出疲態，“我剛在樓上做梁院長的實驗，沒想到能遇到你。”

“啊對了，”季秋從口袋里掏出抑制劑，“上次沒來得及用，還給你，謝謝啦。”

梁言看著季秋臉上的笑，尹同剛才的話還縈繞在耳邊。

有些Omega的信息素是臭蛋味，或者是螺螄味的……

梁言開始不控制地腦補，五無可挑剔，格溫和的季秋，發期時，撲面而來的令人窒息的氣味……

這是他用信息素香水的原因嗎？

季秋眉眼彎彎，的確是全校Alpha都會喜歡的模樣。

而他的上，還帶著一淡淡的甜香。

梁言的表略微有些怪異。

想到這里，他接過抑制劑，眼神里多了一悲憫：“不用謝。”

他決定為季秋保守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