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言無法知這場標記究竟持續了多久，只覺得后頸注的信息素克制又溫，像在顧忌什麼。

也許是第一次被人臨時標記，也許是這樣的沖擊來得太過猛烈，又或許是……梁言第一次直白地到何謂契合的味道。

渾的燥熱和不適開始逐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舒服到令他瞇起眼的、涌遍全的暖流。

對方標記時雖然刻意沒有注太多，但空氣中的信息素卻沒有收起來，教室的門被關上了，兩人的信息素不斷纏、融合，幾乎讓他耽溺其中、無法自抑。

好像信息素在告訴兩人，我們注定契合，我們天生一對。

而梁言心中的不安卻只會漸漸擴大。

等梁言從這一陣奇妙的中撈出來的時候，那人已經不見了。

教室的門被他輕輕掩上，空氣中還殘留著剛才兩人的氣味，在提醒梁言，這一切都是真實發生的。

對方的、微微刺痛后強烈而無法反抗的本能，烙印一樣刻進梁言的腦海里。

標記歸標記，如果再重來一次，梁言也會寧愿等到尹同拿來抑制劑，絕不可能讓一個不知道是誰的Alpha靠近自己。

這分明是趁人之危。

梁言直起子，重新穩定之后，捂著脖子。

手指上齒痕時，還有一點淡淡的疼，只消這麼一，恍惚間，他似乎又到那人溫熱干燥的覆在后頸上的，鮮明無比。

梁言心中愈來愈冷。

要說之前兩次，他都對這個Alpha沒什麼概念，而標記卻不可能騙人——

他就是第一次衛生間釋放信息素的人，也是那個，在他和季秋被困在解剖三室時，幫他們出來的人。

他心里不是不激，但不管不顧的標記，終歸讓他無法接。

而且……他又怎麼會有這間教室的碼？

梁言心中被越來越多的謎團繞著，教室門口傳來輕響，是尹同呼哧呼哧地帶著自己的抑制劑來了。

“言言！”尹同快步走近，“我剛沒聽到手機響，來晚了！你還好吧！”

他把抑制劑遞給梁言：“我看你放桌上的，就直接給你拿過來了。”

梁言垂下眼，沒看對方，只是默默接過抑制劑：“謝謝。”

“說什麼呢，不用不用……”尹同沒多心，也聞不到信息素，但發期這種東西，他不是沒有見過，每次他都很擔心梁言，但又只能回避，等梁言抑制劑注完畢后，再回來心驚膽戰地觀察他的反應。

可今天的梁言好像有點不一樣。

他的臉不似從前那樣發紅燥熱，眼神也是清明的，如果忽視掉他發冷的臉，幾乎與平常沒什麼兩樣。

哦，不過他為什麼捂著脖子。

等等，捂著脖子。

以及，比平時的發期都要鎮定的表現。

而且梁言接過抑制劑后，只是淡淡掃了一眼，沒有選擇使用……

尹同腦中浮現出了一個荒誕的想法，但放到現在，似乎是最合理的解釋。

“言言，”尹同自己也知道他一個Beta問這個可能不太合適，但梁言確實沒什麼其他的朋友了，最后擔心占了上風，還是開口問道，“你是不是……是不是……”

“標記”兩個字在他里反反復復滾好幾遍，就是說不出來。

兩人之間有片刻的沉默。

而片刻后，梁言開了口，聲音很平靜，聽不出起伏，而說出的話卻證實了尹同的猜想：“是。”

梁言怎麼會讓Alpha標記他？那個人是誰？

“對不起，”尹同咬牙，愧疚地說，“是我來晚了。”

他明明知道梁言只有他一個朋友，他也曾經對自己說要照顧他，最后卻還是出了意外。

雖然只是臨時標記，但尹同還是開始自責、沮喪。

尹同再開口時，聲音里已經有了些慍怒：“是誰？？言言你別怕，我又不怕Alpha，我去幫你……”

“沒事。”梁言打斷道。

“怎麼就沒事了！”尹同語氣里帶了幾分急切，但又不能貿然去看他的腺。

梁言看著他的模樣，總不好告訴他，自己也不太清楚那個人是誰。

“對了，”梁言岔開話題，“這間教室的碼，除了你和我，還有誰知道？”

“啊？”尹同突然被打斷，“還有誰？沒了啊，碼還是當時我跟你半路上梁院長的時候，他告訴我的。后來我也沒把碼跟其他人說過。”

梁言思忖了一下：“嗯，我知道了。”

“什麼時候了你還說這個！”尹同估計是太急了，腦回路沒轉過來，“言言，你快告訴我是誰，我一定——”

出乎意料的，從來不話的梁言今天連著打斷了他兩次：“沒關系的，別太擔心。”

明明是自己的問題，卻總有人在為自己擔憂。

說完，總是冷冷的他臉上綻出一個笑容，像冬日花瓣上悄悄融化的冰雪。

雖然看上去還是有些生，但他明白，這是對方在努力寬自己。

尹同看著那抹笑，最終什麼也沒繼續說，只嘆了口氣。

-

與此同時，八樓實驗室。

賴秋彤剛收拾好實驗材料，跟同組的搭檔笑著道別后，換好服正往電梯間走，門剛打開，就看見一個人略微慌地從轎廂里走出來。

“季秋？”這里沒有別人，皺了皺眉頭，“都要中午了，下午別的組要借實驗材，你現在過來做什麼？”

季秋的臉上有沒有見過的神，無論是做A還是裝O，這個人似乎總是不慌不忙，不管做什麼，都有種勝券在握的模樣。可他現在明顯有些心神不寧，繃，低著頭，手地拽著一側背包帶子。

“我……我來重新測一下上次的數據。”季秋沒看，語氣不穩。

“上次的？上次不是已經發給上級了……”賴秋彤不解道。

“我重新測一次。對照組。”

賴秋彤怔了一下，這才反應過來季秋口中的“重新測一次”是什麼意思。

目一凜：“你今天怎麼了？明明距離你上次才隔了沒多久……”

而季秋聲音有些低沉，渾然不似在眾多Alpha面前甜的模樣，踟躕道：“沒事，就一次。”

“你……”賴秋彤想再說什麼，在接到季秋的眼神后還是把話全咽了回去，“你別太急。”

“嗯，我知道。”季秋點頭，稍稍冷靜下來，深吸一口氣，“把上一個批號的抑制劑給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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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言再次見到季秋，是在學校安排的社會實踐隊伍里。

學校這樣的活每學期都有好幾次，一般會組織一些優秀的學生，按照專業分配實踐，要是順利完，學生的履歷里，也更好看些。

輔導員跟梁言說起這事時，他也沒推辭，只安靜地點點頭應下。導員知道他跟尹同關系好，為了照顧系里極的幾個Omega之一，還破例也上了尹同，讓兩人相互照應。

這天兩人起了個大早，慢慢悠悠去食堂吃了早飯，尹同又買了點零食，這才往學校安排的地點走，準備上車。

梁言不太，尹同強行給他買了杯熱豆漿塞在手里：“天氣冷了，你拿著，還能邊暖手邊喝。”

他沒拒絕，自從那次臨時標記后，他的室友總是擔心他這擔心他那，自己怎麼說都沒用，索領下來，手握著紙杯隨意喝了一口。

豆漿溫度不低，梁言一不留神被燙了一下，他下意識地吸了口氣，上齒咬住舌尖，緩解似的出一點，，接到了微涼的空氣。

他一抬起頭，目就撞上了正朝這邊看過來的季秋。

視線相，梁言還沒反應過來，就見季秋像是了驚一樣，偏過頭，不看自己。

梁言心里有些古怪。

不僅古怪為什麼季秋沒有像之前那樣神經兮兮地大著奔向自己，更古怪自己心里驟然生出的一點奇異的覺。

梁言說不出來，但總覺得潛意識里有什麼東西在驅使著自己。

而他看見季秋時，也無端覺得今天的他比平日順眼了許多。

他還沒想清究竟怎麼回事，領隊老師就匆匆趕過來，開始催促眾人上車。

梁言之前了解過，這次是去KB制藥的廠區和臨床實驗中心做實踐，KB最大的廠區就在祁城郊區，開車大概需要兩個小時。

尹同也看到了季秋，開始興地跟他打招呼：“這次你也來了？正好正好，跟言言也有個伴。”

季秋走過來，干笑了兩聲：“好啊。”

梁言只是看著季秋，沒說話。

那種古怪的覺愈演愈烈。

上了車，尹同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剛要坐下，想了想又對季秋說：“要不你跟言言坐？我等會兒估計得在車上打盹，我睡覺打呼，就不吵他了。”

說話間，梁言走過來坐下。

“不了吧，”他聽見季秋有些猶豫地說，“我，我……”

“就坐我旁邊吧。”梁言目沉靜，語氣淡漠，打斷道，“你在怕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