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言原本也就這麼一說，他總覺得季秋哪里不對勁。

沒想到這話一出，季秋的臉明顯更不好了，但似乎又找不到不坐的理由，只能囁喏著挪過來，“哦”了一聲。

梁言斜著眼看他，總覺得自己像個良為娼的山頭惡霸。

不對，這是個什麼比喻。

尹同見兩人坐到一起，喜滋滋地去了后排，梁言坐在窗邊，季秋雖然坐過來了，但卻總往扶手那邊靠，努力跟梁言隔得稍遠一些。

梁言：“……”

他心想自己是鬼嗎，前幾天他明明還花枝招展的，像個名副其實的綠茶O。

但梁言最終沒再多問什麼，淡淡地點了點頭，頭靠著窗。

其他的學生也上了車，驚喜地看見兩個Omega又坐到一塊兒，心想這次社會實踐果然賺大發了。

雖然這兩位Omega看上去氣氛異常沉默。

在后排，有人開始竊竊私語。

“秋秋和梁言的關系真的很好啊，出來實踐也坐一起。”

“畢竟Omega太，惺惺相惜也正常吧。”

“我怎麼看著像吵架似的……”

“？？？你的這個想法很危險。”

“我不管！我要高舉他倆的雙O大旗！”

“也不是不可以，反正注定是我得不到的Omega，不如奢一下賴姐……”

“今天賴姐沒來，你想想就得了。”

梁言聽不見那些議論，只覺得自己旁的人似乎很張，眼神努力不往自己這邊看。

關鍵是……之前他上似有若無的甜香，今天卻沒有出毫。

梁言曾經以為他管不住自己的信息素，在發現是假的以后也沒聲張，甚至有些同。

而梁言眼神無意往季秋那邊一瞟，在他背包的側欄發現了一個小瓶子。

看包裝，是阻隔劑無疑了。

梁言在心里勾勾角，看來今天只噴了阻隔劑，忘了加噴一層新氣味。

但那種悉……有什麼苗頭漸漸升起來，梁言搖搖頭，又下去。

不太可能。

他不止一次看過季秋的份卡，上面明明白白地寫著他的第二別。

自己被人臨時標記了，總不能下意識去懷疑是自己的同類干的。

梁言眸漸深，明明覺得自己離答案很近，眼前卻像是多了一層云翳，看不真切。

后頸的齒痕愈合得很好，梁言這兩天穿著高領的服，現在已經幾乎看不見了。

大車緩緩駛出學校，梁言靠著窗，漫無目的地看著窗外，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

萬幸出發得早，沒遇上堵車，上午時分，一行人就到了KB企業在全國最大的廠區。

說是實踐，不過就從早到晚一天時間而已，基本也就是帶著大家參觀一下園區，在允許的范圍多了解一些，然后回去寫一寫實踐心得罷了。

KB企業涉及的范圍很廣，制藥只是最大一個版塊，公司在祁城郊區占了很大一塊地，東邊是綜合廠區，而西南方位則是負責實驗與監測的地方。

梁言臨床上得不多，但KB制藥與學校的附屬醫院關系一直很切，自己還在高中時，就曾多次見過公司高層來拜訪過梁宸。

因此自己每次從父親那里拿到的抑制劑，都是市面上還不能買到的最新批號。

園區負責人顯然不是第一次接待前來實踐的學生，一邊輕車路地領著一群人往綜合園區走，一邊向大家介紹了這一整天的流程。

不得不說KB涉及的各項臨床相關確實不，就算要走馬觀花深淺出地了解一圈，加上有些廠區無菌要求很高，來來回回這一天也閑不下來。

按理說尹同是夠不著實踐條件的，沾了梁言的過來，整個人像打了一樣興，即使是個Beta，也對各種針對Alpha和Omega的制劑十分好奇。

梁言一直很淡定，安靜地記錄和傾聽，也任由尹同在自己后嘰嘰喳喳——畢竟在經歷過季秋后，面對尹同的叨叨，他竟然開始覺得親切起來。

說到吵鬧……梁言在跟著大部隊走了好幾個區域才發現，季秋不知道什麼時候消失了。

他一貫話，恰巧今天季秋也沒來煩他，梁言心里想著事，還真不知道對方離開的時間。

這地方實在太偏僻，基本所有人都跟著大部隊行，可梁言不聲地觀察了好幾遍，確認季秋不在人群中。

“言言，怎麼了？你掉東西了？”尹同穿著無菌，帶著口罩，聲音朦朦朧朧地傳來。

梁言搖搖頭，剛想問尹同有沒有看見季秋去了哪里，就聽見領隊在前面開口：“面前這個區域是Omega相關的制劑工廠，可能在場的都不是這一別的人，有所不知，我們KB出廠的抑制劑目前是國品牌中純度最高、副作用最小、效果也可以自豪地說是最好的一種，而現在，3.0批次的新一代抑制劑已經到了最后的階段，很快就可以面世……”

有Alpha話：“老師，我們隊里有Omega，還有倆！”

這麼一說，不人朝梁言這邊看過來。

梁言沒什麼反應，倒是尹同張兮兮的，生怕有的Alpha對他虎視眈眈。

“誒，怎麼就梁言一個啊。”

“秋秋呢？”

“是哦，他不是早些時候還跟梁言在一塊兒的嗎。”

“不知道，可能去隔壁了吧。”

領隊詫異了一下，循著大家的目看見了梁言，禮貌地朝他點點頭，正要介紹下一，梁言卻突然出聲。

“對了，老師，”梁言聲音不大，語氣疏離，“我知道KB的抑制劑副作用相較同類產品確實更小，但我之前看過報道，說貴公司第一批抑制劑曾經有過嚴重不良反應致死的事件，是真的嗎？”

他想起尹同給自己看過的報道，開口問道。

領隊十分鎮定，對這個問題并不意外，臉上掛著客套的笑，不慌不忙，用極方的口吻回答道：“確有其事，但在多方機構的共同監察下，已經證明那是概率極低的意外事故，公司也站在人道主義的立場給予了死者家屬經濟補償……”

在場的基本都是Alpha或Beta，除了尹同這樣八卦的，聽過這事的不算多，但對方的解釋滴水不，竊竊私語并沒有持續多久，還有人在小聲慶幸自己不是Omega，不需要抑制劑。

更有甚者，下意識用一種同的目看向梁言。

這種目他太悉了。從高中開始。

Omega考第一有什麼用。

Omega不能勝任很多工作。

Omega不該學臨床。

Omega……

對方其實沒有惡意，只是深固地覺得Omega可憐，即使自己都沒有發現，在這麼想的時候，一種莫名的Alpha優越會悄然涌上來。

梁言面容不變，禮貌地補充了一句：“那據傳言說，KB制藥Omega抑制劑的臨床試驗，默認不會有Alpha參與，是這樣嗎？”

這問題問得稍顯尖銳，好在KB社會實踐的領隊老師經百戰，不置可否，微微一笑：“不知這位同學是從哪里聽說的消息，但從本上來說，3.0抑制劑的臨床試驗在各方面都是十分嚴謹的，而且試的Omega都是自愿組，自滿地說，這項臨床試驗對他們都是百利而無一害的。”

領隊補充了幾句，完地繞過了“究竟有沒有Alpha來試”的關鍵點，又帶著大家參觀了新的一間無菌廠房，功轉移話題。

梁言也沒有再問，畢竟沒有多人會真正關心，與自己不同別的人會發生什麼。

他人故事，無論怎樣都是他人故事。

只有尹同知道梁言在每次注抑制劑后究竟會有怎樣的不良反應，擔憂萬分地看著他：“言言……”

“沒事，我就問問，”梁言聲音聽上去很正常，“畢竟我自己就用的他家抑制劑，稍微關心一下。”

反正自己現在……對抑制劑的不良反應還能接。

-

等從最大的無菌廠區出來，午飯時間都快過去了。

領隊按計劃帶著一行人到了員工食堂，并給了一個多小時的休息時間，等大家稍稍修整后下午繼續。

祁城不愧是KB占地面積最大的據點，食堂也修得十分豪華，各種菜系應有盡有，平時被顛勺帕金森的食堂大媽折磨得神經衰弱的學生們登時有了神，虎撲食似的蜂擁上去。

尹同早上吃得飽，正巧梁言對那些菜不是很有興趣，兩人隨便選個人的窗口吃了點，便出了食堂，隨便逛逛。

距離下午集合的時間還有一段時間，尹同跟梁言逛著逛著，就不自覺往西邊走了一會兒，找了個員工休息室，坐下來歇腳。

“KB真大啊。”尹同發出由衷的嘆。

梁言點點頭，沒說話。

畢竟周末，人不算多，員工休息室的空調開得很足，尹同開始拿出手機打游戲，梁言則靠在沙發上。

尹同從激戰中抬起頭來看他一眼，他知道梁言一直有午睡的習慣：“言言，要不你睡會兒？時間還早，這兒就我們兩人，等下我你就行了。”

梁言應了一聲。他其實不困，但也不知怎麼了，今天莫名提不起勁，索閉目養神，小憩一會兒。

尹同把游戲聲音調小，室很快變得安靜。

梁言睡不著，不過沒睜眼，最近心中總有不疑慮，麻似的解不開。

他心里清楚，有很大一部分是關于季秋的。

大概過了一會兒，他聽見休息室的門打開了，尹同站起來，“咦”了一聲，然后顧及到梁言在睡覺，低嗓門：“你怎麼在這里？覺一上午都沒見著。”

梁言閉著眼，睫翕，正想起，就聽見另一個人的聲音。

“噓。我早上去別的地方逛了逛，結果迷路了，到現在才找到組織。言言在睡覺？”季秋聲音很輕，小心地說道。

不知為什麼，梁言此刻又不想起來了。

干脆繼續裝睡。

“這屋子空調開得有點大啊。”季秋說，“要是不注意一下，醒來一個噴嚏，保準冒。”

“對哦。”尹同小聲附和，“可我剛找了，沒看到調溫度的地方。我今天就穿了一件衛，不然我都找件服給他披上了。”

房間里沉默片刻。

“季秋。要不……你冷嗎？”尹同試探地問。

“不冷。”季秋說完，語氣里又有些猶豫，“言言他……真的睡著了？”

“睡著了睡著了，他每天中午都午睡的。”

閉著眼大氣不出的梁言：“……”

所以自己為什麼要裝睡。

“不冷的話，借一下你服？”尹同問，“我看你倆關系好的。”

“……好。”

梁言明顯覺出了季秋語氣里的掙扎。

他其實想說，不用借，自己沒睡著，但既然裝都裝了，要是突然一下子起也不太好。

于是一分鐘后，他覺有人走近，在他面前站了一會兒，然后在自己上小心翼翼地蓋了一件外套。

“麻煩你了。”尹同替他道謝。

“沒事沒事。你在玩游戲？哎這款游戲我也打……”

兩人功找到話題，打開手機雙排了起來。

梁言找到機會，心里默默估計了五分鐘，這才了眼睛，從沙發上坐起來。

誰想，明明上一秒還在專心致志打游戲的季秋，見梁言了，飛快奔過來，把剛才還在蓋在梁言上的服拿回來，速重新穿好。

梁言挑了挑眉：“……你很冷？”

“咦，言言你醒了！正好，差不多時間該回去了，季秋剛剛還給你披了件……”尹同從游戲里抬起頭，一轉，發現剛才還在梁言上的外套此刻已經被季秋火速穿上了，愣愣地眨眨眼，“誒？？你這就穿好了？這麼快！”

“是，是啊，”季秋干笑，“有點冷，哈哈。”

季秋開始一步一步，倒退著往門口挪：“那你們先去，我……我一會兒過來。”

還沒等尹同說話，梁言先開了口，冷冷道：“等等。”

“！”季秋立在門口，驚恐萬分。

“你外套了，給我一下。”梁言抱著手，打量了一下季秋，繼續說。

“！！！”季秋如臨大敵，立刻擺出一副極度張的模樣，如同一只了驚的哈士奇。

梁言沒理會，往前走了一步。

“！！！！！”哈士奇同學也跟著退了一步，一只手地抓住前的服，另一只手握在扶手上，擰開門拔就溜。

他邊往外跑，邊聲音發抖地說。

“——你不要過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