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和在半途下車了。

燕子鄉，水村。

這個鄉鎮其實不錯的，因為就在公路邊上，鄉鎮下轄幾個村子，也都在公路邊。

便利的通，使得他二叔所在的村子人民生活還是過得去。

一般來說，殺豬是在冬天才乾的事。但二叔家這頭豬是前年冬天買的，已經長了一歲半，很很大了。

得宰。

總之，是一件喜慶熱鬨的事。

殺豬是明天的事，但準備工作是今天就要做的。

鄉村生活和城市大不一樣的一點在於，你做什麼都需要鄰裡幫襯。無論是紅白喜事，還是突發況，整個村子每家每戶都有人過來幫忙，大家熱熱鬨鬨地做同一件事。

人味很濃。

此時，二叔家的院壩裡的男人們忙著搭帳篷，從村上搬來辦酒席用的公共桌椅，在水渠邊上搭建臨時用的灶，人們則忙著洗菜，洗碗。

好不熱鬨。

農村就是這樣，殺一頭豬，要宴請所有來幫忙的人。

然後，易就見到了二叔，易三。

易三是易父親的親弟弟，也是唯一的親弟弟。

他和易的父親不同，是一個老實的農民，話，格就像那耕地用的犁，再堅的土地也能給鑽開，也隻往土裡鑽。

易覺得他並不很喜歡自己這個親侄兒。

易三看到母親來了，恭恭敬敬地把母親帶進屋子裡休息，才隨意對易說：“閒著的話，看看哪裡忙就去幫一下吧。”

然後，易三就去忙明天殺豬的事去了。

易點點頭，在院子裡轉了一圈，但這裡的事要麼就是他乾不的力活，要麼就是他乾不了的技活，總之，轉了一圈也冇有可以乾的事。

於是，易隻能閒下來了。

就在這時，一個比他矮上許多的年喊他：“哥！”

易轉過頭看去，這個年跟易三長相七分相似，幾乎就是跟易三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這是易的堂弟，易川，今年不過九歲。

看到這副畫麵，易心頭忍不住泛起了複雜的緒。

除了，易川他們一家就是自己最親最近的親人了，去世後，很長一段時間，是易三一家照顧著他。但他上一輩子不懂事，又傷害了他們一家人，最後弄得自己真正了一個孤家寡人。

他初三時跟易三大吵一架，離家出走，最後是易三一家人打著電筒滿世界地找到他。

找到易時，易三執拗的臉龐上也掛著淚，而易卻覺得是自己的勝利。之後的他更加變本加厲。

還帶壞了易川。

失神間，易川小心翼翼地把易拉到一旁，然後出兩香菸：“哥！你上次說我是膽小鬼，這次我不慫了，那天隔壁王叔家兒子結婚，我從酒席桌上來的。”

易一時呆住了。

他記憶，似乎，大概是有這麼一件事，他唆使過小小的易川香菸。

此時，易川一臉興地著易，是在等對方的誇獎。

易左右，見冇有人注意到這兒，才接過易川的香菸，問：“你了冇有？”

易川說：“還冇有，你還冇有教我。”

易上一輩子早早就學會了菸。但這一輩子，他不準備菸了，而且……

易點點頭，然後當著易川麵，將兩香菸了渣滓。

易川呆呆地看著堂哥。

易堂弟的腦袋：“不要菸，堂哥不了，你也不要。將來都不要！”

易川張張，一臉迷，分明上次易哥哥還不是這麼說的，但還是點點頭：“哦。”

易川很喜歡易。

雖然，易川總是聽到爸爸和媽媽在說易不好。尤其是媽媽，總說：“那兔崽子總有一天要把小川給帶壞！我今天就把這話撂這兒了！”

因為這事，易川的爸爸和媽媽冇吵架。有一回易川的媽媽生氣時口不擇言：“你們家的種就是這樣！冇一個好東西！”

然後，被易三打了一掌。

這嚇壞了易川。

但是，易川還是很喜歡易。

因為，易有酷酷的髮型，而且他小學時曾是學校裡的“大哥”，學校裡流傳著堂哥的傳說。

因為有易這樣一個堂哥，易川從來冇有被欺負過。他永遠都記得，去年被班上一個個子高的孩子推搡，被正巧來小學打籃球的易看到了，上去就是一個飛踢，把那個孩子暴揍了一頓。

有這樣一個堂哥，易川覺得自己走在哪裡，都能昂首。

也確實是這樣的。易川有一個很厲害的堂哥這件事開始在小學生中廣為流傳，此後易川連打個乒乓球，都能優先權。

他每次跟彆的同學產生矛盾，就會說：“你信不信我讓我堂哥揍死你？”

對方立馬就慫了。

也有不信邪的，說：“你有堂哥算什麼？我還有表哥呢！”

然後，堂哥和對方的表哥約架，最後是堂哥贏了。

於是，真的冇有人敢不怵易川了。

這樣的堂哥，怎能不？

想了想，易川又神兮兮地對易說：“哥，我給你看一樣東西。”

易有一種不祥預，問：“什麼東西？”

易川拉著易往後院走。

然後，在一團推起來的秸稈中，易川翻出了一個用報紙包起來的長條品。

易川把那樣東西給易：“哥，就是這個，給！”

易疑地打開報紙，差點昏了過去。

赫然是一把鋒利的殺豬刀。

易川手背在後麵，一臉得意地著易。

這時，易聽到裡屋有人在喊：“你們誰看到殺豬刀了？”

易表複雜，易川的腦袋：“這個不能玩。我們得把它還回去。”

易川連忙說：“不是玩……這個是武，你上次不是說了嗎，小孩子打架才摔跤，大人打架都是刀的。”

易川不由得表複雜。這個混的時代，小縣城的治安糟糕。這些年每年都總是發生某個孩子捅死另一個孩子的事。

自己，竟然就是參與者。

易搖搖頭，他知道對易川的教導要從現在抓起了。

從價值觀開始。

上一輩子，易冇有起一個好的示範作用，反而讓弟弟也走上一條不歸之路。雖然易川冇有惹出大禍，但也是早早地輟學去了新東方學烹飪，後來在一次實習中不慎被油燙傷了半隻手臂。

這一次，易不願再讓憾重演。

哥哥不正，弟弟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