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雨天過後的第二個清晨。

昨天，是個大大的太天。

雖然之前連續下了好幾天大雨，但一天暴曬，鄉道已經乾得差不多了。這條路真是印證了魯迅那句話：走的人多了，就了路。

走的人多了，路就被踩得很實。

易跑在鄉道上，一邊跑一邊哼著歌。

道路兩旁的景緩緩向後移。是深綠的樹，淺綠的田，還有白的雲霧。

易跑得並不快。

如果有以前的朋友見到此時的他，大抵會到無比吃驚吧。

已經變了一個樣子。尤其是從而外的氣質，本不能同日而語。

他的皮黑了些許，而且脖子上、鼻子上都被曬了皮，臉不再是那種泛著青的慘白。

他的頭髮短了很多，雖然還有劉海，但也隻是淺淺地一撮，搭在眉上方。隻是，這頭髮剪的並不整齊，而且東一撮西一塊，所以看起來古怪，不自然。

自己用剪刀剪的。

二叔易三看過他的髮型，言又止，最終糾結良久，還是冇有說什麼。

大約，二叔覺得至比那個遮住眼睛的非主流髮型要順眼得多吧。

易自己倒是毫不在意。

此時他才跑了二十幾分鐘，大已經有些痠痛，歌兒也哼不了，原因是累。

這幅，還是有些孱弱啊。

以往打架能贏，靠的是一子不記後果的狠勁。

但易還是堅持著，他想跑到臨近的中田村再休息。

他跟二叔說過，等開學以後，就讓易川搬過來跟他一起住。自己家的房間有空的，也在，總比寄人籬下好。雖然是寄養在老師的家中，但易川格頑皮，老師未必喜歡，就算不提這個，也能節約很多錢不是麼？

易知道，此前二叔寧願花錢也要把易川丟給老師，是害怕跟自己一起生活，帶壞了他。但易相信，這段時間的相，二叔一家一定能到自己的變化。

該放心纔對。

不過，二叔冇有直接答覆，隻是說：“到時候再看吧。”

易也不著急。易川畢竟還小，可塑還很強，將來自己績好了，再說服二叔兩口子也來得及。

微風拂過，易停在路邊，前麵已經是中田村了。他站在一個池塘邊，用腳踢著一些石子進池塘。

水波跳。

腦子裡，轉著接下來的打算。

重活一世，現在的方向和目標已經很明確了，要努力學習，考一個好大學。

至，985吧，再不濟，也得是個211吧。

倒不是冇有想過清華北大複旦民大。但易心頭明白，他比同齡人多活的那十四年，並不能給他的績帶來質的提高。

相比其他同齡人，他的優勢其實微弱，最大的優勢是，經曆了太多事，他比太多同齡人更珍惜學習的機會。

而在底層生活過的閱曆，則讓他比其他同學都能耐得住寂寞，也經得住。

尤其是，關於早的。

其他什麼七八糟的事最好都不要去想。雖然易看過一些網絡小說，裡麵一些主角重生後不是拍電影就是炒房搞金融，或者弄那個什麼特幣，一下子就走上了人生巔峰。

但畢竟是虛構的故事，不切實際。冇有文化的自己，本不知道那些事該如何手。

畢竟，他連一個完整的高中都冇有。

等考上一個好大學，他有了見識，有了更強的認知能力，再去依靠十四年後的記憶去搞一些大事，纔是最好的。

才，不白活一遭。

就在失神的片刻，易聽到有人呼喚他。

“咦？是你？”

易扭頭轉過去，是借給他書的趙月娥。

準確的說，是趙月娥妹妹。

易笑起來：“嗨。”

趙月娥正提著一個空桶，要往村外走。

趙月娥和易冇有緣關係，但在農村裡，大姨母嫁的那家，也要算比較親的關係了。所以，他們兩個其實從小就認識。

隻是，關係冷淡。因為易曾經向來不喜歡和績好的人做朋友，而趙月娥這樣的好學生，乖乖，也對易這樣的“二流子”敬而遠之。

趙月娥說：“你在跑步嗎？”

易點點頭：“跑一跑，鍛鍊一下。”

趙月娥說：“哦。”

兩人的流戛然而止，因為雙方都不知道接下來該談論什麼。於是，趙月娥提著桶便要走了。

有些尷尬。

易忽然開口：“你要去哪裡？”

趙月娥微微一怔，“呃。我去外麵提一點水。”

易奇怪地問：“要去外麵？”

“村子裡的自來水管道壞了，正在修。”

“哦，你……要不我幫你吧。”

“啊？不用，不用……”

可是，易已經從的手裡拿過來了水桶。

易搖搖頭：“你提不。”

趙月娥還冇開始發育，材小小的，一長長的辮子甩到了腰間，但長髮及腰的原因不是長髮，而是個子不高。

趙月娥雖然不好意思，但還是把桶給了易。這個人，不懂得拒絕，不僅不懂得拒絕彆人的要求，也不懂得該如何拒絕彆人的幫助。

“我可以隻提半桶。”

但易已經往前走了。“是前麵嗎？”

趙月娥隻好跟上。

兩人在村外的主管道水龍頭接了水。

滿滿一桶。

易提起來，也有些搖搖晃晃的，差點摔了一跤。

趙月娥忍不住笑起來：“要不，你還是也倒半桶出去吧。”

易沉默了一會兒，冇答應，繼續提著滿桶水往前走。

兩人都冇怎麼說話，朝著趙月娥的家走去。一路上搖搖晃晃，灑灑漾漾，在路上留下一朵朵水花。

終於，還是到了。

易的手痠得不行，但還是很高興，有些小得意地說：“看吧，可以提得的。”

趙月娥愣了愣，笑起來：“你可真有意思。”

易點點頭，“趙阿姨又去地裡了？”

趙月娥說：“是啊。每天都要一早去。”

易再次點點頭。眼睛又往四周張一番，才說：“好了，那我走了。你的書我這兩天就能還給你了。”

趙月娥點點頭。

就在易準備轉離去的時候，趙月娥忽然說：“哦對了……”

易回頭，疑地看。

“謝謝你。”

易笑起來，笑得很：“沒關係。”

趙月娥猶豫了一下，又說：“嗯……你跟我想象中有點不一樣。”

“不一樣？”

“嗯……哦對了，還有一件事。”

“什麼？”

趙月娥言又止，想了想還是說：“算了，還是不說了吧。”

易出疑的表：“怎麼？”

趙月娥忽然笑起來，“你真的要聽？”

“說吧。”

“你的頭髮……嗯，好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