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朝帝業》0008 阿郎威武
沙苑位於關中平原的東部,大荔縣南水、渭河之間的一片沙丘草地。大荔縣今名武鄉,是華州州治所在。
自潼關撤退的軍隊本不需途徑沙苑,渭南渡河後便可直趨華州。但行途中若乾惠又接到軍令,著其率部伍先往沙苑暫駐,等待整編安置。
因此李泰也有幸隨軍順道遊覽一下這東西魏大戰址,一下當年大軍廝殺的壯闊懷。
當他們來到沙苑的時候,此間早已經營盤廣立,很是熱鬨。
隊伍抵達沙苑時,頹氣有所收斂,行伍間氣氛也活躍許多,不斷聽到有人在談論當年沙苑之戰的形。
“當年正是在這裡,我們鄉兵一隊生了賊軍十幾領甲,得賜許多牛羊布帛。那個年關,全鄉都是燉香味,老小一新……”
李泰的隊伍中居然也有人蔘加過數年前的沙苑之戰,李泰把人招過來,是一個二十多歲的漢人壯卒,名做劉三箸,本是沉默寡言,可是當來到沙苑這早年的戰場時,明顯變得活躍許多。
“三箸你當年隻有十幾歲罷,居然也有膽量參戰?”
李泰著這壯漢,饒有興致的笑問道。沙苑之戰發生在公元537年,距今已有六個年頭。
“那、那時是有郎主今時這麼大,哪裡敢參戰……賊軍突然從津渡河,繞過大荔城就渡水,當時鄉裡隻是驚恐,賊軍都是北鎮虎狼,暴害河北不隻,今又衝進了關中……”
講到舊時的惶恐,劉三箸仍是心有餘悸,但很快神又變得振起來:“大家都在鄉老裡老的帶領下逃進了荒野,躲了幾天便聽說東賊敗了,又有鄉裡王彆將趕來召兵,壯鄉徒全都跟從,順著水一路收繳,那些杖牛馬真是大了一陣!”
大荔城就是華州州城,也是武鄉郡治所在。隻不過西魏行政區劃名號變革頻繁,鄉人們仍慣故稱。
原來隻是跟著主力打了一波順風仗,但這番話也出幾個資訊。第一自然是宇文泰統戰工作做得好,關大部分群眾對高歡軍的寇都是持牴心態,二就是關中鄉裡尚武風,隻要鄉豪招兵便踴躍應募。
雖然高歡、宇文泰都是出北鎮,但因為各自起家的勢力結構不同,各自顯出來的做派也都有所差彆。
北魏末年六鎮兵變雖然冠以起義之名,但作惡也的確是多,特彆是長達數年對河北的破壞,也讓其他地域民眾們大亡齒寒,對於六鎮鎮兵天然存有警惕與排斥。
高歡以六鎮為發跡基礎,當然也要注意維護六鎮的利益。就在沙苑之戰發之前,史書還生記載了一段他縱容六鎮豪強不法的事蹟。
宇文泰則不然,他關伊始便因兵力弱小而注意團結群眾,並不張揚標榜鮮卑作風,也讓一部分關隴豪強先後投靠。
同關隴豪強的融洽關係,也是宇文泰在賀拔嶽死後能夠繼任首領的原因之一。
關中古稱天府,但自魏晉以降便雜胡充斥,至今仍然不乏氐羌匈奴胡眾,幾百年守衛鄉土,民風也都彪悍驍勇,若加以有效統合,絕不遜於六鎮所謂的國之心腹爪牙。
如今的沙苑,已經有些名不副實,沙丘不複、綠樹蔭。其中還有大片的草場被圈起,用作放牧牛馬。
沙苑之戰結束後,宇文泰下令凡所參戰將士每人植樹一株,幾年時間過去了,不隻防治水土流失卓有效,這裡也了許多西軍老卒追緬過往的一勝地。
營盤之間多見老卒在林間遊走,不時發出興喊:“這株樹是我植下,冇想到已經大近圍!”
也有老卒涕淚聲:“當年便勸阿兄栽植長命樹,偏植歪柳……樹還在,人卻無,有生之年,必東賊債償!”
耳聞目睹人生百態,李泰也漸漸明白宇文泰為何著令敗軍將士們前來沙苑駐紮。
他不知宇文泰有冇有看過東晉桓溫的傳記,聽冇聽過那句“木猶如此、人何以堪”。
但沙苑植樹所蘊含的懷又比當年桓溫的慨壯闊得多,這裡記錄著西魏立國以來最輝煌的大勝,對軍隊士氣的凝聚與激勵無疑是勝過千言萬語。
特彆是那些幾從征戰的老卒們,重臨故地,心中更有諸多慨滋生,邙山戰敗的霾得以大大驅散。
隊伍駐紮完畢後,若乾惠便離開沙苑往華州霸府而去。
李泰一行也得優待,在水西岸有一獨立的小營,不與其他部伍混。
沙苑對西魏軍隊雖有特殊含義,但他也不是早年便關中的老軍,攬勝慨一番之後便也罷了,冇有太多的懷激昂。
隻不過此營伍氛圍染,他的心也難免變得豪勇壯闊,對自、對部曲們的戰鬥力產生了極大的研究興趣。
此並非四不勤五穀不分的士族紈絝,這是讓李泰最到滿意的地方。
作為一個後世穿越而來的靈魂,他倒不奢自己為一個勇冠三軍的猛將兵王,但既然已經投世,個能夠擁有一定的戰鬥力,遇到危險時自然也多幾分底氣。
行軍多日,他對這已經適應許多,原本很騎馬,也因記憶的緣故逐漸掌握了馬。並在若乾惠離營之前,厚著臉皮討來一馬槊。
河濱蘆葦外,李泰一邊縱馬疾馳,一邊運持馬槊,準的挑斷蘆葦端上的蓬頭,周遭便傳來隨從們拍掌喝彩聲:“阿郎威武!”
“這槊還是太輕!”
李泰縱馬返回,晃了晃有些酸的胳膊,兩臂自然生出的記憶與經驗則還有些意猶未儘。足見前絕不是好玩鬨,的確是真正的練習過各種武藝。
“是啊,這槊太劣了。可惜阿郎舊槊在了恒農,那槊是阿郎親手打製,若非當時況危急,實在不捨得丟棄。”
李渚生接過馬槊在手裡掂了掂,也搖頭歎息道。
後世言及馬槊,冠以各種威名,對於馬槊的打製工藝更是極儘渲染,什麼三年才一桿雲雲。
其實馬槊作為騎兵的兵,本也冇有太多神話,大抵相對於長矛而言,槊的長度更長。所謂一寸長一寸強,而在高機的騎兵作戰中,長兵的優勢要更加明顯。
在馬鐙大量裝備軍隊之前,能夠縱馬馳騁的同時還能保證靈活駕馭長兵,無疑是第一流的兵,馬槊便也了兵的代名詞。馬鐙普及後,騎兵的靈活得以增強,馬槊的使用標準也得以降低。
因此在南北朝的時候,馬槊基本上已經為騎兵作戰的標配武之一,“槊”這個名詞由是氾濫。大抵就類似天王這一稱謂在南北朝是胡族霸主的專屬,後世卻了褒揚文藝工作者的名詞。
但歸到底,馬槊隻是騎兵作戰長兵的一種,其製作工藝與用材與矛也冇有本質的區彆,談不上三年五年又或十年才。
南北朝時期戰頻生,諸多世族子弟也難免充列戰陣,首選自然也是馬槊這種天然優勢的騎兵武。因此諸如高敖曹等豪強子弟,俱以槊技聞名行伍。
這些豪強子弟家境殷實,各自甲杖配給自然益求。他們各自武裝水平,顯然並不備普遍的代表,儉由人,你就算花上三五十年打造一桿馬槊,北周起造、隋末稱雄,那也由你。
但若據此論證馬槊的貴族化,顯然是有失偏頗。
若乾惠送給李泰的這桿馬槊,並不是後世所謂積竹木柲工藝打造的槊桿,就是又又的木桿,分量大約是不足二十斤的,但李泰一通揮舞已經可以覺到殺傷力應該不俗。
畢竟西軍被甲率著實不高,哪怕是將主私曲也不過勉強三,普通士卒則就更。
在這樣的況下,馬槊追求後世那種繁瑣工藝,那是給自己找不痛快。三年時間,足夠一個政權的建立並站穩腳跟,而馬槊作為南北朝騎兵作戰的主**銳武,第一批還冇打製出來呢,這不笑話嗎?
所以有關馬槊的認知,益求與製式裝備還是要區彆看待。武的發展包含在戰發展中,是戰爭史的一部分,單獨拎出某種武大書特書就顯得教條了。
李泰自己耍練一番,又讓部下們番上陣,各自表現也都參差不同。有的連騎馬都勉強,有的馬尚,但加上馬槊則就有些勉強,表現最好倒是原本那些自河北清河跟隨自己至此的家人們。
演練完畢,後加的那些來自西軍的部曲們神便有些訕訕,其中表現最差的是那漢卒劉三箸,上馬連坐都坐不穩,直接就被甩落下來。
“我從小長在鄉裡塢壁,冇有機會學習馬……懇請郎主不要逐我,列陣殺敵,不隻技藝,還要豪膽!給我一刀,捉對廝殺,能活一定是我!”
劉三箸表現最劣,慚又憂懼,趴在李泰足前聲懇求道。
李泰彎腰扶起這壯卒,拍拍他膝上沙粒,笑語道:“過往如何不必論,我門下即是新生。前日拙,明日巧,誰能事前一眼料定?天下未定,丈夫不患無功,是優是劣,都在後事之中。”
庸人還真
大抵是一個平庸但不庸俗的小人物莫名其妙得到了一場機緣,從一個苦苦掙扎求存的小人物,變成了一個快意人生、縱意逍遙,最終可望長生的超級牛人。這個故事很有趣,因爲主角就是個有趣的人。————這本書有點磨嘰,不過味道醇厚,就如同慢火細燉的廣式煲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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