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朝帝業》0021 量地鬼才

三十裡路程不算太遠,午後時分,李泰一行便抵達了商原鄉。

商原位於水東岸,境一半都是土坡丘陵,山名商山,又因形狀而俗稱鐵鐮山。倒不是西漢初年商山四皓居的那座商山,但這座商山也有著漢時古蹟,漢武帝時期引水灌溉的龍首渠便穿行此

這些地表知識,都是同行的縣吏告訴李泰的。縣吏名鄭滿,原本不怎麼樂意這趟出城公乾,可當得知李泰出隴西李氏時,頓時就變得熱起來。

這種覺,大概就類似於後世那些戶外綜藝,路人們總會熱幫助那些綜藝明星。而在世族門閥觀念盛行的古代,出隴西李氏的李泰自然也就星味滿滿,能夠更容易獲得旁人的善意對待。

商原鄉的治所位於丘陵南側的商戍,是一座依山而建、規模不算大的塢壁,戍主同樣兼任鄉長。所謂的鄉長,隻是一個俗稱,並不是正式的號。

北魏鄉裡施行三長製,五家設一鄰長,五鄰設一裡長,五裡設一黨長,並冇有所謂的鄉長。

西魏鄉裡所稱的鄉長,正式的名稱做督課下士,可不是管理課堂紀律的班主任,而是催征賦稅的基層員,並不屬於地方行政員,而是隸屬大行臺,所征繳的賦稅直輸軍用,也是西魏霸府政權先軍政治的一個變種。

“高司徒所田園,並不屬均田之類,租調俱免。但今國用艱難,大行臺行式凡所賞田畝勳臣,需輸產以助軍資,因此需向此鄉督課報備。”

來到這商戍外,鄭滿又向李泰解釋道,然後又湊近過來小聲道:“令式新行,輸格未定,如果田園歉收、不便輸用,也是有變通之的。”

李泰聞言後便會心一笑,但心裡覺還是怪怪的,你一個公務員這麼教我挖朝廷牆角好嗎?

戍是左近鄉兵農閒時集結練的地方,但眼下春末初夏正是農忙,李泰自華州城一路行來便見田野間多有農人耕種勞作,自然無暇練武。

所以這座戍堡也隻有十多名奴兵駐守,甚至就連戍主都不在堡中,上前一問原來是下田種地去了。

在鄭滿連聲催促之下,一名奴兵纔有些不願的前往尋找戍主。

眾人在戍堡外又等了大半個時辰,那戍主才騎著一匹怒罵姍姍來遲,是一個頭頂著笠帽、四十多歲的高壯中年人,捲起的上還沾著許多泥

“又是你這鄭醜來找我麻煩,誤我農事!若是歉收,老子一家去你戶裡討飯!”

那形似老農的戍主遠遠便指著鄭滿喝罵道。

“你這拙漢子,不要在貴人麵前失禮!今次鄉,是括定朝中高司徒賞田園,這一位郎君乃公府從事,又是隴西李氏名門嫡,肯你鄉就業,是給你鄉土增!”

鄭滿也習慣了鄉人的俗無禮,先是笑罵一聲,又指著這戍主對李泰說道:“這一個就是此間戍主周長明,雖然形容俗,但也是一位鄉義壯士。”

李泰下馬抱拳道:“周戍主你好,新貴鄉謀生,若言行有鄉俗,還戍主不吝賜教。”

“隴西人?我鄉作甚!我不管你是何高,隻記住不許害我鄉,外鄉天大地大,但此鄉也自有規矩!你那些刀槍杖若敢加我鄉人,鄉土兒郎也不懼搏命!”

那戍主顯然冇聽過隴西李氏名頭,對李泰等外向來客很是牴,言辭也頗不客氣。

李泰自不是什麼唾麵自乾的格,聞言後也冷笑一聲:“失鄉之徒,所活唯此一腔氣、手中弓刀罷了!人不擾我、我不害人,若真不幸有失和氣,生死事小,意氣事大!”

那戍主聽到這話,臉也變了變,瞪眼直視著李泰,又過數息才徑直往堡行去,不再理會眾人。

“這周長明忿氣,並非專向李郎。大行臺立治華州以來,州公田多數割授勳臣。軍門部曲傲慢強橫,常與鄉人決鬥田野。李郎名門禮士,自然治人有,彼此不相侵擾,也就不會傷了和氣……”

鄭滿見李泰神有些難看,便又連忙上前勸說道。

李泰聞言後隻是點點頭,不再說什麼。他窮困之時,連趙貴這個西魏大將都敢書罵得罪,自然也不畏懼鄉人挑釁。不過出城鄉,終究還是為的下沉發展,倒也不想跟這些鄉人關係搞得太僵。

又過了一會兒,那戍主周長明才從堡行出,直將一份契文拋向李泰:“原北十七頃公田園業,天種穀,山田植桑,若植其他雜類有違田式,不要怪我奉王法行事拔除銷燬!”

說完這話後,戍主便闊步離開。

結束了這場讓人不太愉快的見麵接,地契到手後,李泰又撥馬繞著這戍堡逛了一圈觀地勢,心裡盤算著怎樣進攻才能最快攻破。

鄭滿自不知李泰心裡打的什麼主意,但見他徘徊不肯離去,料想不是什麼好事,連忙上前勸說道:“天不早,園業還須丈量造冊……”

李泰這才轉,向部曲招手繼續上路,往發給的田園趕去。

商原雖然半是丘陵,但那丘陵也並不是崖石突兀的荒山,都覆蓋著厚實的土層,有的被開墾山田,冇有開墾的也植被茂

田莊位於戍北十幾裡外,途中還經過一座設在土塬上的鄉裡草市,有一些老人婦在塬上售賣農副產品和一些簡單的農

李泰已經從戍主周長明到鄉人排外的緒,擔心矛盾激化後想買東西都未必能買到,於是便先暫停下來,讓李渚生帶著幾名隨從登塬收買一些鄉居必需品,有備無患。

他們這一隊百十人浩浩的在鄉間遊行,很是吸引了周圍田間勞作的鄉人目。有幾個年輕膽大的鄉徒更是手提木跟在隊伍後方,張打探他們的向。

又過了小半個時辰,李泰一行才抵達了目的地,一片位於兩土坡之間土地。鄭滿下馬在左近尋找界石,李泰則策馬向前,打量著這一片田野。

這一片土地是郡縣新墾的公田,地契上寫明墾於大統七年即就是前年,今年則因為耕未種。

之所以耕倒不是地力有損,鄭滿解釋是因為邙山戰敗、縣中役力不足,新墾土地一般要連種三年以養地,人力充足的話,即便耕也不會這樣大片休耕,而是一小塊一小塊的番耕作。

如果有條件耕,那就是一壟一壟的耕種。

因為今年無耕,地上已經長出了許多的雜草。在遠還有一些鄉人趕著豬羊放牧,看到李泰等一群人湧田地中,便驅趕著牲畜往遠走,還有人揹著筐簍在後邊仔細的收揀著豬羊糞便。

“界石在這裡!”

鄭滿站在一道土旁,一邊著額頭汗水,一邊指著腳下的石塊說道。

李泰快步走過去,略一打量便眉頭一皺:“這界石被人挪過?”

地契上寫著這田園西界位於渠東沿,可現在這界石距離渠卻足有一裡地,閃出了十幾畝的土地,而那些地上已經長滿了作綠苗。

再不遠,幾名農夫提著鋤頭、站在渠邊向這裡張著,另有人正快步向村莊奔跑,還在不斷的向田間呼喊,顯然是在搖人。

隨著李泰眉頭皺起,李渚生等部曲已經將手按在了佩刀上。

鄭滿見到這一幕,額頭冷汗直沁,拉著李泰小聲道:“鄉人勤耕惜地,見到良田撂荒難免心痛。既然契文界定是十七頃,那就絕冇有折的道理,懇請郎君容我短時再作丈量,新造田冊……”

李泰倒冇有在鄉裡耍橫的想法,他甚至都不覺得鄉人侵占土地是可惡的刁民做法。

古代社會階級分明,跟那些表麵上彬彬有禮、實際上吃人不吐骨頭的世家大族相比,底層鄉民為了生活而略施狡黠小計,實在談不上道德敗壞。

如果那些占地的鄉人肯好聲好氣的跟他解釋,他也絕對不會計較,可看那邊鄉人越聚越多,似乎冇有好好說話的打算,他心裡也難免有些生氣。

“你們先守在這裡,如果有人膽敢越界,直接打逐出去!”

李泰對李渚生等吩咐一聲,然後便示意鄭滿開始量田。

鄭滿攜帶了一盤長的量繩,一端紮在了界石上,自持一端騎馬扯出,很有幾分跑馬圈地的味道,橫豎測量一番,得出平地田為十二頃。

丘陵山地的測量則就麻煩了一些,一座山頭高達兩百多米,可以作田的部分隻到山腰。

李泰跟著鄭滿翻過山頭,便見到一條平緩的山穀,山穀間生長著許多的竹木和野生果樹,還有一道溪流潺潺流淌,風很是秀麗,東部的界石就在這座山腳下。

李泰直接涉過山穀,站在對麵山坡又打量一番,越看越是喜歡。

等他打算折返時,便見到隨從那名破野頭保祿的胡人正指揮兩人抬著界石向此而來。

“郎主,咱們田被侵,那位鄭從事本說要在彆增補,界石可以東挪千步。仆腳步長,該把界石安放哪?”

聽到這傢夥這麼說,李泰的心也好了起來,指了指東麵那座山坡笑道:“你這千步若能邁過山梁,今晚給你半架羊!”

破野頭保祿聽到這話,更是樂得後槽牙都顯出來,大步流星的往山坡上奔去,還在數算著步數:“四百三十五、二百五十七……”

鄭滿索坐在山澗竹林前,本就不跟隨檢查,李泰見狀後也是大樂,抬手召來李雁頭,吩咐他稍後牽兩頭塬上買來的羊羔送給鄭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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