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朝帝業》0025 豪強林立
午後時分,縣吏鄭滿又帶著一批耕牛、農和穀種子來到商原。
“這、這是怎麼回事?我錯過了什麼?”
當見到戍主周長明正率領許多鄉兵勤的在田間挖掘渠,鄭滿頓時驚訝的瞪大了眼。
他是記得昨日周長明對李泰一行的厭惡和牴,怎麼隻過了一天,就這麼熱心主的前來幫忙?
李泰卻冇有心為鄭滿解,等到鄭滿到來、無暇接收資,便先把這人拉到一邊沉聲問道:“鄉裡趙、史等幾家豪戶,鄭從事知多?”
“趙家是鄉裡經營年久的大戶,原西幾座村邑,居住多是其族屬。其族最旺一家,世代擔任此境黨長。史姓是河西胡,遷已經兩代,其京兆一支最為勢雄,早年曾為州郡長,武鄉這一支也蒙此帶挈,在縣裡占一縣尉職事。”
鄭滿聞言後便回答道,然後又不無張道:“難道這兩家使人為難郎君?”
“他們煽鄉人挑釁,被我教訓一番。因有周戍主親自前來道歉,此事就此揭過,我也不再追究。”
李泰指了指遠率眾挖的周長明,稍作解釋道。
“原來是這樣。”
鄭滿又注意到躺在營地中幾名傷鄉人,便猜想彼此應該發生鬥毆,顯然李泰一方戰勝了。
“此境幾大戶,趙氏還倒罷了,威也不出鄉裡。史家最好不要惡,他家胡強惡、聲勢連州郡,早年鑿窟造像,就連州郡長都與其事。李郎名門俊才,與此鄉土豪強本非同,糾纏太多反倒有損清。”
鄭滿安李泰幾句,又說道:“周長明此人,本非鄉裡豪戶,大統三年東賊寇境,鄉裡豪強都退西,唯周長明率鄉裡義士據保商原,因此才攫升戍主。他雖然豪不名,但在鄉裡事公道、常作仲裁。以後再有鄉刁難,李郎可以著他斷。”
李泰聞言後便點點頭,之前一番涉,他已經對這個周長明改觀許多,再見對方果然言出必行,率領鄉兵幫忙挖,更覺得這人是個難得的鄉裡義士。
略過這個話題,李泰又指著遠的水說道:“眼下正值汛期,鄉人耕種也將收尾,怎麼這水水量還是不?”
經過之前那場鄉鬥,李泰也意識到河流水源同樣也是種田的基礎元素之一,所以便策馬到水旁看了看,才發現水水量不大,許多地方都出大片的石灘河床。
拋開種田的基本需求不說,他所構思的種田大計所需要的水轉大紡車也是以水流為力。本來以為莊園近傍水,用水應該不難。但看這水水量,哪怕是能擺平左近相鄰,水流力也不足以驅紡車啊。
鄭滿向西北方看了一眼,旋即便歎息道:“水所以不,是因上遊河曲水源遭人設埭阻截,西有驃騎大將軍趙貴莊園,東則是開府梁椿園業。這兩位都是大行臺元從,各自擁曲千上萬,鄉人不敢爭勇,隻能忍讓……”
李泰聽到這話,不免又有些傻眼,本以為出城鄉安心種田,就可以避開西魏人事糾紛,卻冇想到居鄉裡也要到打製裁。
他以為打製出水轉大紡車就可以開足馬力的織布印鈔,看來還是有點想當然了。
水轉大紡車發明於南宋,關中的水力資源自然不比江南水鄉,而對有限資源的霸占和壟斷,向來都是豪強權貴們的特權。鄉人們對他牴排斥,都要從水源手,可見水力資源的珍貴在關中已是深人心。
看來就算想安心在關中做個大地主,也必須要有來自上層的權勢庇護啊!
趙貴不必說了,梁椿也是北鎮武人中的一名統軍大將,顯然不是現在的李泰能找惹得起的。
即便不論日後的權勢,就眼下而言,這兩人敢於直接築壩攔水,鄉人們也隻能著鼻子忍耐。而李泰莊園都還冇開墾出來,鄉裡大戶就煽鄉人不準他們用水。孰強孰弱,也是一目瞭然。
大規模的水力利用,看來眼下是不必想了。
為了避免無意間招惹到自己惹不起的存在,李泰又問起左近還有什麼豪強大將的莊園,才知整個武鄉縣幾乎都被豪強勳貴們瓜分。
原北隔著一道土丘,就是開府於謹的莊園。原東則是獨孤信家的領地,昨天破野頭保祿如果步子再邁的大一點,那界石可能就要栽進獨孤信家裡。
瞭解到這些後,李泰不免又慨關中真是水淺王八多。特彆在這華州城附近,更是勳貴紮堆圈地。如果不是宇文泰對高仲的關照,他們想在左近鄉裡得一立足之地也難。
但無論如何,既來之則安之,總不能因為彆人強橫、就放棄自己做的盧的夢想。
李泰收拾心,又向鄭滿送來的那些生產資料,即至看到足足有五頭耕牛,頓時眸子一亮,想到牛力驅紡車。
雖然不如水力那樣低本,但也遠比手搖腳踏有效率得多。無非增加幾個軸結構,改變力的作用方向。哪怕隻有初中的機械知識水平,也能完這樣的改造。
“請問鄭從事,縣中還有冇有彆的牛力可以租賃?”
聽到李泰這麼問,鄭滿便又說道:“縣中耕牛倒是有富餘,合縣田之戶不過千數出頭,捨得租牛耕作的更。特彆不在耕忙的歲時,都要強配縣裡高戶才能收租。耕牛租稅價格不菲,我帶來這五頭耕牛已經足夠李郎莊園此季耕作,再添隻是負擔。”
武鄉縣應該已經算是西魏統治的核心地區,均田戶卻隻有一千戶出頭,足見關中人口廕庇的況之嚴重。
李泰自無閒為西魏民生財政擔憂,聞言後又問道:“那這一批借出的畜力料,到秋後需要返輸多?”
鄭滿聞言後便掏出一份計簿,七算八算後有些不好意思的對李泰說道:“凡所租賃,秋後需要返輸粟穀一千七百石,若諸雜類折糧,還要再增三百石,合輸糧兩千石才能消賬。”
“這麼多?”
李泰雖知甚於匪,但聽到這個數字時也是驚了一驚,五頭耕牛、各式農加上不足百石的各種穀料種子,僅僅隻是賒貸幾個月,竟然就要兩千石糧食的租賃費!
怪不得耕牛這樣重要的生產畜力,都要府強行攤派分租,一般小民家庭哪裡用得起啊!
雖然心知不可能,但李泰還是抱著事存萬一的幻想,又問道:“這些租費,可以折錢嗎?”
鄭滿神複雜的歎息一聲,對此避而不談,隻是說道:“今季收租較之往年的確略重一些,隻因邙山一敗,料耗巨。秋後大行臺又要集眾大閱,武鄉地在本邑,秋後需要輸軍三萬石糧,自衙署掌印及下,也都因此愁困不已……”
“若一戶便能調輸兩千石,足數也不難啊!”
李泰悶聲說道,他鄉已經頗晚,今歲能不能收兩千石糧食還在兩可呢。
“所以我勸李郎節恤畜力,足用即可,實在冇有必要多作租業。”
鄭滿也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鄉裡下戶不捨得租牛,勳貴莊園各自畜力充足,李泰這裡的需求絕對稱得上是大客戶。
鄭滿昨夜歸告,便倍縣尊嘉許,勒令他一定要從耕到收的服務好這狗大戶,特彆是在秋後一定要第一時間收足返輸。
李泰站在田野中,一時間隻覺得惡意從四麵八方湧來。鄉這麼短的時間,鄉人牴排斥,勳貴圈地霸河,府還要加租敲詐,簡直冇有一點順心。
默然片刻後,他才又開口道:“即便得此返輸,府歲收較之大行臺督令應該也相去甚遠吧?”
鄭滿長歎一聲:“實不相瞞,縣署日常維持,本有耗費,均田租調乃是恒數,大戶所出不倉,即便加上公田並各類雜收,較之督令仍欠近萬石數。縣尊並諸君計議,唯在秋後求諸大戶,若大戶不恤,恐怕就要領罪去職!”
“如果我說,我能助縣裡彌平此數,縣中將何以惠我?”
眼見鄭滿愁眉不展的模樣,李泰也大在西魏當真是不容易,凡事還要看治下豪強大戶的臉,實在憋屈。
鄭滿聞言後頓時瞪大雙眼,上前一把抓住李泰手腕聲道:“李郎此言當真?”
李泰連兩千石的返輸都心裡打鼓、不能確定,說要補充近萬石的糧食缺口,那隻能是吹牛了。但他很有幾分虱子多了不怕咬的氣勢,反正都要欠,不如往大裡欠,最好欠到債主們對他畢恭畢敬。
“縣中畜力有餘,士伍人力應當也有。此諸類作業不足,力不能儘,所以衙庫歉收。不妨將此諸類典租於我,我自返輸補數。”
來到這個世界也算有一段時間,李泰也察覺到在西魏公私用還真不是什麼犯忌諱的大罪。
為了完業績目標,甚至縣令都要下鄉乞求大戶。打包出租縣衙富餘的人力畜力,既能維持尊嚴,還能完目標,何樂而不為?
“我不是信不過李郎,但事關重大……”
“我明白,不會讓鄭從事你擔當風險,自有方略可以說服縣尊!”
李泰上說著,視線落在鄭滿送來的那些農上,長轅犁、短轅梨等等。那麼接下來就是,召喚,曲轅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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