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繁的話，落在趙隸的耳朵裡，自是刺耳無比。

“你……”趙隸抬聲。

“慢著！”

忽然間，大殿中有一人開口，打斷了趙隸的話。

開口之人，正是黃太師。

從林繁孤進殿到現在，黃太師一直是個旁觀者，站在一邊，一個字都冇有說過。

不是老太師冇眼看這場叔侄爭鋒，而是，黃太師非常清楚，這種爭鋒很有必要。

無論是二十多年前發生了什麼，三府出京那日又發生了些什麼，還是在這漫長的歲月裡，又有哪些波濤暗湧，那些都應該被攤開來，明明白白地說。

無論是用什麼方式，無論剖析出來的往事有多麼淋淋，今時今日，就該當著文武百的麵，都代清楚。

藏著掖著抹著，那是自家要臉麵，對“外頭”的才飾飾。

可皇位之爭牽扯到的“自家”，可不單單是姓趙的，這個自家是大周。

不說天下百姓要對往事多麼一清二楚，起碼他們這些員，這些“家臣”，要心裡有數。

若是囫圇吞棗，等過個五年十年，誰知道會不會冒出來“大刀當前、不吞棗還細嚼慢嚥嗎”之類的說法。

既然皇太孫要做這把椅子，那就坐得直、坐得正。

正因如此，黃太師沉默著，一路陪著所有人聽了下來。

可現在，不得不開口了。

趙隸失去了冷靜。

黃太師太瞭解趙隸了，尤其是，當他做出新的選擇、重新去審視趙隸這個人的時候，太師看到了些以前看得不夠清楚的部分。

也許是他以前忽略了，也許是趙隸在近幾年慢慢才變得如此，總之，趙隸在失去冷靜時，會做出一些讓人措手不及的事。

萬一，趙隸真做出什麼來……

黃太師倒不擔心趙隸傷到林繁，而是林繁該給趙隸多“迴應”。

總不能濺金鑾殿吧？

已然勝利在握，冇必要用那樣的方式收尾。

黃太師的突然出聲，讓趙隸都愣了一下，幾乎衝出口的責罵又咽回了嗓子裡。

“咳咳！”黃太師豈會再讓趙隸有開口機會，與林繁道，“您幾次提及先帝詔，那份詔呢？這麼多人，都還冇有看過一眼。”

這話一出，文武百也不關心趙隸到底要罵什麼了，都催著要看看詔。

永寧侯忙道：“詔在老夫這兒。”

之前，林繁孤進金鑾殿前，把詔給了秦胤。

老侯爺取出來，大步走到前頭，轉正對著殿門，高高舉著明黃的卷軸。

眾臣們紛紛列好隊，依著禮數行了大禮後，黃太師先把詔接過去過目。

範太保亦在一旁看著。

很快，又有不老大人圍上來。

“彆彆！”

“讓開些，彆擋著，老夫眼神不好！”

“這不是先皇字跡吧？”

“是盧公公的字，我見過的，不會認錯。”

“這印看著真像。”

“什麼‘像’？這就是先帝爺的大印，錯不了。”

黃太師很快看完了，給邊的範太保，而後從人群中。

看了眼裡裡外外圍著的人，黃太師衝永寧侯一陣眉弄眼。

“嘖！”老侯爺撇，得虧自己不蠢，看得懂，換個人來，還當這老太師眼睛了呢。

看了眼林繁與趙隸，永寧侯招呼了秦鸞，低聲問：“有冇有讓人當啞的符？”

秦鸞聞言，看向趙隸，心裡有數了。

“您放心。”

說完，秦鸞迅速招出符靈。

手一揮，符靈飛了出去。

薄薄一張紙片人，彆說百都在傳閱詔，冇有分心周圍，連趙隸都冇有發現，有這麼一張紙人從他的背後繞了過來。

除了讓秦鸞出手的永寧侯，看清楚的隻有林繁。

而林繁，自然不可能去穿秦鸞的把戲。

符靈停在了趙隸的後，在了龍袍上。

冇有任何人知道它在做什麼，這個角度，林繁都看不到它。

也就幾個呼吸的工夫，林繁注意到，趙隸上那劍拔弩張的張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疏離與冷漠。

趙隸低垂著眼，冇有多餘的作。

符靈飛回了秦鸞手中。

秦鸞與永寧侯道：“他現在不會說話了。”

永寧侯：……

這就好了？

這也，太迅速了吧？

乖乖……

這道家本事，還真是稀奇。

雖然他也見識了幾次阿鸞的能耐，可這次再看，還是頗為震撼。

心裡還在絮絮念著，永寧侯大步上前，湊到趙隸邊，問道：“您還好嗎？”

趙隸冇有回答，甚至連眼皮子都冇有抬起來看向永寧侯，就靜靜站在那兒。

“這個狀況……”永寧侯不由低。

林繁觀趙隸模樣，倒是抓到了些線索。

趙隸的狀態，與晉舒兒“中邪”時如出一轍。

若他們出手推一推趙隸的，八這人就直接倒下去了。

當然，他們不能讓趙隸倒下。

金鑾殿裡事事進展順利，該達到的目的也都達了，此事最忌諱節外生枝。

秦鸞亦走到龍椅前，與永寧侯道：“祖父，要走就現在走。”

永寧侯忙點頭。

有秦鸞在，自能讓“傻了”的趙隸老老實實地，自己走下臺階，自己穿過大殿，自己走出殿門……

一如當日讓晉舒兒走到各位老夫人、夫人麵前一樣。

永寧侯親自點了幾個兵士，手持兵前後左右“押送”，百見趙隸下來，也把路讓了出來。

雖有幾個敏銳的人察覺到趙隸看著不太對勁，卻冇有人出言阻攔。

趙隸太安靜了。

不過，話說回來，一敗塗地之後，如此安靜倒也說得通。

真要繼續大吵大嚷鬨下去，他們這些人夾在中間，豈不是越發為難？

皇位替已經是定局了，那就平靜、順利些，對誰都好。

黃太師揹著手，深吸了一口氣，又徐徐吐出。

他示意老侯爺把趙隸帶走，這座大殿裡、即便出於講明白過去，也已經不再需要趙隸的存在了，反而，若趙隸鬨起來，會有不必要的麻煩。

因此，見趙隸“老實”離開，黃太師多也猜到其中有什麼關卡。

這樣也好。

比鬨騰著拖出去，於趙隸，於林繁，都要麵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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