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漸晚，薛虎兒領著麾下，一路人銜枚，馬摘鈴，趁黑到了賊人哨騎附近，尋了個蔽匿藏起來。

薛虎兒探出頭，挨個數了數，確實是六人六馬，

他一眼就分辨出了為首之人，誰對方側的戰馬高出其他馬匹一截。

薛虎兒：你的馬很好，我很喜歡，待會就是我的了。

兩方騎士都只是穿皮甲，畢竟斥候的首要任務是探查敵，傳遞消息，搏殺只是次要。

這時候弓箭就能起到大作用了。

薛虎兒對自己的很有自信，作為北鎮窮苦出，他打小就要給豪貴放牧。

一手好準頭，生生是小時候扔石頭驅趕野給練出來的。

張末回去報信后，薛虎兒邊還剩八人。

他分了三人往南繞道，自己領其余五人等待信號。

等了許久，遲遲沒有聽見約定好的夜梟啼。

這讓薛虎兒心中有些不安。

突然，南方馬蹄聲大作，并不屬于薛虎兒小隊的尖銳哨聲刺破夜下的寧靜。

“是餌！快...啊！”

隨著一聲慘呼，喊聲戛然而止。

中埋伏了！

薛虎兒顧不得咒罵先前引路的同伴，因為剛剛就是他在示警，現在只怕兇多吉。

六人打馬狂奔，現在哪是惜馬力的時候，跑慢點，命都要給人留下。

后的哨聲、呦呵聲越來越近，薛虎兒回頭去，足足有四十余騎追逐在后，竟然都是一人雙馬。

呔！馬多了不起啊！缺德玩意，玩的。

“散開，都散開！”

薛虎兒大吼，單騎走馬肯定不如雙馬換乘，又是敵眾我寡，只能四散開來以期有人能夠為網之魚。

“沒用的，薛頭，走不的。”

薛虎兒循聲看去，是玄人樓余。

眾人的目集中在薛虎兒的上，似乎等待他做某個決定。

薛虎兒與樓余不同，樓余孤一人，這些年兵荒馬，家人早就沒了。

猶豫間，樓余已經等不及了。

“我不能死在這，我還有很多事要做。”

說罷，樓余調轉馬頭，呼喊道：

“別殺我，我降了。”

眼見樓余反向而去，眾人紛紛勸道：

“薛頭降了吧。”

薛虎兒正要下決心，后傳來一慘。

眾人再看時，只看見樓余中數箭從馬上栽下去，追兵之中有幾人下馬爭搶首級。

“薛頭，那群人是以首級記功，他們不要俘虜。”

看見這一幕，眾人都知道投降的下場，立時便絕了投降的心思。

薛虎兒啐出一口吐沫，惡狠狠道：

“兄弟們，既然他們不讓我們活，那就拉幾個墊背。”

說罷，找準時機回一箭，在一個追兵的手臂上。

其余四人奔逃之余也紛紛張弓對。

后不斷有羽箭帶著尖嘯來，又是一聲痛呼，一名同伴中箭落馬，眾人眼睜睜看他被人追上砍去首級。

或許是聯想到了自己的下場，薛虎兒被這一幕激得目眥裂，他瘋狂地拉弓弦與追敵對。

隨著一次又一次拉弓弦，終于，嘣地一聲，弓弦被生生扯斷。

“誰還有弓。”

薛虎兒喊道。

卻沒有人答復。

薛虎兒這才發覺只剩了他自己。

“他的，終日打獵，居然被雁雀啄了眼。”

薛虎兒將騎弓扔掉，出腰間馬刀，準備回近戰。

他清楚自己老伙計已經跑了太久，快撐不住了。

還好將張末那小子派了回去，妹妹、弟能有個依靠。

薛虎兒正決心死戰時，前方馬蹄奔騰。

該死，他們繞到前面去了？六顆腦袋而已，至于這麼多人追？

前方有一箭來，薛虎兒本能地想躲避，但似乎偏得有些遠。

接著薛虎兒就聽見慘聲，立即回頭看去，這一箭正中一名追兵的面門，那人離他只有十余步，直到落馬，手中還抓著騎弓。

興許方才他就已經在瞄準自己后心。

薛虎兒心中慶幸不已。

“讓開！”

前方為首之人高喝，聲音稍顯稚。

薛虎兒趕偏轉馬頭，讓開道路。

來援的十余騎齊兩。

待追敵將近，領頭之人收起騎弓，手持馬槊領著后眾騎士策馬迎敵。

薛虎兒反倒了局外人。

兩騎卒匯，來援的領頭之人殺人群中，他手中的馬槊大開大合，不斷有人被他掃落，沒人能近得了。

騎從們護衛他后的同時，用騎槍扎刺被拍落卻還未死之人。

“老伙計，再辛苦你一下。”

這份驍勇，看得薛虎兒心澎湃，他朝著自己下戰馬嘀咕一句，然后高舉馬刀，策馬加戰團。

不等薛虎兒展現勇武，賊人似乎被那為首騎士殺得膽寒，稍作抵抗便紛紛潰散。

而那騎士拼殺一陣，居然還有氣力，他丟下馬槊，將肩挎的騎弓取出，從后箭壺中出幾羽箭含在中。

只見他不斷張弓搭箭，每一次弓弦震，總能伴著一聲慘，收割一條命。

追出兩三里，這才罷休。

而薛虎兒還留在原地，他的戰馬都快跑吐沫了。

廝殺過后，留下的二十多匹馬還守著尸，不斷用腦袋拱著曾經的主人，試圖將其喚醒。

薛虎兒沒有去牽馬，他是垂涎這些無主戰馬，但那不是自己的戰利品。

也沒離開，他在等那騎士回來，方才形勢急，甚至沒來得及向那人道謝。

別管這份恩有沒有機會還，至要知道是誰救的他。

沒讓薛虎兒久等，那驍勇騎士策馬歸來。

想必也是在乎這批戰馬，只是急于追敵，沒顧得上留人看管。

離得近了，薛虎兒才看清模樣。

原來他不只聲音稚，本就是個年郎，看模樣也不過十六七歲年紀。

年騎士將自己馬槊尋回，吩咐騎從們牽收戰馬，轉頭看向薛虎兒：

“你怎麼還沒走？”

“你救了我，我還不知道你姓名。”

薛虎兒道。

年騎士仔細打量薛虎兒的袍服，問道：

“你是高晉州麾下？”

“我薛虎兒，是高帥麾下斥候。”

“我家阿爺與高晉州好，你無需激我，更何況我出手也不是為了救你。”

年騎士說完便不再理會薛虎兒，待麾下騎從們將戰馬收繳，他上新獲的馬匹，準備回營。

“不管你是出于何種打算，但我薛虎兒今日確實蒙你相救，還請告知姓名，這份恩或有償還之日。”

眼見眾人要走，薛虎兒不肯罷休，追在后頭喊道。

“記好了，我斛律。”

年騎士的聲音遠遠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