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惠，劉靈助死了，首級剛剛過的殷州城，我親眼所見。”

外出打探消息回來的斛律興沖沖地對兩人說道。

三人焚香結義，高澄地位最尊，年齡卻最小，只能約定不以年歲論長，彼此依舊以表字相稱。

“起事不足兩月就覆滅，劉靈助這人真上不得臺面。”

高澄鞭尸譏諷道。

段韶好奇問道：

“劉靈助如何敗的？”

“候淵假稱退兵，暗中領了千騎襲營，就這般簡單。”

斛律大致打聽了經過，但還是到不可思議，贊嘆道：

“世間竟有天柱這等人。”

高澄知道斛律說的是爾朱榮對候淵的評價。

葛榮部將韓樓占據薊城作，擁兵數萬，爾朱榮派遣候淵平，卻只給七百騎兵。

眾人問緣由，爾朱榮表示侯淵善于臨機設變，讓他統率大軍，未必能夠平定，領小兵力，反而能夠功。

果然，韓樓等人被候淵僅以七百騎兵平定。

如今劉靈助裹挾二十萬民眾，候淵又是以千騎破敵。

然而這樣一位無論軍事指揮還是識人之能，都堪稱頂級的梟雄，卻死在傀儡皇帝之手，屬實讓人唏噓。

“天柱已死，卻有昔日之言留存于世，可以取代他的人只有高王，爾朱兆等人必為高王所擒。”

段韶沒有反駁斛律對爾朱榮的贊嘆，但他還是提起了爾朱榮暗示子弟提防高歡的話。

高歡獲封渤海郡王的消息已經傳了河北，段韶也隨之改口，不再稱姨父，尊稱高王。

斛律道：

“如此看來，高王大業必。”

不得不承認，爾朱榮對于高歡麾下的人心凝聚，做出了不容忽視的貢獻。

老強力膠了。

段韶看向高澄問道：

“子惠，接下來我們如何作為？”

“由李氏放出消息，阿爺即將率部東出，進攻信都。”

“那我們呢？”

斛律疑道。

“我們？我們當然要去救援信都！”

高澄朗聲笑道。

信都其實他早就想去了，只不過劉靈助不死，他去了也起不到作用。

高昂桀驁的子擺在那，不是現在的他能夠降服的。

李聽說劉靈助被斬首，后怕不已，家族中一直由他與信都高氏兄弟暗中往來，以期一同舉事響應劉靈助。

只是因為劉靈助遲遲拿不下定州，這才按兵不。

如今信都剛剛大捷，為義軍領袖的劉靈助卻垮了，正應了那句臣等正死戰，陛下何故先降。

李心中只有慶幸，慶幸宗主選擇的是渤海郡王。

因此高澄要求他放出假消息迷信都，他立即應從。

對于本就與信都方面暗有往來的李來說，這事可太容易了。

“你要走了嗎？”

坐在自家院墻上的李祖娥瞧見高澄等人牽馬，背著行囊，擺明了要走的樣子，卻明知故問道。

“嗯。”

“還會回來嗎？”

李祖娥追問道。

高澄搖頭道：

“不會了。”

李祖娥哦了一聲，沒有再多說，在婢的幫助下回到院中，不見了影。

“子惠，是……”

“走了，該出發了。”

高澄打斷道。

高歡東出攻打信都的假消息，已經由李放了出去。

而實際上高歡大軍也確實開撥，離開了屯軍近六十日的大王山。

“還好有先生為我指明道路，阿惠為我尋一賢才也。”

高歡拉著李元忠的手同車而坐，慨道。

李元忠自來到大王山后，并不急于求見高歡，只在暗觀察高歡軍勢，果然如高澄所言，這是一群兵強將。

又見高歡軍紀森嚴，哪怕準備東出，也不許士卒欺凌百姓。

這才決心歸附。

高歡可沒有只割據河北的心思，山西之地，他終究是要打回來的，因此約束部眾，收攬民心。

然而，李元忠數次求見，都沒有得到高歡召見，最終李元忠故作狂士才勾起高歡的好奇，才得償所愿。

兩人一番相談，高歡似乎看見了四年前的自己在爾朱榮面前指點江山的模樣。

李元忠將河北各州報與高歡一一詳談，建議高歡以冀州為基，再取殷州，其余各州自會響應。

這一次會談，高歡得到了他最需要、也最迫切的河北各州詳細報，從此將李元忠引為心腹。

得到了河北各州報，高歡不再猶豫，立即率部走滏口陘，準備東出。

冀州信都

高昂率軍在外攻略城池，封隆之與高乾留守信都，兩人前些時日接了趙郡李氏的信，言說高歡命平冀州叛，領軍兩萬余人走滏口陘，準備東出太行，攻伐信都。

信都人心再次陷慌之中。

“乾邕兄（高乾)，高歡將犯，我等應該如何敵？”

“莫不如讓敖曹兄（高昂)領軍回援。”

“高歡可不是爾朱羽生，爾朱兆敗于河西賊人，得他幫助才得以保全家業。”

“高歡與爾朱兆是結義兄弟，高歡來了，爾朱兆會不會也跟在后邊。”

眾人你一眼我一語，場面好生混，最終都把目投向高乾，指他拿個主意。

冀州之主名義上是封隆之，但真正主事之人還是高乾。

之所以推選封隆之，只不過是高乾、高昂兩兄弟名聲太臭了。

哥倆雖出豪族，但年輕時候以劫掠為業，就連高乾的妻子，也是求婚被博陵崔氏拒絕后，伙同三弟高昂給搶出來的，邊煮飯才領回家。

“我聽說高歡雄略無雙，如今羽翼滿，必定不會久居人下。

“況且爾朱氏無道，弒殺天子，欺凌百姓，如今正是人心喪之際，英雄建功之時。

“高歡拋棄晉州的家業，領軍東出，他的意圖就不只是為了替爾朱氏平。

諸位不必擔心害怕，我愿為大家前往高歡軍中求見，探知他的心意，若是他與我等同志，我們可奉他為主，若是他一心甘做爾朱氏的鷹犬，麻煩讓敖曹速速領軍回援，防備來犯之敵。”

“如此甚好。”

眾人口稱善。

商談間，有心腹來報，有三個年郎自稱李之命，前來拜訪。

收看信，高乾確認是李所有，不敢怠慢，立即派人迎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