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看著這一幕，心里奇異地有些暢快。

小馮氏心思活絡，伶牙俐齒，慣會哄人。在閨閣時，最得馮夫人喜。周氏沒吃小姑子的悶虧。

后來，小馮氏高嫁進康郡王府。這個做嫂子的，更得捧著小姑，不知道了多閑氣。

小馮氏吃癟，真是難得一見。

周氏欣賞了片刻，才張口打破沉默：“天不早了，文彥他們也該回來了。我們去雍和堂等上一等吧！”

小馮氏定定心神，笑著點頭：“也好，我也有些日子沒見母親了。先去陪母親說說話。”

然后，親熱地挽起馮君的手：“君隨我一起去。”

馮君微笑著應下。

馮蘭馮竹被晾在一旁，心中各自忿忿不平。

這個馮君，不過是個從平江府來的土包子。憑什麼一回府人人捧著？連眼高于頂的小姑母康郡王妃，對馮君也格外看重。

哼！

前一刻還吹鼻子瞪眼的堂姐妹兩個，此時又湊到了一。

“瞧瞧吧！”馮竹酸不溜丟地低聲道：“我們姐妹幾個也別爭了，誰能爭得過！”

馮蘭心里也酸得冒泡，從鼻子里出一聲輕哼：“那可未必。”

不過是個沒娘又沒爹的孤！有再多的嫁妝，又能嫁到什麼樣的好人家！

就不同了。父親是四品的徽州知府，母親出書香門第，自小飽讀詩書，頗有才名。還有一母同胞的兄長。

要羨慕，也該是馮君羨慕才對！

一行人心思各異，浩浩地進了雍和堂。

姚氏一臉殷勤地迎了出來，對著小馮氏一口一個“妹妹”，得十分親熱。

小馮氏剛才被馮君接連噎了兩回，面上不顯，心里其實慪得很。沒心和姚氏寒暄，隨口敷衍兩句，便進了堂。

“兒見過母親。”小馮氏笑著給馮夫人見禮。

馮夫人原本繃的眉頭，在見到小馮氏的剎那舒展開來，笑著拉過小馮氏的手：“快些起。你可有些日子沒回府了。”

馮侍郎的三子兩，只有大馮氏是庶出，其余的三子一都出自馮夫人的肚子。馮夫人最偏疼的，就是小兒。

當年馮侍郎利熏心，將許配給康郡王做續弦。馮夫人鬧騰了幾天，眼睛都哭腫了，也沒能拗過馮侍郎。眼睜睜地看著小馮氏穿著嫁嫁給了年齡足夠做親爹的康郡王。

康郡王長子，比小馮氏還大兩歲。

繼母不易做，個中種種辛酸苦楚，不提也罷。

這些年，小馮氏一直沒能生個一子半傍，在康郡王府里說話都不直腰桿。小馮氏將主意打到娘家侄上，借此穩固自己在府中地位。

馮夫人心疼兒，二話不說就應了。

馮家這麼多孫子孫，犧牲一個馮君，算不得什麼。

小馮氏一直挽著馮君的手，這麼一來，馮君不得和馮夫人打個照面。

“伯祖母，”馮君微笑著喊了一聲。

馮夫人太跳了一跳，不冷不熱地嗯一聲。

小馮氏沖馮夫人使了個眼，然后親熱地笑道：“母親，我一見君就喜歡的很。等君安頓下來，我將接進康郡王府小住幾日可好？”

這是母兩人早就商量好的。

馮夫人略一點頭：“也好。”

馮君去康郡王府小住，隨小馮氏去秦王府走順理章。

周氏心中約有數，沒有吭聲。姚氏不知就里，看著眼熱，立刻笑道：“竹閑著沒事，和君一同去康郡王府陪一陪姑母。”

這去一趟，怎麼也能得些首飾。

有好，可不能只便宜了馮君。

小馮氏笑道：“我正要和大嫂二嫂說呢，蘭竹都來，還有，也一并過來小住。讓我這個做姑母的，盡一盡心。”

只馮君一人，太惹眼了。

馮家還得要點臉。

這個康郡王妃，行事也不能太直接，總得顧些面。

姚氏一喜，忙笑著應下。周氏其實不太愿，不過，當著馮夫人的面，還是應了。

馮君眸一閃，饒有深意地笑了一笑。

“啟稟夫人，”雍和堂里的大丫鬟胭脂笑著來稟報：“大公子二公子三公子和崔家表爺來了。”

馮夫人聽聞孫子們來了，舒展眉頭，笑了起來：“快些讓他們進來。”

片刻后，崔元翰和馮府三位公子一同進了堂。

當先的是馮家大公子馮文彥。

馮文彥量修長，目如朗星，容貌英俊。只可惜，這位馮家大公子是個繡花枕頭。在國子監里讀書平平，連個秀才都沒考中。

周氏心比天高，一心盼著兒子考中科舉再親。馮文彥都十七歲了，還沒定下親事。

“君堂妹，”馮文彥含笑抱拳，行了平輩禮。

馮君微笑著還了一禮：“君見過大堂兄。”

然后，是馮家二公子馮文皓。

馮文皓和馮竹是龍雙生，兄妹兩個相貌有幾分相似。

馮文皓和親爹一樣喜歡，見了貌人的堂姐，態度格外殷切：“都說江南人多，君堂姐在平江府長大，真是麗出眾。”

油舌，眼睛也不老實，四飄，頗顯輕浮。

馮君淡淡一笑，打了個招呼。

七歲的馮文禮，個頭還未長開，相貌清秀，木訥言，只了一聲“堂姐”，便不吭聲了。

人多了，你一言我一語，雍和堂里愈發熱鬧。

崔元翰窺了個空，湊到馮君邊，低聲問道：“你還好吧！”

馮家這麼多人，看著個個一肚子心眼。也不知表妹能不能應付得來。

馮君抬起眼，輕笑一聲：“表哥放心，我好得很。”

倒是這一窩姓馮的，今日都不太愉快。

崔元翰見馮君氣定神閑，才稍稍放了心，悄聲叮囑道：“有什麼事，你打發人給我送信。”

馮君心里一暖，略一點頭。

片刻后，又有丫鬟來回稟，馮侍郎回府了。

馮夫人立刻起，領著兒孫相迎。馮君有意無意地放慢腳步，隨在眾人后。

馮侍郎的影，很快映眼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