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馮氏年近四旬，穿戴簡樸，眼角有了幾魚尾紋。

一個人日子過得舒不舒心，其實不必多問。大馮氏面紅潤目中含笑，一看就知日子過得不錯。

姑父沈茂，個頭既高又壯，臉孔黝黑，目銳利，右手習慣地放在腰間位置。這是握刀柄握慣的武將特有的習慣。

大馮氏側的兩個年，一個年約十五六歲，穿著石青武服。個頭高壯，略黑，濃眉大眼，就如一株初初長的小樹，散發著生機。

正是沈茂大馮氏的子沈嘉。

另一個年，和沈嘉年齡相若，穿著玄青武服。

年姿修長，拔如竹。濃長的眉，一雙深幽的黑眸泛著冷芒，直的鼻梁下，薄微抿。

俊中著冷。

看一眼，心里躥起莫名的涼意。

仿佛是一只收了獠牙的猛。此時還有些青，卻已有了令人心驚的冷狠厲。

看似漫不經心，或許下一刻就會亮出利爪，將獵撕碎。

數年后手握重兵深得新帝信任權勢滔天的大齊錦衛指揮使沈祐，如今還只是一個寄人籬下的落魄年。

馮君微微瞇眼，角扯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

沈指揮使，好久不見！

年沈祐，敏銳地察覺到兩道目在打量自己，不聲地看了過去。

兩人的目在空中微微一。

麗窈窕的影映眼簾，似一株芙蓉亭亭玉立。黑眸明亮，眼波如水，角微揚，笑容甜，似一泓清泉，潺潺流進人的心田。

這就是在外十幾年未曾回過府的馮家表妹了。

看他的眼神怎麼有些奇怪？

像是在看久別重逢的故人。

今晚之前，他們本素未謀面。

沈祐微微擰眉，深深看了馮君一眼。

他右腕一，被一只悉的手牢牢抓住。一個興雀躍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四弟，那就是剛回府的君表妹。我帶你去見一見。”

是堂兄沈嘉。

氣方剛的十五歲年郎，見了貌人的表妹，眼睛都快放了。這才是一個正常的年見了人應該有的反應。

而他，心涼如水，波瀾不驚，甚至生出莫名其妙的警惕和戒備。

所以，不正常的那個，一直都是他吧！

沈祐自嘲地扯了扯角，低聲音提醒：“克制些，別失了禮數。”

沈嘉又看一眼君表妹，一顆年芳心怦怦直跳，胡點頭應了。

大馮氏生了三個兒子，長子次子都已長大人，一個在江南錦衛所里當差，一個進了宮中做了錦衛。

沈嘉是小兒子，最是慣，十五歲了還養在邊。

沈祐是沈茂已故兄長沈榮的腹子。

沈家是世襲的錦衛，沈榮當年是錦衛里的頂尖高手，一把繡春刀鮮有敵手。隆安帝欽點沈榮做了燕王的親兵統領。燕王十分重沈榮，燕王妃還將義妹江雪許配給沈榮為妻。

后來，燕王遇刺，沈榮為了保護燕王而死。

燕王令人厚葬了沈榮，又賞了大筆恤銀子。

可銀子賞得再多，沈榮也活不過來了。

死訊傳至沈家，江氏悲慟之下早產，生下兒子沈祐。

江氏守了三年夫孝，改嫁離開沈家。年僅三歲的沈祐，從此跟著二叔二嬸娘生活。

沈茂整日當差忙碌，在家的時間之又。大馮氏心地仁厚，對沈祐這個侄兒照顧周全，食起居樣樣都和沈嘉一樣。平日回馮府走，也經常帶著沈祐一同回來。

沈嘉五月生辰，沈祐六月出生。堂兄弟兩個只相差一個月，從小一起長大，深厚，親如手足。

沈嘉興沖沖地拉著堂弟沈祐走上前，先向長輩們行禮問安。

馮侍郎對這個憨直活潑的外孫頗為喜，笑著問道：“再有兩個月，就是你十五歲生辰了。想要什麼禮，告訴外祖父。”

沈嘉咧一笑，半點不客氣：“我想要一匹馬！”

一匹上好的駿馬，說也要幾百兩銀子，夠買幾十畝良田了。

虧這個小混賬要得出口！

馮夫人不待見大馮氏，連帶著對這個沒有緣的外孫也百般不順眼，聞言撇撇，正要說話，馮侍郎已經笑著應了：“好！到時候，外祖父送你一匹好馬！”

沈嘉喜出外，拱手道謝：“多謝外祖父。”

馮夫人在心中冷哼一聲。

沈祐拱手行禮：“見過外祖父。”

沈祐是大馮氏養大的，自小隨馮氏出馮府，平日隨沈嘉稱呼馮府眾人。

馮侍郎笑著略一點頭，隨口道：“數月未見，你又長高了不。”

何止是長高了，而且相貌愈發俊。可惜沉，心思太重，鮮見笑容。在長輩眼中，反倒不及心無城府活潑跳的沈嘉討喜了。

見過長輩，沈嘉迫不及待地扯著沈祐走到表兄弟姐妹面前，熱絡地一一寒暄。目不時飄向畔含笑的馮君。

沈祐照例沖眾人點頭示意，不到必要的時候，從不張口說話。

馮蘭悄悄看一眼俊無雙的年，耳后莫名有些發熱，很快垂下眼。

馮竹倒是和沈嘉很親近，笑著湊上前，嗔道：“嘉表哥，你都幾個月沒來了。這些日子在忙什麼？”

沈嘉出一副愁眉苦臉的怪相：“別提了。再有半個月，就是錦衛招募比武。我爹天天拘著我在府里練武，別說出府，我連睡覺的時間都快沒了。”

馮竹被逗得撲哧一聲笑了起來。

沈祐的黑眸中閃過一笑意。

沈嘉說得夸張，其實練武時時懶。每次過招，在他手下撐不了三十招就哇哇喊著認輸。

沈嘉心不在焉地和馮竹閑話幾句，終于到了馮君面前，一雙眼睛閃閃發亮：“你就是君表妹吧！我是沈嘉，排行第三，你我嘉表哥就是。”

馮君微笑著行了平輩禮：“見過嘉表哥。”

聲音又甜又輕又。

沈嘉耳朵有些的，略黑的臉孔浮起一暗紅，笑著應了一聲，順便扯了邊的沈祐上前：“這是我四弟沈祐。”

馮君微微一笑，目落在沈祐的臉上：“祐表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