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祐沒出聲，用火折子點燃燭臺。

和的芒，照亮了這間寢室。

姑娘家的香閨，大多布置得致雅潔。年郎的住，沒那麼多講究。沈祐的寢室尤其簡單。

寬敞的寢室里，除了必要的床榻柜椅之，沒一件多余的東西。干凈整潔之余，出一清冷。

沈嘉早習慣了堂弟的沉言，繼續用又激的語氣說了下去：“我以前讀書讀到‘見之鐘思之難忘’，只覺好笑。人怎麼會見另一個人第一面就心生慕？今日我才知道，世間真的有這樣的意。”

“君表妹沖我微微一笑，便如春暖花開，我整個人都要飄起來了。”

沈嘉陶醉地閉上眼片刻，然后睜開，一臉期待地問審祐：“四弟，你是不是也覺得君表妹待我不同尋常？”

沈祐忍無可忍，將沈嘉踹到穿銅鏡前。

沈嘉皮厚，被踹一腳不疼不，就是有些丈二不著頭腦：“你這是做什麼？”

沈祐瞥他一眼，吐出幾個字：“讓你照照鏡子。”

看看自己哪點配得上人家。

沈嘉沒聽出這一層意思，果然認真地端詳起鏡中的自己，然后喜滋滋地說道：“我這般俊朗英武爽朗的年郎，君表妹豈能不心？”

沈祐：“……”

沈祐了角。

很顯然，和竇初開春心萌的沈嘉是沒道理可講的。

沈祐很快換了個說法：“還有半個月是錦大比，你不考中，有什麼臉去馮家見君表妹？”

此話十分有理。

沈嘉眼中燃起了旺盛斗志，用力一握拳頭：“你說得對。我明日五更就起床練武！”

接下來，兄弟兩個各自沐浴，一同睡下。

沈嘉里嘀咕個不停，翻來覆去地說著君表妹。

沈祐不勝其擾，閉上眼裝睡。

沈嘉這才閉了，很快發出了細微的鼾聲。不知做了什麼夢，在夢中也咧著。

耳終于清靜了。

沈祐暗暗松口氣，在黑暗中睜開眼。

親爹沈榮是習武天才，他的天賦更勝沈榮。力氣遠勝常人，刀槍劍戟斧鉞鉤叉各式兵，都不在話下。騎馬箭，更是通。

他的目力耳力，也極靈敏。

一片黑暗中，他依舊能清晰地視。屋檐外的樹梢上，飛來一只鳥雀，輕盈地停落在枝頭。

耳邊的鼾聲，越來越響。

沈祐手，用力了沈嘉的鼻子。沈嘉像蛤蟆似地張口，鼾聲終于停了。

沒心沒肺無城府的人，活得簡單又快樂。真讓人羨慕。

沈祐將一聲輕嘆咽中，閉上眼，漸漸有了睡意。

他做了一個很奇怪的夢。

夢中，他穿著飛魚服，腰挎繡春刀，騎著一匹赤的汗寶馬。后一群面容冷肅個頭高壯的錦衛。

然后，他在一巍峨的王府前停下。一揮手，后錦衛沖上前，虎一般撲進府中，四搜查。

一堆宮人侍瑟著跪著，臉上溢滿了絕。

其中一個忽然站了起來，不知嚷了什麼，他冷著臉拔刀，一刀下去，花四濺，侍倒了下去。

很快，一個著明黃皇子服的中年男人出現在眼前，神猙獰而憤怒，以手指著他怒罵。錦衛們面有遲疑，不敢上前。

他面不改，悍然出手，以迅雷之勢制服了這個男人，封了王府。

再之后，他進了另一座王府，拱手稟報。坐在上首的男子年約四旬，同樣穿著明黃的皇子服，面容英俊而威武，氣勢迫人。

男子看著他，目中閃過激賞。

夢中沒有任何聲音。

也沒有彩。

就連緒也像是被凝結住了。一切沉默而詭異。

直至一個侍走了進來。

轟！

仿佛有什麼堅固的東西被無聲地炸開。天地間陡然有了彩，耳邊有了聲音，一切都鮮活了起來。

這個侍，個頭不高，形略有些單薄，眉清目秀，一張口聲音尖細：“沈統領擒住秦王，封了秦王府，為燕王殿下立下大功。殿下論功行賞，沈統領是第一份。咱家可得恭喜沈統領！”

他聽到自己冷然的聲音：“馮公公在秦王府里潛伏三年，查到了秦王勾連武將意圖謀反的證據。論功勞，我豈能比得上馮公公。”

這個馮公公呵呵一笑，假惺惺地自謙：“沈統領如此盛贊，咱家愧不敢當。是燕王殿下運籌帷幄，定下妙計，才有今日之勝。”

恬不知恥地大拍燕王殿下的馬屁。

燕王殿下被拍得心愉悅，笑著說道：“你們兩人，一明一暗，皆是孤的左膀右臂。以后，你們兩人一個執掌錦衛，一個暗中掌管探。齊心協力，為孤當差。”

“孤絕不會虧待你們。”

他還沒來得及說話，馮公公便已激涕零地跪下謝恩：“殿下這般信任奴才，委奴才以重任。奴才定不負殿下所托。殿下一聲令下，奴才愿為殿下赴湯蹈火，碎骨！”

阿諛奉承，巧言令！

他心中鄙夷不屑，沒有跪下，只拱了拱手：“末將定當盡心竭力。”

燕王殿下倒是聽得耳，哈哈大笑：“好！好！好！孤得了你們兩個，猶如多了千軍萬馬。”

之后，有臣子前來議事。他和馮公公不宜久留，各自告退。

走出書房后，馮公公挑眉，皮笑不笑地說道：“以后還請沈統領多多提攜照顧。”

他心中冷笑，神漠然：“馮公公實在客氣。說不定，日后得請馮公公提點照顧我。”

兩人對視一眼，在各自的眼中看到了戒備和敵意。

一山不容二虎。

不行，得想辦法除掉他！再不濟，也得牢牢他一頭！

……沈祐猛然醒來。

心跳有些激烈，呼吸也比平日急促，掌心里俱是冷汗。

這個夢，太真實了！

仿佛一切都是真的發生過。只是記憶被塵封，今日不知為何了閘門，了一。

頭有些疼。

沈祐平穩呼吸，慢慢從床榻上坐起，用手了額頭，讓自己清醒冷靜。

只是一個夢而已。

不能當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