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就是來“看看”。

江氏坐了不到一炷香時辰，話沒說幾句，茶都沒喝一口就要走。

連好脾氣的大馮氏，都忍不住了：“邱夫人難得來一回，不如吃了午飯再走吧！”至，也該和兒子獨說說話吧！

“不必了。”江氏站起來，優雅地行禮作別。

大馮氏：“……”

大馮氏無可奈何，只得囑咐沈祐：“四郎，你送一送邱夫人。”

沈祐點點頭。

母子兩個，一前一后出了堂。

大馮氏只覺得膛里悶氣竄，用力呼出一口濁氣，出笑容，招呼侄們：“都過來坐。”

馮君等人笑著應了，一一座。

大馮氏打起神笑道：“姑母眼地盼，總算將你們盼來了。你們只管安心住下。”又有些驚訝地問道：“竹怎麼沒來？”

馮蘭下意識地看馮君一眼。

姐妹幾個，最為年長，按理來說，和長輩應答說話都該由先來。

不過，已經很習慣地讓馮君先張口了。

馮君微笑作答：“四堂妹傷了臉，得仔細養著。”

好端端地，怎麼傷了臉？

大馮氏一怔，還沒等張口，沈嘉已搶著問道：“竹表妹最惜容貌，怎麼會傷了臉？”

馮君一臉為難：“做晚輩的，豈能在人后對長輩論長論短。二堂姐，還是你來說吧！”

馮蘭：“……”

無辜頂缸的馮蘭，只來得及瞪馮君一眼，然后，斟酌著言辭，十分委婉地將當日發生的事說了一遍。

馮蘭其實已很厚道，竭力輕描淡寫。

大馮氏還是聽得目瞪口呆，下意識地看向馮君。

馮君一臉自責地嘆道：“伯祖母扔茶盞，我怕被砸中，只得閃躲。沒料到四堂妹會被無辜傷及。早知如此，我真不該躲。”

沈嘉聽得熱上涌，立刻大聲道：“這怎麼能怪君表妹。明明就是外祖母的不是！”

大馮氏重重咳嗽一聲，瞪了心直口快的兒子一眼：“混賬！哪有外孫編排外祖母的道理，快住口。”

沈嘉還是忿忿地為君表妹打抱不平：“我怎麼就說不得了，本來就是外祖母做的不對。長輩不慈，做晚輩的不躲，難道要干站著被砸不！”

馮君激地看向沈嘉：“多謝嘉表哥為我說話。”

沈嘉通舒暢，咧笑道：“你是我表妹，我護著你是應該的。”又用力一拍脯：“君表妹，以后誰欺負你了，只管告訴表哥。表哥一定為你撐腰出氣。”

馮君抿一笑：“嘉表哥對我這個表妹真好。”

沈嘉樂一膛，笑道：“我是你表哥，做這些是應該的。”

大馮氏：“……”

大馮氏忽然就明白了，為何當日一提娶馮君做兒媳，丈夫沈茂是那副一言難盡的神了。

就沈嘉這副傻乎乎的樣子，被賣了也只會幫數銀子。

……

沈家堂，離正門約有百米。

慢騰騰地走，可以走一炷香時間。母子兩個，正好能趁著這段時間，說一說私房話。

不過，江氏顯然并沒有殷切叮囑兒子的意思，并未放慢腳步。

沈祐高長，一步能抵江氏兩步，走得比江氏還快一些。

母子兩個一路無話，就這麼走到了正門外。

江氏總算抬起頭，看向沈祐。

這一看之下，江氏忽然有些恍然。

兒子肖母是常事。沈祐承襲了的好相貌，眸黑如墨，鼻薄，英俊至極。和沈祐站在一，不必多說，任誰一看也知道他們是親母子。

不過，沈祐眉眼間的冷郁和鋒芒，和并不相同。

和已過世多年的沈榮也不一樣。

倒有些像……

“邱夫人，”沈祐的聲音在年中略顯低沉：“馬車過來了。”

江氏從恍惚中回神，眸復雜，忽地低語道：“四郎，你是不是怪我。”

這問題何其可笑。

從記事起，他的生活中就只有溫和的二叔慈的二嬸娘，還有三位堂兄。江氏這個親娘，本就不愿意見他這個兒子。

年的時候，他還不懂，時時去邱家冷落。

直至江氏六年前生下兒子邱杰，清清楚楚地告訴他：“你是沈家的脈，你二叔二嬸娘將你照顧得還算周全。”

“我現在是邱家媳婦，也為邱家生了兒子。你來邱家，會令我為難。一來，我不能照顧你。二來，我婆婆嫌棄我是再嫁之人，你每次一來，總要擺幾天臉給我看。”

“以后，你還是來邱家吧！”

那一年，他九歲。

九歲的他，看著神冷漠眼中不掩嫌棄的親娘，明明是盛夏，卻如置冰天雪地。全沒有一溫度。

后來，他去邱家的次數，愈來愈。

江氏在他生命中占據的位置，也越來越小。

“邱夫人是再嫁之，在邱家生活不易。”沈祐神淡淡，聲音里聽不出什麼緒：“這些我都清楚。我怎麼會怪邱夫人。”

如此疏離客氣的話，江氏聽后竟松了一口氣：“你能諒就好。”

頓了頓，又道：“日后，你進了錦衛當差，要謹慎小心，別像你爹那樣，事事沖在前。落得什麼下場，你也清楚得很。”

這就是江氏對沈祐說過的最“溫”的話了。

然后，江氏便坐上馬車離去。

沈祐面無表地看著馬車遠去，很快轉進了沈府。

爽朗響亮的笑聲，傳耳中。

唔，一聽就知道是沈嘉。

沈祐神未，黑眸中閃過一笑意，邁步進了堂。就見沈嘉咧笑著，一張俊臉泛著喜悅的紅，眼睛直盯著君表妹。

這個傻小子。

都說他不可能娶馮君做媳婦了，還這般地討人家歡心。

沈祐有些嫌棄，又有些無奈，默默走到沈嘉邊。

這純粹是多年來的習慣。他和沈嘉只相差一個月，從小一起長大，整日待在一。等站定，才察覺出不妥。

君表妹那雙目，竟飄到了他的臉上。

然后，就這麼笑盈盈地看著他。

目溫似水，俏臉含著。

沈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