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茂自錦衛軍營回來，已經是下午了。

廚房里留了熱湯熱飯。大馮氏一邊伺候著沈茂吃飯，一邊問東問西。

沈茂有一搭沒一搭地應著，迅速填飽肚子。筷子一擱，沈茂直截了當地問道：“三郎四郎怎麼鬧別扭了？是不是因為君？”

大馮氏啞然片刻，點了點頭：“是。”

然后，將昨日下午府中發生的事道來：“……昨晚，三郎四郎都待在自己的院子里不肯面。”

“還有蘭，昨日也有些別扭，一直沒面。昨日從秋千架上跌了一回，也沒來。結果，只有君陪我一同吃晚飯。”

“這丫頭，時不時地就要提四郎一句。今日早上的模樣，你也瞧見了。依我看，是相中四郎了。”

沈茂聽得角直，以手按著額頭，眉頭擰了結。

君那丫頭，絕非等閑之輩。

真嫁到沈家來，怕是要將沈家攪個天翻地覆啊！

大馮氏不知沈茂心事，也跟著發愁：“這件事，我也細細想過了。四郎親爹離世，有個親娘還不如沒有。日后，我們總得為他心，為他娶個媳婦回來。”

“說起來，君無父無母，嫁妝極厚，又生得如此貌。如果親事能，也是四郎的福氣。”

“我只擔心，父親母親不肯應。”

馮家連沈嘉都看不上，又怎麼肯將孫嫁給沈祐？

沈嘉好賴父母雙全，有兩個嫡親的兄長。

而沈祐，他們做二叔二嬸娘的，費心將他養大，已是十分寬厚。日后娶妻生子，要將家業再分一份出去，大馮氏也是有些心疼的。

兒子三個呢，以后再有孫子孫，沈家這點家業，也著實不多啊！

要是四郎真能娶了君，倒是好事。至，日后能補一些。

夫妻兩個各懷心思，各自長嘆一聲。

沈茂定定心神，手從額上落下，握住了大馮氏的手說道：“這件事暫且不急。君還沒及笄，四郎也才十五歲。等過個一年半載再說。”

大馮氏輕嘆一聲：“也罷，我這個做姑母的，權當什麼都不知道。”

心思多變。

說不定，過些日子，馮君就將沈祐扔到腦后了。

夫妻兩個頗有默契，沈茂低聲道：“或許，過個三天五日，君那丫頭就歇了心思。你我也不必發愁了。”

大馮氏終于咂出點不同尋常的意味來：“怎麼？你莫非不愿四郎娶君？”

是在發愁馮家不肯應允親事。

沈茂卻相反，唯恐馮君嫁進沈家。

當然，沈茂絕不會承認就是了，咳嗽一聲道：“我們不愿不重要，重要的是岳父岳母怎麼想。還有，四郎極有主見。他的親事，總得問過他的心意再說。”

這倒也是。

大馮氏很好糊弄，舒展眉頭笑道：“等此次比試結束，四郎回來了，我悄悄問一問他。”

……

隔日，天氣晴朗，萬里無云，一碧如洗。

錦衛軍營足能容納三萬人的校武場里，一千零二十五個年，穿不同不同款式的武服，昂然屹立。

他們來自大齊各地的錦衛所，祖輩父輩皆是錦衛。

他們自接長輩教導，自小習武，對大齊忠心不二。

他們將通過比試，進錦衛各衛所，為大齊當差效力。

沈嘉位列其中，腰間懸著的腰牌上，赫然是甲字一百五十七號。

沈祐站在沈嘉右側，腰牌是甲字一百五十八號。

一千零二十五個年，被分為甲乙丙丁戍五組。每組各兩百零五人。前兩場比試，也分五組各自進行。每組選前兩名，便是前十名。

到了第三日，前十的年，要接來自眾年的挑戰。

什麼車戰？

連這點陣仗都不住的，算什麼錦衛！

當然，挑戰也是有規則的。唯有比分進了前二十的，才有挑戰的機會。每個人只有一次機會，且只能挑戰一個人。

這麼算來，只要連贏二十場就行。

最終獲勝的十人，以每場出招的招數定名次。出招越，名次越高。

也正因此，為了爭奪名次，最后一場比試，下手皆是又快又狠。每次都有被“失手”打傷抬出去的人。

主持此次錦大比的，是錦衛指揮同知雷武，從三品的武將，也是錦衛里的第三號人。

雷同知年約四旬，形高大，目銳利，一張口，聲若洪鐘：“……你們來之前，想必都知道錦大比的規矩了。”

“本同知不想浪費口舌，只告訴你們一句。”

“怕死的，現在趁早滾出去！”

眾年齊聲怒吼：“不怕！”

錦衛是大齊軍隊里最特殊的一支，皆是世襲。他們中的佼佼者，將會為天子親衛，為殿廷衛士，或日夜在皇城正門守衛。

普通一些的，就去各錦衛所當差。比起普通的士兵，他們的起點高得多。也最容易升進爵。

穿上飛魚服，手握繡春刀，權柄天下，是所有世襲錦衛兒郎的夢想。男兒在世，便當如是。

怕怕死的，本不配為錦衛，就該趁早滾蛋！

年們熱涌，喊聲震天。

雷同知目中閃過一滿意之，從一旁的武架上，取出弓箭，隨手了支鳴箭，搭上弓弦。

拉弓，箭鳴。

錦大比的第一場，正式開始。

負責第一場比試的五個，皆是錦衛千戶。諾大的校務場，被分做五塊。每一組的地盤里，皆在百米外豎起五個箭靶。

五人一組，每人一張弓一個箭囊。箭囊里有十支箭，完后，有專人記錄績。

一時間，箭聲嗖嗖不絕于耳。

千戶們目炯炯地盯著箭年。

百米之外箭靶，十箭十中靶心的，不過十之一二。有一箭落靶的，就要被記零分。這第一關，就能淘汰兩。

不知何時，雷同知來了甲字陣營。孟千戶見上來了，立刻湊了過來：“同知大人。”

雷同知隨意嗯了一聲，目一掠，落在了著玄青武服冷厲俊的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