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沈府，也被一片云籠罩，分外慘淡。

大馮氏一雙眼哭得既紅又腫，不時抹淚：“這可怎麼辦！這可怎麼辦啊！”

沈茂眉頭皺，神凝重。

他心如麻，一言不發，雙手負在后，來回踱步。

沈嘉一臉急，高聲道：“父親，四弟和君表妹已有了婚約。哪有退親悔婚的道理。別說是秦王府，就是天王老子來了也不。”

沈茂心煩意，聽著這聒噪聲，太突突直跳：“住！這有你什麼事，回你的院子去！”

沈嘉不肯走，梗著脖子昂著頭道：“反正，這件事我不同意！”

沈茂氣樂了，也不踱步了，快步走過來，一掌扇在沈嘉的后腦勺：“你個混賬！你不同意有個屁用！滾出去！讓老子清靜清靜，好好想想。”

沈嘉被扇得齜牙咧。

一直未曾出聲的沈祐，也張了口：“二叔，我不退親！”

沈茂神一頓，看向沈祐。

自出生之日起就沒了父親，三歲時親娘改嫁。他這個二叔再疼侄兒，也取代不了親爹親娘。不知從何時起，這個侄兒愈發沉默言，孤僻近乎冷，一天也說不了兩句話。

沈祐極有主見。

他說了不退親，那就絕不會主退親！

心復雜的沈茂，長嘆口氣：“四郎，你的心意，我都明白。出了這等事，我們沈家再退親，確實不太仗義，有落井下石之嫌。”

“只是，這件事沒那麼簡單。不是你一句不退親就能解決。”

“秦王府那位小郡王，自小弱，有咳惡疾，每年都會復發。秦王妃將小郡王當眼珠子一般。現在既是張口提親，哪里會容馮家拒絕。”

“我們沈家上下全捆在一起，也不夠秦王殿下揮揮手。”

說完，沉重地拍了拍沈祐的肩膀：“你還年，不懂權勢的可怕，更不知人心的險惡！”

在權勢面前，那點年意算得了什麼？

在秦王妃眼里，除了病弱的小郡王，其余人又算得了什麼？

沈祐抿了薄，目冷然，一字一頓：“我不退親。”

沈茂啞然。

就在此時，門房飛快跑來稟報：“啟稟老爺，馮府的侍郎大人來了。”

什麼？

馮侍郎竟然趁夜親自來了！

沈茂一驚，和大馮氏對視一眼。

大馮氏早已驚失措，沒了主張：“父親怎麼忽然來了？”

沈茂深呼吸口氣：“岳父定然是來和我們商議對策。三郎四郎，你們兩個先回去。”

沈嘉正要點頭，耳畔響起沈祐的聲音：“此事和我切相關，我要留下。”

“對，我也留下。”沈嘉立刻張口附和。

沈茂頗覺頭痛，也顧不上他們兩個了，和大馮氏匆匆出去相迎。片刻后，馮侍郎進了堂。

……

眾人皆滿腹憂思，既沒寒暄招呼的心，也沒拐彎抹角的興致。

待馮侍郎坐下，沈茂立刻低聲道：“岳父大人這麼晚特意過來，一定是為了君和四郎的事。”

馮侍郎一臉無奈地應道：“正是。”

然后，看向沈祐：“四郎，當日我做主為你和君定下親事。今日，我要對不住你了。你們兩人的婚約，就此作罷。”

沈茂大馮氏都是一驚。

沈嘉的臉也變了。

原來，馮侍郎親自來，是為了解除婚約。

“好在當日你們只立了口頭婚約，知道的也只有馮家人沈家人。”馮侍郎又嘆一聲，一派心痛不舍：“今日解除婚約，對四郎也沒什麼影響。等過一兩年，四郎出息了，再另謀一門好親事吧！”

“岳父！”

“父親！”

“外祖父！”

三聲驚呼，都未能影響到態度堅定的馮侍郎：“你們什麼都別說了。我意已決！”

“四郎這般出眾，在燕王殿下邊當差，日后定有個好前程。秦王妃張了口，不管親事與不，都不能連累沈家，更不能牽連四郎。”

“今日是我做主退了親，便是秦王妃知道婚約一事，也怪不到四郎上。”

沈祐心中哂然冷笑。

好一個“有擔當”的馮侍郎！

如果不是從馮君口中聽過馮侍郎的真面目，只怕他現在已被得熱淚盈眶了。

便如沈茂和大馮氏，俱是一臉。

馮侍郎這一張口，可算是為沈家解了圍。

既是馮家主退親，沈家也不必落個悔婚的名聲。

“多謝岳父。”沈茂激地拱一拱手。

對沈家來說，能及早從這潭渾水中，最好不過。

大馮氏用帕子了眼角，哽咽道：“父親主來退親，倒是解了我們左右為難。可君又該怎麼辦？難道真要嫁進秦王府不？”

沈嘉也悶悶地說道：“外祖父是想應了親事，將君表妹嫁給小郡王沖喜嗎？”

馮侍郎長嘆一聲：“我先周旋應對，盡力拖延再說。”

沈嘉心愈發沉悶，卻也不知該說什麼了。

此時，沈祐張了口：“我送了玉佩給君表妹，還我玉佩的那一刻，才算退親。不然，這門親事誰也退不得。”

馮侍郎：“……”

馮侍郎被噎得啞口無言，心中暗暗惱怒，這個沈祐，簡直是不識好歹！

沈茂和大馮氏正待要說什麼，沈祐又道：“明日還要早起去燕王府，我和三哥先回去了。”

說完，邁步離去。

沈嘉后知后覺，愣愣地跟了上去。

一直跟進了知春堂，沈嘉才從震驚中回過神來，一把抓住沈祐的胳膊：“四弟，你真的不退親？”

沈祐看了沈嘉一眼。

沈嘉不愧是沈祐一起長大的好兄弟，這輕飄飄的一眼，頓時解讀出了千言萬語。

“仗義！不愧是我的好兄弟！”沈嘉頓時激不已，用力拍沈祐的肩膀：“這等時候，怎麼能慫。就不退親！”

“我倒要看看，秦王妃怎麼有臉搶沈家的兒媳！”

沈祐沒再說話。

他進了室，從枕畔下拿出一個慘綠的野鴨荷包。

這是馮君送給他的“定親信”。

這些日子，他一直放在枕下，此時，他將荷包塞進了袖中的暗袋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