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木還是狼吞虎咽地吃著，但此時終于看著多了一點饞意，不是那麼嚇人。

顧湘了孩子蠟黃的臉：“他得厲害，這麼吃，怕是更要傷腸胃。”

‘燙’的問題到不算大，片從鍋里飛出，接十幾秒的空氣，就會變到稍稍有點燙口的程度，可這麼多吞到肚子里，小孩子恐怕已經萎的腸胃肯定不住。

老狗了，沒吭聲，心下卻是頗想嘲諷幾句，對腸胃再不好，也比死了強。

他二弟的飯量太大，家里所有人的口糧能省的都省給他，也不夠他吃，沒辦法，只能著。偏他得了瘋病，不就發瘋，過了頭瘋得更厲害。

顧湘讓幫廚回去舀了一碗湯喂給孩子喝。

“別著急，先喝碗湯潤一潤，才能吃更多的。”

清如水的蓮藕冬瓜大骨湯遞到這孩子面前，小孩兒似乎聽懂了的話，但本能地對食很貪婪，把攥才撲到碗沿上咕咚咕咚地吞咽，喝了大半又低頭去吞。

老狗一下愣住，腦子里琢磨的那些求饒話也漸漸散了去。

顧湘沒再給這孩子添，只對老狗道：“我看你弟弟飯量不小，等下開飯你分三、五次讓他吃，別一次吃太多。”

老狗怔了下，僵地把以前說慣了的奉承話拿出來：“貴人心善，小的激涕零，下一輩子一定銜環結草，以報恩德……”

顧湘莞爾，笑道：“聽你這話，讀過書？”

老狗訕訕道：“小的哪有那樣的腦袋……就會這麼幾句文縐縐，還是聽僧人俗講時學的。”

“聽過就能記得住，也相當了不得。”

顧湘笑道，說得老狗臉上通紅，頗不好意思，眼底深的戾氣也漸漸消散，到真有了點淳樸勁。

說完，耐心地等王二木吃完了，又給他喂了半碗湯，低聲道：“你弟弟的病不像是先天的，正好我知道一個安神湯的方子正對此癥，從今日起你每天都帶你弟弟過來，早中晚各喝一碗湯，咱們且試試看。”

老狗默然，也不知怎的，眼眶微紅。

顧湘順手給他拿了個炊餅，里面夾了兩塊，老狗小心拿起來咬了一口，只一口，眼前黑霧散盡，從天上來，直肺腑。

“我好像看到了一只翠鳥，聲特別……”

灶臺上的火還沒熄，顧湘笑了笑，轉頭繼續做飯。

隨著飯菜的香味彌漫，河道上做工的士兵們就糟糟地涌過來。

顧湘一邊給他們分菜，一邊有點詫異：“竟有這麼多小孩子？”

從河道上下來的好幾個士兵，上穿的衫都哐當，個頭小，子瘦弱，瞧著也就十二三歲。

“不小不小，已經能當頂梁柱使，訥，那小子四喜，他爹也是我們勇毅軍的人，前年修河道的時候死了，他娘又是個手不能提的文弱夫人，沒辦法，只好收他近來，好歹能糊口。”

幫廚阿馮混不在意地道。

顧湘嘆了口氣，心里多有點不是滋味，沒看見到還罷了，把這一切都看在眼里，就不免覺得孩子們可憐。

夕西下，天越發暗淡。

士兵們滿泥濘就地坐了，悶不吭聲狼吞虎咽，一個個恨不得把腦袋都埋到碗盆里去。

可這些人不像在食，到像在打仗，人人目兇惡，像護食的野，個個都是一頓吃飽吃足，不敢想下一頓的架勢。

顧湘眨眨眼，總覺特意買的小炒，恐怕要買虧了，對眼前的士兵來說，似乎只要是正常的食，哪怕只是一盆摻了面的菜糊糊，和烹制的‘小炒’也相差無幾。

“哎！”

顧湘不有些空落落的無奈。

學會‘小炒’，費的可是食點，也是命，要是和菜糊糊等價，豈不吃虧的很？

或許軍隊的人吃飯就是這個樣子？

但好多人連個食點都不舍得給……顧湘盯著系統界面上的食點收，心頗糾結。

在此做飯還與在大廚房不同，除了阿馮幾個幫廚幫著做了些洗洗切切的瑣碎活計，正經燒菜做飯，都是一個人來。

按說賺的食點，該比大廚房翻上幾倍才合理。

換是以前做的菜，食客不給食點，那還能怨自己廚藝不，但這回的小炒，嘗過了，是真的好，雖為家常，比曾試過的，五星級酒店大廚做得要味無數倍。

只嘗了一口，就仿佛發現了新世界一般。

這麼好吃的菜，眼前的士兵竟如此吝嗇贊！

唔，也并非都是如此。

老狗就給了足15個食點，簡直是破天荒的收。

幾個監工的校尉，河道上的員順著香味跑來蹭飯，這幾位也十分慷慨，個個都貢獻了好幾個。

猶豫著總結了下經驗——或許士兵們是擔心沒有下一頓，這才只顧著填飽肚子，沒心思品嘗？

一連數日，顧湘很勤快地開始往工地上跑，不晚上，早晨和中午，還有其它時間，都是一有空就來工地，有時候只煮一鍋粟米粥，有時候送一桶綠豆粥。

隔三差五地做個點心，雖然食材有限，只能做綠豆糕，紅豆糕，但這年頭，加了糖的點心一定吸引人。

不從系統商城買了兩個食點的豬，把小炒做得又鮮又，翻炒得幾個素菜那也是香脆可口。

主食更是實惠之余，還常常變花樣，炊餅里加花生碎，芝麻粒，菜包蒸出來一點雜都無，看著就白胖可有食。

然后大部分食客果然稍稍給了點面子，一頓飯好歹平均能得0.6。

顧湘：！？？

卻說顧湘握著勺子瞪著這一群士兵，簡直要崩潰。

此刻人在營地，深夜依舊伏案工作的趙瑛同樣在懷疑人生。沉默半晌，他終于忍不住盯著火頭營送來的包子放殺氣。

殺氣四溢之下，坐在下頭的文書們個個戰戰兢兢，總覺得腦袋在脖子上晃晃悠悠，有點不穩當。

李生一看不好，趕一路飛檐走壁，直奔工地，打了一碗小炒送回來，等到這碗小炒悄然替換掉國公桌案上的菜盤，一干文書頓覺寒冰融化，春暖花開。

營地里的氣氛一下子就恢復了正常，好幾個文書看著國公爺飯還沒吃，就眼可見的心好轉，平靜地看過他們呈上來的公文，合上放在一邊。

云仿佛消散，普照大地。

李生過去低聲對自家國公爺代了幾句——顧小廚這會兒不在大廚房，去工地給罰的士兵做飯去了。

大廚房這邊，顧小廚還是要做一日三餐的，可國公爺還要吃夜宵，那就只能吃老杜的手藝。

趙瑛：忽然覺得桌上的公文有點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