拼命搶修，大家終于趕在雨珠變傾盆大雨之前，艱難地把草棚重新固定好。只雖造的還堅固牢靠，可這樣簡陋的條件下，也不必想能完全遮風擋雨。

草棚外大雨如注，草棚里也淅淅瀝瀝。

士兵們分了飯食，就或穿著蓑，或頂著油紙傘，匆匆回窩棚里吃飯，除了軍，他們住的地會更糟糕。

一行人累得氣吁吁，坐在漉漉的草席上頭，天昏昏，不過每人手里捧著一碗油汪汪的素時，疲憊和沮喪就一掃而空。

不知為何，士兵們都覺得今天的飯特別香。

當然，有‘’的飯不可能不好吃，可今天渾上下又是汗又是雨，累個臭死，偏偏這般吃飯，就是吃得心舒暢，痛快以及。

顧湘的心卻說不上特別好。

阿馮手腳麻利地收拾個稍微干爽的草垛，讓顧湘在草垛上坐下。的察之眼下，那個孩子的訊息看得很清楚。

這年是個孤兒，以前收養他的乞丐爹他小桂花，是個很氣的名字，這時節講究賤名好養活，又認為子卑下，便為他取個名，想必也是希他平安健康地長大。

小桂花十二歲了，右和左手有骨折愈合的痕跡，上多陳舊傷。這麼小的年紀，帶著一傷病，每日承擔繁重的力勞，竟沒有留下致命的暗傷，也算命大。

顧湘舀了幾塊素，拿筷子夾了細嚼慢咽，目外面的雨中收回，蹙眉道：“這孩子不想當兵？勇毅軍的兵員充足，為何要收這些孩子？”

聽祖父閑聊的話，朝廷如今可不缺兵員，再者，朝廷實行養兵政策，老弱不合格的都剩員，同樣要給一半的餉銀給養。

是這一筆，就是極大的開銷。

朝廷如今只有冗兵嚴重，可沒有缺過兵員。

阿馮面上嚴肅，里也是個聽八卦的，眼看了看張力，小聲道：“去年朝廷核查各軍吃空餉的事，還查得嚴。咱勇毅軍……也吃了點空餉。”

顧湘頷首，平時火頭營的小將軍們三杯酒下肚就開懟，平時聽得多，看得多，勇毅軍的事大多不瞞，也知道勇毅軍這些年一直在吃空餉。

在那些士兵口中，這也是沒法子的事，朝廷對軍隊管制極嚴，每回給糧草都很謹慎，只有，不會多。

上頭吃點空餉，多儲備些錢糧，也是有備無患，畢竟有一千多口人要吃喝，一旦供應不上就容易出紕。

“咳咳，將軍為了面上好看，便就近補充了一批兵員，多是家里窮得吃不上飯的，畢竟沒災沒難，好好的誰來當兵？小桂花那會兒就在街上乞討，剛沒了父親，他還要養一對患殘疾的弟妹，張校尉撿到了他，就把人帶回來，借著補充兵員的機會虛報了幾歲當了兵，好歹也能給自己和弟妹們掙口飯吃。”

阿馮嘆氣，“想是不了苦頭，這小子才要跑，可這個節骨眼上，那位剛發了雷霆怒，責令修復河道，他若此時當了逃兵，他那一伍的人都要罰，上頭也要被牽連……也難怪張校尉生氣。小桂花這孩子也是，待今年力役結束了，他要不想干，請辭便是，誰還會留他不？”

“屁話。”

不遠正往里使勁塞素的老狗哼了聲，低聲音咕噥，“還結束？上頭就給了半年，修不完軍法從事，這刀懸在脖頸上，就等著落下來了！力役一結束，不知道得死多人！”

“別說小桂花想跑，他的，要不是怕連累親娘老子，老子也想跑。小桂花可還養著小米粒和小水珠呢，那兩個小的一個瞎一個瘸，全靠他這個當哥的活命……”

他這話不敢高聲，阿馮沒聽見，顧湘的五敏銳，到是模模糊糊地聽見幾句，不蹙眉。

勇毅軍負責從壽靈到縣這一段河道，長到不是特別長，但多山路，修起來并不容易。

半年的時限，的確是有些張。

一夜風雨驟。

河道上又恢復了平靜，似乎什麼都沒發生。

顧湘依舊日復一日地在河道上給這些罰的士兵們做飯，第二日就又見到小桂花。

瘦瘦小小的肩膀上挑著幾十斤石頭，得他肩頭塌得厲害，神間木木呆呆的，走路有點歪斜，顯然昨夜的傷并沒有好。

顧湘不想起老狗的弟弟。

那也是個娃娃，上卻沒有半點孩子氣。

就在這一剎那，心念電閃，顧湘輕輕把鏟子放在鍋蓋上，好像明白，為什麼自己賺不到足數的食點了。

略一沉思，顧湘把注意力從食的味道上，轉到人上，一雙妙目悄無聲息地看過去。

這一看，顧湘額頭上便滲出些微的冷汗。

察之眼下，看到的是一張張麻木的臉，目呆滯，簡直不像活人。

可在這冰冷的麻木下，卻仿佛藏著什麼可怕的東西，立在這兒，都有一種自己正站在火藥堆上跳舞的覺！

懷揣炸藥的人，哪還有心思食的樂趣？

“哎！”

這日，顧湘照常做好了飯菜，盯著阿馮他們分下去，一時卻并不走，抬起手朝小桂花那些小孩子招了招：“小桂花，來，幫我把這筐青豆洗了，我給你們做點零吃。”

小桂花和一群小孩子猶豫了下，終于還是慢吞吞靠近。

顧湘笑了笑，分給孩子們兩人一木桶青豆，自己跟著他們到溪邊坐下也跟著一起淘洗豆子。

“雨后山風清爽，吃飽喝足閑來無事，不如你們一邊干活，一邊聽我給你們講個故事？”

顧湘笑瞇瞇地舒展開長，舒舒服服地坐下。

小桂花，王二木他們都不抬頭，悶不吭聲地洗豆子，仿佛沒聽到說了些什麼。

顧湘也不介意，清了清嗓子，徐徐開口：“我要講的故事發生在開封城，名字《開封探案手札》。”

清風徐來，顧湘如今氣足，力氣大，聲音也洪亮，講故事毫不見費力。

“……重九被衙役擰著手臂在墻上，扭頭看倒在泊里李公子，再看看手中染的匕首心中充滿了絕，他不知自己是怎麼暈過去的，暈過去時到底發生了什麼，又是誰殺死了李公子，但此時此刻房門反鎖，窗戶閉，就在這個屋子里，除了李公子的尸便只有他一個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