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瑛盯了李生片刻，冷笑，手底下的這些人真是越來越囂張。

連主奉承都不會的手下，留著過年嗎？賣了算了！

他吃了餛飩，連湯一起六七分飽，可還是有點不甘心，但顧湘的小廚房里連燈火都熄滅，忍不住抬起手肘輕輕頂了李生一下，可總歸還是覺得讓手下半夜三更去廚房竊食的事，有些太傷廉恥。

猶豫半晌，趙瑛嘆了口氣，轉回帳子繼續讀書。

他如今天天忙碌，也只有夜深人靜時能靜下心來讀一會兒書。

可惜最近京城‘千金閣’書肆新出的話本都有點無趣，他也只能勉強一讀。

現在這些公案話本無數，可千篇一律，著實沒什麼意思，還是顧廚的故事新奇好聽。

李生目送國公爺回去，才一路出了營帳徑直往小廚房去，剛走了不遠，就見翠蘭急匆匆地從兵營的方向過來，不有點奇怪。

出門在外，都是當下人的，其實沒多男大防，不過后院住的這些丫鬟不同，名義上都是國公爺的丫鬟，自矜份，鮮出門。

尤其是翠蘭，因是老夫人所賜，平白讓人高看一眼，心有傲氣，只當外頭的人都是鄉佬，從不輕易接近。

李生也只是隨意一想，國公府的規矩嚴，他可沒膽子朝后院手，還是心心他那糟心主人的飲食更要。

翠蘭低著頭一路鉆到自己的帳子里，掩好帳門，把包袱擱在床頭，不由坐立難安地原地轉了一圈，正有點心慌意，就聽外頭守門的小丫頭們嘰嘰喳喳。

“我聽李長隨說，國公爺想把那位顧小廚帶回京去。”

“你懂什麼，那麼漂亮的小娘子當廚娘豈不委屈？國公爺見天往廚房去，還能真是為了口吃食？分明是看中了人，要納妾呢！”

“那翠蘭怎麼辦？國公爺還沒娶親，邊放太多人也不好看，要是納了那位顧小廚，肯定就沒翠蘭的事了！”

“噓！”

翠蘭暗暗咬牙，明知這些小丫頭不過是嚼舌，們什麼都不懂，但心中還是不可抑制地涌起一陣陣的不悅。

昨日去給國公爺送參湯，卻連人的面也沒見到就被擋出來，偏偏國公爺卻愿意腳踏賤地，親去廚房門口提膳。

翠蘭眼眶發，不抬頭看床邊扔的包袱，想到那人許諾的好，心下一跳。

正好姓顧的是廚娘，若是廚房出了事，首當其沖，到時別說同國公爺親近，怕是連那條賤命都保不住。

再說，也不是什麼要人命的大事。

想到此，面上的糾結猶豫漸漸變了快意。

隔日，老杜照例睡到天放，起走進大廚房，往桌上一坐，先喝了一碗粘稠的粟米粥，回過頭就見阿馮幾個幫廚，正手無足措地聚在一起嘀嘀咕咕，也不知鬧什麼。

“這就快到朝食的時間了，你們不趕干活，都養膘呢？”

老杜蹙眉道。

阿馮幾個登時噤聲，目閃爍，左看右看，一臉的心虛。

“嗯？”老杜一揚眉，“今兒顧廚做得什麼朝食，我好想聽誰說了一，是蝦蘑菇味的餛飩？”

阿馮幾個沉默半晌，苦笑著指了指空空的籮筐：“呃，那兒。”

老杜一眼掃過去，不明所以：“就這幾個？”

籮筐里最上層的篦子中，擺著七八個圓滾滾，胖乎乎的小餛飩，中間撮口如花瓣，一見就與尋常的不同，還沒有煮，已然讓人頗有食，但——“這也太了些，夠干什麼的？一個人吃都不夠。”

話音未落，就聽阿馮忽然打了個飽嗝。

老杜：“……”他低頭仔細看幾個籮筐，里面有七八層篦子，分明有不面，看印記，一層一層的篦子里似是曾裝滿了小餛飩。

再看看甕里的高湯，也只剩下一個底。

阿馮等幾個幫廚面面相覷，紛紛低下頭去，阿馮左顧右盼，終于訥訥道：“我們就是想煮幾個嘗嘗味，沒想到一吃就沒忍住，等回過神……”

“就剩下這幾個了。”

阿馮的聲音越來越低，臉微紅，半晌又不忘替自己辯解，“老杜啊，你是不知道，今早兒咱們把這餛飩一吃，腦子就開始犯迷糊，自己就不肯停了，管都管不住。”

老杜：“……”

這有什麼不知道，不就是一個‘饞’字。

他嘆了口氣，起走過去把籮筐拎起，數了數，剩下了八顆餛飩，一口氣全扔鍋里煮好碗，澆上湯，端起來坐到一邊埋頭苦吃。

阿馮：“……”

“看什麼？就剩這麼幾個，不趕吃了毀滅痕跡，等那幫當兵的來了，咱分給誰？”

眾人紛紛點頭。

阿馮看著老杜吃得甜香，不有點后悔，早知道剩下的也是進了老杜的肚皮……還不如讓他吃了。

此時此刻，趙瑛的桌案上粘稠的粟米粥香醇可口，炊餅也乎得很，但是，沒有餛飩！！

趙瑛慢慢抬頭斜了李生一眼。

李生苦笑，聲如蚊蠅地道：“別看我，沒吃，今天的朝食就是這些。”

趙瑛：！！？

廚房里提前要了不面，還有不蛋，顧廚發了話，今晨的朝食準備吃餛飩。

他也再三確定過，顧廚天沒亮就起，一口氣包了兩大籮筐小餛飩，還配好了高湯，才又回去補眠。

高湯燉煮的滋味比以前還好，簡直像長了小勾子似的，勾得人垂涎滴。

現在……餛飩呢？

文武員坐在營帳，趙瑛冷峻的眉眼低垂，面不改，絕不可能讓任何人發現他此時鼻頭的酸，慢吞吞端起碗，一口一口地把粟米粥喝下去。

李生瞧著都有些不忍心，準備今天顧廚一到廚房，他就去門口守著，午食一出來，立馬去提飯。

想到此，李生走近一步，小聲道：“聽老杜說，顧廚正熬鹵，味道極好，說不得這兩日就能吃得到。”

趙瑛周的氣場眼可見地舒緩下來，矜持地點頭：“好，將士們辛苦，飲食上不可松懈。”

太越生越高，天氣到一日比一日涼爽。

帳子里微風習習，顧湘一覺好眠，醒來第一件事，抬頭去看系統界面——食點增加了……68點！

“……”

話說，你們應該已經是一群的食客了，別不就吞食點好麼？再這麼下去，你們會失去廚子的！

顧湘這回真有點生氣。要不是老杜說今天要分錢，中午都想告假。畢竟懸在脖頸上的那把刀已然鈍了，自然也就有了心氣。

不過今天要發餉銀，顧湘是火頭營里拿的最多的，普通火頭營士兵拿五百文，拿一貫，這還是小數，真正多的是那位貴人這些日子以來的犒賞，林林總總加起來能有八兩。

看在錢的份上，到底沒罷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