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云暖》155章 要報仇
近幾日,徐春君起得格外早。
本來是二嫂嫂宋氏管家,但兒子徐松這幾天病了,小孩子病著只找娘,宋氏難免有些顧不過來,徐春君就暫時把管家的差事接過來了。
徐春君管家一切都按部就班,但求盡心,不求有功。
早起各看一遍,有不妥當的就相應的人即刻改了。
若有大事還是人報給二定奪,只管日常小事。
把前頭各走了一遍,也該去廚房看看早飯準備得怎樣了。
如今徐松病著,秦姨娘有孕,飲食都要另外單做。
此外,三太太魏氏自從徐春素死后一直臥床不起,飯食也要以清淡爛為主。
“這鮮蝦粥不要給三太太端過去了,換粥吧!”徐春君對煮粥的廚娘道。
那粥是給秦姨娘準備的。
紫菱立刻會意,四姑娘是投水淹死的,過了一天一夜尸才被打撈上來,很多地方都被魚蝦啃食了。
三太太自然厭惡魚蝦,如今若給端了這粥去,必然會生氣,伺候的人不免挨罵,就是管事的也會被遷怒。
以三太太的心,多半會認定是們姑娘有意為之。
廚房管事的也醒過腔來,忙陪笑著說:“還是姑娘心細,是新來的,不知道各位主子的口味。”
忙把兩樣粥換過來。
“太太的粥我們直接端過去吧!”徐春君又說,“反正我也要過去請安。”
綠莼言又止,五姑娘雖然對三太太每日晨昏定省,但三太太卻從不肯見。
不用說,心里頭還是怪五姑娘的。
哪怕四姑娘是陷害五姑娘不才自盡的,哪怕五姑娘并不因此而記恨這個當娘的。
日影升起,把樹枝花葉織一片濃蔭。
院里各都收拾得干干凈凈,下人們來來往往也都有規矩。
徐春君帶著丫鬟來到魏氏院子里,也不進去,只伺候魏氏的丫頭過來。
問:“太太今日可好些?夜里睡得安穩不安穩?可有什麼想吃的沒有?”
那丫鬟一一答了。
徐春君又說:“你把早飯給太太端進去吧!若不合口味就告訴廚房的人另做。若想要什麼只管告訴我,我人準備。”
那丫鬟答應了,捧了早飯進去。
“姑娘,咱們走吧!”紫菱低聲道,“今日是四姑娘的冥壽,三太太心里頭必然是不舒服的。”
徐春君自然也記得,但想了想,還是沒有替魏氏準備祭奠的東西,免得多想。
如今三老爺早不在這里住了,只住在秦姨娘那邊。
徐春君還得去給父親請安。
徐春君走了不一會兒,徐道慶一瘸一拐地來了。
他的徹底殘廢了,他也認命了。
徐春素一死,他倒是比往常懂事了幾分,隔三差五到母親房里坐坐,說些無關痛安的話。
魏氏躺在床上,整個人瘦得皮包骨。時常一發呆就是一整天,兩只眼睛直愣愣地瞪著,特別駭人。
不許人拉開窗簾,屋里整日暗沉沉的,自己則在床帳里,好似鬼魂。
“三爺來了!”呂媽媽對魏氏依舊忠心耿耿,見徐道慶來了,小眼睛里出幾歡喜,“太太沒什麼胃口,不如您陪著用些早飯吧!”
徐道慶上前,朝躺在床上的魏氏說道:“母親,你好歹吃些東西,不然子就真的垮了。”
魏氏看著殘廢的大兒子,又想起死了的兒,一顆心不由得疼起來。
小兒子徐道凱如今十天半個月都不來看,都是那起**教唆的!
恨了們!可惜們都活得好好兒的!
的怒氣無從發泄,指著徐道慶罵道:“你個沒骨的廢!但凡你能立得起來,又何至于到今天這地步!”
徐道慶被罵了自然不樂意,反駁道:“我倒想立起來,可誰會看得起一個瘸子?!我比誰都冤枉!我礙著哪個了!”
“你從小到大就沒干過事兒!”魏氏怒道,“你尚且比不上個娘們兒!你怎麼不替你妹妹死了!”
徐道慶也急了:“我廢!我沒用!我既不能為做宦,也賺不來金山銀山!更不敢殺人!我這就走,讓你眼不見為凈!”
魏氏卻又舍不得他走,一把扯住了哭道:“我的兒!不怪你!我只是心里頭屈得慌!是咱們把虎當貓給養大了,反過來咬了咱們!娘心里恨啊!悔啊!你妹妹……不該啊!”
“娘!你見天這麼著也于事無補,”徐道慶抹了把鼻涕勸道,“你是我們的主心骨,你倒下了,還有誰能顧全我們?”
“他們如今都一條心,只是容不下咱們!”魏氏咬牙切齒,“我和你,都沒啥大指了。”
“太太別傷心了,只要您好好兒的,三房還得是您當家。”呂媽媽一邊給魏氏眼淚一邊勸。
“哼!”魏氏顯然不信,“那個老不死的被那個小貨給迷住了,早就不把我當人了。我可不做夢了!”
又對徐道慶說:“你雖然瘸了,可也別太沒囊沒氣,大不了魚死網破!”
徐道慶見母親一臉決絕神,他竟是不敢說一句話,只含混道:“母親保重要,他們……他們都不是傻子,早防著咱們呢!”
魏氏看著他,像從來都不認識他一樣,就那麼丁丁地看著,一句話也不說。
呂媽媽忙開解道:“三爺還得過去給老爺請安吧?太太也該吃飯了。”
徐道慶就坡下驢,從他母親房里逃了出來。
魏氏把枯瘦的手指蜷曲起來,掌心里的,是徐春素小時候戴的長命鎖。
“四丫頭,你再等等娘。”魏氏喃喃道,“再等等。”
昨夜夢見了徐春素,渾淋淋的,一遍遍跟說:“娘,給我報仇。”
“太太,把早飯吃了吧!”呂媽媽勸道,“再不吃就涼了。”
“吃。”魏氏木偶一樣,枯枝般的胳膊過去,“我吃。”
端著粥碗,因為虛弱,全都微微發著抖。
每一口粥吞咽下去都要十分用力,但還是一滴不剩地把一碗粥都吃了下去。
要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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