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場雀無聲。

金爺臉微青了一陣，片刻后，他自行調整好了目，卻是忽然張口一笑：“好！小兄弟好手！”

說完，他又抬起一手，豎起了大拇指道：“更是好氣節，我老金啊，這輩子最欣賞的，就是有氣節的人。你這個小兄弟，我了！”

既然是了朋友的小兄弟，那當然就不存在還要買人家姐姐的事了。

只是這個話金爺卻不明說，他道上混的人，要講究些面。

程靈便舉手抱了抱拳，也微微一笑道：“金大哥豪爽！”

這一句金大哥，當下就讓金爺哈哈大笑起來。

程靈又抬手向邊上一引，道：“金大哥，借一步說話如何？”

金爺了把自己的小胡子，道：“哦？”

程靈姿勢不變，笑容極有風度。

金爺就抬腳走過來，他邊有打手似乎是想要住他，也有試圖跟上他的，他卻擺擺手，不耐煩道：“行了，我這小兄弟，英雄年，用得著你們來防？”

說著，他自己走到了程靈邊。

程靈抬手虛引道：“金大哥請。”

兩人又一起往邊上走了幾步，正好走到一個破棚子邊上。

這其實就是程靈家的棚子，旁邊原本還有幾個圍著看熱鬧的難民，見兩人走過來，這些難民立時紛紛避開。

兩人周邊就有了一片清靜地。

金爺的目往棚子看了一眼，只見這棚子低矮仄，甚至還沒有一人高，就是用幾木頭帶著一些枯草撐起來的。

正面一張草簾子垂下來，權當是門。

這狀況，說寒酸都是侮辱了寒酸，這已經是一無所有到一定境界了。

他又看向程靈，程靈的神卻很坦然。甚至都沒有說上一句“見笑了”之類的話，而是忽然低聲音道：“金大哥，聽小弟一句勸，往后這幾日，都不要再出城來做買賣了，危險。”

這話一出，金爺的神霎時就變了。

他用審視的目看向程靈，沉聲道：“你說什麼？”

程靈輕聲道：“金大哥，不是小弟危言聳聽。你也看見了，這城外聚集的難民越來越多，城卻遲遲沒有個說法。最近這兩天，甚至連施粥的棚子也都撤了……”

說到這里，頓了頓，繼而說：“這麼多難民聚集在城外，吃不給吃，進城不給進城，那就是一個引火桶啊。”

程靈用“金大哥你懂”的眼神看向金爺，目中已全是徹。

金爺心念電轉，口而出一句：“難道是里頭故意……”

程靈點頭，表非常凝重，心中只道：這可是你說的，我什麼都沒說。

這城里的人是故意的嗎？

因為賑不了這麼多的災民，所以干脆就捂在那里什麼都不做，到他們民，然后里頭就好名正言順地出來驅趕民？順便甩掉這個包袱？

程靈不知道，所知的信息太了，分析不出這里頭的況，但這不妨礙忽悠金爺。

金爺卻反應過來，連忙住了口，并又說：“好兄弟！你這份，哥哥記住了，你且等著，回頭金某必有所報。”

說完，腳下一抬，匆匆就要走。

程靈對他拱拱手，金爺招呼了眾打手，往前走了幾步，然后又一回，也對程靈拱了拱手。這才帶著一群手下，算是真的離開了。

等他離開后，旁邊圍觀的難民們也才或小聲，或大聲，或麻木，或激地議論著四散開。

當然，說是四散開，其實城外這片地方攏共也就這麼大。數千的難民聚集在這里，誰還能看不見誰呢？

程靈依然能覺到，有不的目，或有意或無意地投在自己這邊。

也有人悄悄對著還倒在地上的劉氏指指點點，但并沒有人過來關心這人怎麼樣了。

程二妮很興，急急沖到程靈邊，捉住的手臂激道：“靈哥兒，你簡直……”

都不知道該怎麼形容自己的心，只覺得這個突然醒過來的弟弟厲害到，簡直就像是在這一瞬間得到了神仙點化般。

特別的神奇，特別的令人驚喜。

但程二妮思維簡單，猜想不到程靈是不是換了個人這上頭去，只是滿心的澎湃與激越。只覺得從逃難以來……不，簡直是從有記憶以來，都好像沒今天，沒剛才那麼爽過。

用自己貧瘠的語言，終于蹦出一句：“靈哥兒，我現在簡直就好像是要上天啦！”

一旁的程大妮也走過來，的表卻要復雜多了，歡喜中含著憂。

正說了一句：“靈哥兒，你護著大姐，大姐高興。可是，糧食怎麼辦？阿娘……”

話音未落，一個人從旁邊樹林的方向匆匆走過來，一眼看到倒在地上的劉氏，他腳步就是一頓。

片刻后，他調整好表，人就撲到了劉氏邊，蹲下來放悲聲喊：“孩他娘！”

一邊抬頭，用憤怒又飽含失的表看向程靈，痛心道：“靈哥兒，再怎麼這也是你大伯娘啊，你咋就能狠下這個心呢？你這手也太黑了，對自家人手都這麼黑，你……”

程靈打斷道：“大伯，伯娘無事，只是些許皮外傷。之所以躺在地上，約是，伯娘子太沉重了，躺地上好歇一歇。”

程大伯：……

這不是變相譏諷劉氏生得太壯嗎？

雖然程大伯有時候也有點嫌棄，但被程靈這麼說，還是讓程大伯覺得渾古怪又難。

哎？不對！他是要來做什麼的來著？

沒等程大伯打起神再戰，程靈也走到了劉氏邊。同樣蹲下來，出一只手，便似閃電般準地掐到了劉氏的人中。

劉氏：“哎喲！”

痛得一躍而起，靈活的形簡直就像是一條從水里彈跳到地上的胖頭魚。

程大伯沒提防被嚇到了，腳下一撇，當下竟是一屁坐在地上，直接就摔了個斗。

程二妮撲哧一笑。

程靈卻慢悠悠道：“大伯，侄兒還有一句話要問大伯。方才大伯娘要賣我姐姐，大伯去哪里了呢？”

程大伯人都摔懵了，再被突然這麼一問，下意識就回道：“什麼？你大伯娘要賣大妮？這、這不！這婆娘，太不像話了，我不同意的！”

“哦，大伯不同意。”程靈道，“可是我有兩個姐姐，大伯又怎麼知道，伯娘要賣的是我大姐？”

程大伯張口，一手撐在地上，一手扶著腦袋，只是瞠目看著程靈。

程靈又道：“還有，大伯剛才既然不在此，又是如何知曉，伯娘這點皮外傷，原是侄兒不小心弄出來的呢？”

程大伯：……

劉氏卻終于從剛才險死的恐懼中回過神來，當下一手叉腰，就要習慣地再使出潑婦手段。

程靈卻前一步，抬手忽然按到了劉氏脖子側邊的傷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