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青走進店裡，見一大幫人在裝鏡子。

“九斤師傅，你看這鏡子這樣安裝冇問題吧？”

老龍頭見唐青進來，征求的意見。

唐青這纔想起，店裡的那麵大鏡子昨天上午被一拳給打裂了。老龍頭為了給安裝鏡子，滿頭大汗，連服也了，差點激的眼淚下來，忙說道：

“冇問題，冇問題，安裝的比原來那一塊還要好。龍爺，這鏡子那麼亮，不便宜吧？多錢？我給你。”

唐青過去開錢櫃。

理髮店的工臺側麵，唐青請王木匠專門做了一個小櫃子，用來放剃頭錢，平時從不上鎖。

“九斤師傅，這鏡子不要錢。”

老龍頭將唐青打開的錢櫃重新關上。

“不要錢？怎麼可能？龍爺，你幫我買來鏡子，又幫我安裝好，工錢也就算了，可這鏡子的錢一定要給你。”

唐青打開錢櫃從裡麵取出幾張大鈔來。

“九斤師傅，真的不要錢，這麵鏡子是我從我們單位廢棄的件中撥拉來的。”

老龍頭將鈔票放進錢櫃裡。

老龍頭原來是剡城水利部門的一位領導，退休已經十幾年。

“你們單位的廢棄件中撥拉來的？”

唐青不太相信。

“是啊，我們單位的職工俱樂部不辦了，裡麵的一些件也就作價便宜理。這麵鏡子原來是用來教誼舞用的，在拆卸的時候弄破了一個角，冇人要，一直丟棄在院子裡。”

“這看不出哪個角破了啊？”

“我請玻璃店的兩個朋友過來切割了一下，四個角包了邊。”

“那玻璃店師傅們的工錢總要付給他們。”

“九斤師傅，你不用那麼客氣。”

“是啊，我們怎麼會要工錢呢？舉手之勞而已。”

兩個滿頭大汗的年輕人邊汗邊對唐青說。

“那太謝謝你們了，以後你們來我店裡剃頭免費。”

唐青遞上巾。

“那敢好。”

“早聽說九斤師傅的剃頭功夫好，我們以後就來你這裡剃頭。”

兩位年輕人冇有接唐青遞過去的白巾，而是起自己的服汗。

“你們知道九斤師傅的剃頭功夫好，幫助街坊鄰居解決困難的功夫還要好呢！”

店裡一瘸一拐走進一個赤膊男人，他邊說邊將幾顆螺給老龍頭。

“包打聽，你今天黃包車不踏？”

唐青問赤膊男人。

“九斤師傅，你今天要謝應該謝包打聽。這麵鏡子是他用黃包車拉過來的，剛纔我們幾顆螺，他又黃包車踏去江濱路買來。”

老龍頭冇等赤膊男人回答唐青，接過他手上的螺對唐青說。

“這樣啊，包打聽，謝謝你啊！”

唐青將一杯水遞給赤膊男人。

“九斤師傅，你還跟我客氣？能為你九斤師傅效勞是我包打聽的榮幸！”

赤膊男人接過唐青遞過去的水，咕嘟咕嘟一口氣一飲而儘。

赤膊男人以踏黃包車為營生，因為喜歡打聽和傳播小道訊息，大家稱他為包打聽。

包打聽剛年過半百，是個老，年輕時候曾是街麵上有名的二混子。因與一位大佬爭一個人，被打斷一條。

“包打聽，能得到你的幫忙也是我的榮幸，來，拿著。”

唐青拿出一張五十元紙幣。

“喂喂喂，九斤師傅，你這樣算什麼意思？看不起我包打聽？”

包打聽臉上的表看上去很生氣，可一雙綠豆眼盯那張五十元紙幣一眨也不眨。

“是因為看的起你，才隻給你這五十元。我知道你一個上午可以踏好幾百塊，我這不是意思意思嗎？你不拿是看不起我吧？”

“九斤師傅，你千萬不要這樣說，我收下就是。”

包打聽從唐青手中接過那張五十元紙幣，塞進腰包之前還不忘朝門口背照一下，以辯真假。

“你好去踏你的黃包車去了，不要在這裡擺渡。”

老龍頭擰好螺後，麵慍，過去將包打聽從唐青邊推開。

“你這老頭，臉皮拉那麼快，剛纔還求我呢，一個勁說我好話，這麼快要置我於死地啊？”

包打聽被老龍頭一推，跌跌撞撞冇站穩，差點摔倒在地上。

老龍頭轉業到地方前，是部隊的戰鬥英雄。雖然已逾古稀，但神頭十足，每天還堅持參加居委會的義務巡邏隊。

“你走不走？”

老龍頭虎目一瞪，上了火。

“我走，我走。”

包打聽迅即搖擺出理髮店。

“唉，我真是老糊塗了，怎麼他拉鏡子呢？害的九斤師傅白白浪費那五十元錢。哼，包打聽，你以後不要來人民理髮店，你來一次我打你一次！”

老龍頭忙完坐在長條排凳上生悶氣。

唐青送走玻璃店的兩位師傅返回店裡，看到老龍頭這副樣子，勸解道：

“龍爺，你知道嗎？包打聽他收下錢我心裡才踏實，否則我不放心。”

老龍頭不明白唐青這話的意思，問道：

“九斤師傅，你怎麼花了冤枉錢反而心裡踏實呢？”

唐青一邊打掃衛生，一邊笑盈盈地對老龍頭說：

“龍爺，我為什麼一定要給包打聽錢而且一定要他收下呢？對你和玻璃店的那兩位師傅卻隻是上謝一下，一點也不客氣呢？”

“為什麼？”

“龍爺，我正式行為一個剃頭匠後，我爺爺告誡我，剃頭是和人打道的營生，必須善惡分明。”

“善惡當然得分明。”

“龍爺，我爺爺指的善惡分明不隻是自己心裡的那桿秤，要分清的好與壞。而是指善人、惡人要分彆對待，涇渭分明，不可馬虎！”

“哦，還有這講究？”

“我爺爺說，對待善人，你可隨意，你來我往中上下、多不必較真，因為彼此都是善良之人，相互幫忙屬於正常的事，誰還冇有難的時候呢？他現在幫你，你先記下，待以後他遇到難的時候，你出手相幫就可以。”

“確實這樣，那對待惡人呢？”

“我爺爺說，善與惡其實是本質上的差彆和骨子裡的存在，善人自然為善，惡人自然多惡，這不會因為年歲和環境的改變而改變，所謂江山可移本難改。”

“三歲看大七歲看老，人啊，是善是惡，確實骨子生好的啊。”

“所以我爺爺告誡我，對於惡人，你必須事事、時時、劃清界線，不能與他們過多糾纏，也不要因為嫉惡如仇而使自己到傷害。惡人討好你，肯定有他的目的，那你及時了結，在不影響大是大非的前提下，自己損失一點也冇有什麼關係，千萬不能給他要挾你的機會。”

“哎呀，對人生的悟我這個老乾部還不及你爺爺這個老剃頭啊！”

“龍爺，我爺爺隻是幾十年走村穿巷剃頭的一點人生經驗總結而已，也是為了自保。那像您，出生死，無私奉獻，現在還這樣高風亮節，街坊鄰居一個個冇有不說你好的。”

“九斤師傅，你抬舉我了。不過，你這樣一說之後，我明白你為什麼一定要給包打聽五十元錢了。”

“龍爺，你應該可以回去吃午飯了吧？你為我忙了一上午，快回去吃飯，然後好好睡過午覺。”

“嗯，我回去吃中飯了。”

老龍頭起，走到門口，又折回對唐青說道：

“哎，九斤師傅，我差點忘了，早上有個戴眼鏡的男人來店裡找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