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兩人說話間，從城墻大門走出來一群人。

為首管家古鴻福，知道段大雄他們到了，帶著一群家丁出來相迎。

古鴻福的目，首先落在了段文俊的臉上，微微愣了愣。

他是下午才接到從江段府的消息，說是東家要來段家堡。

可是，送信的人并沒有告訴他，東家也跟著來了。

這麼多年了，東家可是第一次來段家堡。

這意味著什麼？

難道，出事之后，東家想要將東家留在段家堡，養養子？

以東家那德，這差事若是落在自己頭上，可不好理……

古鴻福的腦中轉得飛快，人卻沒有停下，他出燦爛的笑容，走到隊伍跟前“東家好！東家好！”

“古伯，堡里一切都還好吧！”段大雄看著他道。

“回東家，一切都好！”古鴻福恭敬地回道。

“古伯您好！”段文俊走上前一步，握住了古鴻福的手“辛苦您了！”

對于古鴻福，段文俊這還是有一些記憶的。

段家起家，段家堡的第一任管家，便是古鴻福的爺爺古星科。

然后，段家的管家，便一直是古星科的后人。

段家傳到段大雄手里，這已經是第四代東家。

古鴻福是第三任管家，伺候過段家三代東家。

算上段文俊，這是第四代。

古鴻福是看著段大雄長大的，所以他既是段家的老仆，也是段大雄的長輩。

段大雄對他十分信任，也十分尊重。

段家堡的事務，基本上都是由古鴻福替段大雄打理。

每年中秋，段大雄都會讓古鴻福去江縣城段府小住上幾日。

一直到中秋后的第三天，等他過完生日，才會讓他重回段家堡。

如果沒有記錯，今年古鴻福該過六十歲的生日了。

被段文俊握著雙手不住地搖晃，古鴻福心中更是有些詫異。

他不知道，東家這抓著自己的手，是用的什麼禮儀，自己從未遇到過。

可是這一聲“辛苦”，卻讓他極為。

前幾代東家都是兢兢業業，將段家打理得井井有條，直到段大雄娶了段文俊的母親，來自京都上梁的秋云。

秋云剛來段家堡不過旬日，便要在段家堡改革。

當時，古鴻福是極力反對的。

他看不懂秋云所說的那些改革有什麼用。

在他看來，不僅要花無數的銀錢，還讓段家從租子上直接了兩。

他害怕，害怕段家的家業毀在了那次改革中。

富不過三代，段大雄正好是段家第四代東家。

可是，段大雄是東家，他要不余力地支持秋云的改革，作為老仆的古鴻福自然無話可說。

最后事實證明，秋云的改革是對的，段大雄的支持也是對的。

若不是那場改革，不管是元德三十六年的那場，還是順武元年的匪寇之，段家堡恐怕就真的被毀了。

那樣，段家可就真是富不過三代。

所以，從心底，他對主母秋云又多了幾分敬佩。

只是，每年中秋去江的時候，他聽到關于東家的那些傳聞，實在是有些擔心……

甚至覺得，若是段家到東家手里的時候，恐怕真要沒落了……

只是，這話，他不敢在段大雄的跟前說。

他知道，東家是主母留下的唯一脈。

東家對主母用至深。

東家可是東家的逆鱗，誰也說不得。

哪怕是真要賠上段家，只要東家開心，恐怕東家都不會太過在意。

只是，今日的東家，似乎看起來跟往年不一樣了……

以東家的德，居然還跟自己說辛苦……

古鴻福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古鴻福覺得，有些寵若驚。

此刻，他慌忙回道“不辛苦，不辛苦，這都是老奴應該做的。”

待得段文俊松開手，古鴻福方才引著隊伍走進段家堡。

段文俊被段大雄拉著，走在了隊伍的最前面。

走進大門，首先映段文俊眼簾的，便是一條長街。

不過，這長街看起來，卻是有些怪異。

長街的地面都用砂石給夯實了，雖然不如江縣城的青石街道，卻也十分平整。

長街不過兩三米寬，馬車走在上面，猶顯得十分寬敞。

兩邊都是圍墻，跟外面的城墻一樣，用磚石砌的。

圍墻每隔二三十步遠，墻上便會有一些小窗。

只是，這些小窗似乎比尋常窗戶要小上許多，看起來亦是十分奇怪。

“是不是覺得這條街的格局有些奇怪？”段大雄一臉神地看著段文俊，然后輕聲道“其實我也一直這麼覺得。這是你娘的設計，肯定有的道理。”

對于段大雄的這番自問自答，段文俊是哭笑不得，不過他的話又接著響起“這兩邊的圍墻，其實都是院落的后墻。只是你母親將院落兩座兩座連在一起，只留一道小巷相通，而且還不讓通向主院，著實奇怪。”

循著段大雄手指的方向，段文俊還看到圍墻上有幾道開口，幾條幽靜的小巷徑直通向兩邊。

只是此刻天漸晚，小巷里面的線并不是很好，看不到深到底通向哪里。

就在此刻，段大雄突然湊到了段文俊的跟前，神神道“還有，文俊你猜猜看，你娘給這條長街取了個什麼名字？”

“什麼名字？”段文俊下意識道。

母親自出書香門第，既然取名，肯定是個詩畫意的名字。

可是不料段大雄看了看他，里卻是出了三個字“灰仙廊”。

“灰仙廊？”段文俊聞言一愣“可有什麼特別的意義？”

段文俊知道灰仙，這是一種民間對了的老鼠的一種尊稱。

秋云怎麼會取這樣一個名字？

“你問我，我問誰去？”段大雄白了他一眼“你娘沒跟我說。”

段文俊聞言，不由得又是一陣郁悶。

還真是有些懷疑，段大雄和秋云這兩口子，是怎麼過的日子了。

總是覺，自己這老爹段大雄，和早逝的母親秋云，本就不像是一個世界的人。

差距，太大。

又怎麼會走到一起？

聽說，當年秋家是看不上父親的。

還是母親跟著父親來江的，而且母親已經有了孕，才不得不答應了這麼親事……

只是，像母親這樣一個琴棋書畫樣樣皆通，還會畫圖建造堡壘，更是能夠請來退役的軍伍當護院的人，又怎麼會看上父親這麼一個做生意的大胖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