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一凡的分析，一針見。

作為京都上梁四大家族之一的戴家，對于朝廷歲布的供應，有著絕對的控制權。

而且，他們在朝中關系錯雜，自然消息也十分靈通。

他們都沒有得到一些關于朝廷要加大歲布的征量的消息，林家又怎麼可能得到這樣的消息？

當然，天下會有巧合的事。

可是，絕對不會如此巧合。

王泉正，不過是一個吏部的侍郎而已。

歲布的事，是戶部在管，而不是吏部。

他又怎麼可能得到，如此重要的消息？

尤其是，王泉正的為人，他們不是不清楚。

謹小慎微。

所有事，都是本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心思去理的。

所以，他很重得失。

尤其是，他自己的得失。

想當年，冠興在王泉正府上調戲他們家的表小姐。

若不是那表小姐十分強勢，將冠興毒打了一頓。

想來，以王泉正的子，萬一讓冠興得手了，也會自己吞下這個啞虧的。

要知道，后來王泉正擔心冠家的報復，居然想要將這位表小姐送進冠府，以平息冠家和冠興的怒火。

冠興，不過是冠家庶出的兒子而已，王泉正居然都怕得要命。

足以見得，他的膽小怕事了。

若不是冠家家主不知道怎麼想的，居然不僅沒有同意，反而將冠興教訓了一頓，親自去了王家給這位表小姐賠罪……

當年這件事，在京城，并不算什麼。

而王家的這位表小姐，據說正是江林家的千金。

當年并未在意這些小事，也沒有多人知道，江這哪里罷了。

所以，可見，王泉正對江林家，也不過如此。

即使他真的知道了這麼一個消息，也不一定會見得去給林家通風報信。

因為他肯定知道，若是林家有所布局，他們戴家肯定也會得到風聲。

這樣子，若是戴家生氣，溯源起來，也就會殃及到他。

這對于他來說，并沒有好。

所以，若是這消息是王泉正告訴江林家的，必然是有人讓他故意這樣子做的。

而這個指使王泉正的人，必然比戴家更為強大才對。

可是，偌大的京城，誰都知道，戴家是在為那位大人效力的。

能夠跟那位大人較勁的，那便只有宮里的那一位了。

所以，這件事，戴家不得不重視。

可是，若是這件事并不是王泉正告訴江林家的，那事就需要去仔細推敲了。

若是王泉正僅僅是林家拋出來的一個障眼法，那也說不過去。

江林家對王泉正一直十分依賴，所以絕對不會坑他。

林家也不可能不知道，若是因為歲布起了爭執，他們將面臨的是戴家的怒火。

在戴家的面前，江那鳥不生蛋的地方的一個小家族，被死，就如同一只螞蟻一般容易。

而且，還會連累到王泉正。

林家，不可能不會去思考這些。

除非，是有人給他服了一顆定心丸。

一個讓他們不用害怕戴家的理由。

那麼，這個讓林家吃下定心丸之人的機和目的，就值得好好推敲了。

所以，不管是從哪個方面考慮，江林家的這一次行，都不過是他幕后之人，對戴家的一次試探罷了。

戴一凡，分析得十分徹。

不僅僅是戴老爺子十分滿意，就連一旁的戴偉佳都覺得，這個從未自己怎麼被關注的孩子，實在是太優秀了。

從小開始，戴老爺子就一直在教導戴偉佳，不管遇到什麼事，都需要撥開事的表象，看到背后的真實面目，才能夠真正解決問題。

可是，他卻一直不能做到令戴老爺子滿意。

哪怕是，戴老爺子將戴家家主之位傳給了他。

他這方面，仍舊有些欠缺。

可是，戴一凡似乎，就比他強太多了。

聽完兒子的分析，戴偉佳的眉頭鎖了起來“這麼說，這一切的幕后黑手，就是那個小地主的兒子？看來，他跟宮里那位關系匪淺的消息，也是真的了。”

“父親，你是說段文俊嗎？”戴一凡看了看戴偉佳，微微搖了搖頭“孩兒倒是覺得，應該不是他。”

戴偉佳聞言一愣，疑地朝他看了過去。

只是，戴一凡并沒有回答，而是戴老爺子向他解釋了起來。

這些年，戴老爺子其實一直都有在關注著江縣。

畢竟，那里有著一個傳聞，那里還發生過一件大事。

雖然，前朝寶藏的事，聽起來雖然有些虛無縹緲。

可是，他就喜歡這麼一些奇聞趣事。

尤其是，這幾個月。

段文俊的名聲，實在是太響了。

響亮到，戴老爺子雖然從不出府門，卻經常聽人說起他。

他自然，就對這個年上了心。

自然而然，他就聽說到了一些事，也查到了一些事。

就如，幾個月前，江藝館那場綁票案的幕。

說到這里的時候，戴老爺子的語氣，頓時加重了幾分，變得十分嚴厲。

戴偉佳頓時臉上大變，噗通一聲跪了下來“父親，江的事，是孩兒用人不對，那戴踵……”

“戴踵也是跟著你的老人了，他對你，對戴家的忠心，是毋庸置疑的。”戴老爺子直接打斷了他的話“只是一個人的能力，跟他的容人之心，是有著很大關系的。”

說到這里，戴老爺子微微嘆了口氣“只是可惜了，他原來的那個做覃一刀的管家，是個人才……”

戴偉佳心中暗暗苦。

他明白，戴老爺子說的，容人之心，說的不是戴踵，而是他！

他一直以為，戴老爺子已經不怎麼過問家族里面的事務，在府上頤養天年了。

可是不料，自己這位年近八十的老父親，居然對戴家的事，依舊了如指掌。

江的事，他也是后來才知道。

可是從戴老爺子剛才的話語，似乎，他早就知道了……

戴老爺子擺了擺手，示意他站起來“既然提到了戴踵，那有些事，你這個做家主的，就不得不去做決定。單山的事，必須要有人向那邊待，可不應該是他戴踵，明白嗎？”

“孩兒明白！”戴偉佳誠惶誠恐道。

“好了，一凡，你說說看，為什麼你覺得，不是段文俊在后面指使的林家呢？”突然，戴老爺子話鋒一轉，又將話題拉了回來，看向旁邊的戴一凡道。

“這段時間，林姝兒一直在京城附近的縣鎮采購歲布的原料，這應該不是林家的手段，而是出自段文俊的手筆。”戴一凡不不慢道。

“可是，林姝兒不是在替林家收購的原料嗎？”戴偉佳一臉疑。

“父親或許還不知道，其實林姝兒和段文俊的上有婚約，是段大雄和林爭英定下的，王泉正保的。”戴一凡搖了搖頭。

“林爭英？”戴偉佳皺了皺眉頭。

“江林家的家主，白縣知縣林英的弟弟。”戴老爺子狠狠瞪了他一眼，解釋道。

有時候，戴老爺子都在后悔，自己將家主之位傳給戴偉佳，是不是一個正確的決定。

在跟林家較勁了這麼久，戴偉佳居然連林家家主的名字都不知道。

“當日，冠家的三爺冠興外放當，便是去了這江縣當知縣。林家害怕冠興的報復，早就將林姝兒送到了段文俊的邊。”戴一凡又接著道“畢竟，段文俊跟睿王府的二公子好，又到了長公主的青睞，冠興想要他，就得掂量掂量，自己夠不夠分量。”

聽到這里，戴偉佳就是再糊涂，也已經反應過來了。

冠興之前在王泉正府上調戲不反被打了一頓的表小姐，就是林姝兒。

“佳偉，你掌控戴家也這麼多年了，可是有時候做事，還是……”戴老爺子長嘆了一口氣，語氣之中皆是失的緒。

看著戴偉佳一臉落寞的表，他并沒有去安他，而是接著說了起來。

林姝兒雖然是以林家人的份出現收購原料的，可是實際上，應該不是林家派來的。

代表的，極有可能是段文俊。

若是單論搶占份額，林家悄無聲息地在江南或者北方收購原料，就不會容易被戴家察覺到。

也就短時間，不用直面戴家的力。

戴家做出反應的時間越長，他們的力也就會越小。

可是，林姝兒卻來了京城。

而且還這麼大張旗鼓的陣勢，仿佛就是想馬上讓戴家知道一樣。

所有，應該代表的，不會是林家。

如果是段文俊的話，那就不一樣了。

林姝兒的行為，就等于是，段文俊在告訴他們戴家，有人要跟他們使袢子了。

所以，戴老爺子機警地覺到了，那個指使林家的人，肯定已經早就想到了種種發展的形。

他讓林家的作，恐怕只是一種試探。

不僅僅是對戴家的試探，也是對段文俊的一種試探。

不管段文俊有沒有察覺到這種試探，他讓林姝兒來京城，便是已經走出了第一步。

戴老爺子不得不承認林姝兒的手段，十分不錯。

一個十四歲的小妮子，居然能夠有膽魄吃下那麼多貨。

雖然，這其中，不乏戴老爺子出手，故意讓多倒騰了幾把，賺了不。

戴老爺子覺得，到了這個時候，也就沒有必要遮遮掩掩了。

他需要的，是要試探出林家后面那個人的態度，也試探出段文俊的想法。

不過，萊茵縣的事，讓他有些始料不及。

即使是明如斯的戴老爺子，對此也有些丈二和尚不著頭腦。

林景云突然出手了那麼多原料，就等于是將林姝兒之前所有的努力，都售之一空了。

這一步棋，他有些沒有看明白。

不過唯一可以確定的是，段文俊也不看好歲布這門生意。

就如，戴老爺子他自己，現在也不看好這門生意一樣。

所以，戴老爺子才有了全面接手的想法。

雖然，會心疼，會痛。

可是，相比之下，卻是可以給后面的布局，買通一條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