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在這一刻仿佛悄然靜止了。

葉一向三面幡，向云霄之巔的三座青銅古門。

說不上是高興、激還是震撼，只有某種似曾相識，仿佛在哪里見過的混，仿佛時空錯，某個遙遙的未來，或者某個古老的過去，那樣的三個存在在同自己招手。

“我，我本該認識你們？”

葉一輕聲呢喃道。

但沒有人來回應他。

等級正在飛速地下降，很快便跌落至Lv.1。

他又重新回到了起點，但這起點并非那麼不堪。在攀升至Lv.1000的瞬間，他曾聽到耳畔傳來的幾聲提示，正有孕育出規則之種的容。

約約間，仿佛聽見了“混沌”這樣一個詞匯。

只是，混沌……存在過這樣的規則之種嗎？

葉一很想用意念呼喚系統，查找更多的信息，但不能，此刻他仿佛離了這個世界，不再有智能程序，甚至也不到自己生命的流。

“我是怎麼了？”

葉一嘗試開口，卻發現無法出聲。

漸漸地。

他來到了一陌生的世界。

那是一個斷壁殘垣、魔氣叢生、瀕臨毀滅的世界。在世界的盡頭，他看到了一個老人。

“你來了，你終于來了。”

葉一走上前，不知為何，看到老人的那一刻，他到由衷的親切，上前攙扶住老人的手，“老人家，這是哪里？”

“這里啊……”

老人緩緩抬起頭，那是一張沒有五的面孔，“這是第二劫元的世界。很好奇吧？你竟然會來到這里。”

“第二劫元……竟然是這樣的？”

葉一有些心驚。

以往每一劫元連通的新世界，不是都沒魔窟沉淪為他們的后花園了嗎？這里雖然頹敗，顯示著暮沉沉的覺，但和想象中那種群魔叢生的景象不太一樣。

“孩子，這是第二劫元末期，我們的世界行將毀滅之時。”

“……”

葉一瞪大雙眼，有些難以置信。

是這個老人，將他拽回數十萬年之前了？

老人似乎猜到了葉一心中所想，只搖搖頭，道：“并非是我尋你，而是你尋我……罷了，這并不重要。你這趟來，要走的路還很遠很遠。”老人的背更駝了，形也越發襤褸，他牽著葉一的手，緩步踏在這滿目瘡痍的世界，“我是人類，在很多很多年以前，我曾被他們稱為歷練者。我也像你這般，在神賜大陸探索著，有快樂，有驚奇，有悲傷。”

老人雖然愈發虛弱，但說起話來的氣神卻很足。

“在第二劫元，我是最強的歷練者，我曾比肩過帝王，也曾親手斬殺過帝王和魔王。”

“但再后來，殺得多了，我漸漸發現不對，神賜大陸的那伙人越來越張，而魔窟的那伙人卻越來越興。直到某一天……”

老人渾抖著。

“老人家，您慢慢說，后來如何了？”葉一已經猜到了答案，但他更想知道，既然第二劫元連通的世界已經毀滅，這老人為何會一直活著，甚至堅持到自己過來？

他……有什麼未完的心愿嗎？

“再后來，想必你也清楚，魔窟連通了我們的世界，他們進來了，那是一場單方面的屠殺。大半個世界被打崩潰，但你猜怎麼樣了？”

葉一皺眉，“你們攔住了魔軍？”

“不，我們集結了全部的人類，沖進了魔窟。我們發瘋地找，發瘋地戰，終于在折損得只剩下我一人之時，我看到了那條通道，通往我的世界的通道。”

話音落下，葉一渾發，驚駭絕。

“你是說……你從神賜大陸殺深淵魔窟，又從深淵魔窟殺進了你的世界？那……回到你的世界之后，你是以原世界的形態，還是神賜大陸的形態？”

“你是想問，我是否還擁有強大的力量？”老人笑了。

“是。”

“沒錯，我擁有那份力量。”老人開始嘆氣：“可你想，一個世界能存在兩個自己嗎？”

“兩個自己……”

一個原世界的自己，一個神賜大陸的自己。

這好像確實不能。

“不能的，所以那時，我面臨著從未有過的抉擇。要麼繼續殺進去，以歷練者的份，代價是徹底消失，我將斬斷與故土斬斷聯系。要麼拋棄歷練者的份，重歸故土，斬斷與神賜大陸的聯系。前者還能繼續戰斗，但后者只會死亡。”

葉一已經不知該用怎樣的語言來描述如今的心，呢喃道：“所以，您殺了進去？”

“是啊，殺了，殺得昏天黑地，日月無。你知道嗎？每個世界都有其固有的規則，冥冥中統治著一切，它不孕育外來的世界干擾自己的通知，它有著補救的措施。所以，魔軍進故土，需要很長的時間來適應故土的規則，那期間，他們甚至只有不到一的巔峰實力。而我呢？我本就孕育于故土，即便自此將與故土斬斷聯系，但故土知道，我是來救的，所以，眷顧了我，那是我真正到這世間力量源泉的時刻。”

老人笑了，笑著哭，又哭著笑。

“直到殺盡所有魔軍，我功護住了故土。但我忽略了最重要的一點，魔窟與故土已經相連，兩個世界的規則同樣在戰，故土終究是敗了。在那之后，無窮無盡的魔軍涌了進來，殺也殺不沒，我累了，我太累了，戰不了。就這樣，我眼睜睜看著世界瀕臨毀滅，而那時，神賜大陸在向我招手，要讓我回去。”

“是啊，我太蠢了，我真是太蠢了。”

老人嗚嗚哭著。

“我竟然以為神賜大陸會是幫我的，原來才是一切的始作俑者！在養蠱，一直在算計著我！在用故土的無數生靈培養我，再由我親自斬斷和故土的關系，想要我為的子民，那是我唯一的出路。”

葉一越發心驚。

他覺得自己似乎接到了這世界真正的真相。

“不要相信他！孩子，千萬不要相信他！”老人抓住了葉一的手。

葉一一怔。

“他是誰？”

“他，他一直在你邊，甚至在你。”

葉一有些茫然，聽不懂老人在打的啞語。

他繼續說著：“想要我回去，是注定不能如愿的。我留了下來，和故土的規則相融，猶如一粒塵埃停留在這時間長河的一瞬，等待著有緣人的到來。如今你來了，我便也放心了。”

老人的軀越發單薄，仿佛隨時都要隨風煙逝。

聽到這里，葉一聽懂了。

這位老人，是第二劫元最強的歷練者。在故土慘遭魔軍屠戮之時，他從魔窟尋到了通往故土的通道，并以歷練者的份進了故土，從而徹底斬斷與故土的聯系。但因為魔窟與故土兩個世界的博弈，他無法真正保存故土，本該回到神賜大陸的他，義無反顧地留了下來。

本該有更好前途的他，將剩余的一縷故土規則和自己的相融，把自己停留在故土即將毀滅的這一瞬。

是的，曾經的最強者，他的生命只能徘徊在這一瞬，像是定格的老照片。

而現在，因為葉一的突然闖，時間錯，他也將徹底消失。

“孩子，若將來你也面臨同我一樣的抉擇……順從本心吧。”

老人笑笑，然后化為飛灰。

周遭景象漸漸變化，很快，他來到了一個完全迥異的世界。

在那里，他看到了一個同樣沒有五的人，很年輕，豆蔻芳華。

“你來了……我妹妹，還好嗎？”

葉一微微一怔。

“這里是……”

“第六劫元，我婭克婕爾。”

葉一猛然抬起頭，失聲道：“你妹妹，不會是婭克希爾吧？”

“呵呵，看來還活著，這樣我就放心了。”婭克婕爾歡喜地笑著。

心頭最后一縷疑也被解開了。

婭克婕爾和婭克希爾做出了和第二劫元那位老爺子相同的抉擇。但不同的是，婭克希爾應了神賜大陸的呼喚，回去了，并為燈塔國的帝王，這一活就是十幾萬年。

而的姐姐婭克婕爾，同老爺子一樣，甘愿與故土融為一，為后來者指路，不愿向神賜大陸低頭。

婭克希爾……也曾為自己的故土戰過。

只是可惜，這位姐姐恐怕無論如何也猜不到，自己的妹妹如今已是屠殺、算計人類的元兇之一，在手底下死亡的人類，怕是比魔主魔王還要多。

“時間，真是可以改變一切啊。”葉一輕嘆道。

“你雖來了這里，可我沒有太多能幫你的。該說的話，前面那位老爺爺應該已經講給你了……我們與魔窟作戰時間太短，對他們知之甚，又無前人幫忙，你到后面看看吧，或許，他們的經歷會對你如今的遭遇有幫助。”

說著，人的影漸漸消散。

臨別前，低聲道：“如果看到婭克希爾，代我向問好，這無數年，我都在想。若有機會，若有機會……若真有能夠退故土魔軍的那一天，還請讓尋到我的尸骨，將我葬在故土的最高，若真如此，這一生便也無憾了。”

葉一的心愈發沉重。

他不愿再待在這里，親眼見證一個個為自己故土流盡最后一滴的勇士。可他又無法決絕地離開，這里，或許便存在著一勞永逸的辦法。

越往后，便越有這份可能。

這里沒有時間的概念，有的只是一個個獨立的、斷開的、永恒的時間節點。

他從一個節點向另一個節點，見證了無數世界瀕臨毀滅的模樣。

但有更多的世界，并未有這樣的勇士，或許……那些世界連在時間長河留下一抹痕跡的資格都沒有，又或許，他們的勇士已經了惡龍，他們的后代子孫正扎于神賜大陸，不斷汲取著每個劫元連通世界的。

很快，他見到了一個小孩。

真是難以想象，一個僅有六七歲大小的，昔日竟也有比肩帝王的力量。

“哥哥，你看到我爸爸媽媽了嗎？”仰著頭問。

“你爸爸媽媽什麼？”

“爸爸是伊邪那岐命，媽媽是伊邪那命。”

葉一心底蠻不是滋味的，他沒想到，為父母的會拋棄故土，兒卻甘愿留在故土。

“你爸爸媽媽應該已經去世了，但他們的后代延續到了現在，是一國的領袖。”葉一輕嘆道。

“哦，爸爸媽媽曾和我講，只要我愿意留下來，為故土留有最后一線希，總有一天他們會回來的，可我沒有等到他們回來，我以為他們已經把我忘了……”

葉一敏銳地捕捉到一個重點。

一線希？

那是什麼意思？

“你說的一線希……”

“就是將那群壞蛋趕出故土的辦法呀！”

“小妹妹，你是不是知道什麼？”

葉一激地握住小孩的肩膀。

“其實我也不是很明白，當初爸爸媽媽是要陪我一起留在這里的，可后來他們研究出來一些東西，必須要回神賜大陸確認一番，為不讓故土規則全部消失，無奈之下這才將我留在此。只是……他們再沒來過。”

葉一暗暗皺眉。

雖說并未從小孩這里得到消息，卻有了新的線索。

原本就要將魔法島嶼遷移至大和國境，若是事順利，斬殺大和三帝的話，或許會從大和國庫里尋到一些蛛馬跡。

至于伊邪那岐命和伊邪那命的先祖為何不返回故土，葉一心中也有了猜測。或許他們真的想到了辦法，但一則神賜大陸規則的束縛，回來便再也回不去，又或許在魔窟徹底沉淪故土后，通道已被封印，無法再進。總而言之，并非他們不想回，而是無法回。

“哥哥，可以答應我一件事嗎？”

“你說。”

“如果有一天，你可以進我的故土，將那群壞蛋趕出去的話，能不能去我爸爸媽媽所在的國度，將他們的尸骨帶回來，我不想和他們分開……”

“好。”

葉一了小孩的頭，就這樣看著灰飛煙滅。

再往后——

他還見到了鬼車曾經的故土。猶記得鬼車臨死之際，曾代過自己，若有機會，去他的家鄉看一看。

“他應該也是希，自己的尸骨能夠葬在家鄉的吧？”

“只是現在的我，還不能做到……”

……

不知過了多久。

當葉一看著一個老嫗和的故土煙消云散之后，意識漸漸恢復清明。

但他并未回到魔法島嶼之。

這是一個仄狹小的空間，兩扇青銅古門完全敞開著，但因這里的芒太過耀眼，外界很難看清里面是什麼。但葉一可以清楚地看到外界。

那是廝殺聲震天的戰場。

魔軍、守護、玩家們正在進行著殊死搏戰。

雪櫻圣的【界】已經從外部被破開，無窮無盡的魔軍正在從公海躍遷而來，之前守護著魔軍打的場景已經不復存在。

此刻，眾人與守護們在魔法島嶼之下，正艱苦地抵抗著數億魔軍、數以百計魔王的瘋狂進攻。

葉一有些著急，正想踏出這仄空間之時，突然發現前站著一個穿金圣潔牧師袍的男人。

仔細打量，這人和自己有七分像。

“你是……楓葉？！”

是當初獲得三面幡時，葉一親手創造的人面楓葉！

只是，他不是有自主意識嗎？為何不出去戰斗，而是待在人面幡里？

看樣子，面幡和魔面幡似乎也沒有靜……

“你回來了。”

楓葉安靜地著他，仿佛外界的一切與他無關，“可見到那群人？”

“快隨我出去戰斗，有事以后再說！”

葉一有些著急。

卻見楓葉忽然揮手，竟將青銅古門關上了。

“你要干什麼！”

“這種程度的戰斗，只是小打小鬧，你可知真正的危機已經降臨？你可知人類十余萬年的努力旦夕間就要毀滅？你可知你的世界……已經被魔主們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