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曠野之渡》第62章 第 62 章
林溫那年十五歲, 乖巧聽話似乎已經刻進的骨髓,從小到大做過最叛逆的事,大約就是小時候母親讓學講阿凡提的故事, 反抗了,雖然最后反抗失敗。
但反抗的那段過程, 卻始終記憶猶新, 因為那是第一次大聲喊出“我不要”。
心里的小人揚著下,擰著小眉頭怒目圓瞪,“驕縱”一腳蹬開了“乖巧聽話”, 掐著腰,囂張跋扈。
這是心的畫面, 表面上, 還是那個僅僅喊出“我不要”的、難得不聽話的乖孩子。
那一刻,林溫對著一個陌生的絡腮胡男人, 輕聲回答了一個“想”字, 這聲“想”念得輕,卻遠比兒時的那聲“我不要”來得擲地有聲, 簡直就像窗外的那一聲聲驚雷,砸得頭暈目眩,脈賁張。
林溫的手攥自己放在一旁的黑雙肩包, 腦中瞬間鋪展開自由畫卷。
要逃學, 要遠遠地逃離那所學校!
“那就一起逃吧。”
坐在對面的男人說。
林溫的心臟咚咚狂跳, 分出一清明,嚨干干地問道:“一起逃?”
短信的提示音這時響起, 男人瞥向自己的手機,似乎在看發信人的名字,他垂眸盯著屏幕, 語氣平淡道:“嗯,逃得遠遠的。”
手機一直在林溫手上,先前在查看附近的酒店信息,網頁還沒看完,跟男人說話的時候也忘記了這事。
林溫第一次接智能手機,來短信的時候沒反應過來,不小心就點了進去,不經意地掃了一眼,才意識到不對。
林溫立刻將智能手機遞還對面,尷尬道:“對不起……”
沒有逐字讀,但做慣了語文閱讀理解,短短一行簡單的文字,一眼就將短信容印進了腦中。
短信上說:“我現在對你只有一個要求,開學后必須老實回學校給我讀書!”
男人并不介意私被窺,他隨意瞄了眼容,問道:“酒店查完了?”
林溫搖頭。
男人沒回短信,又把手機推給林溫。
尷尬過后,林溫不聲地打量對方,驚訝于剛剛意外得知的信息。
男人夾著飯桌上的菜,像是額頭長著眼睛,“看什麼?”他問。
林溫被發現,訕訕地否認:“沒什麼。”
“看來你真的很喜歡憋話。”
男人從洗手間煙回來的時候,林溫聞到煙味,忍著沒說,當時男人就說“你很喜歡有話憋著”。
現在又聽到男人這樣說,林溫抬眸,明正大打量對方。
其實今天一早就已經注意到他。
航班第一次推遲的時候,乘客們都不耐煩,一直垂眸著地面的瓷磚,無意中抬頭,發現坐在過道另一端的男人,似乎也在看機場锃亮的地面。
不同于其他乘客,男人自始至終都安安靜靜。
他似乎過于冷漠,完全不周遭影響,乘客們吵架再大聲,他都只是一個局外人。
直到姜慧阿姨的兒子橫沖直撞,差點到危險,男人才像從局外進了局,一腳踹翻了鬧事的男乘客。
林溫對人的防心很重,但面對這個男人,的防心不由自主地降低了。
還記得他在飛機上說“小朋友,把眼睛睜開”時的穩重語氣,都已經做好“赴死”的準備了,是這句話將拉回人世。
林溫想,這人至不壞,又是個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其實可以想問什麼就問什麼,對方要是不愿意說,大可以不理睬。
于是林溫問道:“我是好奇,你不是已經工作了嗎,怎麼還在讀書?”
男人回答:“我如果不回去讀書,那過幾天我的確就工作了。”
林溫啞然。
男人若無其事地繼續吃飯菜。
過了會兒,林溫又問:“那你是大學生嗎?”
“嗯。”
林溫盯著他的絡腮胡,實在很難相信,“你大幾了?”問。
男人似乎想了想才說:“你覺得我大幾?”
林溫先問:“你是醫科生嗎?”
醫學本科五年制,本碩連讀七年,本碩博連讀八年,男人拿著筷子,了一眼,道:“不是。”
林溫只能盡量近現實地猜:“那你……大四?”
男人若有似無地提了口氣,嚨里出一聲“嗯”。
林溫抿笑笑。
都是學生,即使對方是大齡的大四學生,這也讓覺距離拉近了不。
姜慧總算從洗手間回來,擺著手,沒什麼力氣地表示拉肚子了,另外了一份清湯掛面,姜慧三兩口就吃完了,有點沒飽,但不敢再桌上油膩的菜。
飯后雨勢不減,三人撐著傘就近找住宿,姜慧看中一家外觀不錯的酒店,打算進去,林溫卻盯著另一邊看起來陳舊廉價的小旅館。
姜慧吃驚:“你不是想去住那里吧?”
林溫點頭。要逃學,可只帶了一只小行李箱和一只雙肩包,上全部現金加起來只有幾百,這幾百塊撐不起“大手大腳”住酒店。
男人已經走到酒店門口,見狀他回過頭,
姜慧拉住林溫:“開什麼玩笑,你今天跟阿姨住,阿姨請客,不用你出錢!”
剛才那頓飯姜慧也要請,男人沒搭理,自己把錢付了。姜慧只吃了一碗清湯面,但林溫吃得多,不好白吃,拿錢平攤了。
男人倒沒拒絕,只收三分之一的錢,沒要姜慧的。
雖然只是三分之一,但那家飯店菜價頗貴,點菜時林溫沒打算逃學,如今既然要逃學,那省吃儉用是必然。
林溫做不出白占便宜的事,拒絕姜慧的好意,姜慧又道:“那你出一半房錢,我們一間房,你正好幫阿姨省錢了!”
林溫為難,先前在男人的手機上查過附近酒店的價格,知道這間酒店就算半價,也超過了當下的預算。
姜慧拗不過,但也沒法陪去“吃苦”,是孕婦,又帶著孩子。
腸胃又有反應了,姜慧捂著肚子,讓男人幫忙:“小周,那你陪溫溫去看看,要是什麼七八糟的地方,你就把人帶回來!”
“不用不用。”林溫道。
“聽話,你這孩子!”姜慧不了,拉著大寶趕沖進酒店找廁所。
男人抱著胳膊,站在酒店門口。
林溫辮子總扎不,幾綹碎發從馬尾辮里逃了出來,撓撓臉,順手把碎發挽到耳朵后,“我自己過去就行了。”客氣道。
話是這麼說,腳尖卻遲遲沒調頭。
這是第一次獨自出遠門,更是第一次外宿酒店,總歸有點忐忑,希有人能陪陪。
男人看了眼的腳,他的表都藏在絡腮胡里,林溫其實不能明確分辨對方笑沒笑,但林溫觀察他的眼睛,總覺得他是笑了一下。
“走吧。”男人邁步。
林溫握著傘柄,輕輕松口氣。
小旅館的標間一晚上八十元,林溫朝男人看,沒開口,但男人顯然猜到想問什麼。
“可以。”
“哦。”林溫點點頭,問前臺要了一間房。
房間在三樓,林溫家境普通,小時候住過偏僻的平房,但再差也沒住過這樣的房間。
說臟也不臟,但絕對算不上清爽。
男人問:“確定住這里?”
林溫著被角掀了一下被子,又環顧一圈,掐著腰,帶著點視死如歸的勁,用力點點頭。
“嗤——”
這回林溫確定男人笑了,林溫不解,小聲問:“你笑什麼?”
男人眉眼比之前和善許多,他道:“沒什麼,嚨。”
林溫總覺得這是借口,但這無關要,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男人走了,林溫關上房門,把錢包拿了出來,認真數了一遍現金。
不是要離家出走,而是逃學,逃學一兩天也滿足,反正借口是現的,航班最快也要三天后才有。
可上這點現金,似乎很難支撐到開學。
盤坐在床上算了好一會兒,林溫又穿上鞋子下了樓。
天已經黑了,大雨仍不停,林溫來時留意到賓館旁邊有網吧,快步沖進網吧,花兩元開了一臺機子,搜索雜七雜八的信息。
搜完信息,回到賓館房間,簡單洗了一個澡,走出浴室,總覺得房里有味道,打開窗戶氣,看到窗對面的人,不由愣了愣。
星級酒店和房間竟然這麼近,相距似乎不足兩米,男人倚著窗戶,手上夾著一支煙,他似乎不適,嗓子一直不太好,略顯沙啞的音傳了過來:“洗過澡了?”
“嗯……”林溫打量對面,“你在走廊嗎?”
“不是,好像是個雜房。”男人說。
“你怎麼在那?”
“房里有煙霧警報,我出來支煙。“
“哦。”
“你剛去網吧干什麼?”
“你看到了?”從網吧回來到洗澡開窗,男人似乎不止了一支煙,林溫邊想邊說,“我去查工作了。”
“工作?”
“我想知道有什麼工作是我能做的。”林溫憂愁,“我還未年。”
男人:“……”
林溫一邊著漉漉的頭發,一邊隔著雨幕跟對面的人說:“你打算逃學多久?”
“……看況。”
“你要逃很久?”
“或許。”
“你有存款嗎?”
“沒有。”
“那你想好找什麼工作了嗎?”
“……沒。”
“你沒有提前規劃過?”
“……嗯。”
林溫放下巾,抿了抿,語重心長道:“住宿吃飯都要花錢,你這些應該都考慮清楚。”
男人問:“你都考慮清楚了?”
林溫“高瞻遠矚”道:“嗯,我想過了,還是回宜清比較合適,這里價相對高,方言也聽不懂,哪里是哪里都不清楚。”
男人說:“宜清價也高。”
宜清是省會城市,林溫不是宜清人,家在南林市江洲鎮,兩地方言不同,但畢竟一個省的,方言相似。
林溫道:“最重要的是,我得給自己留有余地,要是錢真的不夠花了,我回家也方便。”
“……”男人似乎無話可說,過了會兒,他扯了一下角。
林溫確定自己沒看錯,他右邊的絡腮胡真的了。
林溫蹙眉,大概猜到他在笑什麼,道:“這沒什麼可笑的,我又不是逃學一輩子。”
“那你打算逃學幾天?”男人問。
林溫說:“最多三天吧。”
“三天有意思嗎?”
林溫看了看發尾還有沒有在滴水,溫聲道:“三天就夠了,我很容易滿足的。”
男人沉默。
林溫沒看見對方神,繼續用巾著發尾,問:“那你有什麼計劃嗎?”
男人說:“我可以投靠朋友。”
林溫愣了愣,隔著兩米距離和滂沱大雨,對“陌生人”道:“我沒朋友……”
男人沒問什麼,他了兩口煙,半晌才說:“我可以帶上你。”
林溫沒吭聲。
男人似乎想到什麼,又說:“反正最多三天,你要怕白吃白喝,就幫我跑個,打掃個衛生。”
他連最后的一點顧忌都說出來了,林溫知道對方尚算陌生人,不該心他的提議。
林溫低頭著巾,沒有給出答案,帶著點孩子氣地輕聲道:“相比逃學,我更想時間快進,我想考到市高中,考到市高中就好了。”
男人彈了彈煙灰,一頓,又豎起香煙,心來道:“你看著煙說。”
“嗯?”
“再說一遍。”
林溫莫名其妙:“我想時間快進,考到市高中。”
朝上的煙頭亮如星星,在這個雷雨加的昏暗深夜,男人大拇指撳住煙頭,猶如清風吹熄燭。
男人說:“希你心想事。”
林溫一怔。
風雨如故,對面的突然亮了一些,有人打開雜房的門,驚訝道:“你誰啊,怎麼在這里。”
男人準備離開,林溫突然住窗框,沖對面喊:“我會打擾你嗎?”
男人向,頓了頓,道:“不會。”
第二天,林溫在胳膊瘙中醒來。
星級酒店含早餐,林溫住在小旅館,早餐只能自己覓食。
隨意啃了一只包子,啃完后和酒店里的兩人上面。
姜慧腸胃不適,氣不是很好,問林溫昨晚睡得如何,林溫撓著胳膊回答:“很好。”
男人朝手臂瞥了一眼,林溫頓了頓,默默捂住胳膊,沒再撓。
三人先去機場,確定今天也沒有航班后,他們又打車去了火車站。
去宜清市的火車沒有直達,需要中轉,他們各自買了兩張票。
午飯就在火車站附近的快餐店吃,快餐店的一次筷子裝在白綠的紙包裝中,林溫想起上學期班里生往的筷子里塞了一條蟲子,筷子也是這樣的包裝,因為外面看不見,出筷子后蟲子也沒跟出來,直到用筷子吃完飯,同學才抖了抖紙包裝,大驚小怪地嚷嚷:“咦,怎麼有條蟲子!”
林溫不想這筷子,找了找,發現店里有金屬筷,拿來兩雙,另一雙給男人。
男人說:“現在就開始跑了?”
林溫發現男人跟昨天有些不同,昨天他有些厭世一般的生人勿近,今天他竟然會開玩笑。
林溫也沒意識到跟昨天相比,今天的不再那麼沉悶孤靜,點點頭說:“你還需要什麼,我幫你去拿。”
一旁姜慧好笑:“奇了怪了,你倆什麼時候這麼要好了?”
林溫撓撓胳膊,坐下吃飯。
飯后上火車,三人去了臥車廂。
因為不是首發站,車廂里的被褥早被人睡得一團,姜慧大著肚子不方便,林溫把人攔住,利落地將兩張床鋪收拾了一遍,轉頭看男人,男人皺著眉,一直坐在車廂外面的座椅上打電話。
林溫順手把他的床鋪也收拾了一下。
姜慧睡下鋪,林溫的床是中鋪,從行李箱里翻出初三課本,坐在姜慧床邊預習。
林溫并不算聰明,學習全靠刻苦,因為定了市高中的目標,這個暑假格外用心。
可惜天賦有限,林溫看了一會兒題就開始撓胳膊,男人忽然叩了兩下桌子,林溫抬眸。
“上餐車問問乘務員有沒有冰,去把胳膊敷一下。”
林溫起去了餐車,沒要到冰,但買到了兩瓶冰水。敷著胳膊舒口氣,回到車廂之后,發現草稿紙上多了一串解題步驟。
林溫意外地看向男人,男人躺在整潔的下鋪,背靠枕頭,言簡意賅道:“報酬。”
林溫想說,他不是讓跑個,打掃個衛生嗎?
但沒說,把冰水遞了過去。
到了晚上,火車還沒到中轉站,姜慧忽然驚喜道:“我老公過來接我了!”
姜慧老公臨時被派來出差,目的地正好是火車經過的站點,姜慧這回腳也有了力,從床上爬了起來。
林溫和男人幫一道搬行李,看見了站在火車外等待著的姜慧丈夫。
姜慧丈夫自稱姓秦,長得宇軒昂,他對一大一小的兩人連番謝,同時遞了一張名片給“大人”。
男人接過名片,林溫跟坐在嬰兒車里的大寶道別。
回到車廂,只剩他們兩人。
火車上的晚餐味道不佳,林溫囊中,也不喜歡浪費,撐著把飯菜全吃了。
飯后收拾餐桌,把男人那頭的桌子得格外干凈。
收拾完,林溫將課本輕輕推過去。
男人正斜靠著床皺眉看窗外,他回過頭,眼神淡淡的。
林溫遲疑著想將課本收回,男人手掌蓋住課本,一個翻轉,正面朝他。
“過來。”男人淡聲道。
林溫立刻坐過去,和男人同看課本。
學著學著,林溫犯困,眼皮不自覺地合攏。男人卻神十足,叩叩桌子說:“別睡。”
林溫昨晚在小旅館沒睡好,睜了下眼,沒多久又開始犯困,趴下說:“我靠十分鐘。”
等在漫長的十分鐘后醒來,一邊著被得酸疼的胳膊,一邊回頭,看著不知何時睡到了背后那張床上的男人。
火車空調溫度格外低,林溫打著哈欠,抖開被子,替男人蓋上。
男人這一覺一直睡到中轉站,林溫手機鬧鈴準時響,天沒亮,醒男人:“喂,喂,起床了……”
男人睡得沉,毫無靜。
林溫推他:“起床了,到中轉站了!”
許久,男人不不愿地睜開眼睛。
林溫說:“到站了,快起床。”
男人像沒醒,一不地看著,林溫手在他眼前搖了搖:“你還好嗎?”
男人擋住的手,掀開被子,慢吞吞坐了起來,了一把臉。
下車中轉,到了另一輛列車,他們坐的是座。
天微亮,兩人都還困,沒什麼說話的心思,他們一言不發地流刷牙洗臉,回來后再一齊吃了點東西。
吃完東西,有了神,林溫著車窗外的日出景,兩腳|疊,在桌子底下晃了晃。
也許晃引起共振,對面的男人看向了。
林溫慢慢收住腳。
男人問:“跟你父母說過了?”
林溫搖頭。
今天是8月31日,明天就要開學,林溫想在最后期限說。
林溫問他:“你呢,跟你父母說過了嗎?”
男人沒吭聲,從口袋里拿出了煙和打火機。
林溫盯著香煙看,也許看得太專注,男人打開煙盒,示意讓一支。
林溫一愣,搖搖頭。
男人一笑,出一支煙,銜在里,卻沒有點。
林溫開口:“火車上不能煙……”
“車廂接頭的地方能。”
“哦……”
“不來一支?”男人撥弄著煙盒盒蓋,“可以解悶。”
林溫皺皺眉:“煙太臭了。”
過道對面坐著三個中年男人和一個小孩,一大早,他們的桌上就有酒有菜,麻辣鴨貨的味道太濃郁,引人口齒生津。
林溫下朝對面揚了揚,說:“我要解悶的話,也選擇喝酒。”
“你?”
林溫點頭,等著男人說一句“不相信”。
但男人只是淡定道:“酒就不臭了?”
“……比煙好。”
他們講話不算大聲,但過道對面那桌耳朵尖,三個中年人笑哈哈地遞過來一瓶小瓶裝的二鍋頭,又給了兩對鴨翅和鴨腳,說請他們吃。
他們推不過,只好收下東西,林溫翻了翻,除了泡面也沒零食,最后男人嗤了一聲,回禮了一圈香煙。
林溫:“……”
男人最后沒煙,他把煙拿了下來,塞回空了的煙盒。
時間還早,他抱著胳膊,靠窗睡覺。
林溫翻看課本,看累了,抬眸看見桌上的酒,好奇心起,慢慢出手。
快要到酒瓶,忽然手背上一記敲打,疼得猛回手,向對面。
男人耷拉著眼皮,懶洋洋道:“你才多大,等年。”
“……我沒要喝。”
“那就連瓶子都別。”男人重新閉上眼。
林溫盯著晶瑩的酒瓶,默默啃起鴨翅。
也許是鴨貨實在太香,對面的男人閉著眼,問道:“你會做飯嗎?”
林溫看向他,“嗯”了一聲。
“會做什麼?”
“蔬菜葷菜都會做,不會海鮮。”小鎮不靠海,很會吃海鮮。
“紅燒牛腩會嗎?”
“會。”
“嗯。”男人不再說話。
林溫拿著鴨翅,打量對方。
只能看到他鼻子以上,絡腮胡遮了他大半張臉,也不知道他究竟長什麼樣。
林溫只吃了一個鴨翅,另外三個都留給男人。
明天就要開學,火車上有學生在興致地討論著什麼,林溫有一句沒一句地聽著。
“我作文沒寫。”
“也不知道老班打算選誰。”
“王宇分到幾班了?”
“他期末沒考好。”
火車一路路報站,快中午的時候,林溫再次向車窗外的風景。
的心跳咚咚加快,尤其是在看到過道對面的小孩,吹起一只紅氣球時。
男人醒了,他了后脖頸,問:“幾點了?”
“十一點零三分。”林溫沒看表,直接報出了時間。
十一點零三分,停靠康義南站。
男人喝了點水,把鴨貨吃完。
十一點三十六分,停靠興湖站。
小孩還在玩那只紅氣球,把氣吹了放,放了吹。
十二點,男人去洗手間,走前盯了眼遲遲沒翻的課本,道:“把不會的題圈出來。”
林溫愣了愣。
十二點零一分,停靠江洲站。
小孩再次把紅氣球吹鼓,這回他吹得比以往都用力,鮮紅逐漸變得明。
氣球膨脹到極限了,就會炸,勇氣鼓到極致了,也會衰泄。
十二點零二分二十秒,林溫起,焦灼地向男人離開的方向。
十二點零二分四十五秒,站點僅停靠兩分鐘,還剩十五秒,火車即將再次發,男人上廁所未歸。
***
“嗚——”
火車啟,林溫回神。
陸續有乘客走來,雨傘到滴水。
已經出發了半個多小時,還有三個小時將到江洲站。林溫看著窗外,雨水打了窗戶,景一片模糊。
車中沒有熱的中年男人,沒有鴨貨的香味,沒有吹紅氣球的小孩。
什麼都沒有。
手機來了電話,林溫看見來電顯示的名字,心臟不由咚地一跳,接起來,聽見周禮在電話那頭說:“我回來了,你在哪?”
林溫猛從車椅上起來。
幾分鐘后,火車繼續行駛在它的運行軌道上,軌道之外,有人在驅車追趕。
林溫焦灼地站在車廂等待,這一幕仿佛和九年前的畫面重疊。
九年前的8月31日,十二點零二分四十五秒,江洲站距離宜清市還有三個半小時的車程,紅氣球吹到了極限,男人還沒回來,林溫扯出行李箱,將課本往包里一塞,匆匆跑下火車。
下車的瞬間,火車嗚嗚發,站在車外,墊腳向車窗里面。
男人從洗手間回來,座位已經空空,林溫追著車,改了稱呼,揮手人:“哥哥——”
男人被中年人那桌指引,了過來,明明看見了,卻一不,距離無限拉長。
時疊,九年后的 8月31日,列車仿佛倒退行駛,這一回是宜清市前往江洲站。
林溫在車廂等了一站又一站,十五分鐘,半個小時,一個小時……
沒有一個合適的匯合點,最好的匯合點就在江洲站。
當追火車的人終于趕到時,林溫沖了下去。
外面下著小雨,林溫撐傘跳下臺階,奔向從停車位跑來的人。
撲進他的懷里,一手摟住他腰,一手舉高傘為他擋雨。
周禮風塵仆仆追了一路,江洲站前,他打掉了林溫的雨傘,將那只胳膊也扯了過來,讓兩手環住他。
風雨涌來,雨傘在地上翻滾,周禮將人抱離地,用力吻住。
他把人一路抱回車,到了車里,周禮坐進駕駛座,低啞著嗓子說:“找個地方。”
林溫道:“我家……”
林溫家在離車站十分鐘車程的小區,周禮在限速范圍急飆,轉眼就到了目的地。
停好車,他打開手套箱,取出里面的兩盒東西,林溫目瞪口呆地看著,周禮下車,繞到副駕,將人扯了出來。
周禮一言不發地把人扯進單元樓,樓道里沒人,他一把將林溫扛上肩,也不管這幾秒會難。
林溫不難,腦中在敲鑼,心中在打鼓,暈暈乎乎被放下來。
十八年前的老房子,鐵質的防盜門哐哐響,鐵門打開,里面卻還有一條過道,過道上擺著鞋架,過道盡頭還有一扇木門。
周禮抱起林溫去開門,林溫鑰匙掉到了地上。
“砰——”
木門用力一摔,林溫跌跌撞撞指了方向,周禮將扔進臥室。
林溫的次臥布置溫馨,亮系猶如烈火夏日,此刻卻無人欣賞。
許久,周禮俯問:“你那天我什麼?”
8月31日,林溫抓破他手臂,近乎泣不聲:“哥哥——”
最后一刻,大雨呼嘯,撲打窗戶,雨珠猶如士兵赴死。
話劇里的那句臺詞在兩人腦中炸開——
“我被蠱了,如果那個混蛋沒有對我下藥,我才不會上他!”
作者有話要說:
謝火箭炮:費迪 1個;
謝手榴彈:橙月、后花園里有JJ、shin1210、超小的小鯨魚 1個;
謝地雷:溫水泡皺梨、26668466、葉昔、末離涼薇 ?、浮萍、蘆間雪、沒完沒了、24256099、荔枝玫瑰冰、陸強的陸盧茵的茵、方方不方方、風調雨順、fsybb、桃子?、餅桃、窗外天乍現、今天我也喝茶、慢吞吞小姐、中小姚 1個;
謝非常多的營養,麼麼噠~
你就不要招惹我
江蘺愛了蔣鹿銜十年,一畢業就嫁給了他。婚姻維持兩年,江蘺意外發現蔣鹿銜跟自己結婚只是“形勢所迫”。心灰意冷下她丟給蔣鹿銜一份離婚協議書。蔣鹿銜波瀾不驚,警告她:“小性子別耍過了。”好友勸她:“考慮清楚,別后悔。”江蘺嗤笑:“有什麼后悔的?拿著蔣鹿銜的錢去逍遙自在,再找個小鮮肉不香嗎?”每個人都認定江蘺會后悔。然而離婚后她卻過得風生水起。身價飛漲,事業順利,桃花連連開。后來江蘺登上了頒獎典禮。臺上的她明眸皓齒,顧盼生輝,耀眼又迷人。一舉成為最年輕的金牌節目策劃人。當晚的慶功宴上,蔣鹿銜忽然現身。一向高傲的他,將她困在角落一隅,姿態低進了塵埃里:“江蘺,玩夠了就回來好不好。”蔣鹿銜十六歲遇見江蘺。本以為她對自己來說只是一抹微不足道的蚊子血。可是后來他才發現,這個人是他余生的全部。 ①外表冷艷內心蛇精病vs人前bking人后老婆掛 一句話簡介:追妻火葬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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