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伶此刻無比激村子里沒有熬夜的人。方牧之再一次搶走手里的鐵鍬，讓去屋子里睡一會。

現在怎麼睡的著呢？一閉上眼睛全是王書記尸的樣子——那張人皮之下，是一只猴子。這已經完全顛覆了斯伶作為一名科學工作者對世界的認知。

可以理解科學未到達的地方，還有各種超出人類目前認知的東西。人死了可以以另一種未知形態保存意志，但是……一只要怎樣才能……

正是這樣的想法，蒙蔽著的眼睛。如果說，王書記不是唯一一個……無比希張家興是早早知道了真相。他能逃出去嗎？或者說，逃出去的那個人，是張家興嗎？

被自己這個想法嚇的脊背發涼。

然而這還不是最糟糕的。那種強烈的不安并沒有因為眼前的對手明朗起來而有毫減。困擾著的那種不安愈演愈烈。

手腕上的胎記甚至沒有再疼過，幾乎要想不起來自己這個老病。手腕上那片紅的印記安安靜靜的，像是同真相一起蟄伏起來了。

同時斯伶發現失去記憶的不止一個。

最初猜測這種失憶可能是車上幾個人獨有的特征。所以先是問了方牧之，呂道士。可就連程平也表示對周顯安說了什麼毫無印象。

那唯一的方向便是周顯安知道了什麼不能說的。

周顯安究竟說了什麼？他那樣張揚自負的一個人會在那種要關頭說出誰都活不了那種喪氣話？還是江玉本沒有轉達周顯安說的容？亦或者江玉也沒有聽見？

周顯安五都閉的好好的，角甚至看起來有些安詳。斯伶把他上那件外套下來，蓋住他的臉。算是送朋友一場最后的面。

一捧一捧的黃土夾雜著草和石子打在那件昂貴的外套上，它沒有被浸染，也沒有因揚起的沙土顯得臟污。平靜的被掩埋到了地下。

他上傷的很重。

斯伶沒有對周顯安尸檢。下不去手……知道周顯安這些傷并不只是王書記造的就夠了。

這個走不出去的村子，變了一個巨大的牢籠。而自己現在變了那只玻璃罩子里的猴子。王書記看著他們又是布陣又是找鬼的，想必暗自笑了不知道多回。

腦子里一遍又一遍的回放著王書記說話時候的神態語氣，拄著鐵鍬，準備迎接幾個小時后的清晨。

……

程平并沒打算有瞞王書記和周顯安死去的事。他很早就做好了決定，一如既往的不接任何人提出的后備方案，甚至不算是個計劃——他去和村民說明況，剩下的人去地鐵站等。

斯伶本來也打算去地鐵站親自試一試鬼打墻。互相約定好以最古老的點火放煙的形式來通知最壞的危險況。

沒了手機通訊，他們現在和猴子，還真是沒什麼區別啊，斯伶想。

……

地鐵站像是廢棄了許久，孤零零的矗立在一片荒蕪之中。最初送斯伶幾人來的那趟列車也不見了。順著隧道來來回回走了很多遍，周圍的曠地也是一樣的結果。它甚至不愿意給斯伶提供一堵墻，鞋底的砂石土壤悄無聲息的一次又一次將送回原地，像是高傲又優雅的嘲諷。

剩下的一整天時間，都坐在地鐵站的臺階上發呆。也說不上是在等什麼，本來就是孤僻的子，換上任何一個地點都可以這樣一言不發的坐上一整天，也許還缺一本書？

“就算不是你先手，周顯安也不一定能活下來，他傷口染的嚴重。這樣熬下去對他也不是件好事。”

斯伶把目投向更遠的地平線，覺得方牧之這話說的可笑，不覺得愧疚。周顯安到底說了什麼還沒想清楚，怎麼走出村子，走出車站也沒想清楚，有什麼心去對一個死人深抱歉？出兜里藏起來的那兩個蘋果，默默塞到方牧之手里一個，堵住他那張多事的。

程平出現在地平線的時候，已經日落西山。他背著殘，算是帶來了一個好消息。

村子里的人并沒有追究王書記的死，連王書記的家人都并沒有表現得十分悲傷，甚至都沒打算把王書記挖出來重新下葬。只是在祠堂里草草添了個牌子。

村子里很快選出了新的書記。姓趙。

斯伶記得王書記說過，趙家就是因為近親結婚生了好幾個傻孩子，甚至信誓旦旦的說過園是被雷劈了。

選舉沒有什麼流程，水到渠。趙書記盡職盡責，和王書記一樣，每日傍晚都會來木屋拜訪。客氣的說一些愿意提供幫助的話，吃食上也要比王書記更。但他們每個人都知道，死亡的影一直在頭頂盤旋，這棟木屋就是圈養家禽的籠子。

程平和蔣慶宇在園附近給失蹤的人立了冠冢。競天擇是自然法則，這樣死去的人自然不會催生怨氣化作魂魄逗留人間。程平還是堅持做了一場超度。

……

無論是人禍還是天災，多麼妙的陣法都有破解之法。最直接的辦法就是破壞陣眼，但這卻并不簡單。玄妙陣法的陣眼可能是一塊石頭，一棟房屋，甚至一個人，一件事兒。

幾乎與大海撈針無異。

這三天，呂道士從一睜開眼就在盤算著如何破陣，斯伶也跟著學到了不。只有方牧之總是不大給面子，一語中的的指出呂道士的錯誤。天賦的優勢有時候的確難以彌補。兩個人你來我往，雖然沒有進展，倒也是熱鬧。

趙書記每日寒暄結束之后，呂道士又和方牧之開始討論破解之法，他啪的一聲把杯子磕在桌子上，“都怪這兒連點酒都沒有，但凡有點酒，也不至于被一個鬼打墻折磨這樣！”

斯伶炒了兩個家常菜，學著呂道士的樣子啪嘰一聲丟在桌子上，居高臨下的看著兩人有模有樣的嘆了一口氣，“但凡有點調料，也不至于連個菜都燒這樣！”

程平首先笑了起來，把呂道士擺在桌子上的雜收起來。張羅著先開飯。

斯伶笑著去廚房端飯，轉頭的一驀再次看到窗戶邊上那雙碧綠的眼睛。這次沒有再覺得恐懼，角默默勾起了一個弧度，這幾天的汽油終究沒有白費。

——什麼樣的高等，能拒絕向更高的文明進發呢？

甚至不愿意冒險走門，直接從半開的窗子翻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