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在護牆後的火槍手紛紛點燃火繩。

“都住手！”朱高遠喝道，“不許放銃。”

不管怎樣，先跟流賊接一下總冇有什麼壞，冇準能把流賊忽悠瘸，讓他們先跟蒙古騎兵乾一仗呢？

對於自己的智商以及口才，

朱高遠向來是十分之自信。

火槍手們又紛紛熄滅火繩，放下火銃。

看到這幕，那騎流賊立刻加快速度來到壕前。

不過在相隔還剩大約三十步左右時便停了下來。

顯然，這騎流賊對於明軍火的度也很知，三十步外安全還是有保障的。

“在下李巖，大順軍右軍師兼中權親軍製將軍。”流賊朗聲喊道，“有一句肺腑之言想要上達天聽，還請皇帝現一晤。”

“你就是李巖？”朱高遠上前一步道。

來人竟是李巖，這讓朱高遠有些意外，這可是個文武全才的猛人。

李自在冇有得到李巖輔助前，就是一介流寇，日裡隻知道東奔西竄、打家劫舍，但是自從李巖來投奔，不僅是製定了政治綱領，而且確定了最合時宜的宣傳手段，短短幾個月間便在河南一省建立起割據政權。

遇到這等人，朱高遠當然要會一會。

王承恩和金鉉擔心朱高遠安全，趕左右護住。

“在下正是。”李巖在馬背上拱手一揖又說道，“李巖拜見聖上。”

“免了。”朱高遠手虛虛一扶，又道，“李巖，朕聽人言你也是讀書人，還曾中式，此事是否實屬？”

“屬實。”李巖點頭道。

又說道：“如今也不妨實言相告，在下原名李信，乃河人氏，十五歲上中的秀才，十七歲中的舉，十九歲追隨的我家主上，然後纔有今日。”

朱高遠點點頭，又說道：“既然你也是讀書人，讀的當也是道德文章以及春秋大義，竟然也會自甘墮落、屈事賊？”

李巖道：“聖上說到春秋大義，那便說說春秋，呂氏春秋有雲，天下非一人之天下，唯有德者居之，大明國已逾二百載，祖宗福廕已儘，而今海鼎沸，天下板，我主上承天意下應民心，代明而立此乃是天意。”

“在下輔佐我主就大業，此乃順天應民之舉。”

“何來自甘墮落、屈事賊之說？是以聖上之言在下不敢茍同。”

朱高遠差點鼓掌，心說李巖的口才差那麼一點就能跟我五五開了。

金鉉卻是大怒道：“孔曰仁，孟曰取義，你是在我大明讀的書，中的式，教你的是我大明的師傅，取你的是大明的員，給你提供發矇學機會的更是我大明朝廷，你也算得上是國恩，既恩惠卻又背叛之，豈非不仁不義？如此小人行徑也配談春秋？”

李巖哂然一笑道：“既然這位大人說到了孔孟，那便說說孔孟，孟子有雲，君子之澤五世而斬，大明自太祖高皇帝傳至今上，已曆十二世，福澤早已儘矣，爾等既然自承是孔孟門徒，又怎麼不肯接聖人之諄諄教誨？”

“曲解！”金鉉道，“你這是曲解，曲解聖人言！”

“曲解的乃是爾等。”李巖哂然道，“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若是我輩讀書人隻知一味死守聖人言而不知變通，那麼劉漢代秦，趙宋代周，大明取代大元亦當到天下讀書人之一抵製，何敢以漢臣、宋臣及明臣自居？”

王家彥怫然說道：“暴秦後周皆無道，蒙元在中原更是各種倒行逆施，被劉漢、趙宋及我大明取代乃是上承天意下應民心之義舉！”

“說的好！”李巖鼓掌道，“那麼而今殘明無道，宗室勳貴於國無用卻日費鬥金，各級員治國無能卻貪鄙風，邊鎮武將畏建奴如虎卻對百姓戕害無度，如此殘暴腐朽之朝廷被新朝取代難道不是上承天意下應民心之義舉？”

“啊？這！”王家彥頓時被駁得無言以對。

聽到這裡，朱高遠便果斷打消了跟李巖辯論的念頭。

李巖這傢夥明顯是個杠，跟他辯論純屬浪費時間，對這種人還是直接一點好，用不著玩那些彎彎繞。

朱高遠道：“所以你想要跟朕說什麼？”

李巖說道：“我想對聖上說，大明氣數已儘，我大順取代大明已經是大勢所趨，聖上棧不去除了給百姓帶來刀兵之災，給朱家帶來滅族之禍，再不會有彆的收穫，所以我奉勸聖上還是即刻隨我返回京師，將皇帝位禪讓於我主。”

“住口！”

“放肆！”

“休得胡言！”

“豈有此理！”

“黃口孺子安敢如此！”

李巖話冇說完，孟兆祥、吳麟征以及鞏永固等員勳貴就已經怒髮衝冠，金鉉更忍不住想要一箭死李巖。

主憂臣辱，主辱臣死！

聖上賊子如此欺辱，是他們這些臣子的恥辱啊！

李巖對此卻是視若無睹，又說道：“聖上若能禪位，則天下億兆黎民幸甚，朱氏一族亦可得以保全，而聖上亦可以當個富貴閒王，豈非勝過如今夙夜憂歎、殫竭慮卻仍舊隻能眼睜睜看著國勢日益衰敗之慘淡日子千百倍？”

不得不說，李巖說的還是有一些道理的。

拋開朱家立場，從國家民族的立場而言，禪位給李自確實是最好的選擇。

隻可惜，朱高遠是個穿越者，他知道李自是個什麼樣的貨，這其實也是個扶不起的阿鬥，總共也就當了42天的皇帝。

把皇位禪讓給李自，就是白送給建奴。

所以禪讓皇位是不可能禪讓的，將來剿滅流賊之後讓李自當個郵政總局的局長，倒是可以考慮，嗯，就是這樣。

當下朱高遠笑著問道：“李巖，你真就相信李闖能事？”

李巖笑了笑說：“聖上，這已經不是我相信不相信的事，而是我家主上已經事，我大順朝已經占領了半箇中國並且手握百萬雄兵！殘明雖然還據有江南半壁，但是文隻知道傾輒鬥，武將隻知道吃空餉喝兵，所以本支撐不了幾年。”

朱高遠點點頭道：“看來讓你背棄李自為朕效力，當下是不可能了。”

李巖彷彿聽到了最好笑的笑話，搖頭說：“聖上說笑了，不是當下，將來也不可能，永遠都不可能，我絕不會背棄主上。”

朱高遠道：“那你回吧，你不會背主，朕也絕不會認輸，就讓曆史和時間來證明，我大明是否真的氣數已儘，你大順取代大明是否真的是順天應命。”

李巖卻道：“在下還是希聖上能夠慎重考慮，因為這是最後的機會了，就剛纔，蒙古人已經派出大量飛騎，分彆往西北、正北以及東北方向去了，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是去向其他部隊搬取救兵去了。”

“蒙古的大軍一旦殺到，我軍也隻能暫避其鋒。”

說完看了眼護牆列陣的明軍，又道：“以聖上麾下這千餘騎，真不是在下小覷，隻怕是連短短半天時間也堅持不下來吧，所以，聖上如果此時隨在下走，不僅是命無憂，更可以保朱家一門之富貴，兩者孰輕孰重還請聖上明察。”

“朕還是那句話。”朱高遠哂然道，“不會認輸。”

“如此在下告辭。”李巖拱手一揖，勒馬轉走了。

目送李巖背影走遠，王家彥忽然低聲說道：“聖上，能否借一步說話？”

剛纔李巖的話雖然讓人生氣，但有句話王家彥聽進去了，那就是蒙古人已經派出快馬去搬救兵了，快則兩三天，慢則三五日，就一定會有大量蒙古騎兵殺到，到時候他們君臣真就死路一條，所以想要活命的話就必須趁早想辦法了。

朱高遠對王家彥道：“皇家無私事，朕的事冇有一事不能人前說。”

王家彥便黑著臉道：“既如此臣便鬥膽直言了，因聖上判斷失誤，致使你我君臣困守這兵家絕地，流賊加蒙古不下四千騎窺伺在側，突圍已無可能！”

朱高遠的臉便變得有些難堪，姓王的，你說話可真直接。

王家彥視若無睹道：“為今之計，隻有臣率主力趁夜向西或者向北突圍，作為疑兵以吸引流賊及蒙古騎兵追殺，再由一驍將率數騎保護聖上趁夜南下，翻越燕山返回順天，再喬妝打扮晝夜兼程直下江南，則我大明或仍有一線生機。”

其實這話王家彥早就想說，隻是一直找不到機會。

什麼出其不意，北上昌平，再翻越燕山跑來這察哈爾草原，這都是胡鬨。

要是當初朝門潰圍之後直接南下，這會兒冇準早就已經到了南直隸了，又哪裡用得著現在這般如履薄冰、朝不保夕？

三月，初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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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李巖勸降免費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