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神》第16章 舊識
尹辭一陣眩暈。
在他眼中,地麵升起,屋頂下,牆壁從四麵八方朝來。無邊的恐懼從記憶深漫出,他的寒豎起,凝固。所有知覺霎時蒙了灰,隻剩口鼻中濃重的腥氣。
火漸漸遠去,萬事萬扭曲而黑暗。如同那時……
“不錯的招式。”尹辭抬起眼來。
縱然陸逢喜行走江湖幾十年,殺生無數,看到那雙眼睛,他仍忍不住打了個寒。
他的對手非但冇有倒下,殺意反而更上一層樓。那雙眼睛——那不再是厲鬼的眼睛,厲鬼至曾經為人。此刻站在他對麵的東西,更像是生於幽暗的純粹魔。
陸逢喜鼓起雙眼,驚駭地向對手。他剛想說些什麼,卻發現自己已然失去了、舌頭和牙齒。
那人立於花之中,清雋的麵孔上儘是戾氣,眼眸比祭還要空虛百倍。冰冷的視線越過了他,停留在某虛空。
下個瞬間,陸長老什麼都看不到了。
……
尹辭在泊中給了自己一掌,這才清醒些許。可惜清醒來得太晚——陸逢喜被他撕了碎片,彆說扔進祭,鏟都很難剷起來。
好在他留了一理智,惦記著時敬之的狐貍鼻子,冇往上濺太多。
“憂怖音,名字倒切。”
用聲音法激出人的恐懼之,他還冇見過這種新鮮招式。看來自己不在江湖這些年,陵教又搞出了些怪東西。
尹辭拾起中的杵棒,這回他搞清了它的材質——它由人骨拚接而,看程度,用的八是加工過的孩骨骼。
陵教還是那個陵教,百年間未曾改變。
尹辭冷笑一聲,拆開提燈。他費了會兒工夫,把杵棒碎片,又仔細燒作灰燼。
隨後他拎起那三個陵教弟子,隨手拔了把佩刀,再挨個扔下祭。石柱發出隆隆聲響,降下一大截。
還差兩人的重量。
尹辭走向昏迷的見塵寺僧人,給那和尚調了個更自然的躺姿。他又確認了下鬼皮的乾燥況,將它掛上更通風的高。
做完這一切,尹辭坐到祭邊緣,向深不見底的坑。
隻見寒一閃,手起刀落。
尹辭的左被自己斬斷,墜下深坑。不多時,斷麵出樹似的東西,它們糾整合團,細包裹,形新的骨頭和,直至左新生。
尹辭麵無表,抬手又是一刀。剛剛長好的左再一次被斬落,大量鮮順著坑邊流下。
如此重複十餘次,終於,石柱起來,徹底降下。尹辭把刀丟下祭,刀在巖壁上撞出一路脆響。
萬事俱備。接下來,他隻需穿好鬼皮,將和尚帶出去,再扯個圓滿的謊——他們遇到了份不明的高人。高人打暈了和尚和自己,不知用什麼法子降下石柱,冇了蹤影。
那和尚吃了他一記心掌,記憶混混沌沌,說不出什麼所以然。
隻不過在那之前,他得儘快把柱頂寶取走。
尹辭躍上石柱,柱頂果然放了顆佛珠。隻是佛珠周遭灰塵古怪,像是有什麼東西在這放過一陣,中途被置換佛珠。
考慮到冇什麼妖的登仙殿,鬼墓狀況越發怪異。
……也不知道他那便宜師父,能不能活過這一遭。
不久前,另一間石室。
時敬之啪地一聲砸上石麵,聲音清脆響亮。他哼哼唧唧了好一陣,才擺麻藥的控製。火燃起時,他還坐在地上。
“藥到病除”旗太長,從泡出一截,被湖水溶去,隻剩“病除”二字。時敬之拄著旗桿站起,心疼地連幾口氣。
房間中央豎著石柱“彆離苦”,他是認得的。再往外幾步,容王府的人安靜站立,轎子也恢複了原狀。
除了轎中人、四個容王府高手,還有兩個獨行俠悠悠醒轉,正四張。
加上自己,房一共八人。彆離苦需要五人左右的重量,如果算上那個……
他剛想到一半,容王府的高手們瞬時暴起,直接把兩個獨行俠丟下祭。一陣靜寂後,祭下傳來不似人聲的慘。
石柱悠悠地下降了一截。
四位高手轉過,看向時敬之,眼看準備手——
“且慢,我先和他說兩句。”轎中人終於發了話,聽聲音是個年輕男子。
一把摺扇挑來轎簾,轎中人自行走下,出臉來。那張臉五端正,稱得上一句風流公子。
那人用摺扇敲敲手心,話語裡著挖苦:“怎麼,又換了個木頭麵?”
“每次到集市,我都會買一個,權當紀念品。”時敬之爽快地取下儺麵。
轎中人長相中上,隻是和時敬之一比,頓時了陪襯紅花的綠葉,還是帶葉斑的那種。
那人似乎也意識到了這一點,反手展開摺扇,遮住小半張臉。扇麵上“波瀾不驚”四字筆走龍蛇,一看便是名家所書。
他盯了時敬之一會兒:“你還有冇有什麼要說的?”
“有啊。”時敬之笑嘻嘻道,“你居然敢親自來,那轎子值錢吧?我最近囊中,能不能借點……”
“瘋話。”那人顯出一怒。“我是在問你,你馬上要死在這了,還有冇有什麼要說的?”
時敬之歎了口氣:“你還是那副急子。我說,過了登仙殿,你還冇覺出不對勁?”
“什麼意思?”
“鬼墓太溫和,不是閻不渡的風格。”
轎中人無語地看了眼石柱:“……你管這‘溫和’?”
“一層本來就不難,所以保留了相對完整的設計。二層麼,登仙殿太過空曠。如果隻想設置咒骨、沉水團,冇必要修建那麼細的迷宮。”
那人皺起眉:“……繼續。”
“最重要的是,咒骨可以削減人數,‘彆離苦’也是用來削減人數的,當中就隔了一層團機關,著實缺。”
時敬之乾脆往地上一坐,右手托腮:“陵教教主把陵墓視為聖地,就算要設計引人爭鬥的局,這樣也太本末倒置——鬼墓應當塞滿殺機關,而不是曖昧的引導遊戲。”
轎中人:“……我還是第一次聽人嫌機關。”
“換做是我,我會在迷宮裡藏大量的妖、咒法,將闖者分散開來,慢慢殺死。等倖存者降到固定人數,天地再顛倒,團隨機出現,全看運氣。”
“每個房間改兩人配對,彆離苦的重量要求調一個半人。若想逃離,不留下點肢是走不了的。等第一個人出了房間,其餘房間全部封閉——最後的倖存者可以進第三層。兩手空空,多半缺手缺腳,隻能絕地死在目的地。”
說完,時敬之笑得更燦爛了:“這樣是不是更像‘鬼墓’一點?”
轎中人冷笑:“像不像鬼墓不清楚,你和那姓閻的是一類人,我倒看得相當明白。”
“彆急嘛,我還冇說完。”
時敬之舉手示意,語氣輕佻。
他衫散、作隨意,一雙眼帶著笑意,像極了民間傳說中的邪仙。與以往不同,時敬之周的和氛圍徹底散儘,隻剩張揚的威。
“閻不渡一代梟雄,不會比我天真。我鬥膽一猜,佛珠是閻不渡在鬼墓建後才放的。為保證足夠的高手活下來,他殺淨了登仙殿的妖,又改了所有法規則。確保眾人既能圍繞佛珠起爭鬥,又不至於全軍覆冇。”
對麵氣勢太強,轎中人有些急躁:“所以呢?歸結底,他不就是想讓佛珠流出鬼墓,引發麼?”
“不錯,他拿鬼墓當了踏腳石——也就是說,陵墓對他來說不再重要了。”
那人驀地止住呼吸:“你是說……”
“閻不渡不在墓中。視真的存在,佛珠極有可能是線索。”
時敬之出食指,點點自己的下。
“我那佛珠不在我上。我能保證,若我死了,你絕對拿不到它。”
“為了買鬼墓資訊,你給魔教砸了不銀子吧。怎麼,打算親自收集佛珠,討好大哥?……不套的東西,你送得出手?”
“放肆!‘大哥’也是你能的?”那人麵一白。
“都是親,我怎麼不得?我當麵他一聲,他也得應著。”
時敬之漫不經心道。
“怪了,明明是你不知禮數在先。我好歹也算你的兄長,小七。哦,你喜歡嚴肅點的稱呼……那聲哥哥聽聽,容王殿下?”
轎中人——容王許璟明被狠狠噎了下,目混合了戒備與厭惡,半點欣賞也無。
時敬之無視他的態度,又衝他笑了笑。
許璟明當場退了兩步,一段悉的記憶再次湧進腦海。
那時他尚且年,不該記得多事。但初見這位“兄長”的那一日,許璟明記得十分清楚。
那天太子牽著他,遠遠站在園外。園,時敬之坐在涼亭裡,正衝湖水發呆。過了會兒,像是察覺到兩人,時敬之轉過頭來,臉上掛著與孩完全不符的沉靜。
當年時敬之年紀也不大,一張臉出奇的緻,緻到有些不似真人。打眼看去,他與周遭格格不,如同被生生剝離出來。
“哥……哥……?”年的許璟明指指涼亭。
“璟明,不是‘哥哥’。”
太子低下頭,冷靜地應道。
“那是怪。”
※※※※※※※※※※※※※※※※※※※※
時敬之:我先一層小馬甲放在這裡。
這可能是兩個洋蔥對撕吧(……
【小說明】本文隻有量朝堂相關作為曆史(?)背景,正文和朝堂冇啥關係,更不會有奪嫡之類的節。為了明確文章類型,還是提前解釋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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