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下雪的時候不冷。

但十月中旬這場雪，剛開始下，就令氣溫降低好幾度。

徐飛將訂單需要的十種玩收錄進科技列表，中午在羊湯館吃喝一頓，之后跑鄉里的‘鞋城’，補了兩套冬天穿的服和鞋子。

路過農機站，將其中一套給老徐。

老徐參軍多年，習慣軍部統一發放冬訓服，如今都轉業了，也不知道在等啥，到現在還穿著秋裝。

找個房間，爺倆一塊換上，確實暖和許多。

徐飛準備離開，老站長卻將其攔下。

對方瞅一眼老徐，示意角落里說話。

“小飛，你那外企，好進麼？”

“……”

這話咋回答？

外企是胡謅的，想讓誰進，還不是分分鐘的事？

徐飛裝模作樣的遲疑道，“還可以，不算太難。”

“要求啥學歷？啥專業？外語幾級？”

“學歷至本科，專業麼，我在的這個分公司，主管銷售，應該需要市場營銷一類的吧，至于外語幾級……在咱華夏做銷售，要啥英格蕾？”

“有道理。”老站長心中一喜，悄的塞來一條煙，“我孫子今年上大三，你在咱們鄉上學，應該也知道，英語老師發音不準，咱以前窮，買不起錄音機，這就導致，我那孫子上了高中偏科，英語怎麼補也跟不上，最后距離京大差了幾分，上了東山經濟學院，但他腦子好使……”

徐飛瞥一眼煙的牌子，華夏。

上午還在跟鄉長探討如何令貧窮的黃泥崗，走向致富的道路。

下午就收到一條價值六七百的煙。

想到老黃給的那包……

咱黃泥崗人，都這麼闊綽嗎？

不華夏？

那我還開啥的工廠？

徐飛甩掉胡思想，將煙推回去。

咳嗽一聲，“老站長，外企部制度嚴格，我只是區域銷售經理，招人這事，有專門的人負責。”

“知道知道！”老站長沒能送出禮，訕訕一笑，“人事麼，外語‘摁死啊’。”

“？？？”

這什麼奇特發音？

徐飛被震撼到了。

“小飛，你認識‘摁死啊’麼？能跟對方說上話麼？”

“應該可以吧？”

“那太好了，我孫子過段時間離校實習，要不，你幫幫忙，跟‘摁死啊’打個招，讓他去你們公司試試？”

“這……”

“上午鄉書記找我，說我年紀大了，為了鄉里發展，最好給年輕人，尤其踏實能干的人，讓讓位置。我想啊，你爹這人不錯，與其讓給別人，不如便宜咱自家。”

聽到這，徐飛忽然想到鄉長劉四喜。

那邊為了招商，說要提拔老徐。

這邊為了孫子，說要讓位老徐。

你們是串通好了，一個站長位置拿兩份好，還是各走各的路線，實現利益最大化？

不過，看在為老徐著想的份上，徐飛還是握住老站長的糙大手，深意切道：“老哥，咱一家人不說兩家話，這樣吧，回頭把你孫子的簡歷拿給我，到時候我找…‘摁死啊’通通氣，至于面試…看公司安排。”

“哎，小飛，謝謝啊！”

“都自家人，客氣啥。”

徐飛早就決定好。

等攢夠能量，咱就辭職，去倒賣坦克履帶。

這胡謅的外企早晚會破產，現在貸款需要提供就業崗位，湊巧可以拿來當人。

誰想進外企，只要給我說幾句好話，我就哼著哈著答應了。

至于人家進來，算不算坑人。

外企雖然是假的，但組建玩廠，卻要執行真外企標準，包括工資、福利、行政管理。

否則人家肯定懷疑咱是假的。

這待遇比外面普通企業高了兩三倍……

姑且也算是，用高薪補償大伙即將到來的失業。

“唉，看來我不適合做老板。”

“這公司還沒有，就開始為員工考慮了。”

“不行，咱得回去讀讀資本論。”

…………

小湖鎮玩廠。

廠長胡震坐在辦公室，臉木然的著煙。

自從溜進來一個算命的，廠子接連丟掉三個大訂單。

并且，還是一上午發生的事。

“真特麼邪門了！”

旁邊，副廠長同樣一臉郁悶，“廠長，查清楚了，坐林蔭大道來的那位老板，在南方做外貿，主要銷往三哥。

這幾年，南方止生產鐵皮玩，說鐵容易對孩子造傷害，外漆也含有致癌質。

但鐵皮玩在三哥那邊很歡迎，這位老板便不遠千里來咱們北方尋找合適的代工廠。”

“知道被誰截胡嗎？”

“江北那邊也開始止生產鐵皮玩，而咱們周邊又沒有大型玩廠，我懷疑是南河的企業。”

“南河的企業？這區域搶訂單，也太不守規矩了！”

“第二個訂單，是第一位老板離開時，咱們廠子外面的路太窄，兩輛車不小心發生剮蹭，然后，第二個老板看到，第一個老板車里塞滿鐵皮青蛙。”

“……”

“倆老板應該認識，聊了會準備掉頭回去，不曾想，路太窄，不好掉頭，轎車卡在路中間，剛好攔下、來咱們廠子談合作第三個老板，三個人聊了聊，最后都走了。”

“修路！給我把廠子外面的路擴寬一倍，不，兩倍！”

“好的廠長。”

副廠長出去執行，不一會，又跑回來，“廠長，門衛那邊說，來了個大老板，著鮮，人也很神，五十多歲模樣，叼著雪茄，戴著金黃手表，看起來全都很高檔，只是…對方走著來的。”

“嗯？”

“說路太窄，車壞外面了。”

“你去找修路公司，我來接待這個。”

“好！”

………………

下午。

黃半瞎神抖擻的來到徐家老宅。

一板正西裝，腳踏锃亮棕皮鞋，手腕套著金黃手表，里叼著一雪茄，外戴一副淺褐眼鏡。

‘這還是那個算卦的麼？’

徐飛愕然之后，丟下手里的資本論，好奇道：“你從哪搞得雪茄？”

“以前有個假教父，就是前些年建教堂，卷錢跑路的那個老外，他走的匆忙，留下不洋貨，西裝、皮鞋、名表、眼鏡、洋酒，全是大牌子。”

“嘿，合著你走運啊！”

“走啥運，半輩子家底都被那家伙帶走，我老黃從沒吃過那麼大虧。”

黃半瞎說著，從屋外拎來一個行李箱，放在屋小方桌上，“以前咱擺攤算卦，哪有機會穿這些時髦的東西，以致于去縣城買完東西回到家，才想起柜子里有好幾套，但新的東西都買回來了，總不能退回去，索按照你的材，又去縣城換了個尺碼。”

“這麼說，你從縣城跑了兩個來回？”

“對啊。”

“咋這麼快？”

“坐托車去的，打面包車回來，想起家里有更時髦的行頭……我換上后，跑小湖鎮玩廠驗一番大老板，順便練習談訂單，離開時說車壞了，讓他們用轎車把我送到縣城，然后換了尺碼，再打面包車回來。”

“？？？”

“對了經理，給你看樣東西。”

“什麼？”

“裝大老板，練習談訂單的時候，一不小心把小湖鎮玩廠，絕大多數熱銷玩的造價給套出來。”

“你是真不怕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