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妃憑吐槽實力上位》123、第 123 章 - 第 132 章

第一百二十三章

焉離好不容易將石頭和尸拖到這水榭樓閣的后方,正要把人和石頭都推下水,就聽見上方傳來一道男子的聲音:

“喂,你干什麼呢?”

焉離大驚失,仰頭去,就看見一個俊秀年蹲在水榭飛檐之上沖揮手。

年也不知在那兒待了多久,又看到了多,對于這突然出現的變數,焉離頓時慌了神,抖著聲音嚇唬他:

“你,你是什麼人?我,我人了!”

謝郬一個翻而下,準落在焉離面前,笑嘻嘻的問:

“你是用什麼法子騙這老家伙一個人來的?”

拓跋丈是王爺,再怎麼樣邊都有幾個護衛,可這老家伙居然孤赴約,他邊的護衛去哪兒了?

焉離姑娘面如死灰,目閃躲,顯然對這個突然出現的年相當防備。

這時就聽見房間里面傳來另一道男聲:

“進來,又發現。”

焉離姑娘又是一驚,這年還有同伙,他是什麼時候進去的?

謝郬對焉離姑娘笑了笑,抬腳將拓跋丈的尸和石頭踢下了水,那輕松的姿態就好像剛踢下水的只是一個大倭瓜。

“進去聊聊。”

謝郬說完,沒給焉離姑娘反應的機會,直接推著的后背讓進房。

高瑨站在房間桌子旁邊,拿起桌上的一壺酒研究不停,謝郬問他:

“發現什麼了?”

高瑨對揚了揚手里的酒壺:“酒里摻了東西。”

謝郬見他神曖|昧,立刻就想到答案,在心里問他:

【春|藥?】

高瑨覺得謝郬在心里說話,仗著別人聽不見,越來越直接了,但不可否認,猜的沒錯,于是點了點頭。

謝郬環顧一圈,將房間里的擺設看在眼中,知道這里定是焉離姑娘在舞居的住所,今晚是賣出初|夜的日子,所以房間里的裝飾擺設都以紅為主,類似民間的婚房,但又沒有那麼正式,可見這房間便是用來讓焉離姑娘招待今晚第一個恩客的。

可今晚用五十萬兩買得焉離姑娘初|夜的客人是那個鐵大王帥大叔,他去了哪里?這加了料的酒是給他準備的嗎?

應該不可能。

酒肯定是焉離姑娘準備的,可今晚是焉離姑娘和帥大叔的初|夜,難道不是南方越溫越好嗎?那怎麼會給帥大叔的喝的酒里加藥?怕帥大叔對提不起興致?

會用五十萬兩買一晚的男人,怎麼可能會對沒興致。

由此可見,這酒不是給帥大叔準備的,而是為其他人準備。

至于為誰……此時,謝郬和高瑨自然都想到了。

謝郬對高瑨揚眉表示:

【這酒是給老家伙準備的。】

高瑨和謝郬看法相同,聞言點了點頭。

兩人用無聲的方式進行流,看得旁邊的焉離姑娘一頭霧水,不知道他們究竟知道了什麼。

而謝郬那邊卻沒空管焉離姑娘此刻心里在想什麼,更想知道,焉離姑娘為什麼要給那老|鬼下藥,生怕他不會對自己禽大發一樣。

高瑨放下酒壺,對雙手籠在袖中,滿臉寫著防備的焉離姑娘說道:

“把你袖子里的刀放下,我們不會傷害你的。”

焉離姑娘被當面拆穿,手一抖,果然從袖中掉下一把刀來,戰戰兢兢的問:

“你們,你們究竟是誰?想,想怎麼樣?”

高瑨走向,說道:

“我們對你今晚做的事沒有興趣,我只想問你是否知道高玥其人。”

焉離姑娘面迷茫,而后搖頭:

“不知道。”

高瑨疑,跟謝郬對一眼,謝郬在心里說:

【不像說謊。】

【或許高玥也沒跟說過真名。】

高瑨點頭表示的確有這個可能,隨即再問焉離姑娘:

“那你的霓裳舞是誰教你的?”

提起霓裳舞,焉離姑娘的反應可比聽見‘高玥’兩個字時明顯多了,迅速低頭,皺著眉頭回:

“我,我,我跟我娘學的。”

高瑨耐著子問:“你娘跟誰學的?”

焉離姑娘表面裝作平靜,可手指角暗作卻出賣了

不答,高瑨居然不追問了,反而與說起了今夜之事:

“你今晚本該獻于忽而德樂,他人呢?你故意把那老家伙引來,讓老家伙的侍衛把你今晚的恩客帶走,你想做什麼?”

焉離姑娘神有些焦躁,低著頭眼睛也不住瞟,謝郬見高瑨開始講故事,便來到焉離姑娘邊,將掉在地上的匕首撿起來,將腳踩在焉離姑娘的椅子上,一邊流里流氣用匕首拍著手心,一邊目灼灼盯著焉離姑娘。

有了謝郬的就近‘威脅’,讓焉離姑娘更加不知所措,但仍然咬牙關,沉默以對。

不開口,高瑨也不著急,反而愈發沉穩的繼續往前推測:

“我是這麼想的,你今晚賣給了忽爾德樂,但你不愿意,于是你悄悄給老鬼送去消息,讓他晚上來救你。”

“老|鬼來了,他的侍衛把忽爾德樂帶走了,你假意要和老|鬼圓房,讓他把所有侍衛都撤掉,然后你又騙他喝下事先準備好的藥酒,不是為了給他助興,而是想讓阿石莽來找你的時候,看見老|鬼要對你行不軌。”

“今天晚上,你分別向老|鬼和阿石莽送去了求救的信息,心布局,為的就是讓氣方剛,控制不住脾氣的阿石莽一怒之下宰了老|鬼吧?”

高瑨的猜測讓焉離姑娘徹底不敢抬頭,謝郬見狀,手挑起的下,讓抬頭看著自己。

“小人,玩的一手好把戲,將三個男人戲耍于掌之間,厲害啊。”

謝郬穿著男人的裳,說話也是男聲,這一句‘人’,竟有幾分調|戲的意思。

高瑨不知不覺走到邊,將挑著焉離姑娘下的手扯下來,又拍了拍踩在焉離姑娘椅子上的大,指了離焉離姑娘兩步外的地方,讓過去站好。

謝郬:【你大爺!】

“所以,你今晚唱了這麼大一出戲,對你有什麼好?”高瑨問低頭不語的焉離姑娘。

“哼。”焉離姑娘忽然冷笑出聲:

“既然你也覺得對我沒有好,那請問,我為什麼要這麼做呢?一切不過是你的猜測而已……”

高瑨見死不承認,眉峰蹙起,只聽被趕到兩步以外的謝郬開口說道:

“誰說對沒好?好大著呢。”

“是嗎?”高瑨看向謝郬說:“愿聞其詳。”

謝郬再次來到焉離姑娘面前,負手而立,盯著人看了一會兒后才說:

“自然是為自己找個后顧無憂的靠山了。”

“靠山?”高瑨疑:“誰啊?還有比手上這三個男人更厲害的靠山?”

謝郬搖頭:“就是忽爾德樂吧。”

焉離姑娘瞳孔一震,迅速垂眸:“我不知你在說什麼。”

謝郬與一一分析:

“這三個男人,阿石莽最年輕,對你有一腔熱,但他為人沖易怒,今天喜歡你可以玩兒命的對你好,明天若是厭棄了你,你在他邊落不到什麼好;老|鬼就不用說了,一把年紀了心不改,邊的娘多如過江之鯽,你在他邊不僅討不著什麼好,還可能被他邊的眾多人踩在腳下。”

“縱觀全局,對你最好的就是忽爾德樂這個男人。他中年喪妻,對你真心實意,并且他家境富裕,又是家主,在家族中有絕對的話語權,只要你隨他回去,你就是他家的主人。”

高瑨將謝郬的分析想了想,不問道:

“可你怎麼知道忽爾德樂對就是真心實意呢?萬一也是虛假意,隨他回去,不照樣沒好日子過?”

謝郬白了高瑨一眼:

“你瞎呀?一個男人愿意花五十萬兩買的初|夜,實打實的銀子,能買多頭牛羊,買多車糧食,買多綾羅綢緞?這都不算真心實意,請問什麼才算?”

高瑨想想好像是有點道理。

“怎麼你這口氣,好像還羨慕?”高瑨笑道:“你要愿意,我給你五百萬兩。”

謝郬白了他一眼:“滾。”

焉離姑娘用奇怪的眼神在他倆之間轉了兩圈,仿佛在懷疑這兩位的真實關系。

“你想跟忽爾德樂好好的回去過日子,于是你就做了這麼個局,你走之前,要先把阿石莽和老|鬼解決掉,以后你才能有好日子過。”謝郬繼續說:“再沒有比讓他們狗咬狗更好的辦法了。”

高瑨明白謝郬的意思,接過的話說:

“如今看來,你確實功了。阿石莽‘錯手’殺了老|鬼,北遼大王那邊不會放過他,而老|鬼既死,你只需要實話實說,將所有罪責都推到阿石莽上就可以了。”

“這麼一來,你和忽爾德樂就都是害者。老|鬼是自己來找你的,忽爾德樂是他下令讓侍衛抓的,而他為了和你親近,侍衛也是他自己遣走的,因為遣走了侍衛,所以才給了阿石莽手殺人的機會。”

“而更妙的是,阿石莽殺人也是‘自愿’的,他親眼看見自己的心上人被個老|鬼糟蹋,一時氣惱不過,沖殺人,你還主提出幫他遮掩,他想破腦袋估計也不會想到這是你設的局,說不定還會一輩子念著你,認為你是個極重義的姑娘呢。”

“而沒了他倆的阻撓,你就能順順利利的跟忽爾德樂離開,從此高枕無憂。”

“一石三鳥,這計劃太漂亮了。”

謝郬由衷稱贊,能夠把三個位高權重的男人玩弄于掌間,還把自己的責任推得一干二凈,這心機和腦子可真了不得!

然而高瑨卻說:

“這計劃,也是教你跳霓裳舞那人幫你設計的吧?他在哪里?”

第 124 章

焉離姑娘在提起自己的事時, 態度弱,但在高提起那教霓裳舞之人時,態度卻十分堅定︰

“我不知道你說什麼, 那舞是我娘教我的。”

高冷然拆穿︰“那是禮朝宮廷舞, 你娘是禮朝宮廷里的什麼人?”

焉離姑娘猛然驚訝,不過也只是片刻的慌神便垂首堅持︰

“你說是就是嗎?”說完頓了頓, 像是想到什麼,又說︰“我今後……都不會再跳了。”

如果以後不再跳, 那就沒人能證明以前跳的霓裳舞是禮朝的宮廷舞改編的了。

高看出是鐵了心要保護在背後幫出謀劃策的那個人, 于是說道︰

“不瞞姑娘, 我是他的叔叔。我是來帶他回家的。”

焉離姑娘抬起頭看向高, 喃喃問︰“叔叔?”

“嗯。他原名高,今年十五, 生辰是八月十九,每年中秋節後便是他的生辰。”高將高的況說與焉離姑娘听。

焉離姑娘似乎陷了沉思。

因為高說的那些除了名字之外,其他似乎都能對上。

他確實說過他十五, 生辰是八月十九。

“你……真是他叔叔?”焉離姑娘問。

“是。我高。你帶我去見他,他定能認出我來。”高迫切的說。

焉離姑娘似乎仍不敢相信, 說︰“你騙我。他與我說過, 他家里人都死絕了, 你這個叔叔是哪里來的?”

高傷︰“他與你這麼說的嗎?”

焉離姑娘點頭︰“嗯。”

高長嘆一聲︰“是高家負他, 所以我親自來接他回家。你一定要告訴我他的下落, 他若是繼續待在北遼的話一定會沒命的。”

焉離姑娘失魂落魄跌坐到椅子上, 口中喃喃自語︰

“他也這麼說過, 原來不是開玩笑的。”

謝離近,將這兩句話听耳中,不問道︰

“他說過什麼?說自己會沒命嗎?”

焉離姑娘听高說了那麼多, 已經開始有那麼點相信,說︰

“他說自己活不長了,要給我安排好後路。”

“後路……就是今晚這事兒?”謝問。

焉離姑娘點頭,謝又問︰“你和他是……朋友?”

“我是禮朝人,父母死了以後,被舅舅賣到北遼來的。半年前跟阿岩認識,他那時在躲避追兵,了重傷,自己跑到人販堆里去的,人販子點多了人也不察覺,我和他容貌都說得過去,就一起被賣到舞居。”

“他子弱,我覺得自己比他大,便時常把他當弟弟照應,可這地方人吃人,命越賤越被人欺負,他腦子好,下手也狠,好幾次都是他保護我。”

“三個月前,他不知得了什麼消息,回來就說自己可能活不長了。他說若他死了,我指定沒活路,在他死之前,要給我鋪一條路。”

“他看著年紀小,可居然能認得那三位爺,還教我怎麼與他們說話相,我按照他說的,迎合那三位的喜好,果真他們都對我念念不忘。”

“之後的事,你們都猜到了,我就不說了。”

焉離姑娘把和化名‘阿岩’的高之間的事簡短說明,雖然只是寥寥幾句,但個中艱辛可想而知。

兩個都是半大的孩子,相依為命在這腌地夾生存。

高三個月前定是知道拓跋延和拓跋闡出使禮朝,拿他做筏子要求禮朝釋放俘虜,他清楚禮朝不會為了他這早已不在人間的高家子孫退步,而禮朝若是不退步,那他還焉有命在。

所以,他才會說自己沒命,在死之前,要給焉離姑娘尋一條高枕無憂的路。

他算得很好,眼也準,忽爾德樂還算是個好男人,至絕對是焉離姑娘這種份能找到的最好選擇。

【真沒想到,高茗那般自私齷齪,生的兒子卻有有義。】

【可惜淪落他鄉,明珠蒙塵。】

高忽道︰“不會蒙塵!”

焉離姑娘不知高為何忽然說這麼一句,愣愣看著他,高轉過頭對問︰

“你告訴我他在何,我要帶他回去。”

誰知,焉離姑娘卻是搖頭︰

“我,我不知道他在哪里。這段時間,他都是神出鬼沒,有時候半夜出現,有時候幾天不見人,我問他,他也不告訴我他的事。”

“那你們怎麼聯系?”謝問。

焉離姑娘搖頭,就在高和謝以為線索要斷的時候,焉離姑娘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麼,說道︰

“對了。有一天夜里他回來,上穿的那裳我見過。那是二皇子府上奴僕的服。我們樓里有幾個姐妹,曾經被送到二皇子府去招待客人,回來衫不整,外頭披的就是送回來那些奴僕的裳,我那時負責照顧們,親手洗過,所以不會認錯。”

名門府邸都會有要求府里伺候的奴才穿統一服裝,這樣既整潔觀,又能人一眼認出,省得各家僕從在外產生不必要的給主子惹事。

【怎麼還有二皇子的事?】

【高這小子真是個人才。】

【在府搜捕的狀態下,在多重份中切換,幫焉離姑娘鋪好未來人生道路之後,他又把目標放到了二皇子上?】

【那小子到底在搞什麼啊?】

對于謝心中的疑問,高也很想知道。

**

兩人再次翻上了焉離姑娘水榭的屋頂,走之前,謝親自手,用茶盤在焉離姑娘的額頭上重重敲了一記,流如注,謝制造傷口是行家,保證看著留學多,傷口重,但實際沒什麼要,養好了連疤都不會留。

這也是為了幫焉離姑娘完細節上的問題,老鬼死了,要指認是阿石莽殺的,上要是一點采都不掛似乎沒什麼說服力。

這樣滿頭滿的跑出去喊人,那些被老鬼驅趕得遠遠的侍衛們跑過來一看,當即問怎麼回事,焉離姑娘把早就想好的詞背了一遍,讓侍衛們趕去追凶手。

後面的事,就看焉離姑娘自己的造化了。

謝和高等到水榭周圍起了大靜,才不得不離開,回到舞居的街面主樓中與甦臨期他們匯合。

甦臨期他們在位置上焦急的等待,因為就在剛才他們看見好些舞居的護院紛紛往後院涌去,顯然後院肯定出了什麼事。

生怕是高和謝暴,甦臨期剛和大伙兒商量過,說再等一刻鐘,若是他們還不回來,他們就離開舞居,回茶行等候。

不是他們不救人,而是對高和謝的功夫有信心,那兩人就算被發現行蹤,憑他們的手也一定可以,人多了反而對他們來說是牽制。

事實證明,甦臨期的判斷是正確的。

在舞居的護院們涌向後院之後沒多會兒,高和謝就勾肩搭背的回來了,仍舊是那副離開時的醉樣。

見兩人沒事,甦臨期等也就放心了,他說︰“這里不方便說,我們先回去。”

高頷首,搭著謝的肩膀起,謝嫌棄的將他往旁邊推,正推拉著,忽然高發出一聲疑

“咦?他怎麼在這里?”

所有人順著高的目看去,謝一眼就看見高說的人是誰——拓跋延!

拓跋延像是剛從舞居大門進,在客似雲集的一樓大廳左右環顧,像是在找什麼人。

謝果斷讓所有人都往後退,借著樓上的人流遮掩住。

果然拓跋延找完一樓,發現沒有他要找的人,就把目放到周圍二樓、三樓……仍舊沒有他要找的人後,他才垂著腦袋,愁雲慘霧的往舞居後樓尋去。

等他走了以後,謝一行才敢臉,納悶問︰

“他來這里干什麼?不會也是來買焉離姑娘初夜的吧?”

高搭著謝的肩膀,往拓跋延消失的方向看了一眼,下令道︰

“先回去吧。”

**

在路上,謝對拓跋延出現在舞居的事越想越奇怪,于是便開始跟高用‘心’流︰

【拓跋延應該剛回北遼沒多久吧。】

【他被你風風,用最高使團儀仗送回北遼,照理說他現在在北遼的日子應該不好過啊。】

【可他怎麼還有閑心逛瓦舍青樓?】

高搖頭︰“不知。”

隊伍中沒人說話,高突然來了一句‘不知’,其他人都覺得奇怪。

“高校尉,您說什麼?”小趙問。

高回道︰“哦,突然想到些事,沒什麼的。”

【演技可以啊!】

【還能裝。】

聞言,高冷冷瞪了謝一眼,謝不甘示弱。

高低聲開口︰

“北遼的幾位皇子各有勢力,大皇子拓跋闡如今已死,若說今後能繼承汗王大統之人,似乎就剩下二皇子拓跋釗、四皇子拓跋鄰和六皇子拓跋延。”

甦臨期回道︰“是,但據說四皇子的支持者不多,因此真正能角逐汗王的就是拓跋釗和拓跋延了。”

謝說︰“那拓跋延此番頂著通敵賣國的嫌疑回來,二皇子拓跋釗豈非要高興壞了,平白重創了他最強勁的對手。”

高搖頭︰“未必。拓跋延深汗王信任,只要汗王不懷疑他,其他人再怎麼進言也不會真正搖他的基。他還是很有希的。”

不過,北遼的下一任汗王是誰做,不是眼前就能看到和決定的,比起這件幾年後才會發生的事,高更擔心的是高。

他實在有點想不明白,高聰明過人,心思縝,他若願意花心思在自救這件事上,說不定早就險了。

可他沒有竭力自救,反而跟北遼皇室那邊牽連不斷,如今還可能去了二皇子拓跋釗的府上,他到底想干什麼?

第 125 章

謝一行回到茶行, 將他們在舞居得知的事說與眾人听,老張聞言不慨︰

“這位小殿下……還真是出淤泥而不染,有有義。”

其實老張收到朝廷的旨意, 說讓他們配合營救多年前被先太子送到敵國去的小殿下, 老張心里多有那麼點不願,因為這件事涉及天家皇室的兩代恩怨, 做好了沒人夸,做壞了直接殺。

現在知道這位小殿下雖被親爹陷害拋棄, 孤滯留敵國, 卻也罕見的沒有長歪, 老張心里頭那點不願總算緩解了些。

“照你們說, 小殿下如今又混進北遼二皇子拓跋釗的府上了?”小趙問。

高點頭︰“還不確定,姑妄听之。”

甦臨期說︰“若是真的就很麻煩。”

二皇子府邸不是舞居這種地方, 什麼人都能混進去的。

謝提議︰“要不我們夜探一下?”

高拒絕︰“我們不知道他藏在什麼地方,探也沒用。”

“對,這里是北遼, 冒險之事要三思而行。”老張說。

“好了,天不早了。大家都回去歇著吧, 明日再想辦法。”高發話後, 眾人便各自回自己房間休息去了。

高跟謝一起, 想就這樣跟在後面進房, 被謝抬腳攔住, 雙手抱, 好整以暇看著他, 希用眼神將某人給臊走。

“我想跟你睡。”

某人非但沒被謝給臊走,反而更加直白。

謝深呼吸控制緒︰“開什麼玩笑?”

高試圖打牌︰

“我們路上不都睡在一嗎?我不靠著你睡不著。”

謝無拆穿︰

“路上靠坐在一棵樹下休息也算睡一嗎?”

“怎麼不算?”

高說完,便手去推謝, 被謝肩膀一閃避過,順勢抬腳踢出,高為了躲避謝的攻擊,只能往後退,他這一退,就給了謝迅速關門的機會。

再想推門,就听見門後傳來門栓落下的聲音。

“無。”

高在門外發了一句牢,失回到自己隔壁的房間。

謝洗漱過後,剛躺到床上大大松了口氣準備休息,就听見隔壁傳來幾聲敲擊牆壁的聲音。

他們睡的小院在茶行的後面,看著房間多,其實都用木頭板子隔開的小房間,隔音什麼的幾乎別想,所以就在床側的敲牆聲,謝想裝听不見都不行。

【干嘛?】

【大晚上不睡覺魂嗎?】

謝在心里抱怨,不用開口說一句話,隔壁就能給出回應。

“你多說點話,我听著睡。”隔壁傳來這麼一句。

謝忍不住沖著房梁翻了個白眼︰

【你把我當故事機了不?】

【我要不要給你講兩個睡前故事听听?】

隔壁傳來︰

“好!”

【好你妹!】

【我又不是你娘,講什麼睡前故事……】

謝抱怨了一句後,便將子轉向外側,閉上眼楮準備睡覺,而隔壁也再沒聲音傳過來。

那邊沒聲兒了,謝反而睡不著了,側耳傾听好一會兒,依舊沒聲音。

謝突然驚覺自己剛才好像提了他娘,高的娘是被先帝囚在冷宮郁郁而終的,到死也沒等到再見兒子一面,當然高也沒趕上見他娘一面……

【喂。】

【你睡了沒?】

【高!】

【沒睡回我一聲。】

謝在心里呼喚他,不自覺又把子轉了回去,還不由自主往里床挪了兩寸,就為能更清楚的听見隔壁的聲響。

兩聲不同于剛才的輕敲傳來,謝沒由來松了口氣,認命說︰

【你想听我說什麼?】

【我,水平不行,講不了故事。】

“講講你小時候吧。”隔壁傳來這麼一句。

【我前世欠你的!】

【行,給你講。話說我小時候……】

謝一邊打著哈欠,一邊給他講自己小時候怎麼憑實力在武威軍營家屬區作威作福,為那幫小屁孩老大的榮事跡。

講到後來,謝眼皮子直打架,高有沒有被講睡著不知道,反正功把自己給講睡著了。

躺在隔壁床上的高漸漸听不到謝的聲音,知道肯定是睡了,他的目在木板牆壁上描繪著的睡姿,眉頭蹙,閉上了雙眼,腦子里想的全是明天要如何去拓跋釗的府上探查高下落之事。

**

第二天一早,高的房門邊被人敲響。

他早就醒來,盤坐在床沿靜心打坐,耳中就听見門外傳來︰

【起來沒有?】

【開門!】

【有事商量。】

高穿著單去開門,讓已然穿戴整齊的謝進門,手上還拎著些早點,高問

“起得夠早的,怎麼不我一起去?”

謝遞給高一張咸脆的餅子,說︰

“大定府的早點沒有京城多,你講究著吃點兒。”

高見殷勤,不問︰

“你這突然,我有點不適應。”

謝說︰

“昨兒說要給你講故事,沒講兩句就睡了,一夜好眠到天亮。”

高掰了塊餅子,問︰

“你要跟我商量什麼?”

謝坐到他旁,說︰

“我早上醒來以後想了想,咱們對拓跋釗府上的事,可以抓兩個的人出來問呀。”

“抓誰?問什麼?”

高見謝嚼餅子費勁,給倒了杯水,讓邊喝邊說。

“問拓跋釗府上最近進了什麼人。”謝喝水順了順,放下杯子繼續說︰“你想啊,拓跋釗的府上不比舞居,僕從管理定然十分嚴格,每個進去的人都有記錄,咱們只要抓兩個管事,讓他們將最近進府的人特征都說一說。”

謝說完,默默等待高的意見。

手將邊的餅屑掉,問︰

“你知道高如今的外形特征嗎?他是高是矮是胖是瘦是黑是白?”

謝想了想︰

“讓……焉離姑娘來問,總知道吧。”

高搖頭︰

如今一腦門兒的司,怕是分不出來。”

謝想想也是,拓跋丈死在的水榭里,就算不關的事,這段時間也會被府嚴監視,確實沒法出來幫他們。

“那怎麼辦?”謝問︰“總不能什麼都不做吧。”

高說︰

“我在下旨讓禮部、鴻臚寺出使臣送拓跋延回北遼的時候,還另有一道旨,我讓他們將人送到後,不必急著回禮朝,以商議和親為由留下拖延二至三個月,所以此時禮朝的使團還在大定府。”

謝沒想到高還有這麼一手,忽然愣住︰

【等等。和親?】

【和誰的親?誰和親?】

兩人四目相對,謝迅速避開好奇的目,故作輕松道︰

【沒事沒事,誰願意和親都可以。】

【我沒別的意思。】

【不是想問是不是你要和親。】

【我是說,你可以和親,別人也可以……】

【哎呀,我真沒想問……】

不知道是不是心虛,謝心里越是想表現鎮定,實際就越慌都有點語無倫次,把心里那麼點小心思都暴出來。

謝懊惱不已埋頭吃餅,希能用食量掩蓋此刻的尷尬,結果因為里咬了太多餅,嚼不爛,就那麼給噎著了。

高見不要命的往里塞餅子,就知道肯定得噎,早就做好準備,手將謝下托起,親手將剛塞進里的餅子給摳出來大半。

“我都沒說完,你在那張什麼?”高無奈,將水杯送到謝邊,讓就著他的手喝了幾口,見慢慢把干的餅子順下去後才放心。

謝剛緩過氣就迫不及待解釋︰

“我沒張。我有什麼好張的。”

高卻用一副‘別說了,我都懂’的深眼神盯著,盯得謝哭無淚,指天舉誓︰

“我發誓,我真的沒有張,我就是想跟你說,隨便誰和親,我都不在乎。”

高連連點頭︰“好好好,我知道。”

上這麼說,可他的表完全不是那麼回事,謝崩潰︰

“你不知道。我真不是在乎這個。”

高繼續哄騙般的口吻︰“好,我沒說你在乎,你多瀟灑呀,是不是,才不會在乎這些,我懂的。”

謝嘆氣︰

【明顯你不懂。】

【你就是誤會了。】

“我懂,我沒誤會。”說完便用滿滿的寵溺目看著謝。

謝扶額,不想說話︰

【還解釋不清楚了。】

【算了,隨風去吧。】

“你繼續說,你要跟誰和親?”謝接被誤會的現實問,然後發現措辭還是不對,解釋說︰“不是,我不是問你……”

高打斷︰“沒有誰要和親,我只是為了讓使臣們有個正當理由留在北遼才故意讓他們這麼說的,要不然他們送了拓跋延就得回去了,待我們潛之後不就了幫手。”

這麼一解釋,謝才有所了解,于是更加懊悔自己那比勤快的腦子了。

“哦,原來你留了後路,來的路上你怎麼沒說?”謝問。

高將吃了一半的餅子放下,斯斯文文的手,回道︰

“讓使團留在大定府是以防萬一,沒想真用到他們就沒說。”

“是啊,若是高在民間,使團就用不上,可如今他到了二皇子府,販茶商人的份接不到皇室,還真得依靠使團的人才行。”謝說道。

“嗯。”高擰眉沉思片刻,忽而扭頭對謝問︰

“現在你總不懷疑我要找人和親了吧?”

謝眉心一突,竭力解釋︰

“這事兒還沒完了是嗎?我再重申一遍!”

“我,本就不在乎你要不要跟人和親!”

“你是自由的。願意跟誰在一起都,我沒意見。”

“真沒意見!”

高但笑不語,用手撐著下,靜靜看著近乎炸

“……”

謝選擇轉離開這個讓不白之冤的尷尬之地。

**

高將大定府中有使臣的事說出來後,老張當即表示︰

“武威軍跟鴻臚寺倒是打過一些道,也不知他們這回來的是哪位大人,我過會兒便喬裝去會會他,人多一些總好商量。”

高說︰“他們所在的驛館附近定然有人監視,你不能去。”

老張想想也對︰“那怎麼辦?”

“我待會兒寫個字條,找人悄悄送進驛館中,讓他們喬裝到茶行來。”高已經做好決定。

老張對高的份十分好奇︰

“高校尉,你到底是誰家的衙,禮部和鴻臚寺的大人,說也得從三品,正四品吧,你竟能呼之即來?哎,令尊真姓高嗎?可朝中沒幾個姓高的公爵侯爺,難道是什麼王……趁此機會,你干脆與老張我說道說道,大家同在一條船上就別瞞著了。”

老張都好奇一路了,謝、甦臨期、甦別鶴和周放,好像個個都知道這個高校尉的份,就老張和其一干下屬蒙在鼓里,便想趁著他召見禮部使臣的機會,將他的份問個分明,待以後回朝也好有個說頭。

謝和甦臨期他們對視一眼,很想提醒老張別問了,人和人之間的相還是多點神點追究底比較好。

畢竟這一路,老張可沒抱怨‘高校尉’的紈,深以為恥來著。

“我就姓高,單名一個字。”

高直言,他開始份,主要是擔心老張諫言,不敢讓他親北遼冒險,現在他已然來了,便沒有瞞的必要,再說過會兒與禮部、鴻臚寺的人見了面,他們都認識高,想瞞也瞞不住。

老張還沒反應過來,里念叨著︰

“哦,高……。那令尊是……呃!”

老張的聲音戛然而止,猛然回頭,鼻子眉眼楮,全上下就連頭發都寫著‘震驚’兩個字。

一刻鐘後,老張同手同腳走出商議室,看來被打擊得不輕。

**

高的令一出,已經在驛館之中逗留十幾日的使團沸騰了,禮部侍郎隋健和鴻臚寺卿汪盧整裝待發,喬裝而出往約定的場所進發。

中途因為要將跟蹤在後的北遼探子甩開,花費了不功夫,但總算在申時前,以買茶客的份趕到了天福茶行。

他們被人帶進室之中,在看見高的那一刻都十分驚訝,趕忙上前行禮︰

“陛下怎可親自前來,這太危險了。”

高不想多說什麼,直接問道︰

“質子之事,你們近來可有消息?”

禮部侍郎隋大人恭謹回道︰“是。臣等一到大定府,便開始暗中調查。最新的消息是,質子殿下如今投在了北遼二皇子拓跋釗麾下,此時應該人在拓跋釗府中。”

室中其他人面面相覷,沒想到他們昨天剛查出來的事,使團的人竟然早就知道了。

謝覺得不對,從旁問︰

“你們的意思是說,高以質子的份投在拓跋釗麾下嗎?”

隋健雖不知謝是誰,但見這年可以站在陛下旁,隨意用手搭在陛下椅背上,可見與陛下關系匪淺,毫不敢怠慢,回道︰

“是。說來也怪,質子殿下其實在這之前早已從質子府逃離,北遼朝廷這邊派兵搜捕至今都未能將之找到,所以很多人私下都在懷疑質子殿下已然不在北遼境。”

“可質子殿下卻偏偏突然自己出面,主拓跋釗,據說是想尋求拓跋釗的保護,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趕巧那回我們以禮朝名義拜訪拓跋釗的時候,在院中遇見一位清冷華貴的年,可剛開始我們並不認識,是問了拓跋釗府上的管事才知他的份。”

隋健的話讓高陷沉思。

謝總覺得好像有哪里不對勁似的,將隋大人的話從頭到尾重新捋了一遍。

以高的聰明,他可以逃離質子府,在大定姓埋名,讓所有人都找不著他,又怎麼會因為要尋求庇護而主投靠拓跋釗呢?

他逃離質子府,沒有回禮朝,可能是因為他通過某種渠道,知道了高茗在禮朝做的事,他覺得自己再也回不去禮朝,如浮萍,飄在哪里都一樣。

所以他寧願跟焉離姑娘藏居那種下九流的地方,也未曾尋求過任何人的幫助。

可現在他怎麼會突然對拓跋釗示好,他是了什麼刺激,還是另有目的?

而拓跋釗之所以同意庇護他,絕不可能是單純的想保護他,定然是要他做點什麼的。

一個敵國質子的份,如果利用好了,是可以掀起巨浪的。

“我想見一見他,你們可有法子?”

高面凝重,沉思過後問道。

隋大人和汪大人對一眼,笑道︰

“陛下問得正及時,明日北遼皇宮設有宮宴,據說周邊依附北遼的小國皆有使臣出席,臣等作為禮朝使臣,自然也在邀之列。那樣的場合,拓跋釗定會將質子殿下帶在邊,說不定明日就是個機會。”

第 126 章

每年深秋冬前, 北遼會舉辦一場王庭盛宴,宴請眾附屬小國參宴,是一年中最後一次相聚, 因為過了這場宴會之後, 基本上北方就要迎來暴風大雪,風雪路難行, 意味著冬日難相聚,所以才有了每年冬前舉辦盛宴的習俗。

這是方的解釋, 其實這場盛宴還有另一個目的——北遼王庭借著舉辦宴會的名目, 給附屬小國們繳納歲貢的機會。

意思就是︰馬上冬了, 你們這些小弟們也該自覺冬保護費給老大哥, 要不然明年老大哥可就不保護你們啦。

禮朝的使臣團們正趕上了這場盛宴。

當然了,禮朝不是北遼的屬國, 歲貢什麼的自然不必繳納,之所以請他們出席,一來彰顯北遼氣度, 二來也想在禮朝的使團面前展現一下北方老大哥的地位。

雖然在敵國,預料到這場北方的王庭盛宴不會對禮朝使臣團太過友好, 但即便如此, 禮朝的大國風度絕不能丟, 在沒見到皇帝陛下之前, 隋大人和汪大人就已經應承下這場邀約。

老張是斥候營的頭子, 不方便面, 留守茶行。

高帶著謝、甦臨期、甦別鶴和周放一同混在禮朝使團中, 穿上使團護衛隊的服飾,跟隨汪、隋兩位大人一同進北遼王宮赴宴。

禮朝使團宮之時,渾厚的號角聲遠揚天際, 鄭重相迎,給足了禮朝使團排場和面子。

一行人卸了兵,得以殿。

使臣團代表的是禮朝天威,縱然見了王座上的北遼汗王也不必下跪,以禮朝文人之禮,拱手作揖,表示敬意。

北遼汗王是個年近七十的老人,頭發胡須白了大半,看得出來年輕時孔武有力,只是如今年邁虛,姿不復健碩,面容倦怠,略有病態。

傳聞汗王已經纏綿病榻多年,這才使得幾位皇子明爭暗斗,各自招攬勢力。

老汗王自屬意六皇子拓跋延,但屬意歸屬意,他並沒有將手中權利真正的分到拓跋延手中,這使得拓跋延在北遼王庭中的地位很尷尬。

拓跋延的母妃是舞姬,本是沒有母族支持的,老汗王說屬意他卻不給他實權,這讓拓跋延那些各有勢力的哥哥們如何服氣。

不過,可能也正因為從小在逆境中長大,拓跋延的心機和手段可比他那些哥哥們厲害多了。

而這回,他在禮朝殺了拓跋闡的事被高瞞下來,對外只說拓跋闡是在禮朝突發瘧疾,暴斃而亡,絕口不提拓跋延殺人之事。

然後,高又以極其隆重的儀仗隊浩浩湯湯的送拓跋延回北遼。

拓跋闡死了,北遼這邊定會派人調查追究,高雖然表面上用方解釋說拓跋闡是突發瘧疾而亡,可背地里又留下蛛馬跡,將凶手指向拓跋延。

凶手的指向和極其隆重的禮儀相送,這兩件事加起來,就差把‘拓跋延是通敵賣國之人’寫在他的臉上。

謝隨使團大人們行禮後,坐到所有使團最前方的那片後,坐定之後,謝將大殿中人環顧一圈,在第二層的皇子方陣角落看到了一個人低頭喝悶酒的拓跋延。

比起坐在首位神采飛揚的拓跋釗,拓跋延就顯得有些孤寂失落了。

從他坐的位置和此時的狀態來看,高的離間計很功。

【你擺了拓跋延這麼一大道,他心里肯定記恨死你了。】

謝用心聲對坐在旁的高說。

只見高似有若無的冷哼一聲,不用說話謝也能到他無所謂的態度。

【也對,就算你不擺他的道,他也不會喜歡你。】

高不置可否,拿起面前酒杯放在鼻端輕嗅,卻是不喝。

謝的目又在拓跋家其他皇子上轉了兩圈,心中疑

【你看到高沒有?】

謝沒見過高,遂問高。

高早就觀察過幾圈,不搖了搖頭。

謝納悶︰

【難道拓跋釗沒把高帶過來?】

【他接高的投誠,難道不是想利用高的份做點什麼嗎?】

【要是想做點什麼,當著禮朝使臣團的面做豈非更打臉?】

在那喋喋不休的說,高在那心不在焉的听,目時不時在大殿中巡梭,希能夠看到曾經印象中的那個孩子的影。

宴會很快開始。

欣賞了一下北遼王庭那異域風的宮廷舞蹈過後,便是各國使臣進獻歲貢以及說一些祝願賀詞的環節。

遇到有北遼之人提到禮朝時,自有學富五車的隋大人和汪大人頂上,舌戰群雄也絕不使人侮辱禮朝半分面。

北遼宮宴的菜品不多,基本都是羊,謝倒是不排斥吃羊,可架不住每道菜都是羊,新鮮的瓜果蔬菜很,總之,湊合吃還行,要想吃出花樣,吃出風采,有點難。

謝很快把自己桌上唯二的兩顆果子吃完,正要手,發現面前多了兩顆,高把他的那份給了謝。

【你不吃嗎?】

高搖頭。

【那我不客氣了。】

正吃著,忽然听見隋大人一聲高的拒絕傳來︰

“汗王若真這般為之,難道是要與我禮朝勢不兩立嗎?”

謝嚇了一跳,從宴會開始,北遼那邊就對禮朝使團夾槍帶棒的說話,隋大人和汪大人都能以禮待之,用不卑不的態度回應,一度讓謝慨外的艱辛。

先前只顧著吃,沒听見汗王說了什麼,居然讓溫文爾雅的隋大人說出這麼怒氣人的話。

謝扭頭去看高,問︰

【在說什麼呢?】

只見臉上抹得 黑,還粘了一圈胡子的高咬牙關,雙拳握,極其憤怒的樣子。

謝正要再問,就見北遼二皇子拓跋釗忽然當殿一擊掌,就見四個北遼侍衛推著一只鐵籠子進殿,鐵籠子里有一個長玉立的年,他被綁著雙手,垂頭喪氣的站在鐵籠子里。

看到那年的第一眼,謝就知道他是誰了。

高。

謝在他上看到了一些高家人的氣質,跟高生得不像,卻又好像哪里有點像。

他怎麼會被綁在籠子里?

拓跋釗從台階走下,來到禮朝的使團面前站定,對被氣得吹胡子瞪眼的隋大人得意洋洋的說︰

“你們禮朝就這點膽子?他可是正宗的禮朝皇室子弟,被你們的先太子送來我國為質子,與我國換利益,可你們禮朝滿口信諾,一朝江山易主,什麼狗屁承諾全都不認,將這麼個皇室子弟如乞丐一般丟在我北遼境。”

“虧得我家大王宅心仁厚,不忍殺之。可這回我大兄不明不白死于禮朝,你們皇帝隨口一句瘧疾暴斃,就想把我大兄之死掩蓋,真當我北遼雄獅是紙做的嗎?”

隋大人憤然起回擊︰

“若是北遼王庭對我禮朝所為有任何不滿之,大可以國之名義與我禮朝涉,豈容爾等卑鄙小人,拿這般孩兒做籌碼威脅折辱我等,這難道就是你北遼的待客之道嗎?”

拓跋釗毫不遮掩對隋大人嗤笑一聲︰

“讓你們用真本事把你們自己國家的質子贏回去,這算什麼威脅和折辱?今日眾國使臣皆在,本王倒要問問,究竟是誰有理,誰沒理?”

在本國的附屬小國面前問誰有理,這拓跋釗也是夠無恥的。

于是,不出意外的,所有使臣矛頭皆指向禮朝使團。

“夠了。”

高高在上的汗王忽然發聲。

八舌的大殿中立刻停止指責,雀無聲,囂張的拓跋釗也老老實實退讓到一旁,靜待汗王開口。

“這無論是人斗還是斗,都是我北遼的風俗,禮朝使臣既來到我國,就應當鄉隨俗。”汗王說完這些,似乎有些發旁的端麗子趕忙上前為他順氣。

汗王好些之後,繼續說︰“當然,若是禮朝不願參與人斗,贏回貴國質子,那便直接認輸,其余國家可當一搏,總之就是一句話,誰要是贏到最後,這禮朝的質子就送給誰!”

謝終于明白高為何生氣了。

也很生氣。

北遼是想用人斗的方式,讓在場所有國家都派出勇士來跟禮朝使團搶人,以高為籌碼,其名曰,誰贏了就能把高這個禮朝質子帶走,實際上,他們是想用這個方法,把禮朝使團全滅殺吧。

畢竟使團加上護衛隊才幾個人,而這些小國的勇士加上北遼自己的勇士,車戰也能把禮朝護衛隊這些人生生耗死。

今天這場合如果禮朝不應戰的話,那對禮朝標榜的國與尊嚴將是極大的侮辱。

“大王,禮朝皇帝本就不認這個質子,此子對我們而言已經沒有任何利用價值。若我們仍堅持用此子來威脅禮朝,只怕會貽笑大方,還請大王收回命。”

拓跋延從最後走出,站在大殿中央對王座之上的汗王如是說道。

他這番話不僅讓殿中各個小國的使臣們紛紛頭接耳,也讓高和謝刮目相看。

【拓跋延居然在幫高說話。】

【他是死豬不怕開水燙了嗎?】

拓跋延如今的境十分尷尬和微妙,因為他頭上正戴著一頂‘疑似通敵禮朝’的帽子,很顯然在這個時候,他站出來幫高說話,對他本人而言是相當不理智的。

這完全顛覆了謝對拓跋延的判斷和認識。

他那麼個唯利是圖,自私自利的人,不可能想不到這層意思,可他若是想到了,又怎會沖出來為高說話呢?

他就不怕徹底坐實他通敵的罪名嗎?

果然,拓跋延話音剛落,拓跋釗就迫不及待上前討伐︰

“六弟,你出使了一趟禮朝,是被他們喂了什麼迷藥?大兄慘死你視而不見,安格部落首領意外亡你也漠不關心,此時倒要站出來為了他們禮朝的質子求,你是瘋了不?”

拓跋延眉頭鎖,並不理會拓跋釗,而是無懼看向汗王︰

“大王,求大王三思。那質子已經是一步廢棋,可禮朝使團對禮朝而言不是廢棋,若他們全都死在北遼境,禮朝定不會善罷甘休的,屆時兩國戰,臣民遭殃,又有何意?”

拓跋延掀開袍腳跪地︰“大王三思。”

汗王眉頭鎖,盯著跪地不起的拓跋延,似乎有那麼點被他說,北遼這些年已有式微之勢,若此時禮朝傾力反擊,只怕他們確實討不到什麼好

拓跋釗察言觀,看出汗王態度搖,連忙說道︰

“大王!莫要糊涂!想想大兄因何而亡,您還要對那幫殺子仇人網開一面嗎?”

汗王滿心糾結。

禮朝確實欺人太甚,那些安格部落的首領死于非命也就算了,他北遼大皇子竟也在他國暴斃,那禮朝皇帝還用了一手好惡毒的離間計,讓他最看重的皇子在北遼國非議。

北遼遭如此對待都毫無反擊的話,他們今後又如何在北地統治立足?

讓周遭那些附屬小國如何看待他們?

所以,今日不僅僅是一個質子和禮朝幾個使臣的事,而是關乎他北遼今後十年對周邊小國威懾力之事。

思及此,汗王終于不再猶豫,選擇忽略小兒子的建議,對拓跋釗下令︰

“便依你的意思去辦!禮朝,哼!若你們有本事,今日就將你們的質子迎回禮朝,若是沒本事,那諸位就永遠留在我北遼境吧。”

大殿之中的歡呼聲響徹雲霄,拓跋釗得意洋洋溢于言表,拓跋延則垂頭起立,雙拳,眼角余往殿中牢籠中那冷面年看去……

高來到隋、汪兩位大人旁,低聲對他們說了幾句話,隋、汪兩位大人立刻重整旗鼓,再度發聲︰

“好!既然汗王親口留人,那我禮朝也絕無那貪生怕死之輩。我們的質子,便是拼盡我們最後一兵一卒,也絕不會讓他淪落他國!”

“只是不管是人斗還是斗,總要有個規則,一人斗還是十人斗,或是百人斗,若沒有限定人數,那還斗什麼斗,不若現在汗王就派兵將我們全數殺死,我等就當為禮朝捐軀,絕無半分怨言!”

隋大人的慷慨陳詞令人容,站在籠子里那年也不稍稍歪過腦袋,往那看起來文質彬彬,但氣度從容的使臣看去一眼。

他不認識這大人是誰,只是單單覺得此人還頗有氣。

覺那位大人邊有一道目中在凝視自己,不偏過目與之對視,那人的目有點奇怪,殷切的盯著高,他臉上黑  的,有胡子,高確定自己從前沒見過他,卻莫名有點悉。

心中不︰那人是誰?

第 127 章

高的母親在他小時候去世了, 祖父對他頗為關照,只是後來武定侯一案發作,祖父曾為武定侯麾下將領, 也難免到牽連, 自難保。

十歲那年高得了小小的咳,當時還在做太子的父親十分張, 非要將他送到江南去調養,盡管高竭力表示自己沒事, 父親仍然堅持要他去江南。

外祖家得知後, 派了一隊兵護送。

高是真的被送到了江南, 在一座風景宜人的宅子里, 無憂無慮的過了一個多月,外祖派去護送他的兵見他在江南安頓下來, 太子府留下伺候的人也多,便稟明外祖撤回了京城。

那隊兵走的時候,高還親自將他們送出姑甦城外, 路過寒山寺的時候,還停留在寺中討了一杯清茶和幾塊素餅, 與寺里的小沙彌在寺中玩耍半日。

也許那天是他被送離故土前最後一回覺到悠閑和開心, 所以高的那段記憶尤其深刻, 連那天寺中沙彌給他沏的茶中有兩片碎茶葉他都記憶猶新, 每每在這里覺得苦痛過不下去的時候, 他總能回憶起那天的寧靜, 然後在腦中暢想著, 什麼時候能再回去,悠悠閑閑的喝一杯寒山寺小沙彌給他沏的茶。

十歲的孩子突然被父親送到了敵國,心有多不安和害怕, 本無法用言語表述,他只知道,那時他不敢睡覺,不敢說話,不敢抬頭……直到他不堪忍欺凌將傷害他的人一刀捅死,他才第一次敢抬頭看了看北遼的天。

那次看的時候,臨近冬天,空氣肅殺,天烏沉沉的眼看就要下雪……北遼的天沒有京城湛藍,沒有江南清澈……而他卻再也回不去家鄉那片湛藍清澈的天空。

因為他那時已經知道,他的父親私下把他送來了北遼做質子,私下送的,連質子的名分都沒有,高覺得自己就像是父親寵妾養的那只波斯貓,劉大人的妻子喜歡,父親隨手就把寵妾手里的波斯貓奪了贈給了劉夫人。

高就是那只被父親隨手送人的波斯貓,他只管當時讓劉夫人高興了,卻再也沒有管過那只波斯貓的死活。

他從旁人口中得知,父親在禮朝給他出了喪,下了葬,高的名字在皇室族譜中被用黑砂畫上了框,他了高家的早夭之子,從此以後,高家就再也沒有高這個人,他不僅被他的親生父親棄,還被他一刀斬斷了回家的路。

高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錯了什麼,要被親生父親如此對待。

不過老天有眼,那個把兒子棄若敝履的人,在抹殺了高後,沒兩年自己也遭了報應。

高的叔叔,那個因為武定侯一案從天上掉到泥潭,被皇祖父貶去並州的叔叔高,殺回了京城。

在高的印象中,他那位叔叔溫和,爽朗磊落,對他們這些子佷都很和氣,可正是這樣一個和氣的人,被一朝踢下雲層後,也變得嗜殺殘忍。

高听說他殺回京城,弒父殺兄,所有人都覺得高冷,六親不認,當高卻能,只有過那對假仁假義父子傷害的人才知道,那對父子有多該死。

如果,如果老天也能給高一個反撲回去的機會,不用懷疑,高一定也會毫不留手刃那兩個心狹隘,賣子求利的畜生。

可惜他的命沒有叔叔好,老天爺不給他報仇的機會,他這短暫的一生終將只能困在這腌之地,永離故土,他只能選擇用最後的生命做最後一點他認為有意義的事。

也算是對曾經幫助過他,救過他的人一個代。

高站在籠子里,看著眼前這些形各異的人。

禮朝的使臣團這些人也算是遭了無妄之災,正巧趕上了北遼皇庭斗,眼看著就要為這場斗中最無辜的犧牲品,可那又怎麼樣呢?

人活著就會有犧牲,不是我死就是他死,誰能真正獨善其,超凡外?你沒有犧牲,不過是運氣好沒有到你罷了,若真是被命運推上了風口浪尖,那麼誰都是犧牲品,無一例外。

使臣團那位慷慨激昂的大人听了邊那人的話後,對北遼提出要求,說禮朝使團護衛隊攏共二十七人,那麼每個參加這場打斗的一方,人數都不得超過二十七這個數。

除卻北遼這邊,今日來參加盛宴的有十三個小國,其中七個小國願配合北遼派出勇士與禮朝使臣團搶人,這七個小國無論是借機與禮朝為難,還是迫于北遼威勢已經不重要。

也就是說,禮朝使團的二十七人,要連續對戰八場,八場全贏才有可能把質子救回。

這是一場的不公平賭局,但沒人在乎,甚至還覺得,他們已經給過禮朝使團退的機會,只要他們當眾放棄他們的質子,灰溜溜的滾回禮朝還是可以保住命的。

但他們若是不滾,那就如北遼王說的,把命留下。

裝著高的籠子被人推離大殿,往北遼皇宮中專供皇室子弟們斗場去。

而殿中所有參加宴會的人也都移步前往。

**

上場之前。

隋、汪兩位大人仍未放棄苦勸高,低了聲音︰

“陛下,這場仗您不能上場,北遼設下這場惡毒的賭局,為的是挫我禮朝威風,可威風被挫是小,您若有個三長兩短,禮朝豈非要大?”

高兀自整理著裝,跟使團中其他護衛一樣,做好上場拼殺的準備。

“你們以為只要不打,他們就會放使團回禮朝嗎?”高沉聲說道︰“他們今日擺明了就是要滅殺使團,不過是找了一個冠冕堂皇的借口,讓我們自己上場罷了。”

這個道理,隋、汪兩位大人豈是真的不懂,他們只是想看看有沒有別的辦法。

若今日只是他們自己,死了便死了,待此事傳回禮朝,自會有人來將他們為國捐軀的尸首帶回國去安葬,也算死得其所,可關鍵他們之中還有皇帝呀,若是皇帝直接沒了,豈非要天下大

“別說那麼多了。過來商議打法吧。”謝喊了一聲,打斷了高和隋、汪兩位大人的對話。

高將使團護衛隊二十七人聚集在一起,高說道︰

“今日時事至此,朕與諸君共進退。今日事畢,若有幸活命,諸君皆為救駕之功,封蔭三代,朕一言九鼎,決不食言!”

眾人拱手回應︰“是,多謝陛下。”

高抬手眾人圍上前來听從吩咐︰

“我方二十七人,不可同時上場,分為四隊,前鋒、中鋒、後衛及替換,前三隊,每打一場向後循環,也就是說,若第一場前鋒頭陣,第一場勝後,前鋒隊變為替換休息,中鋒變前鋒,以此類推,而若哪場前鋒有人出敗相,中鋒當場加頂上,若中鋒有敗相,後衛加頂上,直至我方最後一人,不贏、不退!”

高用這種方法是想盡量讓二十七人多留存一些力,因為若論單打獨斗,他們並不懼怕任何人,看他們如今是二十七對二百一十六,一對八,力消耗是最大的問題。

眾人明白高的意思,拱手領命︰“是。”

作戰方法明了,便是四隊人員分配。

高看著謝,下意識想將分到後衛一隊去,還沒開口,就听謝暗道︰

【我和你一隊,要打一起打,要死一起死!】

高見謝神凜然,他角微,妥協點頭︰

“好!謝與朕及這四位為前鋒,中鋒為……”

最終安排是,謝高在前鋒一隊,甦臨期與甦別鶴在中鋒一隊,周放等隊伍中年歲較小的為後衛一隊,替補則是隊伍中手較好,可以在第一場打贏之後,頂替前鋒上場贏第二場。

一切準備就緒後,高領著眾人開赴斗場。

這斗場的場地不算大,一上場就能聞見一洗都洗不掉的腥臭氣,關押高的籠子被吊在斗場一角,他盤坐在籠子里,從他的視角可以非常清楚的看見場中所有人的表現,但他興致懨懨,並沒有太大興趣。

二十個普通的護衛,對八國心挑選出來的勇士,戰斗力如此懸殊,完全是單方面碾,高簡直懷疑,這場戰斗可能連一刻鐘都用不了,他就可以被放下來。

第一場是駁馬國的二十七名勇士,他們個個魁梧,人高馬大,二十七人站在一起,便如一座難以推倒的山般十足,而禮朝那邊卻只出六人,剩余二十一人在後方觀

【速戰速決,分而擊之。】

謝在心中對高如是說,對付這些孔武有力的人,近搏斗絕對不是什麼正確選擇,首先要將他們分散開來,用速度對抗力量。

高對前鋒所有人吩咐,後方人員也都听著︰

“前鋒隊所有人分散到坤土、兌金、坎水、震木方位,分而擊之,把每一擊都當最後,切不可有半點心慈手。”

“是——”

幾人按照高的命令往各自方向移去,高率先沖上前去,一聲‘殺’之後,正式拉開了斗場中的殊死搏斗。

周圍看台之上坐滿了北遼及各國使臣,心思各異。

拓跋延站在欄桿旁,目落在斗場中那個手矯健得十分悉的人上,口中默默說了個名字︰謝。

怎會也在這些禮朝的護衛隊中?

拓跋釗來到拓跋延旁,拓跋延立刻收斂緒,只听拓跋釗說︰

“今日之後,怕是與禮朝必有一場大戰。六弟可準備好了嗎?”

拓跋延從容冷道︰“我做什麼準備?二兄準備好了便是。”

拓跋釗說︰“可大王信任的是你。你若執意不幫我,我做再多準備也是徒勞。”

拓跋延雙手攏在袖中,似笑非笑盯著拓跋釗看了一會兒︰

“二兄,過謙了。”

說完,拓跋延便不想理會拓跋釗,打算回自己的坐席上去觀戰,不料他轉時,拓跋釗小聲說道︰

“虧你從前還救過那小子,這些禮朝的人,不論老,統統都是忘恩負義之輩,你說你從前救他干嘛?臨了他不還是想出賣你就出賣你嘛。”

拓跋延往被吊在半空籠子里的高看去一眼,見他正一手托著下,盯著斗場中的打斗。

拓跋延問︰“他應承了你什麼?是怎麼出賣我的?”

拓跋釗得意搖頭︰

“這可不能告訴你,總之……兄弟一場,我就是提醒一下你,今後可別再做那些吃力不討好的事了。哦,我忘了。今天之後,你估計也做不了什麼了。哈哈哈哈。”

拓跋延冷眼掃過桀桀怪笑的拓跋釗,冷笑回了句︰

“兄弟一場,我也勸勸二兄,那小子可不是什麼柿子,二兄小心到頭來反被他算計了去。”

拓跋釗無所畏懼般︰

“他一個階下之囚能算計我什麼?今天之後,你以為我還會留他命?”

拓跋延又看了一眼籠子里的高,若有所思對拓跋釗哼笑著轉回到自己的坐席。

**

場中,花四濺。

六人前鋒傷一人,中鋒隊補一人,殺駁馬國勇士一十八人。

雖說看台上的所有人從來沒有覺得禮朝的護衛隊會在第一就被盡數殺盡,他們早就做好了車戰的準備,用最厚的駁馬國勇士做開路先鋒,先消耗掉一波禮朝護衛隊的力,等他們打得沒力氣了,後面的隊伍也許連出場都不用出場就能贏。

可讓他們更沒想到的是,這才打了不到一刻鐘的時間,禮朝護衛隊僅僅一人了小傷,退下去休息,可駁馬國二十七名壯碩如山的勇士們卻頃刻倒下了十八人……不,就在頃刻間,又倒下兩個……

場中就只剩下七個壯碩勇士,與禮朝那六個才略有息的護衛對峙。

剛才發生了什麼?

眾人就看見禮朝的護衛並不與駁馬國的壯碩勇士近格斗,而是用分而散的步伐及左右相互配合,專供那些勇士的要害,能砍脖子決不砍手,能捅心口決不捅腰,總之,怎麼殺人快他們便怎麼來,出手狠辣到令人驚懼的程度。

駁馬國的二十七名勇士毫無懸念敗下陣來,尸被一一拖下出斗場,留下一地斑駁刺目的痕。

這一結果讓不人在心中極為震驚,甚至有那膽小的已經開始懷疑,他們今日滅殺禮朝使臣團的決定是否正確了。

可不管正確還是不正確,他們都已經做了,禮朝那邊早晚會得到消息,他們除了繼續擁躉北遼這棵大樹來自保外,沒有別的退路。

場中的被沖刷一遍,第二個隊伍氣勢萬鈞走上斗場。

第二場殊死搏斗就此開演。

第 128 章

高制定的打法比較有效。

第二場甦臨期與甦別鶴兄弟齊心, 也贏得非常漂亮;

第三場周放主打,在替補了兩人後也贏了;

場中這一面倒的結果對于觀戰的人來說,簡直算是顛覆的。

這結果完全在朝著他們的預料反方向在走, 在他們的預料中, 應該是禮朝使團護衛隊被諸國勇士碾,可現在竟然演變了禮朝師團護衛隊對諸國勇士進行實力反撲?

這麼下去可不行, 這麼多國家的勇士若是被禮朝使團護衛隊的普通護衛給反殺了的話,他們這臉可就丟大了。

于是, 從第四開始, 再上場的隊伍也開始學著禮朝這邊的打法, 二十七個人不再一擁而上, 給他們速戰速決的機會,而是拖著, 只要拖的時間越長,那對方的力就越差,等他們力耗盡, 就能不戰而勝了。

然而,他們的想法已經被高提早看穿, 于是, 第三場結束後, 斗場中清理的時候, 高重新變換了戰

對方學他們的打法, 讓二十七個人分幾批上, 想慢慢的跟他們耗力, 那他們自然就不能耗著,對方五六個一組上,禮朝這邊除了傷的人之外, 其他人就一擁而上。

禮朝的戰力本就比對方那些小國的強,所以他們才敢用分批而上的辦法保存力,對方依葫蘆畫瓢,也不想想他們本戰斗力就不如禮朝,原本二十七個人一起上,還能撐個兩三刻,可五六個人,甚至連一刻鐘都撐不下來……

一刻鐘都撐不下來的結果是什麼?

是他們被更快的解決。

拓跋釗在觀看台上看得直砸欄桿,暗罵︰

“沒用的東西!派出去的都是紙糊的嗎?”

旁邊有人勸道︰“都是小國來的,所謂勇士哪能跟咱們的比。”

拓跋釗氣急敗壞來到眾諸國使臣們面前,狂怒道︰

“你們是故意派出那些腳羊湊數的嗎?你們以為你們這麼做,禮朝就不會激你們了?”

諸國使臣被罵得低頭對,也是沒想到他們都按照北遼的吩咐,派出本國勇士上場了,北遼這邊居然還不滿意,拓跋釗當面指責的舉,無異于當面辱了。

使臣們敢怒不敢言。

“還有三組,我北遼勇士軸!接下來的兩組最好多派些銳勇士上場,若是再輸得這般難看,故意放水,我可是要與你們清算的!”

拓跋釗威脅完諸國使臣便拂袖離去。

諸國使臣面面相覷,無可奈何,小國無尊嚴,被夾在中間的日子可不好過。

但不管怎麼樣,他們都已經在盡力配合,北遼仍不滿意,他們現在的腸子都快悔青了,早知如此,他們又何必跟在北遼後頭對付禮朝呢?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騎虎難下,苦哉悔哉。

在觀台上的人看來,禮朝的護衛隊所向披靡,贏得輕松漂亮,但只有他們自己知道,力已經消耗了大半,有幾個年輕的小伙子,得直咽嚨,上汗都要出得虛了。

謝跳上正在沖洗跡,理尸的斗台,對著觀台喊道︰

“打了這麼久,連口水都不給喝嗎?拿水來!要打就給我堂堂正正的打!”

拓跋釗正在氣頭上,听見謝在場中的喊話,立刻幸災樂禍的拒絕︰

“你們不是很厲害,還要喝什麼水?我們只是答應與你們用相等的人數對戰,可沒答應給你們水!”

謝被拓跋釗這副小人臉給惡心到了,不僅僅是,就連觀台上的諸國使臣們也被拓跋釗給惡心到了。

這貨怎麼好意思說得出口他們是用相等人數跟禮朝對戰的?合著他的相等是只看一場人數,不看場次唄。

這種小人行徑,鳥肚腸,將來若是北遼落他之手,周邊小國還焉有命在?

可他們盡管心中的秤桿已然傾斜,各自有是非判斷,卻全都攝于北遼的威脅,並不敢在此時為禮朝的那些戰士們說話。

“來人。給他們送水。”忽然只听觀台上響起一道清亮的聲音,拓跋延再次走到欄桿前,居高臨下的看著場中討水的那人。

謝看見拓跋延,目下意識避開,若是拓跋延認出自己,說不定又會橫生枝節。

但拓跋延只是掃了一眼,便移開目

拓跋釗對拓跋延的行為很不滿,質問他︰“你什麼意思?不得他們贏嗎?”

拓跋延耐著子與拓跋釗道︰

“二兄,你為了贏,連國和臉面都不要了嗎?”

說完,拓跋延便沒繼續留下跟拓跋釗糾纏,兀自回到自己的坐席上,而在他的吩咐之後,很快就有人給禮朝那邊送來了幾罐子清水,其中兩罐還加了些鹽。

飲過清水和鹽水後,大家原地休息了片刻,先前因為疲累和缺水而頭昏眼花的護衛們也慢慢恢復過來,盡管大伙兒上都掛了彩,但不缺水的話,似乎也沒那麼難熬。

接下來的兩場,雖然還是贏,但大伙兒上的傷也明顯增多了,有幾個人被流星錘打到肩膀骨頭碎裂,連兵都拿不穩,高便直接讓他們下場。

等到了最後一場,對陣北遼那些神矍鑠的勇士時,禮朝這邊看起來已經是強弩之末,除卻被直接請下台的,禮朝這邊還剩十六人,高和謝臉上、上都了傷,甦臨期肚子上中了一劍,愣是纏了好幾圈的腰帶綁起來,甦別鶴、周放背靠著背,互相撐著,拿著兵都是手都在發抖,各種細碎的傷口將他們上的服都染紅了,其他人也是各有各的慘狀。

但不管怎麼樣,他們能夠撐到現在,已經贏得了場中絕大多數人的敬佩與尊重。

就連被高高掛起,籠子里的高都從盤看戲的姿態站了起來,站在籠子邊上,目殷切的盯著場中禮朝護衛的慘狀,這讓原本並不在乎這些人死活的高,此刻都不免愧疚起來。

這些人原本可以一走了之,但他們為了不墮禮朝國威,竟能支撐至此……

作為這場戰斗的賭注,高甚至開始在心中暗想,若是他們最後真的贏了,是不是會履行約定,把他一起帶回禮朝?

不過這個想法很快便被高否定掉。

這些人是為禮朝而戰,不是為了他高,就算最後他們真的贏了,也有一百個借口放棄高,畢竟他是個燙手山芋,帶他回禮朝,不僅不能給他們自己升加爵,還會給他們的皇帝陛下帶去很多麻煩。

首先想要妥善的安置高就很難。

他的生父是先太子,先太子沒有登基,現在的禮朝皇帝是他的叔叔,高的名字在皇家名冊中已經是個死人,牌位也在太廟中供奉好幾年了。

這個時候他若回禮朝,用膝蓋想也知道他的叔叔會有多尷尬。

皇帝尷尬了,那麼自作主張帶他回去的臣子還會有好果子吃嗎?

這些道理,只要稍微腦子就能想到,所以,高很快就把心里的那份奢給遏制下去了。

剛剛升起些許希的眼眸也瞬間黯淡。

自嘲一笑後,繼續盤在籠子里坐好,平靜的看著斗場中的最後一場殊死搏斗。

輸贏看起來和他有關,但……也只是看起來。

最後一場確實很艱難。

北遼選出來應戰的二十七個勇士每一個都能以一擋十,就算是禮朝這邊在力最旺盛的第一遇到他們,打起來都未必能贏得輕松,更何況是現在。

所以,在開場沒多久之後,禮朝這邊十六人便剩下十三人。

【這麼打下去不是辦法。】

謝在心里對高說話︰

【他們都沒什麼力氣了,甦臨期腰上的傷口估計裂得嚴重,都溢出來了。】

【讓他們都下場,我和你兩個人打吧。】

【他們二十七個人,同時圍攻兩個人的時候,他們就發揮不出二十七個人完全的力量,總有人要被擋在後面。】

【到時候我負責吸引,你負責打,我讓你打哪里你就打哪里,反正別人听不見,我們可以有更多的機會襲,你覺得怎麼樣?】

高一腳踢開砍向甦臨期的刀,對謝回了句︰

“好!”

應聲過後,高對其他人命令道︰

“其他人全都下場,這是軍令!下去——”

甦臨期等沒料到高會下這個命令,不過他們的力已經到了極限,再加上上的傷,就算繼續在台上待著也不過是多撐片刻,意義不大。

看高和謝兩人配合無間,顯然已經有了新的戰略,甦臨期不敢耽擱,領著其他人下場。

觀看台上一片嘩然,誰能想到禮朝那邊會在這節骨眼做這種要命的決定,他們是想死得干脆點還是怎麼的?

就北遼那些勇士的格,二十七個人像山一樣佔據了大半斗場的場地,就算是第一上場對朕,禮朝這些年輕的後生們都未必能贏,何況是現在這種強弩之末的況。

他們竟然想用兩個人對戰二十七個!

異想天開!

找死!

各種想法在眾人的腦中不斷閃過,那些原本坐在坐席上等待結果的諸國使臣們此時也紛紛圍到欄桿邊上,想更清楚的看看斗場中那兩個不知死活的禮朝護衛怎麼慘死。

但很快的,他們發現自己好像想錯了。

禮朝的那兩個護衛在這一刻仿佛了同一個人,兩人作配合度極高,殺人的作和方向就像是彼此腹中的蛔蟲一般,毫沒有接不上或掉鏈子的況。

而斗場中,北遼的勇士有二十七個,個個五大三,壯碩如山,可因為聚在一起積過于龐大,這二十七個勇士本沒有辦法同時對兩個人下手,這樣一來,北遼勇士團的戰力就瞬間被削去了一大半。

謝和高互相配合著,謝打頭陣,利用輕靈巧妙的輕功,吸引要攻擊的對象,不過謝的假作非常多,有時候對方覺得馬上要攻擊自己了,謝卻又忽然改變了目標,而最可怕的是,無論怎麼天馬行空的改換目標,後那個劍法凌厲,掌法狠辣的人都能跟上的思路。

兩人用的全都是一招斃命的招式,專攻要害,手起刀落,不帶半分猶豫。

這種配合無間的打法堪比人劍合一,殺傷力巨大。

于是打著打著,斗場上北遼的二十七個勇士,一批一批的倒下,兩人從頭到腳都被染紅,不過親眼目睹過這一場令人戰斗的人都知道,他們上的大多都是別人的。

等到北遼最後一個勇士倒在他們面前,兩人才氣吁吁的停下打斗作,完全發力,依偎著坐下。

這逆天的結果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想。

禮朝隨隨便便的使臣護衛隊都是這種以一擋百的高水準嗎?

他們用僅有的二十七個普通護衛,對戰了八個國家,兩百多挑細選出來的銳勇士,最後居然還贏了!

禮朝……這麼強的嗎?

此時此刻,所有人的心是震撼的,不僅僅是對這二十七人的使團護衛隊震驚,更加讓他們震驚的是和禮朝整實力的差距。

有那想得深遠些的人已經開始後怕了。

幸好禮朝的護衛隊贏了,如果打到最後一局,他們被北遼的勇士團干掉了,等到這個消息傳回禮朝,禮朝皇帝派出強兵討伐的話可如何是好。

畢竟他們可是連普通的使臣護衛隊都這麼厲害,正經的軍隊豈非更加驚人?

**

場上的結果出來之後,很快被送到宴會殿中。

北遼汗王不濟,沒有去斗場觀戰,而是回後宮休息,等結果出來後再行出面。

倒是隋、汪兩位大人率先得知結果。

傳話的北遼宮人簡短的一句‘你們贏了’,就把隋、汪兩位大人弄得喜極而泣,不自抱在了一起痛哭流涕。

傳話的北遼宮人覺得他們太夸張了,然他們不懂隋、汪兩位大人此時的心——

總算陛下沒出意外,他們倆的命也能保住了。

**

北遼汗王得知結果後,再出現在大殿時臉是鐵青的。

尤其看向臉同樣鐵青的拓跋釗時,簡直要把‘你個事不足敗事有余的廢’的表宣之于口了。

諸國使臣浩浩湯湯的歸位,但比起前往斗場時的意氣風發,此時的他們猶如被霜打的茄子,再也抬不起頭。

高被人從籠子里放出來,帶到大殿之上。

他漫不經心的向禮朝使團的方向掃過一眼,沒看見在斗場中拼殺的那些護衛,只有兩個之前慷慨激昂說話的文

按照先前的規定,汗王親口承諾,只要禮朝的護衛團能在斗場中斗勝了八國,這位禮朝的質子就歸還給他們。

不等隋、汪兩位大人提及此事,拓跋釗便率先上前對汗王回稟︰

“大王,此子萬萬不可歸還禮朝。”

諸國使臣中有人听到拓跋釗此言便發出一聲嗤笑,不用開口說話,憑一聲笑就能讓人明白有多不齒拓跋釗這番毫無信用,出爾反爾的行徑。

汗王今天算是丟臉丟到家了。

拓跋釗再三和他保證,一定會將在禮朝那兒失去的面子討回,還說禮朝的質子如今已經被他收為己用,願意配合他們將禮朝使臣團一網打盡。

可現在看來,這一切保證都只是個笑話。

汗王當然也不像歸還禮朝質子,可這麼多雙眼楮看著,這麼多只耳朵听著,他一把年紀了,要臉,終究做不到像拓跋釗那樣連出爾反爾都很坦

“大王,人貴重信。若連君言都不可信,又如何人信其他?”拓跋延上前勸說。

拓跋釗立刻攻擊︰“大王,您看見了嗎?六弟維護禮朝,定是與那禮朝皇帝達了什麼不可告人的協議,他此舉與通敵賣國,又有何異?”

“二兄加之罪何患無辭。”

汗王看著跪在地上爭辯的兩個兒子,長嘆一聲,將注意力放到低頭不語的高上。

“禮朝質子抬起頭來。你且說說,今次可願隨禮朝使團回歸?想好了再說。”

汗王不能自己收回命,只能用威脅的口吻迫高自行留下。

反正老二都說了,這質子如今已被他收服,早就歇了回禮朝的心,要不然他也不會肯配合老二做餌,騙禮朝使臣團為他而戰。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到高上。

“我不知道,二皇子讓我刺殺汗王和六皇子!我不知道——我什麼不知道——呀——”

狀似瘋魔的喊出這麼一句話後,高忽然抬起右手,左手按下機關,將他綁在右手手腕上的箭弩向跪在他左側的拓跋延……

不知是張還是怎麼的,他的袖箭只是扎在拓跋延的上,然後第二支箭,便直接向王座上的汗王。

嚇得汗王瞪大了雙眼,直接從王座上跌坐。

拓跋延見狀,趕忙拖著自己傷的大,大張雙臂擋在汗王面前,對高斥道︰

“不可!”

但高卻不听他的,右手袖箭依舊出,但準頭卻不怎麼樣,沒能到拓跋延後的汗王,卻把拓跋延手臂上又出一道傷口。

當高被北遼的皇宮護衛按押在地,他在拓跋延一臉震驚的目中,角勾起一抹怪異的笑。

拓跋延看到他的笑,頓時就明白了高這麼做的理由。

因為拓跋延從禮朝被平平安安,風風的送回北遼之後,北遼皇城外就在傳他里通外國之事。

高假意投誠拓跋釗,配合他演了這麼一出戲,所有人都以為斗場是重頭戲,但實際上對于高而言,他對禮朝護衛隊能不能贏,能不能帶他回禮朝,一點都不在意,他在意的是能夠自然而然走到汗王面前演一場假意刺殺。

這才是他計劃種的重頭戲。

高用了最極端的自方式……幫拓跋延洗嫌疑。

第 129 章

拓跋延的母親是個舞姬, 在汗王眾多妃嬪中甚至連個妾都算不上。

因為份地位太低,所以即便給汗王生下兩位皇子,位份仍舊低賤, 拓跋延小時候不明白, 為什麼他跟弟弟,明明也是父汗的孩子, 可其他人卻從不尊敬他們,甚至連父汗對他們都不聞不問。

直到有一天, 太後忽然想起兩個皇孫不能一直養在出低賤的舞姬邊, 便命人給拓跋延的母親灌下一杯毒酒。

那年他七歲, 弟弟四歲。

明明他自己還對世事懵懂無知, 卻已經知道死命用手捂住弟弟的眼楮,不讓他看, 可這樣一來,拓跋延自己的眼楮就捂不住了,他就那麼親眼看著母親在他面前毒發, 七孔流,暴斃而亡。

母親死不瞑目的樣子, 永永遠遠印刻在拓跋延的腦中。

他和弟弟被帶進王庭, 安排在一座小宮殿里, 他們安分守己, 每天吃著被奴僕們克扣過的飯菜, 上的服總要穿到實在遮不住手腳, 伺候的宮人才會幫他們換。

可饒是他們兄弟倆過得這般謹小慎微, 弟弟卻還是因為不小心抹了後宮劉人養的一只波斯貓而被劉人抓住教訓。

拓跋延給劉人磕了無數個頭,把額頭都磕得出了,劉人才肯把弟弟放了, 大概是因為驚嚇過度,弟弟當天下午便發了高熱,拓跋延跑到太後宮里求救,可傳話的宮人們不把他當回事,一句太後在午休就把他隔絕在太後宮外。

拓跋延跪在太後宮外等了一個時辰,也沒有人理他。

他回去之後,對高熱不止的弟弟手足無措,除了抱著呢喃不止的他,听他神志不清的喊著哥哥。

拓跋延抱著弟弟哭,那個時候他好希能有個強大的人來幫幫他們。

可誰會來幫他們?沒有!

而那個時候拓跋延還不知道,他抱著弟弟的那天晚上,是他最後一次听到弟弟的聲音。

拓跋延的弟弟死了,小小的、冰冷的被宮人們強行抱走,小手從宮人的腋下掉出,隨著宮人行走的幅度無力的晃悠。

從那天之後,拓跋延就知道要干眼淚,直脊梁骨,哪怕再怎麼難堪和痛苦,他也要振作起來。

在他所的這個世界里,只有強者才有資格讓人尊重,終有一日,他會讓那些傷害過母親和弟弟的人全都付出十倍、百倍的代價。

而拓跋延做到了。

他陷害太後與人通,讓敗名裂,讓百口莫辯,讓的孩子們個個都嫌棄唾棄,而宮里的那些狗仗人勢的奴才,汗王怕走風聲,于是一個不留,將他們全都死。

人和的那只貓則更沒有好下場了。

既然喜歡這些畜生,拓跋延就把和宮里養的那些猛關在一起,第二天早上劉人被宮人發現的時候便是一人不忍直視的殘尸,而的那只油水亮的波斯貓,除了一些貓之外,連個尸骨都找不著。

拓跋延用自己的方式在王庭中站穩腳跟,從舞姬之子一路攀爬,爬到了他的父汗眼前,為父汗最喜歡那個兒子。

他以為這麼多年的權利爭斗已經讓他的心徹底堅,世間再沒有什麼能夠讓他心容。

可當他看到高這個被自己父親拋棄的棄子在北遼的質子,舉步維艱,欺的樣子,就想起了自己那早亡的弟弟。

同樣是王室中得不到庇護的孩子,同樣脆弱無依。

對有些人而言,作踐和欺凌上流著皇室的脈的人,就能讓他們到無比痛快,本無關你有沒有做壞事,你有沒有不守規矩。

因為在高上看到了弟弟的影子,拓跋延便有意無意的對那被棄的孩子多些照應。

直到武威軍大敗北遼安格部落之後,有人提出要殺了禮朝的質子泄憤安軍心,那時候拓跋延不在大定,回來之後才听說高自己跑了。

他留在質子府的兩個侍從被嚴刑拷問,也沒有人說出高的下落,行刑之人氣憤不過,覺得他的侍從既然不肯說話,那從今往後就再也不必開口,給他們喂了啞藥,送去了下九流的地方。

拓跋延一直在暗地里尋找高的下落,但也只敢悄悄的,不敢鬧出靜。

從未想過有一天,這個自難保的孩子會用這種方式來報答他。

高假意投誠拓跋釗,並且配合拓跋釗想滅殺禮朝使團的意圖,只為了能順理章的走到汗王面前刺殺。

但刺殺並不是高的最終目的,只是讓他有機會拖拓跋釗下水,還順便給了拓跋延一個在汗王面前救駕的機會。

這樣一來不管拓跋釗會不會被懲罰,至汗王絕對不會對救過駕的兒子再生懷疑。

只要汗王不懷疑拓跋延,那外界再怎麼說拓跋延通敵賣國都沒用。

而他之所以會做這些,在拓跋延看來只有一個原因︰

他不想活了。

哪怕听說禮朝有使團來到北遼,他也打從心底里不會相信那些人會把他帶回家。

**

禮朝使團落腳的驛館,高在房間幫謝理好傷口後出來,左手用竹板夾著,吊在脖子上。

隋、汪兩位大人上前告訴他後來在大殿中高的所作所為。

“這可如何是好?”

隋大人頭上頂著塊巾降溫,他這半生下來,就算是考科舉的那幾天也沒有到北遼來這兩天過得提心吊膽,直上直下,要死要活。

“質子當殿行刺,這罪名加,便是我們贏了也帶不走他啊。”汪大人相當了解隋大人此刻有多上頭,因為他覺得自己好像也快了。

以為只是來送個使團,順便在北遼做個客,誰想到差點團滅,好不容易贏了,以為可以回去了,那位質子小殿下又來了這麼一出,這是不把他們搞死就不甘心嗎?

高沉聲︰

“他在北遼的遭遇,不是我們能想象的,他做出這舉,想來也是無奈之舉,不管怎麼樣,這回我是一定要把他帶回去的。”

隋、汪兩位大人面面相覷,盡管他們能諒質子小殿下的舉,可他行刺的是人家的大王啊,人家本來就不怎麼想放他回去,這麼一來,人家都不用想什麼七八糟的借口,直接就能把人扣下了。

高走到驛館回廊下看著烏沉沉的天,他手接住了一片雪花,看著它在掌心融化。

“再等幾日。”

高目冷冽,盯著手心的一滴雪水,將手掌收把雪水包裹。

將隋、汪兩位大人打發走之後,高返回房,看見謝正掙扎著從床鋪上坐起,他趕忙小跑過去將按回床鋪。

“躺好。肋骨斷了還不安分。”

謝洗了臉上的黑灰和胡子,出原本面貌,不過青一塊紫一塊,覺看起來還不如之前臉上涂了黑灰的樣子。

“嘶。”

謝也是過之後才覺到疼,躺到床上好一會兒也沒敢彈,稍微緩過來一些後,對高問︰

“你的傷怎麼樣?”

高替整理額前碎發,將吊起的一只手臂稍微抬起來給謝看了看,說︰

“比你強點兒。”

謝沒好氣白了他一眼,想抬手打他,可手臂就跟灌了鉛似的,本抬不起來,角似乎也傷著了,臉上的,謝不對高問︰

“我臉是不是被打了?”

高正要回答,就听謝自問自答道︰“行了,你不用說了。”

“為何?”高問。

謝瞥向高臉上的傷︰“你都被揍這熊樣,我能好到哪里去。”

高忽然笑了,俯下臉上親了一口,說︰

“如今你算是破相了,所幸你遇到個好郎君,就算破相了我也不嫌棄。”

謝扭頭避過,心中咆哮︰

【別趁人之危我警告你。】

【你慶幸我手腳不能,要不然現在指定呼你一掌。】

【讓你也驗什麼好婆娘。】

謝的心思被自己展無疑,高奇怪的看著,問道︰

“你現在罵人都不避著我了?”

謝無辜問︰“你說什麼?誰罵你了?”

高無語。

謝得意。

經歷過斗場的事現在已經坦然接自己的心聲能被高听見這件事了。

反正就算介意也沒用,還不如接,然後善加利用,該說就說,該罵就罵,同樣的,就算謝在心里罵了,高也拿沒辦法,總不能因此給治罪,罪名是︰心里罵我了吧。

想明白這些之後,謝也就無所畏懼了。

高念在上有傷,不跟一般見識,見謝床側還有空位,干脆給自己尋來個枕頭,在謝床邊直接側臥著躺下,他若有所思,側著給謝有一搭沒一搭的梳理糟糟的頭發。

謝見他有心事,問他︰

“在想什麼?”

高把高後來做的事告訴謝,把謝也給整愣住了,第一反應就是︰

“他跟拓跋延什麼關系?”

高在殿上借著拓跋釗的名義行刺這件事,怎麼看最大得利者都是拓跋延,所以謝才會有此一問。

高搖頭︰“不知道。等帶他回去以後再問吧。”

謝說︰“他當殿行刺,如今已經被押天牢了吧。咱們還能把他帶回去嗎?”

高點頭︰“能。只是要再過幾日。”

謝不解︰“為什麼要過幾日?”

高說︰“潛北遼之前,我給你爹留了旨,讓他將北翼武威軍向遇水河畔調遣五里,直北遼安西部落主營。安西部落是北遼軍的活糧倉,牛羊多過兵力。”

子一震,肋骨那兒生疼,高進趕把人給摁住︰

“說話就說話,瞎什麼?”

謝躺著問︰“不是,你不會打算跟北遼開戰吧?”

高搖頭︰“馬上冬了,安西部落關系整個北遼的生計,他們不會在這個時候跟我們打的。”

“你確定?”

謝深知打仗的苦,如果是保家衛國的打仗,那是應該的,可如果只是為了一個人就不值得,因為一旦開戰,就必然沒有贏家,死傷也絕對不止一個人。

高說︰

“你記得拓跋丈嗎?他是汗王的叔叔,被安西部落的首領之子阿石莽殺了,可是好幾天過去了,你見汗王敢阿石莽嗎?他不敢!因為安西部落的牛羊關乎著整個北遼冬天的口糧。”

因為安西部落對冬天的北遼尤其重要,所以,即便汗王知道阿石莽殺了拓跋丈,在冬天過去之前,他也只敢拖著,不敢真的對安西部落施人。

同樣的,如果這個時候武威軍近安西部落,北遼為了保全安西部落,定然是要做出一些妥協和讓步的。

“原來你都算計好了。”謝說完,見高仍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又問︰“那你現在怎麼好像還是很擔心的樣子?”

高長嘆一聲︰“我是擔心這幾天……高在天牢里,若是有人等不及要把他理掉的話,我們在外面束手無策。”

“……”

**

北遼天牢。

高抱著膝蓋坐在冰冷的牢床之上,牢房角落頂上有一泄鐵窗,可以看見大片大片的雪花從鐵窗飄下,不過不等雪花飄落地上,在半空就融化了。

外面下雪了。

高記得他剛來北遼的時候,也是這種初雪的天氣,風異常刺骨。

不過現在這個時候的高和那個時候的高相比,已經變得完全不一樣了。

那個時候他怕的要死,現在……他已然連死都不怕了。

高自詡俠客,他用自己的力量,保護了想保護的人,也報答了想報答的人,恨的人已逝,的人沒有,他短暫的一生沒有憾。

可以死了。

這麼想著,關押高的牢房門鎖傳來靜,牢房門被從外面打開,兩個凶神惡煞的獄卒進來把毫不反抗的高魯架出牢房。

看見拓跋釗的時候,高一點都不意外。

拓跋釗冷笑著命人把高綁在刑架上,他在刑前挑了半天,挑了一烙鐵,將之拿到火爐上燒,邊燒邊說︰

“真是沒想到,我會被你這麼個小子耍弄!跟我說說吧,誰指使你的,怎麼指使的,勸你老實代,否則一會兒可有的苦頭吃。”

高配合著被綁,靠在刑架上問︰

“我說了,你就會放過我嗎?”

拓跋釗回頭獰笑︰

“你說呢?”

高漫不經心的說︰

“既然說與不說都一樣,那我還是不說了。”

拓跋釗撥弄了兩下火爐上的烙鐵︰“說了,可以點苦,不說……哼哼。”

高往那火爐看去一眼,說︰

“我怎麼說也是禮朝的質子,如今禮朝的使團仍在北遼,你就這麼對我手,不好吧?”

拓跋釗忽然狂笑︰

“你這小子不會還以為禮朝使團那幫人真的是來救你的吧。別天真了。”

“他們白日里拼命不是為了你,而是為了他們自己活命,他們知道,就算說不救你,北遼也不會放過他們!那些使團的人早就知道你在北遼,可他們送拓跋延回來之後那麼多天,在汗王面前一個字都沒有提到過你。”

“可想而知,你對他們而言可有可無,若是死了,說不定還更好。”

高沉默了。

雖然他自己心里早已想到這些,但是從別人口中听到還是很諷刺的。

拓跋釗見他不說話了,繼續道︰

“所以,現在你還覺得使團在與不在有什麼區別嗎?哈哈哈哈哈。”

高不想跟他說話,干脆閉上眼楮消極抵抗,心里暗自決定,若是一會兒不了疼,咬斷舌也能死個干淨。

拓跋釗很快將烙鐵燒紅,他將之舉著來到高面前,如今他對這個看起來乖巧的年可以說恨之骨,因為他的舉,如今他了整個北遼的笑話,反倒是拓跋延因為救駕的功勞立刻讓人忘了他和禮朝的那些事。

這一場斗法,拓跋釗輸了個徹底,而這一切,全都是因為這個該死的小孩。

殘忍的眼眸中倒影著燒紅的烙鐵,眼看就要燒在高上,忽然從外面來一支箭,將拓跋釗的手腕穿,烙鐵棒子掉在地上。

拓跋釗捂著手腕慘,往後退的時候沒注意腳下,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屁正坐在燒紅的烙鐵上,他發出一聲幾乎能把天牢牢頂掀翻的慘聲︰

“啊————”

高睜開眼楮看到的就是拓跋釗自食惡果,坐在烙鐵上的畫面,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拓跋延手持弓箭走天牢刑房,掃了一眼因為疼痛而狼狽滾地的拓跋釗,讓他的人把高從刑架上放下,而後下令︰

“送他回牢房,沒有汗王與我的命令,誰也不許再來提審他。”

高就這樣被送了回去。

拓跋釗被手下扶起,沖著拓跋延大喊︰

“你瘋了嗎?敢這樣對我!”

拓跋延把手里的弓拋給後手下,沖著拓跋釗冷笑一聲︰

“汗王在病中,還昏迷著,他昏迷前與我說,等他醒來便要尋二兄說話,好好問問你安排刺客的事。”

說完這些,拓跋延便不再理會後無能狂吠的拓跋釗,施施然離去。

而天牢之中有了拓跋延的人看守,拓跋釗除非兵變,否則只能任由高安安穩穩的留在牢房中,他不得。

他把這個仇深深的記在心里,拓跋延能護著那孩子一時,難道還能護他一世,他總能找到機會把那小子干掉。

但事實證明,拓跋釗如果今天晚上孤注一擲,干脆就發天牢兵變,讓他的人跟拓跋延的人打一場,下狠手把高弄死也就罷了,他這時還不知道,錯過了今晚這個機會,他就再也沒有機會對高下手了。

因為,三天之後,禮朝武威十萬大軍,陳兵遇水河畔,直指安西部落,揚言若不出他們的質子高,十萬大軍頃刻渡河境。

第 130 章

得知武威軍陳兵的消息, 整個北遼都震驚了。

所有人都在質疑,那個禮朝質子……有這麼重要嗎?

禮朝對他的存在這麼多年來不聞不問,如今居然會為了他發十萬大軍, 陳兵列陣遇水河畔, 劍指安西。

這個消息傳北遼皇宮的時候,汗王剛從病榻上坐起, 在大殿遭刺殺後,他一連病了五日, 到今天才覺稍微好了一些。

最寵的小妃子給他端了藥過來, 他一邊喝藥一邊听朝中大事, 在听到禮朝陳兵遇水河畔時, 汗王里的一口藥沒來得及咽下去就給直接噴了出來。

“噗——”

小妃子上給噴了一的藥,不敢先顧自己, 拿了帕子趕幫汗王拭︰“大王這是怎麼了?”

老汗王把小妃子一把推開,拍著床板對回事的人問︰

“你,你, 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回事的吏嚇得連忙跪下,將事重復一遍︰

“回大王, 武威軍陳兵遇水河畔, 包圍了安西部落沿邊, 說三日之若不將禮朝質子和使臣放歸, 他們便要拿下安西!”

汗王听完之後, 只覺眼前發黑, 頭腦發暈, 剛剛坐起來的子忍不住晃了三晃,可把伺候的宮人們嚇壞了,紛紛圍上來扶的扶, 問了問,弄得汗王煩躁不已。

“滾開——”汗王卯足了勁兒一聲吼。

拓跋釗和拓跋延進汗王宮殿,就听見汗王這聲吶喊,兩人皆加快腳步

汗王戰戰兢兢從床鋪上下來,赤腳下地,看見拓跋釗和拓跋延,拉住他們就說︰

“事你們知道了吧?禮朝這是要開戰了!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拓跋釗上前攙扶汗王,被汗王一腳踢開︰

“滾——你滿意了?禮朝終于對我們用兵了,你滿意了!”

拓跋釗被訓得不敢說話,拓跋延從旁說︰

“父汗稍安勿躁,禮朝未必就是要用兵!”

汗王怒不可遏︰

“人家兵都已經到家門口了,這還不用兵?那我問你什麼才用兵!”

拓跋釗聞言說︰“是啊,都打到家門口了,六弟還在幫禮朝說話,父汗明鑒,六弟與禮朝就是有不可告人的!他就是禮朝的細!”

汗王怒瞪拓跋延,只見拓跋延冷然回道︰

“二兄,我從前只當你是不喜歡我,可今日我才知道,你不是不喜歡我,你是存心要把北遼的江山基業毀掉。這種時候,你不關心戰事,卻還揪著一些蒜皮的小事來污蔑于我,你把我告倒了,把我告千古罪人,禮朝就會退兵嗎?你的眼界和心何時能夠放寬一些?”

拓跋釗被拓跋延說得啞口無言。

汗王見拓跋延陳竹在,問他︰“你有何退敵良策?”

拓跋延說︰“父汗,禮朝陳兵安西,退兵的條件不是已經說得清清楚楚,他們要禮朝質子和使臣團,咱們把人給他們不就行了?”

汗王回想了一下,好像禮朝是提過這個要求,只是剛才他太著急,以至于忘了這茬兒,剛要開口,就被拓跋釗打斷︰

“不行!人不能給他們!那禮朝質子既然能讓他們十萬兵來救,說明他比我們想象中要重要的多,咱們把他扣下,拿他跟禮朝談判,還有那些個使臣,一個都不放,讓禮朝拿錢,拿來贖!”

拓跋延為拓跋釗的異想天開冷笑不已︰

“人家的兵包圍了我北遼的糧庫,你還在這里異想天開跟他們談條件?二兄,你難道當真以為禮朝是要質子和那幾個使臣嗎?質子已然在我北遼待了五年,五年期間,禮朝可有一次要過他?我親自去禮朝談條件,要的不過是安格部落的幾個首領俘虜,禮朝都不願用幾個微不足道的俘虜換他,你覺得他們會為了個質子大干戈?”

“還有那幾個使臣,他們才來北遼幾天?十萬大軍的調度不是輕而易舉的,也就是說那些使臣進我北遼之後,禮朝大軍就開拔了。你覺得他們是有先見之明,知道我們要對他們的使臣不利嗎?”

“說白了,禮朝就是在找借口開戰,若我們把質子和使臣扣下,便是正中他們下懷,給了他們一個冠冕堂皇開戰的理由!”

拓跋延一通分析讓汗王醍醐灌頂。

馬上冬了,冬後糧草和兵力都十分難行,于戰不利,為了個毫無作用的質子和幾個無關要的使臣,這個時候激怒禮朝絕非明智之舉。

拓跋釗很想反駁,他想說禮朝的兵絕對不會無緣無故,毫無征兆的圍住安西部落,他們一定有別的目的,他就是覺得跟質子和使臣有關。

他不信拓跋延那麼明的人看不出來這里面有問題,但拓跋延卻竭力要促禮朝質子回歸,還敢說他和禮朝沒有牽連……

“父汗,拓跋延肯定有問題!他就是細!他——”

拓跋釗的話沒說完,就被汗王一腳打斷︰“你給我閉——你個目短淺,眼里只有謀詭計的蠢貨,什麼時候了,你還惦記著要污蔑親兄弟!給我滾——”

汗王跺著腳趕拓跋釗出去,見他不走,甚至喚來了侍衛,並直接下令,從今往後若無他的命令,拓跋釗今生今世都不許再踏王庭一步。

拓跋釗被侍衛架出去的時候,親眼看到了站在汗王後,角勾起一抹笑的拓跋延……

拓跋釗扯了嚨喊著‘父汗,拓跋延是細,你別信他’,然而無論他怎麼喊,卻沒有願意信他。

將拓跋釗打發走之後,汗王便將全部的信任放到了六子拓跋延的上,他親自寫下旨意,釋放禮朝質子高及禮朝使臣團,全部事宜全都給拓跋延去辦。

**

遇水河畔,兩軍陣前。

使臣團的隊伍已經率先抵達,武威軍副帥孟元濤親自領兵接應,看見使團中喬裝的高時,便要下跪行禮,被高上前攔住︰

“孟帥免禮。”

高北,問︰“質子那邊還沒送來?”

孟元濤正要回話,派出的前鋒探子便帶回消息︰

“來了來了。有北遼皇室車馬前來。”

皇室車馬?眾人疑

謝站在高旁眯眼看,果然看見往兩國分界而來的車隊上方飄揚的旗幟有北遼皇室的徽紋,前方是一輛馬車,後方跟著的好像是一輛蒙著黑布的囚車,以及北遼護衛若干。

馬車在分界點停下,從馬車上走下一個披狐裘大氅的年輕男子,正是六皇子拓跋延。

孟副帥看了一眼高,見他不上前,便是不願面的意思,于是孟副帥便主上前相迎,與拓跋延拱了拱手︰

“有勞六皇子親自送我國質子歸來。”

拓跋延抬手回了個禮,往使團掃了一眼,目準落在謝的上,對頷首一禮。

謝念他在斗場時的贈水之恩,出列與之回禮。

拓跋延寵若驚。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這好像是謝第一次正兒八經的跟他施禮,之余,不免心中憾,如果不是禮朝人的話……如果他們現在不是在兩國分界點的話……

但人和人的緣分就是這樣沒有道理可講。

兩人各為其主,此刻不宜過多集,拓跋延抬手對後手下說道︰

“將質子帶過來。”

命令傳達,跟在馬車後面的囚車黑布被人揭開,坐在囚車里的高忽然見了,眼楮有些不太適應。

囚車的門被打開,沒有人進囚車拉他,只听外面有人聲傳來︰

“質子請下車。”

高一路被關在黑車里,只知道囚車在,卻不知道到了哪里。

心想著,這陣仗約莫是要送他上路了吧。

,將裳整理好,不卑不的走下囚車。

外面的更是強烈,到是白茫茫一片,高下車後忽然就愣住了。

因為他約約好像看到河對岸麻麻的旌旗和一眼不到盡頭的雄兵列陣。

“質子這邊請。”

請他下車的是個北遼護衛,他客客氣氣的在前方帶路,高徹底懵了。

他被領到了兩國界點,看見了拓跋延和一干並不認識的將領,這些將領上穿的是禮朝的盔甲。

拓跋延只是淡淡看了一眼高,仿佛兩人從不認識,從無集般,他冷然說道︰

“如今質子歸還,還貴國信守承諾,退兵安西。”

孟副帥將高從頭到腳檢查一遍,確定他上無傷,才親自上前攙扶,誰知高防備心重,本不讓他踫,下意識往後退了兩步。

他環顧一圈,終于在眾多陌生的臉孔中看到了幾張略微有些悉的臉,那幾個在北遼大殿中慷慨激昂的禮朝使臣也在其列,還有那些在斗場中浴拼殺的使團護衛隊的護衛們。

看見他們,又看見陳兵在那邊水岸的兵士,高終于有點明白發生了什麼。

他這是被放回禮朝了?

北遼放過他了。

禮朝的人……來接他了?

“六殿下放心,待我們平安返營之後,即刻撤離。”孟副帥保證道。

拓跋延沒想到他們竟然這麼爽快。

真的只是為了迎回高嗎?

肯定還有別的什麼原因。

只不過,拓跋延還沒想到因為什麼,他也不想費腦子去猜,因為沒有意義,他不是好戰之人,若非到極,他一律主張不想與禮朝開戰。

如今禮朝的軍隊包圍安西部落,開出條件是質子和使團,如果這就是他們的最終目的,那拓跋延願意把人送回,尤其是質子高。

這孩子不該留在北遼,他應該回到故土,應該開始他的新生活。

拓跋延點了點頭︰“好,如此本王便告辭了。”

之前,拓跋延再度往謝的方向看去,只是這一回他的視線卻被一個頎長影給擋住,那人擋在謝面前,一副保護者的姿態,拒絕讓謝再跟拓跋延有任何流的樣子。

這人便是在斗場中跟謝配合無間的那個護衛,看來他對謝有點意思,是他們為同一陣營這一點拓跋延就比不上了,自嘲一笑,不再猶豫,果斷轉往他的馬車走去。

而禮朝這邊接應到了質子和使團的人,也轉往水畔停泊的船只去。

忽然,拓跋延停下腳步,猛然回,目灼灼的盯著走在謝旁那個男人的背影。

那背影,拓跋延肯定在什麼地方見過!

驀地,拓跋延雙目睜,他想到在什麼地方看見過那人的影了。

朗聲高喊︰

“皇帝陛下,拓跋延在此恭送。”

拓跋延認出他了!

那個在斗場中跟謝兩人配合的護衛不是別人,就是高!

怪不得武威軍會派十萬兵陳列安西,如果只是因為一個質子的話,未免太興師眾,但若是來迎回他們的皇帝陛下,一切就都說得通了。

正在上船的高聞言回頭看了拓跋延一眼,沒有說話,只是舉起一只手沖著拓跋延的方向揮了揮算作回應。

真的是他!

拓跋延連追十幾步才停下,目眥裂卻也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高被簇擁著上船。

若是早知道!

若是早知道!

拓跋延氣得直跺腳,腸子都悔青了。

如果他能早點認出高的份,別說禮朝陳兵安西了,就是陳兵大定府,拓跋延也是絕對不會放虎歸山的!

可他哪里想到,堂堂禮朝皇帝,為了個質子竟然以犯險到這種地步,他在大定府的這段時間,每時每刻,拓跋延都有機會除掉這個北遼最大的對手!

可是他錯過了!

錯過了便錯過了,老天爺偏偏又讓他在最後一刻認出來了,這不是存心要他懊悔終生嗎?

第 131 章

接質子與使臣們回去的船只需行駛小半日, 高被迎船艙,孟副帥親自給他奉上一杯熱茶,高飲下一口問︰

“斥候營那邊可有消息傳來?”

高和謝他們那日跟隋、汪兩位大人去了使臣驛館後, 就沒再與天福茶行那邊聯系, 畢竟驛館周圍全是眼線,如果被人發現茶行的人與驛館使臣團有關聯, 會讓斥候營這些年布下的暗樁被端掉不說,還會牽連眾多暗樁里的人。

所以老張他們必須從原路回來, 隊伍中還要找人穿上高、謝他們的裳, 扮做他們的樣子, 人數一個不能的離開。

高他們從宮里歷險歸來後就派人給老張傳了話, 讓他們立刻收拾行裝回來,老張他們不走遇水河線, 行程方面要比高他們快一些。

“回陛下,昨日斥候營那邊傳來消息,說是已經境, 再有個幾日就能抵達邊關營地。”孟副帥回。

知道老張他們順利返回,高總算放心, 環顧一圈問︰

“謝呢?”

孟副帥說︰“剛看見去甲板了。”

“甲板上風大, 讓進來。”高吩咐。

孟副帥察覺到高與謝的關系似乎有點不一般, 心中納悶的很, 這陛下前兩年娶了謝家二小姐謝苒為貴妃, 如今二小姐香消玉殞, 陛下跟謝……

高察覺到孟副帥的疑, 解釋道︰

肋骨剛接上,上到是傷,容易風寒。”

孟副帥︰……

您這解釋了怎麼好像更曖昧了。

高無奈, 又說︰

“還有,讓高也過來一趟,朕有話與他說。”

“是。”孟副帥領命出去尋人。

**

謝覺得船艙里的暖爐燒得太熱,想出來氣,剛到甲板上就看見高從西艙出來。

高跟從東艙出來的謝打了個照面,在他洗干淨後的俊秀臉龐上看了看,認出他是斗場里殺人很厲害的那個男人。

不自覺的避開目,高埋頭繞到旁邊去。

謝見他手里拿著藥碗,料想是去廚艙,便跟了上去。在廚艙里隨手拿了一洗過的水蘿卜啃,在艙門口等高從廚房出來時攔住他。

高往這人看去一眼,問︰

“閣下有事?”

他不知道這個臉上有傷也掩蓋不住俊秀的男人是什麼份,只知道他和那個疑似禮朝皇帝看起來稔。

雖然高十分懷疑,但他听到拓跋延最後的喊的那句話確實就是——皇帝陛下。

能夠讓拓跋延喊出皇帝陛下的人,能夠讓十萬武威軍陳兵安西的人,除了禮朝的皇帝,高的叔叔高之外,再無旁人。

謝問他︰“你那兩個近侍怎麼樣?”

高訝然看著謝,下意識口問︰“你是的?”

這是高第一次听謝用聲說話,在這之前雖然覺得這人男生相很俊秀,但一口以假真的男聲和的厲害手,怎麼都不會把扮男裝那上面去想。

謝挑眉反問︰“瞧不起的?”

高坦率直言︰“沒有,你比大多數男的都厲害。”

謝拍了下他的肩︰“厲害就厲害,分什麼男啊。你還沒說你那兩個近侍況如何?”

高微微一嘆︰“死不了吧,得有的靜養呢。”

使臣團離開北遼的時候,高特地讓隋大人向北遼提出,要五年多前,隨質子一同北遼的兩個近侍一同送回禮朝,北遼夾著怨氣,送回來的是兩個出氣多過吸氣的近侍。

所幸孟副帥事先預備了醫湛的大夫和齊備了各種藥材,在大夫們的搶救之下,兩個近侍的命總算保住,今後靜養幾年,也能恢復七八

高得知兩個近侍也被救回,上船後便第一時間去看他們,親自給他們喂了藥,主僕三人抱在一哭了一場後,高出艙讓他們好生休息。

“不管怎麼樣,總算能回去了,回去之後有你照應著,他們日子總會好的。”謝安道。

高自嘲一笑︰

“我連自己都照應不好,怎麼照應他們。”

謝見他泄氣,說道︰“你可別這麼謙虛,你是我見過的腦瓜最好用的小孩兒。”

高不解謝為何對他有此評價,謝把他們如何到舞居找他,又把焉離姑娘按照高指導做的那些事說了一遍。

“你這一石三鳥的計劃太絕了。”

謝打從心眼兒里覺得這孩子聰明,且不容易。

京城里像他這麼大的世家子弟,哪個不還在爹娘的羽翼之下金尊玉貴的保護著,誰經歷過絕境?誰日日夜夜活在恐懼里?誰不得不為了自己和邊的人努力求生?

就高所遭遇的事的環境,但凡換了第二個人,都不可能做得比他好。

最難得的是,這孩子在經歷過自絕境之後,居然沒有黑化,沒有報復這個世界的不公,仍然心存善念,知恩圖報,他骨子里的俠氣始終沒有被生活的惡意侵蝕,他自始至終都還是他自己。

“什麼絕不絕的,活命而已。”高冷冷說完,便從謝旁走過。

謝咬著蘿卜跟隨︰“我沒別的意思,就是覺得你聰明。可我想不通的是,你這麼聰明,干嘛要用賠命的方式給拓跋延洗白?”

高不理謝往甲板上爬,謝隨其後繼續跟他說話。

“你要真想幫他,留在他邊給他出謀劃策不是更好。反正拓跋延自己也是個人,你不幫他洗白,他自己也能給自己洗干淨,你這犧牲委實有點不值得。”

大概是覺得謝實在太煩了,高爬樓梯爬了一般忽然停下,轉過去,居高臨下看著矮他幾步台階的謝,居然頗有氣勢,只听他說︰

“我不是北遼的人,沒義務幫他。你自說自話胡揣測,我在北遼五年,從未說過一句禮朝的壞話,也從未幫北遼的人做過任何對不起禮朝的事。之所以做那些,不過是謝他從前救過我,我做完就沒想活。”

高沒想到自己居然會解釋這麼多,自己也懊惱不已,他干嘛要跟這個人解釋。

忽然有點尷尬,高冷酷轉

謝嚼著蘿卜,越發覺得這小孩對胃口,繼續追上去,邊追邊聒噪︰

“我不是懷疑你在北遼怎麼著了,也不是說你跟拓跋延有什麼,就是隨口問問嘛,怎麼還生氣了你說。”

高恍若未聞埋頭前行,謝窮追不舍,兩人到了甲板上正好遇見出來尋他們的孟副帥。

“哎,謝。正找你呢!”孟副帥喊道。

謝止步看他問︰“找我作甚?”

高見被攔住,謝天謝地要跑,卻听孟副帥也住了他︰“殿下慢行,陛下傳二位艙說話。”

高下意識往謝看去,只見謝二話不說,笑著過來搭他肩膀。

謝在子中算是高挑,高今年十五,容貌方面高家人都沒得說,看高和高這叔佷倆就知道,只是高的個頭不高,許是長的時候營養虧得太多,模樣看起來比實際年齡小,比謝矮大半個頭。

“走走走,咱呢。”

謝攬著高就往船艙里去,沒用什麼力氣,可高就是掙不開,剛不是高的風格,掙不開干脆就不掙了,雙手抱,用冷漠的表來表達不滿。

高所在的東艙外有宮人守著,一般覲見皇帝肯定是要經過通傳,但謝直接掀簾子進艙,那自然而然的架勢就跟進自家後花園似的。

如此,高就很疑和皇帝叔叔的關系。

高在北遼的時候听說叔叔娶了禮朝一品鎮國將軍謝遠臣的嫡為貴妃,那嫡原本與高父親,先太子高茗有婚約,便是因為這紙婚約,高的母親才被高茗哄騙做了妾室。

他母親不顧外祖反對執意給高茗做妾,母親自糊涂是一條,知道高茗定下婚約的正妻是鎮國將軍府的嫡也是一條,畢竟高的外祖從軍,與謝遠臣曾一同在武定侯麾下為將,兩人有些誼,只不過外祖在戰場了傷以後就一蹶不振,也沒有謝遠臣的本事,憑赫赫軍功力朝中軍候。

如若高茗定下婚約的人是別人,外祖可能一輩子都不會原諒母親,但是未來太子妃是謝遠臣的嫡,外祖只能忍下。

可誰知天意弄人,高茗沒等到比他小一妻長大,就被高奪了帝位,自己沒保住命不說,連沒等到的小妻都了高的人。

進了艙以後,謝就放開了高,迎面而來的暖意讓抖了抖子。

高好整以暇看著,問︰

“你謝?”

謝點頭︰“認識一下,我謝。”

說完,謝把蘿卜換到左手,右手對高出,像是要跟他握一握,高掃了一眼,完全不打算手。

謝訕訕收回自己右手,咬了一口蘿卜化解尷尬。

“你姓謝,還能在武威軍中來去,謝遠臣是你什麼人?”高問

謝沒打算瞞,直言說︰“我爹啊。”

高愣了愣,疑問︰“那你是……貴妃娘娘?”

高奪走了皇位,順便奪走了先太子的婚約,只是諷刺的是,先太子為了迎娶謝家嫡做正妻,等了那麼多年,可高奪走他婚約里的人,只是給了一個貴妃的位份。

謝挑眉笑言︰“你這消息靈通啊。隔著那麼遠,你居然都知道高娶了誰,呃,我是說……陛下。”

高不理的調侃,追問︰“你真是貴妃娘娘?”

謝深吸一口氣,沒法把和高之間七八糟的事幾句話說完,干脆不說了,回道︰

“我不是貴妃,我謝,貴妃謝苒,是我嫡母生的妹妹。”

高反應了一會兒便明白,謝不是貴妃,但是謝遠臣的兒,喚將軍夫人為嫡母,可見的生母不是嫡夫人,那麼和貴妃謝苒就是同父異母的姐妹。

兩人一邊小聲說著話一邊往里艙走,高從里面迎出來,高趕忙停下行禮,全,不敢抬頭。

高來到兩人面前,對高說了聲︰

“起來。”

高應聲,就見高走向謝,不由分說將謝手里正在啃的水蘿卜給奪走了,旁若無人的訓斥道︰

“什麼天兒你也敢啃這個?是得快死了還是淡?吃多了脹氣,你肋骨不想好了是嗎?”

謝被當面吼了,覺得很沒有面子,見高正打量他倆,謝只得再心里回擊︰

【我就吃個蘿卜你至于嗎?】

【這里里外外都認識我,你對我客氣點兒!】

【我不要面子的嗎?】

【蘿卜還我。】

高听著謝心里的牢,見不僅不知道反省,還試圖繼續犯錯,一把將搶蘿卜的手給拍開,再附贈一個白眼。

謝︰……

搶完謝的蘿卜,高這才有空過來跟高說話,可高一直低著頭,高只能說︰

“抬起頭來,讓朕看看。”

高听話把頭微微抬起,高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後,問道︰

“還記得朕嗎?”

高目上移,匆匆看了一眼高,小心翼翼的點頭,低聲回了聲︰“記得。”

高知道這孩子心思細膩,緒不外,使得旁人很難從他的神判斷他是高興還是不高興。

“朕……該早點把你接回來的,這些年你苦了。”高有點拿不準該怎麼跟這孩子解釋,怕他敏誤會。

高一副寵若驚的樣子︰“陛下別這麼說,我,我不苦。”

懂事的說辭讓高越發心疼,長嘆一聲︰

“好在如今回來了,前塵往事就當做了一場夢,男兒大丈夫便是經些苦難也沒什麼,全當磨礪。”

高恭謹應聲︰“是,陛下。”

高又說︰“不必喚陛下,喚叔叔也可。”

高誠惶誠恐,高見他頗為張不自在,想著反正已經回來,今後有的是機會讓他卸下心防,便不再多言,讓他先回去休息,一切等回京之後再說。

高領命離開,謝看著那年離去的背影,幽幽一聲長嘆︰

“這孩子真是個苦命的。”

被親爹賣到了敵國,夾中艱難求生,如今雖然功被接回來了,但要他立刻適應和接納新的人和事也不太容易,畢竟他是個聰明人,聰明人最容易想多。

高自己不難想到自己回京以後的境,他的父親是先太子,還沒登基,他叔叔就把他爺爺的皇位給搶了,並且外界還有這個叔叔弒父殺兄才登上皇位的說法。

倒是不擔心高為高茗報仇,畢竟這個世上要說誰最恨高茗,只怕非高莫屬,可怎麼安置他也是一道大難題。

“苦是苦了點,但他心堅毅,應該不會鑽牛角尖。”高說道。

“嗯,牛角尖可能不會鑽,但這種喜歡胡思想的子特別容易抑郁。”謝慨。

高說︰“慢慢來吧。人心都是長的,朕如何待他,他會知道。”

說完這個,高握住謝的手,眉頭蹙起︰

“怎的這般涼,你在外頭吹了多久的風?還有點分寸沒有?”

抱怨完,高便想將謝擁懷給焐焐,卻被謝魚一般溜了,溜到離高至四五步以外的安全距離,謝才說︰

“男不親,陛下自重。”

高冷哼︰“男不親?你上哪個地方跟我不親?”

突然被車 轆碾一臉的謝簡直想沖上去捂住高口沒遮攔的

“小點聲。我現在是謝,沒人知道我和你那點破事兒。”謝邊說還邊向外觀,像是怕人听了去似的。

高見如此避嫌,頓時心里不爽,三步並作兩步過去撈,被謝閃避到一旁,誰知因為作太快而牽肋骨上的傷,謝捂著傷僵在原地。

“是不是扭著了?快過來讓我看看。”

高說完便要去扯謝的袋,被謝一爪子拍開,低聲音斥道︰“干什麼!嘖。”

高不屈不撓︰“你干什麼?我看一下有沒有錯位。”

“沒有沒有,你別扯。”謝另一只手趕帶,竭力自保。

高掰了會兒的手,沒敢用力,想著若是肋骨錯位了,可沒這麼神,現在還有力氣跟他掰扯,應該沒事,這才停止拉扯謝的作。

謝暗自松了口氣,低頭去整理被拉扯松了的帶,忍不住在心里嘀咕︰

【什麼人嘛。】

【搞得像街上調戲良家婦似的。】

【混蛋!】

【無賴!】

高哼了哼︰“當我聾的听不見嗎?”

謝沒好氣的裝傻︰“陛下說什麼?听不見什麼呀?沒人說話啊。”

【就罵你了怎麼樣?】

【氣死你個王八蛋!】

高淡定自若站在原地任由謝‘罵’,等罵痛快了,高才手把人撈到了懷里。

謝沒想到自己都這樣了,他還能抱的下手,又是一通掙扎,高警告︰

“再我可要扯服檢查了。”

謝被威脅到了,因為覺得對于扯服這件事,高絕對不會開玩笑,指定能干得出來,為了避免刺激他做出過激的事,謝決定識時務者為俊杰,忍一時風平浪靜。

“如今你總願隨我回京了吧?”高在耳邊輕問。

謝無奈天,態度依舊堅決︰“不去。”

以為高會再纏那麼幾句,謝都想好要怎麼花式拒絕了,誰知高不提了。

兩人就那麼抱著,船艙里很安靜,很溫暖,謝由著他將自己抱在懷里,由著他的手攬著自己後背,由著他溫熱的咬上的耳朵……

,這可不能由著了!

謝猛然一驚,將腦袋偏到一旁,輕聲叱道︰

“別得寸進尺行不行。抱夠了沒有,松手!”

高將雙臂箍了些,耍起了無賴︰“沒夠。”

“再不松手我喊人了。”謝威脅。

沒辦法,好手好腳都不是高的對手,更別說有傷在

高卻忽然輕笑起來︰

“你啊。我不得你把所有人都來。”

謝︰……

第 132 章

謝從來沒想過, 自己有一天會用裝弱來躲避一個男人的非禮。

利用高的良知和愧疚,功從他手里,兔子一般跑出了船艙, 再沒敢進去。

所幸只有小半天的水程, 當天下午就渡過河畔,回到十萬武威軍扎營的地方。

營地里的士兵只知道孟副帥親自去接質子和使臣團, 並不知道皇帝陛下也在其列,為了避免不必要的議論, 高孟副帥繼續瞞這個消息, 仍舊稱呼他為‘高校尉’, 在營中也不必對他特別照料。

到軍營之後, 孟副帥早就給他們安排了車馬,讓他們提前回邊關, 只是使團中有幾個年輕人傷得過重,還有高的兩個侍從,這樣的傷勢, 實在不適宜倉促趕路。

正好高也想讓謝多休息幾日,雖說馬車是特制加了厚絨的墊子, 但行走間難免顛簸, 謝又是個對自己並不惜的人, 高怕為了趕路, 就算難也不吱聲, 將來落下什麼難以治的病

于是高決定與大部隊一起, 等傷員的傷都稍微養好一些。

謝建議高和那些可以趕路的人先走, 留下跟大部隊一起回邊關,順便照顧傷重的人。

然而這個建議剛說出口就被高給否決掉。

謝的如意算盤落空,只能把高拉到別人看不見的地方警告。

天地肅殺, 暴雪呼嘯。

偏僻的營帳後面,謝對高嚴重警告︰

“這里是軍營,你別跟我走太近。”

“別老是盯著我。”

“晚上睡覺也各睡各的。”

“尤其是別隨隨便便對我腳……”

謝接連說了好幾個要求,高雙手抱,好整以暇看著,就是不應一聲,謝忍不住四一圈,把飄在臉上化了的雪水拭了一把,催促問︰

“听見沒有?”

高依舊沉默,手替把頭上的大片雪花拂掉,謝扣住他手腕,沒好氣道︰

“嘖,你到底听見沒有?軍營人多雜,都知道我是誰,若跟你傳出點什麼,我以後怎麼做人?”

盡管高心里一點都不在乎被人怎麼傳他們,甚至不得所有人都看出他和謝有關系,知道的人越多,謝就越是越不能逃避。

可他終究不願別人背後談論謝不好,勉為其難的應聲︰

“听到了。你� 巒昝揮校墾┬餉創螅 葉陳穡俊br />

謝吸了吸鼻子,呼出一口霧氣,將發涼的手,高將的手包裹在自己掌心,又是哈氣又是的,還時不時的踫到謝手上,謝心里忍不住嘀咕︰

【這貨真把我的話听進去了嗎?】

【不行,我得再說道說道。】

“我不是跟你開……唔。”

謝話說一半,被人直接拉懷里親了親,某人用實際行來回答謝的問題,謝怒火中燒,正要把他推開的時候,他又爽爽快快的放了手,這一親一放的速度,讓謝想打他都來不及抓現行。

高意猶未盡般叭了叭,得意洋洋的從謝面前人模狗樣的走開了。

弄得謝只能忍下這口氣,拿手背算是最後的倔強。

,一路心里罵罵咧咧的往自己的營帳走去,想到回自己營帳還得經過隔壁高的營帳,謝心就不爽。

經過伙頭營的時候,謝听見一陣嘈雜罵聲,軍營里都是氣方剛的男人,不了的,沒什麼稀奇,謝沒想去管,直到听見一道悉的聲音,才循聲過去。

高到廚房來打了一桶熱水,準備回營帳去,沒想到風雪太大,他被雪迷了眼楮,腳下走路沒看被一塊小突石給絆倒了,熱水潑了一地,正好潑在伙頭營前剛洗好的蘿卜塊上,把蘿卜塊沖了一地都是。

“抱歉抱歉,我幫你們撿起來。”高為自己的笨手笨腳懊悔不已。

蹲在地上撿了一會兒,伙夫長出來看見了,氣得把高剛剛撿起來的蘿卜塊又給拍到了地上。

“你怎麼回事?走路不長眼楮啊?這些都是中午要下鍋煮的菜,給你全弄地上了,還怎麼煮,怎麼吃?”

伙夫長是個膀大腰圓的魯莽漢子,看起來有兩個高那麼大,高知道自己有錯在先,只能低頭道歉︰

“我,我撿起來,去重新洗一遍。抱歉了。”

伙夫長不依不饒︰“說抱歉有什麼用!我看你就是討打!”

旁邊有人小聲告訴伙夫長高的份,誰料不听還好,一听那伙夫長就更生氣了︰

“你娘的!原來咱們千里開拔,苦哈哈的跑到這風雪連天、鳥不拉屎的狗屁地方,就是為了你這麼個玩意兒!哎喲,真他娘的晦氣!你那死鬼爹早給咱陛下干掉了,還小殿下……呸,丫的屁都不是!你……哎呀!誰打我!”

伙夫長腦袋被一顆飛來的石子砸中了腮幫子,石子力道重,頓時把他腮幫子上拉出一道口,伙夫長捂著口怒然轉,就看到謝手里顛著幾顆石子把玩。

見到謝,伙夫長趕忙收起戾氣,往後退了兩步,不僅不敢發火,還得上趕著跟謝打招呼︰

“我,我道是誰,是哥兒啊。”

謝自小在武威軍營長大,雖然大家都知道孩子,卻習慣把當男孩子稱呼,一來方便,二來惹不起。

惹不起謝,不是因為是將軍的兒,事實上,將軍日理萬機,能管到他兒的機會不多,謝在軍營里的諢事兒全都是自己一拳一腳揍回來的。

可以說武威軍中,跟差不多年紀的基本上都被揍過。而這小丫頭膽子也大,就沒誰是不敢手的,小時候跟那狼崽子似的,咬到就不撒口,非把人咬一口下來才算。

所以軍里人都怕,不願招惹這活祖宗。

“老鱉,你這十年如一日欺負人的本事也不見長,罵來罵去就那麼多詞兒,能不能換點新鮮的?”

謝顛著小石子過來,夾槍帶棒的說話,伙夫長也不敢跟板,還得捂著臉賠笑。

謝看了一眼地上的蘿卜,說︰

“中午你想用這破玩意兒打發我?蘿卜吃多了放屁,我不吃!我要吃!”

伙夫長不敢不從︰“好好好,吃,回頭我單給你做就是了。”

“什麼單給我做?”謝眼梢一吊,惡眉惡眼︰“那什麼了?我要弟兄們跟我一起吃!”

伙夫長震驚︰

“哥兒,這可使不得。十萬弟兄呢,哪有那麼多……這這,這這,這不是為難我嘛。”

謝卻蠻不講理道︰

“我管你哪里去弄!反正我中午要請弟兄們一起吃,若中午的飯菜我瞧不見,你就等著吧,等著我把你的片鍋里去煮!”

說完這些,謝白了伙夫長一眼,拉起始終低頭不語的高要走,走了兩步回頭吩咐伙房的兩個欺負人的小兵︰

“燒兩桶熱水送到小殿下帳子里去!敢耽擱,明兒也讓你們上桌溜溜!”

兩個伙房小兵見伙夫長都被訓得像孫子,哪里敢違逆,你催我趕著上前燒水去了。

謝把高領回營帳,高對謝道謝︰

“多謝。”

謝擺擺手,往住在他帳子里的兩名躺著的近侍看了看,然後就坐下了,高見不走,也不好趕,帳子里的水也喝完了,沒的招待謝,只能另找話題和謝說話。

“他們,怎麼那麼怕你?”高說。

謝點頭︰“嗯,被我打怕了。”

高回想在斗場中殺人的場景,訕訕心道︰倒也是。

“可你中午說要他做食,這麼人都吃,他到哪里去弄,是不是有點強人所難?”高問謝。

雖然謝是為他解圍,但若是存心為難找茬兒的話,似乎也不太好。

謝說︰“他是伙夫長,將士開拔,糧草魚都是備了足份的,他要是連一頓都做不出來,早給人掀灶台了。”

“哦哦。”高沒在軍中待過,這些都不是很懂。

謝見他這般,不嘆息,問道︰

“高,你姓什麼?”

高︰……

“愣著干嘛?我問你,你姓什麼?”謝再問。

高不明所以,愣愣的回道︰“我,我姓高啊。”

謝點頭,又問︰

“那你知道這些武威軍是誰家的兵嗎?”

高猶豫片刻,回道︰“謝,謝家的?”

“你想讓我謝家造反不?”謝‘嘖’了一聲︰“武威軍,是你高家的兵。”

“謝家就是高家的護院頭子,你明白嗎?”

高看著謝,不太明白想說什麼,謝起來到高前,拍著他的肩膀說道︰

“你在自己家的軍營里,殺了他們都沒人敢讓你填命,你還給他們撿蘿卜?”

高被謝說得慚愧低下了頭,猶豫過後,解釋說︰

“我份尷尬,他們說得也沒錯,我爹確實死了。”

“你爹死了又不是一天兩天了,你在北遼那麼險惡的環境都沒人能欺負到你,怎麼回來反倒畏手畏腳了?你在北遼那子狠勁兒呢?”

謝很欣賞聰明得發狠的高,不想讓歷劫歸來的他,反而在自己家里這種委屈。

“世界是有區分的,但所謂區分不是北遼和禮朝這種地域區分,而是好人和壞人的區分。無論什麼地方,都有幫助人的好人和欺負人的壞人,你只是換了個地方,又不是從壞人陣營換到了好人陣營。”

“在北遼連那些皇室的人都欺負不了你,沒理由你回了禮朝,連那種阿貓阿狗都能欺負到你吧。”

“不用給他們留面子,不用給高留面子,你的份只要你不覺得尷尬,那尷尬的就是別人。你盡管惹事兒,就你這先太子孤的份,但凡高還想要青史名,他就不敢殺你。”

高認真听謝說話,開始的時候還覺得有道理,也能到謝想鼓勵他的意思,可後來……越听就越覺得……好像有哪里不對勁。

正整理思緒,高就看見一人走他剛進來時沒拉下的簾門,只見他瞳孔放大,剛要出聲,就見那人對高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你想想是不是這個道理?”

“皇帝都不敢殺你,小伙子,你顧忌什麼?燥起來啊!”

“你放心好了,高這個人悶的很,表面上看起來……不苟言笑,實際上非常重,他就像是民間話本里描繪出的那種完無缺的英雄人,真的,讓人一看就特別想要敬仰他,崇拜他,我們禮朝有他這樣的明君在,老百姓真是做夢也要笑醒的。”

“所以說啊,我們都要對陛下盡忠職守……哎?”

謝說到最後一句的時候,適時轉,‘正巧’看見了站在後不遠的高。

“陛下什麼時候來的?我竟一點都沒發覺!”謝毫不心虛的說道。

【當我這麼多年功夫白學的嗎?】

【有人在我後面我會不知道?】

【天真!】

高在那張恬不知恥得還好看的臉上巡梭一圈後,冷冷一哼。

高目睹了一場盛大的變臉大戲,心里對謝這個人的認識似乎又深刻了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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