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可真是思慮深遠。

只是也想不明白，這位俠是想做什麼？

但算是明白了，簡奚就是個抖M。

被這麼一罵，立馬就來了勇氣，脯一，大聲道：「取巧的人不能走到最後，明後日我會請教各位師兄,屆時我輸了，諸位再罵我不遲！」

有人鼓掌，有人呸地一聲走開。

卻有人接了話，笑道：「說得好，我們兄弟敬請簡師妹賜教。」

卻是雙胞胎老大，楚行白開了口。白行楚則笑著給眾人行揖：「多謝諸位為我等鳴不平。不過說實在的,簡師妹並沒有揀選簡單的問題回答。臺上所有沒答出的問題，都補答了，這難度可不比我們在臺上低。」

雙胞胎神清朗,眼神清澈，言談之間既不傷同窗熱，也為簡奚說了話，順便還展示了自己的驕傲，風神態度，令人心折。

臺上走下來的師長們紛紛點頭讚賞。

鐵慈看著這一出出眾生相，轉頭悄悄和慕容翊說了幾句話。

慕容翊愕然，上下看鐵慈：「你什麼意思？」

又道：「洗頭時候留香湖的水進了你腦子裡麼？」

挨了鐵慈三百六十度旋轉一。

嚴刑之下慕容翊依舊不屈服：「不行，這事就是個坑，我絕不可能主踩坑……」

鐵慈附在他耳邊悄悄說了什麼，慕容翊的表越來越古怪，眼睛卻漸漸亮了起來。

「真的可以……？」

鐵慈搡他，「就說你去不去？」

「我去可以……但話說好了，是你要我去的。我自己可沒有一星半點兒那意思……」

「當然當然……」

……

次日展示才華環節，方懷安策論第一,楚行白一首詩為眾人口稱讚，而白行楚一炷香華大賦的本領更是令很多大儒拍案絕,祁佑的經濟論令人耳目一新,李蘊的一篇《南遊記》被眾相傳讀。

也不知道是巧合還是什麼，每科的最優名單里都沒有簡奚。但再偏頗的考，也無法將的作品黜落，所以最終還是進了三十人名單，排在一個中不溜的位置。

這一日晚間慕容翊沒有出現，也不知道去哪了，晚間吃飯時鐵慈獨自吃飯，看起來有點心事重重，始終似乎在思索著什麼，赤雪則一反平日的安靜，給盛飯裝湯時幾次言又止。

飯後鐵慈攜兩婢沿著留香湖畔的合歡林散步，人林暗影影綽綽，這幾日書院開放，遠來的士子和子們有看對眼的，都悄悄躲在樹影中說小話，偶爾也能聽見那些對皇太仰慕盼的言論，留香湖邊的天鵝還是有人不死心地試圖捕撈。

丹霜是個心人，並不覺得有什麼，目一轉，忽然看見林子深有個影似乎有點眼，怔了怔下意識要喊，那影卻倏忽不見。

丹霜轉頭就要和鐵慈說什麼，鐵慈卻忽然指著前方一石道：「之前這裡塞的那個吊床呢？還在嗎？」

丹霜下意識道：「那吊床被刀砍過，被水泡過，就算還在，也不能用了吧。」

鐵慈笑看，道：「如何就被刀砍過被水泡過呢？」

丹霜一下便啞了火。

想起自己當初做的傻事兒，怕太上慕容翊壞了大事，假傳太的意志試圖驅趕慕容翊，被慕容翊一劍出合歡林，事後慕容翊撒氣，把吊床給扔進湖裡了。

這事兒丹霜後來惴惴不安許久，但見鐵慈一直沒提，便以為慕容翊沒和鐵慈說過，心下不免鬆了口氣。誰曾想故地重遊，鐵慈忽然提起，頓時被巨大的心虛包圍。

與此同時，也明白了什麼，看見對面赤雪的眼神，微帶警告。

為從屬，不該做的事不能做，不該說的話不能說。

這下和赤雪，什麼都不想說了。

合歡林逛到一半，有容溥的小廝來給鐵慈送信，容溥邀請鐵慈藏書樓一敘，鐵慈也便去了。藏書樓晚間便不許人進，高大的樓半掩於月下，將青天一分兩半，一半月耀明瓦，一半星垂檐頭。

赤雪丹霜雙雙站在樓下，看著樓上點燃的燈火，和燈火之下，頭靠頭商量著未來計劃的兩人，籠罩在微黃的暖里，周似乎氤氳流雲深霧，都眉目深秀，一對漂亮人兒。

看著非常和諧好的景緻。

赤雪卻總覺得心中不安，生出些淡淡憂慮來。

第三日是籤對戰。

籤結果出來時，眾人嘩然。

雙胞胎竟然到了對戰。

這意味著兩人中另一人就會被黜落。

這種賽制看起來有些不公平，畢竟前三十，第一和第三十之間是有不小差距的，這要后列者到前列者，豈不是必輸無疑。第一和第二撞上，第二就很可能被黜落。

提出這種質疑的人不在數，但容院長堅持己見，用他的話說，運氣，也是實力的一種。

雙胞胎自出生就焦不離孟孟不離焦，從未分開過，眾人也早已默認兩人一定能雙雙選，不想籤竟然到了兩人對戰。

這也太巧了些。

以至於眾人著那個籤筒，面狐疑。

鐵慈也皺了皺眉。看了容溥一眼。

顯然容溥也很意外，他最看好雙胞胎兄弟，也沒想到會出現這種況。

而且據他所知，雙胞胎從不分開，如果一個不能去，另一個定然也不會去。

這是誰了手腳，要讓這對兄弟失去機會？

他示意親隨下去查。

但最起碼現在，還是得繼續比試。

雙胞胎倒是泰然自若，到他們上臺時，兩人並沒有要對對方放水的意思，兩人面對面行禮，老大楚行白笑道：「此刻宛如照鏡子。」

白行楚道：「我打倒我自己。」

眾人大笑，都對兩人的好心態十分激賞。

更兼兩人都是清秀的娃娃臉，很能激發人的母，場上的子們都面憐。

但一開比，有點兇猛，老大讓老二即興寫應景藏頭詩。老二要老大以永平五原之戰寫賦。

上一場大家都知道老大擅詩，老二擅賦，反過來正好是兩人的肋。當然，不過是相對而言的。

更不要說應景藏頭詩也好，還是涉及軍事的大賦也好，難度都比平常更高。

還真是一點都不客氣。

臺上點上一炷香，香盡便得提筆，捷才本就屬於能力考校範圍。

雙胞胎畢竟優秀，還是在規定時間完了。

考們拿著兩人的墨卷，商量半晌，似乎十分為難，最終還是判老大楚行白勝出。

凝神聽的人發出一陣唏噓，卻也不知道自己唏噓什麼。

倒是墨卷出來時，人們看了，卻覺得詩巧，賦氣魄雄渾，都是佳作，依舊的難分高下，甚至詩顯得更無懈可擊一些。

真不知道考是如何選出來的？

當即便有人質疑。

容溥高踞上座，白衫儒雅，從容點評道：「其實你二人，才華相當，學識相當，藏頭詩也好，行軍賦也好，都不相上下。之所以判楚大勝，其一，是我大乾，擅詩者多半能賦，能賦者卻未必擅詩，所以白二你給你兄長出題行賦，本在選擇上便輸了一籌。」

「其二，雖然藏頭詩寫得十分巧，也很切題，從用典和韻律上說，比倉促行文的賦更完。但是楚大的行軍賦卻並非常見的浮華歌頌戰役勝利的大賦，相反，切角度非常特別，寫那從軍之苦，掠邊之恨，百姓之哀，強敵之勢，其賦中可見軍心民心與將心。可以看出楚大對我邊塞之地軍制利弊都十分了解，對普通士兵和百姓抱有仁憐憫之心。對戰爭本擁有清醒理智的評斷。和那些只會鼓吹勝者榮，不見無定河邊白骨和邊塞荒土秋草的所謂詩者，強上百倍。」

一室沉默里，容溥最後下了定論：「所以，我覺得，如果楚大能朝，應該是位明世，懂軍法，善書史，通實務，卻又並不凌然於上，能夠低下眼來看眾生，能夠恤這人間苦難的人。這樣的人在朝，士兵方有寒、百姓方有溫飽、將領方不見命，人間方能得太平，」他目越過人群後方，微微一笑，「便如我們殿下那般的人。」

眾人都以為他是在遙表忠誠，出微笑。雙胞胎深深躬教。

只有鐵慈知道他又在趁機吹彩虹屁了。

微微一笑，心想容茶茶雖然茶了點，但才華心，確實是一時之選，關鍵是有才卻不迂腐，頭腦和他的眼一般的明睿開闊。也難怪書院在他手中短短一年多時間，便風格大改且平穩過渡了。

邊慕容翊將手搭在肩上，對臺上容溥一笑。

那樣的人，是我的人。

鐵慈似笑非笑，把他的爪子給撣了下去。

臺上容溥也一笑，轉開目。

他一錘定音，贏的就是楚大，白二並無不滿，笑著恭喜哥哥，走到了臺下。

贏的人自進前十五。

之後的籤倒也正常，各人使盡渾解數難倒對方。要說有點意外的是，簡奚到了方懷安。

這對簡奚顯然不是什麼好事，之前雖然大家對有非議，但策鹿書院的人樂於自己書院的人多一個圍，不會說什麼，此刻對戰方懷安，必得有一個輸，眾人臉便不好看了。

簡奚上臺時，策鹿書院的師長冷冷看著。

簡奚垂下眼睛，回頭看了一眼在臺下對握拳的銀髮俠。

這回沒有選擇退出。

方懷安在臺上等，一臉坦地道：「師妹，不必理會別人怎麼想，我會盡全力，也希你能如此尊重我。」

簡奚回禮：「是。」

「師妹請出題。」

「求問吏治民生，定、淮二河治理之策。」

治水一向是個大命題，也是時務策常考之一。定河淮河是大乾境兩主要河流，橫貫東西，尤其是水位較高容易泥沙雍積的定河，幾乎年年漲水決堤，泛濫改道，水患不絕。

就是皇太歷練期間，也遇上過兩次河堤決堤，方懷安功課紮實，對這樣的時務也十分關心，當下侃侃而談，從修高堤壩，修整分洪道，到疏塞並舉，改流定河，到窄河道，加快水速沖刷泥沙，說了小半個時辰才住。

說得眾考頻頻點頭，鐵慈也點頭。方懷安不愧是策鹿著名才子，名不虛傳。考時務策，會說幾句不稀奇，但在題海中隨機選擇一項，便能答得這麼全面詳盡，說明其人知識面極其廣泛，且治學態度十分紮實。這才是真正的可取之。

場上考除了各家書院的大儒，也有海右的學政，提學，督導等人，這些場中人更明白朝廷需要什麼樣的人才，頻頻點頭。

策鹿書院的人看著，都鬆了一口氣，心裡明白等會無論簡奚回答得多出，都不可能越過方懷安去了。

只是方懷安回答完后，有點詫異地看了簡奚一眼。

到他出題時，他想了想，指著遠青山最高的主峰，那裡前幾日下了雪，積雪至今未化，遠去青山覆白，道：「請以此景，賦六韻十二句五言排律。」

眾人詫異。

這樣的題目，餘地極大，任誰都寫得幾句，等同於放水。

這下眾人看簡奚臉更不好看。

這是私下裡去求師兄對網開一面了吧？

有人直接怒道：「無恥！」

方懷安有點愕然，急忙解釋道：「諸位不要誤會，這題目其實極大，雖然好寫，但並不容易寫出。且排律限制極多，難出名篇。」

這話倒也有幾分道理，眾人臉好了些。卻又更加覺得方懷安風霽月，連帶一眾考都捋須點頭，心中暗暗決定，等下這子便是寫出花來，也定然不讓越過方懷安去。

簡奚垂頭走上前去，對著青山頂的雪，提筆沉思，面前幾案上，線香煙氣裊裊。

垂著眼睫，神沉靜。

這姑娘平日里瞧著斂至有些怯懦，但一旦提筆握卷，論起文學，整個人神氣質便一變，分外的沉穩自如。

眼看線香將盡，猶未下筆，眾人等得不耐煩，底下漸漸有竊竊之聲響起。

線香盡頭忽然一折，落一截淺白的灰柱。

時辰到了。

眾人看向簡奚，失地看見還是下筆了。

但倉促下筆，能寫出什麼出文章來？

大家都寫過詩，都知道除非天生詩才，如前朝詩聖那樣落筆驚風雨，下筆如有神，否則絕大多數人，日常佳作都是長時間推敲所得，現場命題詩能寫好的，都是天才。

眼看簡奚思考極慢，下筆卻匆匆，不過寥寥寫了數十個字，就擱下筆。

鐵慈挑眉。

有些心細的人，驚咦一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