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師大人一不》第7章 現
窗外暮茫茫,寒涼的夜風在檐廊的隙間,發出陣陣如泣的嗚嗚聲。
房間,一豆燭微搖。
談子冠整潔,雙眸微閉,靜靜地盤膝而坐。
而盤坐在不遠地面上的年輕道士,則是略顯張地睜著眼睛,手中握著一柄黑木扇骨的青紙摺扇。
「什麼時辰了?」談子忽然開口問道。
年輕道士連說道:「師傅,四更已過去許久,恐怕已經快到寅時了。」
「奇了怪了。」
談子睜開眼睛,微微皺眉道:「酉時便已收到監院師叔的傳音符,那時林海棠就已至離山城,可是至今都未出現在林府,以的符法境界和法力修為,也不可能瞞過我的靈覺,難道不打算回家嗎?」
年輕道士想了下,說道:「師傅,會不會是往山上去的?畢竟這次盜寶有可能是大師伯指使的,或許第一時間是想回山上,還蒼木鼎呢?」
「若是回山,定會被監院師叔伏擊。」談子微微搖頭,「就算真的是大師兄指使,有大師兄接應上山,哪怕伏擊失敗,監院師叔也會發傳音符給我才對,但這麼久都沒有消息……」
年輕道士忍不住問道:「難道說……林海棠已經察覺了?」
談子沉默了半晌,又閉上了眼睛,輕聲道:「再等等,我倒要看看能多久。」
……
日出東海落西山。
轉眼間,又是一天過去了。
薄暮時分,天已暗。
正廳門外,林瀾深吸一口氣,這才掀開珠簾,走進了正廳。
此時,正廳只有談子一人閉目端坐於主位,周圍一明燭幽幽地燃燒著,映照著談子那張異常冰冷的面容,微搖的燭將他的臉映得有些晴不定。
林瀾走到談子的面前,作了個揖后,開口道:「談子道長,聽說您找我有事?」
談子睜開雙眼,審視般打量著林瀾,神冰冷地開口道:「林居士,你不是說,只要在門口放一桿燈籠,就有九把握等到那叛徒回家嗎?」
「是這樣。」林瀾有些疑地說道:「但今日才九月初三,道長不是說,願意等到九月初五之前嗎?」
談子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林海棠昨晚便已至離山城,但已經超過十二個時辰了,還沒有回林家,更沒有回清微觀。」
「昨晚就已經到離山城了?」林瀾微微一怔,問道:「道長是如何知曉的?」
「這與你無關。」談子淡漠道:「你可知,此時林海棠仍在離山城?你倒是說說看,明明早就到了,為何一直未曾現,既不回清微觀,也不回林家?」
說到這裏,他的眼中泛起一抹寒意:「莫非你所說的方法,其實是為了暗示那林海棠家中有危險?反而讓生出了警惕之心?嗯?」
他鼻腔發出的這一聲「嗯」,竟然如雷音一般在正廳回起來。
林瀾只覺這聲音猶如雷霆在耳邊炸響,不臉有些發白。
他知道,這道人是了真怒。
林瀾深吸一口氣,說道:「談子道長,海棠姐是小心謹慎之人,或許也有所忌憚,所以還在暗中觀察?還請道長多些耐心,莫要前功盡棄。」
而談子聞言,卻是一言不發地注視著林瀾,似乎想看出什麼來。
過了片刻,他才一揮袖袍,冷聲道:「那便再給你最後一天時間,
若是到了九月初五,林海棠依然沒有現的話,那就休怪貧道無了。」
……
或許是談子在正廳發雷霆之怒的緣故,整個林家上到老太爺和長房,下到丫鬟門房,一個個自然都知曉了這件事,而林宅的氣氛也愈發抑沉重,幾乎所有人都噤若寒蟬,心惶惶。
所有人都在等著林海棠出現,但九月初四這天都過去大半了,林海棠卻依然沒有現。
就連林瀾也忍不住有些懷疑了。
難道預見天命這個能力,對於修行之人並沒有那麼準確?是可以改變的?
但,他也只能繼續等待了。
九月初四的太再次一點點地落向西山,猶如林家人的心一般,隨著時間近九月初五的期限,也在一點點地下沉。
黃昏的餘暉下,幾隻燕雀的狂噪穿過暮靄,在天邊迴繞。
「呼!」
又是一道渺渺火自離山方向飛來,飛了林府之中。
沒過多久,便見談子神冰冷地走出了東廂房,手持拂塵,道袍隨風獵獵,後則是跟著那年輕道士,來到了落葉蕭蕭的庭院。
在夕映照的庭院站定后,談子又吩咐了一直守在東廂附近的僕人一聲,便如往常一般閉目等待了。
一個個下人幾乎火急火燎地相繼奔走,以最快速度通知各房。
不多時,包括老太爺和各房的林家人就紛紛走出了房門,快步趕了過來。
待人到齊后,老太爺扶著手杖,緩步走到了談子的面前,輕聲問道:「談子道長,不知您這是要……」
「林老居士,不必多言。」
談子睜開眼睛,淡漠道:「說好的九月初五之前,那林海棠便會回來,但現在九月初四已經快要過去了,依然在離山城,卻始終沒有現,只剩下兩三個時辰,看來那林海棠是不打算現了。」
說完,他冷冷地瞥了林瀾一眼,倒是沒說什麼。
在他看來,林瀾不過是一個凡人,自然是沒有膽量欺騙於他,這方法應該是真的,只是林海棠過於謹慎小心,或者是發現了異常,所以才沒有回林家。
「那……道長打算怎麼辦?」老太爺微微皺眉問道。
「趁著天還沒黑,還來得及試試你這位長子的方法。」談子漠然的目掃過了二房母子與林瀾,「正好,你林家這位三爺也與林海棠的關係匪淺,就讓他一起吧。」
長房林孟的方法,便是將林海棠在意的二房母子趕出林家,並且將消息傳出去,以此引林海棠現。
二房母子聞言,頓時臉蒼白無。
而林父也沒想到自己的兒子也要被趕出去,忍不住焦急道:「道長,小兒也只是……」
他話還沒說完,便看到談子臉冷漠地一揮袖,一狂風般地無形氣流頓時撲面而來,將他還沒說完的話又了回去,他蹬蹬蹬地連退幾步,這才在站穩子。
「爹!」林瀾連忙手扶住林父。
林父深吸一口氣,搖頭道:「我沒事。」
林瀾皺眉看著那談子,心生怒意的同時,也明白這道人非要將他也逐出林家的用意。
畢竟,他上還有對方所下的千里尋蹤符,一旦引出林海棠,哪怕林海棠帶著幾人逃跑,對方也能以此追蹤。
「無需多言,貧道已在你林家浪費了不日子。」談子冷冷地看著林家眾人,「若是還找不到林海棠,你林家便老老實實地背上惡道家族的臭名,等著被逐出離山城吧。」
他一拂袖,淡淡道:「林老居士,只是驅逐幾個依附叛徒的家族糟粕,應該不是什麼難事吧?」
鮮紅的晚霞,猶如一碗灑紅了半邊天,染紅了所有人的臉龐。
老太爺沉默了半晌,深吸一口氣,正要說話——
「來人。」
只聽長房林孟陡然開口,他側頭看向不遠的幾名僕人和護院,冷著臉吩咐道:「立刻將二房母子和林瀾趕出家門,記住,出府之後,把靜鬧大點,讓越多人看到越好。」
幾個下人走過來之後,猶豫了一下,並沒有上前,而是你看我我看你,還是在等著老太爺發話。
「你們在等什麼?」長房夫人忍不住尖聲道:「快點手!道長都發話了,你們想讓我林家被逐出離山城不?」
老太爺嘆息一聲,轉過了有些垂暮的面容,有些無力地揮了揮手。
幾個下人見狀,這才著頭皮走向了二房母子和林瀾。
此時林瀾似乎是傻住了一般,正愣愣地站在原地。
為首的護院來到了林瀾的面前,無奈地低聲道:「三爺,您還是自己出去吧,別讓我們手。」
而林瀾卻是沒有理會他,只是怔怔地站在那裏,一言不發。
長房一家看著林瀾如此,一個個卻並無同之意,大多反而暗自嗤笑,只覺得此子活該,非要相信林海棠那叛徒,甚至還出面抗談子。
現在可好,此連累,也要被趕出家門了吧?
這般稚可笑,淪落至此,也是活該。
「三爺,您這樣,我們也只能對您無禮了……三爺?」
護院卻是忽然發現,林瀾似乎並不是被打擊得愣住了,而是正微微抬著頭,注視著西廂屋頂的方向。
「三爺?您在看什麼?」
護院微微一怔,也順著林瀾的目方向轉頭看去,這一看之下,頓時也愣住了。
似乎是察覺到了什麼,夕映照的庭院,一個又一個人轉頭看向了餘暉殘存的方向,頓時都怔在了原地。
而談子也終於將目看了過去。
淡西沉的方向,此時西廂的屋頂上,正站著一道清瘦的影。
那人影的廓在餘暉的逆映襯下,就像是在燃燒著火,也燃燒著背後那殷紅的天空,在夕下拉出了一道長長的影,彷彿籠罩住了庭院的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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