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長津湖開始》第8章 故國北上
冰冷,抖……
再醒來的瞬間,徐青覺頭有些昏昏沉沉,眼皮子微開微合,模模糊糊間,他發現自己好像是一節車廂里,火車哐當哐當的軲轆聲還在耳邊轟鳴。
這是哪裡?
我不在縣城那個辦公了嗎……
我還有意識。
還好,還好,看來那個首長最後應該沒槍斃我。
可……我現在這是在什麼地方?
他慢慢睜眼。
眼之全是巨大的箱子,行,鐵皮子架,還有周圍搖搖晃晃的車廂四壁,腦海里最後的記憶和眼前的環境頓時混淆起來,不免有些茫然。
而這時一個冰冷的聲音突然從旁邊傳來,讓他忍不住打了個寒———
「不錯,你是這次的新人里素質最好的一個!」
什麼?
徐青大驚失,還有些懵圈的大腦瞬間驚醒,聯想起了一些東西。
不會吧、不會吧?
他咽了咽口水,轉頭看去,只看見一個黑臉青年冷笑的盯著他……啊呸!是一個穿軍裝的男子,正面若寒霜的看過來:
「因為整個九兵團,就你他媽一個新人!」
這面孔徐青悉得不得了!
——正是二哥伍千里。
「哥?」
徐青見此,反而舒了一口氣。
他一低頭,才發現自己跟伍千里一樣穿了五零式軍裝,皮帶綁,嶄新革亮。還好不是無限恐怖,可把他嚇了一跳。
「你還有臉哥!」
伍千里一把揪住徐青,口水都快吐他臉上:
「你厲害,伍萬里!居然把我耍了一圈,跟著過來,你在家當你的『沒羽箭』沒當夠,現在要來禍害部隊了?」
「你啊!現在全師都知道我伍千里有個冒失鬼弟弟,跑了幾百華里在縣城攔了我們師長的車,差點被當特務給槍斃!你長能耐了,是不是,啊?」
「沒有的事,我這不是來跟你打仗嘛。」
徐青陪笑道。
「不過話說你怎麼在這,我記得我才看到你們師長就暈了過去……」
啪,啪,啪!
「我怎麼在這,我怎麼在這!我他娘的還想問問你怎麼在這?這當兵的事是能讓你胡鬧的嗎?!」
「輕點,別打了,別打了!」
徐青趕跳起躲開,齜牙咧的起來,這伍千裏手上勁出奇的大,毫不留兄弟面。
「打的就是你,不教訓教訓你,你把打仗當兒戲啊!」
他和伍千里一個在前在後,馬上在這不大的火車車廂里,前後追打起來。
徐青那打得過他?
伍千里常年當兵,能當上連長靠的就是一無畏赴死的氣概,七連中徒手能打贏他的還沒生出來。
躲閃間他已經看清了四周。這是一裝滿了軍需用品的車廂,有擔架有鐵床,連著大通鋪,裡面大大小小還塞著一幫軍人,赤著上的,躺床上的,地上槍的,幾十上百個戰士正散落在四面帶笑意的看熱鬧,卻沒有一個上來拉架。
他只好一邊躲開掌,提高音量大聲道:
「停!伍千里同志——我鄭重告訴你!我也穿上了軍裝,你不能再他媽他娘的我了,更不能打我了,你再打就是違反紀律!」
火車裡的幾十個軍人先是愣了一下,隨即轟地大笑起來:
「哈哈哈哈哈!」
「連長,你弟弟不得了啊!」
「就是,
這可不經打啊,啊?哈哈哈———」
伍千里臉黑的跟木炭似的:「都給我閉!」
但是此時車廂音浪之大,本沒幾個人聽見,他臉更黑了,膛狠狠起伏了數下,憋住了氣:
「七連!全都有!!!」
嘩啦。
這下前二十米、后二十米的車廂通通聽清了,七連士兵戰火里養的戰鬥素養讓他們下意識的放下手上一切。
乾淨利落的一陣腳步悉索聲后,上百號人很快整整齊齊立在原地,朝這邊看過來。靜一片。
一時間,周圍只剩下火車哐當連響。
伍千里冷著臉:「他不懂事,胡鬧,你們不懂嗎,我們在哪?在北上的行軍途中!馬上可能就要去打仗,吵吵嚷嚷的是七連該有的樣兒嗎?胡鬧!」
「原地休息,保持安靜,解散!」
說完,他一瞥躲得遠遠的徐青:
「你,過來!」
徐青看他不像再準備打的模樣,心裡也放了心,走了過去:「伍千里同志……」
「連長,還有!」
伍千里轉,瞪了一眼,「說話打報告!」
「報告連長!」
徐青像模像樣的在原地立正,他上大學也軍訓過。只是下一句就不正經了:
「我要撒尿——」
噗!
剛剛氛圍嚴肅起來的車廂,頓時又有人憋不出,笑出聲來。
「笑什麼笑,到戰場上你們在笑,還有你,伍萬里。別以為我是你哥,你就跟我耍頭,給我滾過來!」
伍千里轉過頭又是一頓訓批,他抓著徐青肩膀到角落,咬著牙小聲問:「……爹媽知道嗎?」
徐青點頭:「知道。我跪了好久他們才同意……」
千里眼神恨不得吃了他:「同意你也不該來,這是開玩笑的事嗎?」
「我沒耍子,也沒開玩笑,我很認真的!」徐青梗著脖子。
「認真箇屁!」
千里氣打不到一來。掌舉起,又放下。
見他誓不罷休,徐青很是無奈,不過也知道這是在關心自己。
「哥……」
他想了想,看著伍千里眼睛說道。
「你了解過伍萬里的想法嗎,你知道我為什麼想要參軍嗎?」
「你以前也是出了名的孩子王、水上霸,後來你當了兵活了人樣,可你憑什麼要這麼掌一合,啪的一下就決定別人的人生?」
「我——」
徐青手:「你先聽我說完。老爹十里,大哥百里,你是千里,然後是伍萬里。你聽……多好的名字,多好的期啊,所以為什麼要一輩子待在漁村裡?」
「國家有難,人人有責。伍萬里也是人,他也有抱負。他很不甘心,想換種活法,他有限的人生里並不知道什麼出息二字,你應該覺得慶幸……是你和大哥百里一起教會了伍萬里他——人應該怎麼活,不應該怎麼活!」
伍千里口鼻呼哧呼哧出氣,愣在了原地,滿臉彷彿第一回見他的模樣。
他眼睛瞪的通紅,憋了半天,怒聲道:「可這種活法是有代價的——這代價可能就是生命。你大哥已經付出了代價!」
「我明白,戰場上人命不值錢!」徐青搖搖頭。
他掙開千里箍他的大手,退在一旁,指著自己上:
「可你看,這是什麼?」
「你再清楚不過了——軍裝!這是什麼?章!『人民解放軍』這幾個大字你也看著了,穿上了它們,我也就算一名軍人、戰士了!不可能再回去,回去就是逃兵。這點我還是知道的!」
「所以,哥,生米已經煮飯啦!」
「從今天開始,從此時此刻開始,你應該重新認識一下我:我是你弟弟伍萬里沒錯,可也是個正兒八經帶種的軍人了!你有這生氣的時間,還不如好好教會我一個新兵,怎麼在戰場上活下來?」
「或許在你看來,我跟著你來當兵不理智,太魯莽,但我也有不得不做的理由……哥,我你一聲哥,就是特別希你能理解我,理解伍萬里。」
徐青彈了彈服越過他,又回頭,「還有,我剛才說要撒尿……也是認真的。」
他退至門口,猛的一下拉開車廂鐵閂。
轟——
門開了,外界大的風從缺口刮進來,他下子,對著外面急馳而過的風景仰飆出了一泡滋黃滋黃的尿:
「憋死老子了———」
伍千里立在冷風中,久久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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