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淼也已經有段時間沒有來歸途了。

作為淮城最大的酒吧,現在這個時間，晚飯剛過去了一會兒，正是出來喝酒聊天的時候,歸途里不管是卡座還是吧臺,都圍聚了不的客人。

就算是沒有樂隊的拼盤,歸途每天也是會有演出的。演出的要麼是一些樂隊，要麼是一些歌手,酒吧里燈昏暗,氛圍濃厚，最是喝酒聊天的好地方。

錢程在和唐淼過來的時候，就提前找了歸途里認識的人訂了卡座。像他這樣的常客，是有固定的的服務生服務的。卡座訂在了離著演出臺不遠的位置,兩人去的時候，一個酒吧的駐唱歌手正在低聲唱著歌。

人嗓音低沉磁，爵士音樂充滿了故事,讓整個酒吧都蒙上了一種怪陸離的彩。

在錢程提出來歸途喝酒的時候，就主說過唐淼可以不用喝酒,到了酒吧之后,錢程也沒有給唐淼點酒，直接讓服務生上了飲料。

沒多久,飲料上來,唐淼接過飲料杯,和錢程了一下杯。而后,兩人坐在各自的位置,一邊喝著東西,一邊聽著歌，一邊還會聊一些事。

兩人在酒吧聊的話題,和先前在烤店時聊的話題差不多，總歸就是一些過去，現在和未來的一些關于生活，學業，或者是工作的一些蒜皮的事。

這樣的話題聊起來實際上沒什麼營養。但是卻也在無形中會加深一些對對方的了解，在了解后，也會加深一些兩人之間的。

唐淼不抵和錢程做朋友，所以兩人聊天時，也沒有特意避諱去回避一些錢程問的一些問題，同時也會在錢程問完后，給予他問題的反饋，或者反問他一些什麼。

這樣下來，兩人之間的氣氛倒是沒有過尷尬，反而是輕松自在的。

來酒吧的時候，錢程說自己是酒癮犯了。到了酒吧后，他也還真沒客氣，他點了幾杯酒，在和唐淼聊著的功夫就喝完了。而他酒量似乎是不錯，幾杯酒喝下去，神一直是清明的。

錢程喝完手上的那杯酒后，另外又要了兩杯，唐淼看著服務生把酒送過來，錢程拿了酒杯喝了一口，喝完后，眉心往上一跳，顯然是覺得不錯。

“喜歡喝？”唐淼看著他的模樣，這樣問了一句。

“嗯。”在唐淼問完后，錢程抬眸看向，確認了的問題后，點了點頭。

“這個是新品，以前沒喝過，今天嘗嘗，果然還可以。”錢程這樣評價完，道：“你以后有機會可以過來喝喝看。”

錢程這樣說完，唐淼笑了笑。

提到喝酒的問題，錢程看著唐淼面前的飲料，道：“上次我們一塊喝酒，我覺你酒量不錯，練出來的啊？”

上次一塊玩兒游戲，唐淼喝了七八杯果酒。果酒后勁兒很大，但是到他們離開，唐淼好像都沒有上頭的意思，可見酒量很不一般。

錢程這樣問完，唐淼看了他一眼，搖頭道。

“天生的。"

唐淼這樣說完，和錢程笑了笑，道：“我爸的酒量就很好，所以我自從開始喝酒，就很醉過，除非刻意想要喝醉。”

酒量確實能練出來，但是天生的還是占一大部分。

唐淼這樣說完，錢程笑了一下，道：“那你回家的話，會和你爸一起喝酒麼。”

像是上一輩的人，如果酒量很好，年紀一上去，多都會喜歡在吃飯的時候小酌一杯的。錢程他爸從年輕時開始做生意，整天上酒場，對于酒深惡痛絕。現在生意上的事兒不咋管了，在家閑下來了，倒是自己吃飯的時候，會喝上那麼一點了。

自己喝就算了，有時候還會拉著錢程一起。

一般孩子酒量好，回家后，家長都會拉著孩子喝一點，順便聊聊天。

錢程問的這個問題，就是很簡單的一句寒暄。比如兩人關系似好似不好的時候，你一個話題，一個回答，然后再拋出一個相關的話題，然后他回答。兩人的天就是這樣聊下去的。

但是錢程沒想到的是，自己隨便聊了這麼一句，一下聊到了地雷上。在他問完后，唐淼和他說了一句。

“他去世了。”

唐淼說完，錢程抬頭看了一眼。

唐淼在回答這個問題的時候，神并沒有什麼沉重，倒是錢程，在聽了唐淼的話后，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他愣了一下，隨后連忙說了一句。

“抱歉。"

這畢竟是關于父母的問題，雖然唐淼父親的去世跟他沒啥關系，但是在這種況下，扯出了對方的傷心事，錢程還是覺得不好意思的。

“沒事。”看錢程一臉歉意的樣子，唐淼倒笑了一下，和錢程道：“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都快記不得了。”

對于父親去世這個話題，唐淼確實沒有那種父母剛去世沒多久，還沒從悲痛中離出來的樣子。錢程也不知道唐淼的父親到底已經去世了多久，讓甚至都快記不清了。但是畢竟是世界上最親近的親人，錢程還是想把這個話題帶來的一些緒沖散一些。

“那你母親......"

“也去世了。”

“……”

錢程閉上了。

卡座上，原本輕松的氛圍，仿佛伴隨著錢程這一個兩個的話題，像是一下陷了凝滯的迷霧里。錢程原本想要通過另外一個親人來安唐淼，卻沒想到他又踩了另外一個雷。在唐淼說完的母親也去世了之后，錢程的眼神已經從抱歉，變為了無措和慌張。

“我不是故意要提起這個的。”在無措和慌張后，錢程看著唐淼，這樣解釋了一句。

他這樣解釋著，唐淼看著他，笑著道：“我知道。”

這樣說完，錢程看著的眼神還有些無措和抱歉的神在，甚至還帶了些許不太想要特意表出來的悲憫。

看到錢程這個樣子，唐淼說：“這些都沒什麼，因為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甚至我媽去世比我爸去世還早一些，我那時候很小，關于他們去世時的事都記不太清晰了。”

唐淼說完，錢程著的目微微收，抿了抿。

父母去世對于孩子來說，是非常沉重的打擊，更何況父母相繼去世。而唐淼對于這件事，確實表現出很淡的態度，甚至自己都說對于父母去世的事記憶都不太怎麼清晰了。可見的父母確實去世了很久了，可能是在很小的時候就去世的。

“是生病嗎？”錢程問。

在唐淼表示了不太介意這個話題后，錢程也繼續著這個話題問了這麼一句。

如果唐淼的父母在唐淼很小的時候去世，那時候父母的年紀應該也不大，那只有可能是生病，或者是……

“意外。”唐淼看著錢程，簡短地回答了這個問題。

關于父母去世的話題，唐淼或許確實不怎麼在意，所以在錢程覺得抱歉的時候，甚至會反過來安他。而在關于父母如何去世的問題上，唐淼卻又像是不想說太多。簡單地回答了父母去世的原因，而回答的簡潔態度，也讓錢程了解到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

錢程也就沒有去問是什麼意外。

話題從唐淼的父母上離開，重新回到了唐淼的上，錢程看著唐淼，問道。

“那你后來是在哪兒生活？”

如果唐淼很小的時候父母就去世，那無法照料自己的生活，必然會有另外的監護人，亦或是被往福利院。

但是一般來說，如果小孩的父母去世，都會有另外的親人幫忙照料一下。

果然，錢程這樣問完，唐淼道：“在親戚家。”

“一直都是？”錢程問。

“也不算是。”唐淼說，“十六歲的時候，因為沒錢讀書，我就輟學去南城打工了。我在南城待了十年，一直到現在，我都沒有回去過。”

兩人像是寒暄一樣，簡短地問答著，而在唐淼說到這里后，錢程抬眸看了一眼。

錢程和唐淼關系還算不上特別的親。但是從他認識唐淼，到兩人的一些接里，錢程不覺得唐淼是個知恩不報的人。

的親戚在父母去世后，就收養了，一直到十六歲，不管如何，他們都是養大了的。而按照唐淼的格，自己父母去世，養大的親戚自然也會當自己的親人對待。

可是現在的況卻是，在十六歲輟學離開親戚家后，就再也沒回去。

這代表一個問題。

那就是在親戚家的生活并不盡如人意，甚至說非常難堪，讓不想回去，不想再回想起那段記憶。

而現在仔細想想，唐淼是初中就輟學不讀書了。是一個從從來沒有過鋼琴的零基礎，一年的時間考了鋼琴的級，拿了鋼琴的獎，為鋼琴老師的人。

的品，天賦和努力毋庸置疑。

而這樣的唐淼，學習不可能不好。

也就是說，輟學并非是因為學習不好，很有可能是的親戚不想再讓上學。而之所以讓上到初中畢業，是因為九年義務教育，上到初中并不用花錢。但是要是上高中，上大學，就要花錢去讀了。

而對于親戚們來說，唐淼并不值得他們付出這些，所以他們讓唐淼輟學，去了城市打工。亦或者說是，唐淼在知道無法繼續讀書后，也不再忍讓親戚們對的所做所為，從而離開了親戚家出門去打工。

錢程坐在卡座上，看著坐在他對面的唐淼。這個人，不管是在還是外在，都著一種平靜淡然的氣質。是那種最普通的人了，就坐在酒吧里，往外看出，和整個酒吧，整條街道，整個城市的人都沒有什麼區別。

是那種最不引人注目的人。像是從小生活在一個滿的家庭中，平凡地長大的孩子。大學畢業后，找到了適合自己專業的工作，而后在父母的安排下相親。對于丈夫的挑選，相對于喜歡更在意是否合適的那種聽從父母安排的乖乖。

如果只是這樣看著唐淼，錢程不會把和現在所說的的生活長經歷聯系在一起。

所以在唐淼說完后，錢程有那麼一瞬間沒有開口說話，只是那樣看著唐淼，眼神里也不知道是什麼緒。

而相比錢程的神，唐淼則平淡得多。在說著自己的事的事，有點像是在講著別人的故事。而在看到錢程不知道說什麼后，倒是笑了一下，道。

“是不是有點白眼狼？”甚至跟他開了一句玩笑。

“沒有。”說完后，錢程搖頭否認。在回答完這個問題后，錢程也回過神來，他看著唐淼，想了一會兒后，真誠地說。

“只是覺得這個經歷和你對不太上。”

聽了錢程的評價，唐淼笑了一下。

“也許吧。”唐淼低頭拿了吸管在飲料杯里攪了一下，臉上的笑容一瞬也不曾消失過，攪了一下飲料后，抬頭對錢程道。

“我只是覺得，沒什麼必要去說。”

沒必要沉浸在自己的經歷里，更沒必要對自己的人生妥協。

唐淼把一把爛牌打現在這個樣子，有這樣的能力，自然也有這樣的心態和心理素質。

唐淼說完，錢程看著，就在說完這句話后，錢程心中對于唐淼的認知里，多了一層敬佩出來。

他以前也敬佩唐淼能夠自學鋼琴，給自己搏了一條更好的職業道路。

但是現在聽了唐淼的話，完全是給自己搏了一條更好的人生之路出來。

別說是唐淼，就算是經歷比好一些的人，也未必能做到這一步。

這種敬佩，真是清晰的像是篆刻在石碑上的文字一樣，先前只是看看，現在是到了，到了石刻上的紋路，這樣的覺讓人覺得更為清晰直觀得多。

錢程著唐淼，他一雙眼睛里，也不知道糅雜了什麼緒。一些七八糟的緒，在看著唐淼后，膨脹放大，到最后都滿溢了出來。

但是唐淼低頭喝飲料去了，并沒有看到他眼睛里滿溢出來的緒。

而等唐淼喝完一口飲料抬頭時，錢程已經差不多將緒平復下來了。

“厲害。”

對于唐淼對他說的話，錢程又這樣評價了一句。聽了他的評價，唐淼眼角彎下，淡淡地又笑了一下。

其實唐淼并不算是那種大的長相。的五很和，給人的覺舒服大于漂亮。而每次笑起來時，那種給人的舒服的覺都能放大至最大，甚至讓人生出一些想一直看著這樣笑著的沖出來。

錢程目不轉睛地看著的笑，看了一會兒后，錢程收回目，拿了酒杯喝了一口后，對唐淼道。

“其實我一直有個問題想問你。”

唐淼：“什麼？”

“就是你在南城待了十年，為什麼突然來淮城啊？”錢程問。

這個問題錢程一直沒有問過唐淼，甚至說當時唐淼來應聘的時候，錢程也沒有問過這個問題。那時候錢程只當招了一個鋼琴老師，鋼琴老師嘛，只要能力夠就可以，至于其他的一些私人方面的事，他不想去問太多。

但是現在，兩人也算是一起工作過了一段時間，也能算半個朋友了，所以錢程這才問了這個問題出來。

而其實對于這個問題的答案，錢程大致能猜測得出來。

唐淼的父母在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親戚們和也在十六歲那年就斷了聯系，也就是說，在親方面，唐淼已經沒有什麼可在意的了。

而在南城待了十年，南城相當于的第二個故鄉，在那里收獲了事業，站穩了腳跟，前途一片大好。

但十年后，卻拋棄了大好的前途來到了這個陌生的小城。

那很可能是在南城發生了什麼讓不得不逃避，亦或者是與南城徹底決裂的痛苦的往事。

而造這種痛苦的往事的原因，很有可能是因為。

人在方面，往往更為善良和，們不會太過理的去把衡量為一種質，這也讓們更容易在中傷，也更容易在傷后拋棄一切割裂與逃離。

錢程在問完這句話后，唐淼就抬眼看向了他。

人的手指握在裝著飲料的玻璃杯上，玻璃杯里的冰鎮飲料讓玻璃杯上沾染了一層水汽，的手指溫暖，讓水汽匯聚在一起，了一小，最后沿著纖細白皙的手指流落了下來。

手指被流落的水滴沾，唐淼平靜地看著錢程，看了一會兒后，沖著錢程一笑，道。

“因為我和我前男友分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