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野說完， 就發覺這距離有點危險。他腦子裡冒出來的第一個念頭是一會兒聞簫手打架，會出什麼招， 他該怎麼擋回去。

不過也有料錯的時候。他這話說完， 聞簫當真湊近聞了聞，評價，“一汗味兒。”

聞簫是著池野的脖子吸氣的， 鼻尖蹭過皮，明明只有丁點兒的接面，池野卻的想往後退個八百米。

場上有各種各樣的聲音傳過來，走廊上吹進來涼風，水龍頭沒擰， 水滴“嗒嗒”地落下去。

池野的結了，才被涼水降下去的熱又湧上來， 他嗓音有點發啞， “不臭吧？”

聞簫靠著瓷磚沒，換了個評價，“還行。”

他可能是魔怔了，竟然覺得他同桌這冷冷淡淡還略帶嫌棄的眼神很招人， 池野勾，開玩笑：“就不能說點好聽的？”

聞簫瞥見他眼裡的笑， “這還不夠好聽？要求真高。”說完， 自己眼裡也有淺薄的笑意開，碎粼粼。

兩個人一起往外走。

池野想起剛才的球賽，“老許和程小寧太靠不住， 仿佛八十歲老爺爺，就差拄拐杖坐球場邊下棋了。”想起程小寧平時蹲校門口抓人的英姿，“大概只有在校門口，程小寧才會發揮出奧運冠軍一般的發力。”

“老許在課上說過，”聞簫回憶起來，複述道：“他大學時參加校運會，勇奪三千米長跑第二名，他妻子就是在那場比賽結束時，作為校報記者來采訪他，最後被他的英姿所折服的。”

“記這麼清楚？”池野抬手，勾了他同桌清瘦的肩，“老許考試前勾重點題是很準，但這些話就可以不用信了。他以前還吹牛，說他曾經是學校書法社的社員，寫了一幅《春江花月夜》掛出來展覽，他妻子就是因為那瀟灑的筆字，傾心於他。”

聞簫：“……”

池野的手習慣想口袋，了才反應過來籃球服沒口袋，隻好不太自在地把手臂垂一邊，跟他同桌講，“聽聽就行，別信。”

聞簫抓重點抓得十分準：“六十分，你怎麼知道老許考試前勾重點題勾得很準？”

“……”池野停下話，臨時沒能編出理由，最後給出個萬能答案：“我猜的。”

“哦，這樣。”聞簫沒追問，在出科技樓時套上校服外套，往二教走。

池野還熱，單手拎著校服搭在肩上，語氣很輕松，“你說……我們幫程小寧贏了比賽，還把高一年級組的面子也留住了，程小寧下次見了我，會不會給個笑臉？”

聞簫看向池野，“汝與城北徐公，誰想得？”

池野笑出聲來，“哈哈哈是我，我想的！”

聞簫聽著他清朗的笑聲，瞥見主乾道旁小水池映出的藍天——今天天氣真好。

一進教室，池野和聞簫就到了熱烈歡迎。

“最後是不是放水了！這水放得妙啊，投籃往地上捶天上扔，往敵人手裡塞，就是不對準籃筐！”

“我們大氣，給高一老師留面子！”

“程小寧平時追攆狗跑得像腳踏風火，一場籃球賽，竟然隻揮了揮手！道德淪喪哈哈哈！”

“太刺激了！池哥聞簫牛批！”

整間教室吵嚷的跟菜市場差不多，幾個男生在變聲期，非常有辨識度的笑聲連對面的教室都能聽見，隔壁教室還有人在後門探頭探腦地，想看看是什麼況。

最後紀律委員以扣文明行分為威脅，才把一眾熱上頭的男生趕回了座位。

上煜和趙一因為地域優勢，轉過著嗓子找池野說話，“我靠，池哥，你跟聞簫太他麼牛了！特別是高一那兩個年輕老師的臉，跟了表包似的！”

池野跟聞簫組隊，專心致志驗籃球樂趣，沒注意到別的，“你說的哪兩個老師？”

“就最年輕那兩個。高一那邊傳話來，說那兩個老師放狠話，要洗高二年級組，Flag立不得，立了就千瘡百孔，經不住風吹，秒倒。”

上煜推推眼鏡，語氣沒趙一那麼誇張，接話：“沒想到遇見池哥和聞簫，被洗了。”

學生贏了老師是一件很讓人興的事，整個下午，教室裡都很躁，課間，教室外面的走廊上，還比平時多了不特意來圍觀的生。大課間池野遁走，只剩聞簫一個人迎接視線的攻擊。

不過他同桌走了，沒人擾他的注意力，聞簫了支筆開始刷題，盡量屏蔽外面傳來的笑聲和呼聲。

手機在桌子裡震了一下，聞簫左手進去拿出來，打開看，池野的微信。

“還在被圍觀嗎？”

聞簫回復：“。”

隔著屏幕，池野都能到來自同桌的濃濃怨氣，估計敲下這個句號時，心正在暴躁的邊緣遊走。

芽芽拎著自己的紅小水壺，左右打量，“哥哥，可樂哥哥為什麼沒來？”

池野按熄手機，低頭看他妹妹，“因為你可樂哥哥要上課。”

芽芽疑：“那為什麼哥哥不上課？”

池野了芽芽的頭頂，語氣輕松地回答：“因為你哥哥我聰明，不用上課也能學得很好。”

把小號安全頭盔給芽芽戴上，“那個給你糖的錢叔叔，你又見過他沒有？”

芽芽雙手扶正自己的頭盔，回答：“剛剛才看見啊！”

目一凜，池野問，“他在校門口？”

“對，他剛剛在路邊，那棵樹下面。我跟哥哥從學校出來，他就走了。”芽芽開心地指指自己的眼睛，“我視力特別好，不會瞎，我們班已經有人戴眼鏡了，班長說他們是四眼仔……”

池野盯著芽芽指的那棵樹，看了好幾秒，線條繃。

晚自習，老許著張試卷走進來，“我在批你們的作業，批了一半，發現有一道題錯誤率達到了可怕的百分之七八十！佔用你們五分鍾時間，我把這道題仔細給你們講講。”

聞簫看了眼老許寫在黑板上的字，低頭繼續做理試卷。臨近期中考，作業比平時多，老師開始爭分奪秒地拖堂，課間十分鍾被佔一半，就沒剩下什麼了。

“靠了，這題我真寫錯了。”趙一手握拳敲敲腦袋，回頭問聞簫，“這道題你，”見聞簫在寫理，本沒搭理老許，他卡了一秒殼，“你做對沒？”

“對了。”

趙一沒懷疑，不管哪一科，一道題正確率多，心裡大致有數。一眼看過去就知道是什麼題型用什麼公式考察哪個知識點的，那這道題沒多做的價值，反正會做不會錯。如果一道題看了又看，研究了又研究，戰戰兢兢不敢確定不敢下筆，那百分之八九十都會錯。趙一自己屬於後者，明顯，聞簫屬於前者。

他悄悄嚎了一句，“我現在這正確率去考期中考，跟穿個新手裝去打終極BOSS有什麼區別！”

上煜聽見他在哭喪，問他，“期中考是終極BOSS，高考是什麼？”

趙一深沉道：“高考是個地獄級難度的bug！”他又想起來，“等期中考完後開家長會，老許應該會把我上去的手機和遊戲機還回來吧？這大概是唯一的好消息了。”

聞簫停筆，“家長會？”

“對，就是家長會！學校要求每個學生的家長必須到，到不了的也要親自給班主任打電話，說明原因，不過，”趙一看了眼聞簫旁邊空著的課桌，“池哥沒家長，呸，我不是那意思，我是說池哥家長會從來沒人到，位置都是空著的。不過池哥無所畏懼，程小寧都拿他沒辦法，家長會不來什麼的，沒什麼大不了。”

說到這裡，趙一又忍不住八卦幾句，“綜合各種猜想，我猜池哥家裡可能出了什麼況，比如父母離婚什麼的，導致池哥叛逆期嚴重，乾脆不學了。不然按照池哥中考那麼牛批的績，再怎麼玩兒也能穩坐年級前十名！”

聞簫沒多的話，隻道，“是這樣。”

這個班裡跟池野關系最好的，大概就是趙一了。他現在能確定，池野從來沒有把自己的家庭況，給除班主任老許以外的任何人知道。

這時，講臺上的許啟瞄準了最後排，“趙一，看看，就是因為你不好好聽課，窗戶外面都下起雨來了！”

趙一在自己被點名的瞬間立刻坐好，聽完忍不住了窗戶外——確實在下雨沒錯，可是，這特麼也能怪我？

一道題講了五分鍾，考察的知識點講了五分鍾，延出來的題再講十分鍾，等許啟終於肯放過他們，第一節 晚自習的鈴都響了。

許啟跟沒聽見似的，神態自若，“耽誤了同學們兩分鍾，你們繼續做作業，有什麼問題可以來辦公室問我。”

雖然下課鈴響了，但整間教室除了上廁所的，幾乎沒人，全都在抓時間寫作業。

最後一排，聞簫低著頭回微信。

池野：“有點煩躁。”

聞簫手裡的筆轉了一圈，回道：“？”

界面上方，“對方正在輸……”出現了幾次，但什麼信息都沒發過來。

聞簫沒加幾個微信好友，也不喜歡發微信，因為打字很麻煩，語音更麻煩。

但這次，他還算耐心地等，看池野輸到底輸了什麼容。

過了快兩分鍾，池野的消息終於出現在了聊天框裡。

池野：“就很煩。”

三個字打了兩分鍾？

看完，聞簫手指在屏幕上方懸了幾秒，接著打字：“跟你打一架？”

想了想，他又追加道，“兩架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