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是聲響耳的一瞬間，三個人已經從地上跳了起來。

連半秒鐘也沒用上，林三酒手掌一翻，牢牢地握住了廚師刀，厲聲喝問了一句：“誰？”

清亮的聲音含著肅殺之意，落進了那一片黑暗當中。

“啊……別張，是我，我是樓下的孔蕓啊。”

從保姆房前昏黑的走廊里傳出來了這麼一句。孔蕓的聲音聽起來好像有點累，又欣似的：“太好了，原來你們這兒有手電筒啊。”說著也不等屋里三人邀請，自己就往里走了進來。

手電筒？哪里來的——

馬上，三個人都意識到了孔蕓指的是什麼，頓時心中暗暗苦不迭。

能力打磨劑看來實在是太亮了，連應急門的孔蕓也能看見亮——這時，只聽應急門的方向傳來了孔蕓緩慢的腳步聲，瑪瑟一時急，一腳將能力打磨劑踢向了沙發。小瓶子在撞上沙發的前一刻化作了無數點，迅速融進了沙發里，房子里猛地黑了下來。

“哎？怎麼還把手電筒關了，我看不見呀——”孔蕓有些不滿地說。

林三酒微微一皺眉，靈機一，趕說：“剛才那是我的手機，現在正好沒電了……孔大姐，我們不是讓你在家等著嗎？怎麼你上來了？”頓了頓，的疑浮了上來：“對了，你怎麼知道我住在這兒？”

趁著說話的工夫，把手搭在了尸的上，白一現，地上空了。

卡片才剛剛進手里，孔蕓就已著黑，走進了客廳。在的腳步聲踏進客廳的一剎那，盧澤點亮了打火機。

橘紅的芒里，孔蕓看起來有些狼狽：的臉上、上盡是一層漉漉的汗珠，頭發一縷縷地粘在了額頭上。覺到了幾人的目，不好意思地沖林三酒笑笑：“以前保安告訴過我，說你們倆是頂樓的業主。你家住得太高了，我從26樓爬上來都給我累得夠嗆……”

雖然進化了，可是在能經過強化以前，可不是人人都有林三酒那樣的好力的。

好像沒有什麼異樣的。

林三酒這才放下了刀，心里還記掛著掉在地上的紙片，扯出了一個笑容：“孔大姐，你上來有什麼事嗎？”

“也沒什麼，”孔蕓看起來有點兒窘迫，“我就是一個人在家呆著，老公又不見了，心里怪害怕的……”

這倒也不是不能理解——三人對視了一眼，盧澤忽然沖出了一排小白牙，笑著說：“孔大姐，正好你上來了，也省得我們一會兒下去你了。你看，我們特地帶了一些水米上來，就是為了能順便煮點粥喝……你要不要也一塊吃些？”

林三酒在心里拍了一下掌——這理由找得好！否則三個人什麼也不干地聚在客廳里，覺確實不太自然。

孔蕓明顯地愣了愣，看了一眼大米，隨即笑了：“那可好！這米雖然不適合做粥，但是也不錯的。你們歇著，讓我來做吧！”

“好，我來給你打下手。”瑪瑟一把扛起了米袋子，就朝廚房走去。

孔蕓似乎到底還是忍不住對瑪瑟的好奇，忙跟了上去，一邊走一邊還問：“你中國話說得可真好，是哪兒的人呀……”

看兩人說著話，進了廚房，開始準備做粥了，這時盧澤才不聲地把一張的東西遞給了林三酒。原來他不知道什麼時候把地上的紙片都撿了起來。

“對了，這個……”林三酒剛張口，年就打斷了：“回去說。”

“回去說？你的意思是不打算把帶回超市？”林三酒迅速反應過來了。

似乎也是下意識的一句話，盧澤也沒怎麼想這個，聞言皺起了眉，滿臉的為難。——確實，不帶孔蕓吧，好像把一個剛進化、沒什麼能力的人扔在外面不怎麼厚道；可是幾人對又確實沒有那種生死關頭歷練出來的信任，帶回超市也不太合適。

“再看看吧，說不定人家自己有主意，用不著咱們替決定呢。”林三酒看著盧澤皺一團的臉不有些好笑，出言安了一句。

看起來孔蕓平時在家就是掌勺的，盡管沒有什麼線，卻沒有妨礙利落的作——把兩包真空鹽水剁了小塊，加了一點調味料，跟粥一起熬了半個小時，空氣里便彌漫出了一香味。

一年多沒吃過人飯的盧澤，口水一下子就盈滿了。

“來來，可以吃了！”

把粥鍋放到了餐桌上，瑪瑟找出了幾副餐，盛出了四碗粥。剛出鍋的粥冒著熱氣兒，雪白的米粒在打火機的芒下反著艷艷的。幾人又是吹風、又是拿勺子攪，總算等到了可以吃了，當即迫不及待地舀了一勺。

粥雖然熱，可吃下去卻不難——一令人舒暢的暖流進了肚子，齒口舌間還殘留著粥鮮甜咸香的滋味。算一算時間，其實林三酒不到24小時之前才吃過一頓更鮮的三文魚，可不知怎麼，這頓在世界毀滅之后的粥，嘗起來卻有種恍如隔世的覺。

瑪瑟喝了一口粥，不聲地沖孔蕓問道：“……昨天你一直都是自己一個人，是怎麼過的呀？”

因為盧澤要吃飯，所以早就把打火機放在了一邊，因此在黑暗中，也看不太真切孔蕓的神。只聽語氣黯然地說：“從半夜起來，我就一直在找我老公。電話也打不通，樓下保安也昏過去了。我開車出門轉了幾圈，結果看見好多人像瘋了似的在街上走撞，嚇得我馬上就回來了。一直挨到了早上，實在是太熱了，我就躲進我家洗手間里睡了過去……也不知道我老公現在怎麼樣了。”

“那……你有沒有發現自己有什麼不同于往常的地方？”

林三酒忍不住開口問道。

“啊、啊？什麼不同往常……我沒發現。你指的是什麼？”孔蕓好像有些驚訝，把勺子都磕在了碗上。

或許的進階能力還沒有發展出來吧。林三酒想了想，要解釋什麼新世界、進化人之類的話，恐怕還是要等進階能力發展出來以后才更有說服力。因此笑了笑：“沒什麼，這個說來話長，回頭我們再跟你說。對了，你一會兒有什麼打算？”

孔蕓毫沒有猶豫，立馬答道：“我要回家等著我老公，等到他回來為止。說不定他什麼時候就回來了，看不見我他該著急了。對了，咱們吃快一點兒，一會兒我還想請你們去看看我老公的照片呢，你們要是在外面見了他，千萬記得他回家來找我……”

的言語之間，仿佛本沒有意識到自己要是一直等下去，缺食缺水，最終也是個死。

恐怕不是意識不到，而是心甘愿冒這個險——哪怕希只有渺茫的一。

餐桌上的氣氛忽然有些沉了。過了半響，林三酒才說：“……好，你要是缺食，我們就給你拿點上來。”

不想把這麼快就將這個人的支柱打碎。失去了希，和外面的嚴酷環境一樣，對于人類來說同樣致死。

孔蕓激地道了聲謝謝。

一小鍋粥很快就被吃干凈了；有了剛才孔蕓的一番話，三人都沒耽誤，收拾了一下東西就隨著下了樓。

頂層以下的每一層樓都有兩戶，而26樓的另一戶似乎一直空著，因此孔蕓走的時候門也沒鎖，此時一推就開了。

三人一進屋，頓時都愣住了。

裝修得十分雅致的房子里，此刻明亮極了。餐桌、茶幾、花臺上，大大小小地放滿了造型漂亮的燭臺——每一個燭臺上，都點著數雕飾的油蠟燭。火紅的燭和淡淡的香氣撲滿了整間客廳，彷如夢境似的漂亮。

孔蕓在燭的包圍里，地一笑，眼里泛起了水。

“這些蠟燭，還是我老公在結婚紀念日的時候買的呢。我那天一回家，就看見滿屋子里都是蠟燭，他還親手給我做了飯……”的聲音梗住了，攏了攏頭發，裝作若無其事似的找出了幾個相框。

“過了紀念日，他就要把蠟燭扔了，我死活不同意。你瞧，這不是用上了？”孔蕓吸了吸鼻子，紅著眼睛把照片遞給了林三酒。

照片上是一個容貌平凡的男人，笑容十分斯文，一口牙齒雪白——林三酒“啊”了一聲，說：“我對你老公有印象，好像也是在樓下見過一回。”

當時他電話里有個特別生氣的人，一直在不斷地喊著什麼，嗓門高得電話外都能聽見，這才讓林三酒記住了。

把這話一說，孔蕓的眼淚止不住地滾了下來。“我們那天吵架了……我真后悔……早知道我們居然會分開，我肯定不會對他吼半個字的。他是個特別溫的人……”

瑪瑟輕輕拍了拍的肩膀，嘆了口氣。

盧澤默默地坐在椅子上，對于哭泣的人，他似乎像所有男人一樣不知道說什麼好。

安了孔蕓幾句，林三酒直起，目漫無目的地在房子里繞了一圈，隨即有些疑地皺了皺眉。

仔細一看，這個房子還真奇怪。

客廳里的飲水機上是空的，旁邊卻放了一只滿滿的水桶，看起來主人似乎本沒有意愿要把水桶放上去似的。

若說主人不缺水喝，魚缸里卻是空空如也，只剩下了一層觀賞用石頭，和一個小寶箱，干涸地坐在魚缸里。走近了一聞，一濃重的魚腥味撲面而來。

最奇怪的，還是這個房子里的盆栽。說是盆栽，還不如說是幾盆原本應該栽種著植的土。如今植卻都不見了，只在土里留下了一個個坑，約能還看到一些須……一個念頭飛快地從心頭閃過。

“我去給你拿點水喝吧？你家冰箱里有水嗎？”匆匆幾步已經走到了冰箱跟前，林三酒這才唐突地問了一句。然而還不等孔蕓回答，已經一把拉開了冰箱門。

冰箱的格層里幾乎都是空的，只七八糟地堆著一些塑料——就是那種超市用來包蔬菜的，有張塑料上還留著價簽，寫著“品有機胡蘿卜，14.98”。左手邊是一排整整齊齊的飲料，只一眼，林三酒就能肯定：這些飲料從沒人過。

直到這個時候，孔蕓有點慌張的聲音才從后傳了過來：“不、不用了，我不，謝謝你。”

林三酒關上了冰箱門，回頭看了看瑪瑟放在孔蕓上的那只手，胃里好像裝了塊沉重的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