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謝爾倫要塞的中央發令室，是一間長寬各八十公尺，高約十六公尺的大房間。打開通往走廊的門，就是警衛的休息室，打開更裡面的一扇門，迎面的牆壁是一大片螢幕。這面主螢幕長八·五公尺，寬十五公尺。右側有十二面的輔助螢幕，左側則設有十六面戰報監視。在主螢幕前面，有三排二十四個席次的作席。作席後面的地上有一個立投影機，在投影機之後就是司令座席。通常楊威利總是面無表地坐在那裡喝茶。

從司令座席過熱線，可以與首都海尼森的統合作戰本部或行中的駐留艦隊直接通話。司令座席的左右和後方，共有二十個椅子，由要塞的首腦部坐陣。一般說來，楊的左邊是副菲列特利加·格林希爾上尉，右邊是參謀長姆萊將，坐在他背後的則是要塞防衛指揮先寇布將。其它還有客座提督梅爾卡茲、艦隊副司令費雪及要塞事務監督卡介倫的座席。不過，卡介倫大部份時間都在要塞事務管理部的辦公室，而費雪則大多在出港管制室。

室的聯絡、指示、命令、洽談公事，全都由耳機通話。牆壁上設有一個監視攝影機，將影像送至其它的監視管制室。萬一中央發令室被敵人佔據了，其它的監視管制室便爲新的戰鬥指揮中心。

多年以後，每當回想起伊謝爾倫的種種時，尤里安·敏茲腦海裡便會浮現起楊威利坐在司令座席上的景-楊的舉止不甚文雅，常常把兩腳到桌子上，要不就是不在椅子上而在桌面上盤而坐，因此，有一部份奉嚴謹的形式爲軍人第一信條的人，對他的評語並不是很好。他原本就不是像規格品一樣在同一標準下製造出來的男人，要對他做刻板嚴謹的要求是太勉強了……。

尤里安在這裡還沒有得到固定的位置，而是坐在螢幕對面呈階梯狀傾斜的地上，當楊他時，他就像彈簧似的站直起來，然後跑到楊的眼前。他在中央指令室中得到一席之地是在晉升軍之後的事了。

以嗅覺方面來說，記憶中有些許的電子臭味，還有人手一杯咖啡的嫋嫋香味。楊嗜喝紅茶，在發令室是屬於數派，因此，紅茶的茶香經常敵不過咖啡的香味。雖然楊有點討厭咖啡的味道，但這畢竟是小事一樁，其它大大小小的各種問題，纔夠他煩的。

尤里安自首次出擊歸來第一次去見楊時，楊是以一種難以形容的表來迎接他的，並在沉默良久過後說道：“不要去做危險的事，我對你說過多次了。”

這番話對軍人而言，可說矛盾已極。聽在耳裡，連尤里安和站立一旁的菲列特利加·格林希爾上尉，都得費好大的勁才能忍住不笑出來。

尤里安回到舍後，打開家用電腦，開始了一般的日常作業。正當考慮晚餐的菜單時，視訊電話響了起來，菲列特利加在畫面上出現。“好像又變生活戰爭中的戰士哦，尤里安。”“還有賴長的指導，有什麼事嗎？”

年有點拘謹，如果有人說他對年長的有獨鍾，他一定會大爲火。“有重要的事要傳達。你從明天開始正式晉升爲上士了。明天中午到上級的辦公室報到，領取任職令，可以嗎？”“晉升？是我嗎？”“當然嘍。你建立了不功勳啊！才第一次上陣就表現得那麼出。”“謝謝！不過，楊提督的意思如何呢？”

菲列特利加淡茶的眼眸裡，一種訝異的神輕輕閃過。“他當然很高興啦！只是裡不說而已……”

只能這樣回答了。通話完畢之後，年稍稍猶豫了一下。

楊並不希尤里安爲軍人，但是尤里安卻志在從軍，因此楊也不能執意強迫年遵從自己的意思；但另一方面，楊又希讓尤里安跟在自己邊。對於這件事，“同盟軍的最高智將”也顯得言行不一、欠缺一致。

楊在選擇自己的職業時，完全沒有理想據。他只是想找一所可以免費讀歷史的學校，就進軍學校的戰史研究系就讀，但該系卻在中途廢止，他只好轉讀戰略研究系，就這樣心不甘不願地進軍隊了。

和他相較之下，尤里安以軍人爲職志大致上純屬個人意願，這或許是因爲尤里安對自己、對職業都較誠實的緣故吧。楊應該沒有理由再多說什麼纔是。不過，尤里安仍然希自己所選擇的前途，能得到楊的祝福。

尤里安的父親雖是軍人，但在他死後若不是尤里安被託付給楊養的話，或許尤里安也未必會以軍人爲職志。其中的利弊得失暫且不提，但可以肯定，楊的人格影響尤里安甚鉅，如果對楊說起年的從軍志向，楊也只能出一臉的無奈。

想到楊的表，尤里安不兀自笑了起來，他相信總有一天楊會諒解的。

這年，楊威利三十一歲了。“並不是我自己要變三十一歲的。”他如此的極力主張。“您還年輕嘛！”尤里安安他道。

事實上，楊仍顯得年輕而朝氣發，看起來活像是二十來歲的年輕人。

軍學校的前輩亞列克斯·卡介倫曾對他說：“和我這做丈夫的不同，你沒有家庭之累，所以看起來比較年輕。”“有這種丈夫的卡介倫夫人才辛苦呢！也只有聖纔有這種耐了。到這種蠻橫暴的丈夫，一般的只怕一年也忍不了吧！”楊卻持相反的論調。

尤里安聽了不暗暗竊笑。其實卡介倫的家庭充滿了溫馨與幸福。楊與卡介倫則是“鬥朋友”，不明究理的人一定會覺得他們怎麼一天到晚都在吵架？

以軍人而言，楊的擊表現平平，腕力和反神經的水準只能算差強人意，以戰鬥員而言，可說毫無價值。卡介倫甚至毒辣地批評他：“那傢伙自頸部以下全部是多餘的！”

而卡介倫本雖然通桌上作業，堪稱是優秀的軍幕僚，但作爲一個戰鬥員時，他的能力也談不上是一流的。

卡介倫的任務是利用、雙管齊下，來管理偌大的伊謝爾倫要塞。設施、裝備、通訊、生產、流通-爲使要塞全能協同一致地積極運作，各種不可或缺的機能，全仰賴他的指導。“卡介倫將打一個噴嚏，整個伊謝爾倫都會冒。”

士兵們的玩笑中含著百分之百的真實。事實上，在卡介倫有一次因急胃炎而告假一個禮拜期間，伊謝爾倫的事務部門就了陣腳，只能按照前例外理事。“無能！”“沒有效率！”“僚主義！”士兵們羣起攻訐，事務部門被罵得無完。

由於楊在文字方面的能力很強、在數字方面很弱，因此卡介倫和副菲列特利加·格林希爾兩人對他而言，都是世界上再重要不過的幫手。

把日常瑣碎的工作給他們，楊則把全部力投到大軍作戰方案的推演上，只有在做戰爭相關方面的工作時，他才到神奕奕。撇開楊的思想不談，他的資質是屬於世和非常時期傾向的；若他生在和平的年代裡，很可能只是一名不見經傳、終此一生默默無聞的青年而已-充其量也只是一位數人知道的二流歷史學家罷了-然而，在如今的世之中，他卻爲星際間國家級的重要人，原因無它，時代造就了他的才能。

在人類的所有能力當中，軍事才能是屬於非常奇特的種類。在不同的時代或環境下，它對社會而言毫無存在價值。在和平的時代裡，也有人懷才不遇、抱憾而終；他們不像學者或藝家，在後還有作品可以芳後世；也沒有人會再談論他們。“結果”就是一切，而楊已經充分地造就好這個“結果”了我的征途是星辰大海

第三章一細弦

是夜，楊和尤里安一同造訪亞列克斯·卡介倫的舍。以前他們時常面，自從搬到伊謝爾倫要塞之後，他們就改每個月聚會一兩次。那時卡介倫夫人便會煮一桌家庭料理款待他們，用餐時，賓主經常一面歡飲白蘭地酒，一面不亦樂乎地下立西洋棋。

這一天晚上，他們特地慶祝了尤里安·敏茲上士的首次上陣、首次建立功勳和晉升，雖然是一次簡單的聚餐，但卻顯得十分溫馨。

當兩位客人到達時，卡介倫家八歲大的長莎特·菲利跑出來迎接。“請進，尤里安哥哥。”“晚安，莎特。”

年鄭重地向小淑還禮。“請進，楊叔叔。”“……晚安，莎特。”

手裡抱著五歲次的卡介倫，看到楊無可奈何慢吞吞地還禮，故意出嫌惡的笑容。“怎樣？好像滿臉不願哦！”“我的心靈傷了，我還是單漢，應該我哥哥纔對嘛。”

在私下的場合裡，楊總喜歡用晚輩的口吻對卡介倫說話。“太奢求了吧！三十幾歲了還是單漢，你不認爲這是一種難以接的反社會行爲嗎？”“有很多終獨者，對社會也很有貢獻啊。”“我還知道更多有家室、對社會貢獻良多的人呢。”

尤里安看出勝負了。不論在下立西洋棋時或施展脣槍舌劍的挖苦戰時，年長六歲的卡介倫都比楊強一點點，不過，楊之所以沒有再反擊，是因爲他的注意力被飯菜的香味吸引過去了。

進餐的氣氛非常愉悅。卡介倫夫人的拿手菜-油燜魚和白菜、苣菜蛋卷等都相當味可口，但令尤里安印象最深刻的是第一次被勸酒。在這以前，他和莎特一樣，都是喝蘋果汽水的。

喝了酒以後，尤里安就馬上變得面紅耳赤起來，在座的大人們都覺有趣……。

飯後，如往常一般，賓主移陣，開始在立西洋棋上廝殺起來，各一勝一敗之後，卡介倫正了正神道：“我想講句真心話，楊。”

楊心愉快地點點頭，並將視線送到卡介倫的後。只見尤里安正把圖畫紙攤開在地板上，教小孩們畫畫。他想，尤里安自己本就是一副畫了。披戰袍、立沙場也好，置平和的家裡也好，他那副樣子彷彿已經註定要被畫在名畫裡了。這或者就是與生俱來的氣質吧。

同樣有這種氣質的人，到目前爲止，過間接的關係，楊知道還有一個-銀河帝國的萊因哈特·馮·羅嚴克拉姆公爵。“……楊，爲組織核心，你未免也太不關心自己的保之道了。在這種時候，那並不是優點，而是缺點哪。”

楊微微移視線，看著臉嚴肅的軍學校的學長。“要知道，你並不是荒野中世獨立的人，上揹負著許多人的責任，爲了大家，也爲了你保護自己，要稍微留心一下，好嗎？”“話是不錯，只是太忙了啊。若是要考慮這件事的話……”“若是？”“那可就連睡午覺的時間都沒有了。”

楊半開玩笑地說道，卡介倫則不爲所。他把白蘭地酒倒進楊和自己的杯中，換了個姿勢盤而坐。“不是沒有時間吧？本就是討厭去想。明明知道這件事的重要，卻連考慮一下都不要，對不對？”“我不是那麼清高的人，只是覺得很麻煩啊。就是這麼回事而已。”

卡介倫手裡握著玻璃杯，嘆了一口氣。“我會告訴你這些話，是因爲擔心我們所‘敬’的國家元首-特留尼西特。”“特留尼西特怎麼了？”“這傢伙雖然沒有理想，也不懂治理國家，倒是滿腹矛戟森然、圖謀不軌。他笑的時候還好，事實上最近我還覺得這傢伙有點可怕哩。”

不消說，楊笑不出來了。他回想起去年秋天，在羣衆的歡呼聲中，自己和特留尼西特漠然握手之時，那種莫名的恐懼。“他是一個只會賣弄辯才、專擅討好選民的二流政客，我可以覺到這下子他又不知在打什麼壞主意了。最令人擔憂的是，這傢伙表面上若無其事，卻在暗地裡搗鬼！跟這種人在一起，無異是與魔鬼在打道。”

卡介倫心中惶惶難安，其中原因之一是由於特留尼西特在軍部的影響力與日俱增。軍部的龍頭老大-統合作戰本部長庫布斯里上將，曾遭暗殺未遂而長期住院，後又被政變份子拘，之後才恢復現職。在這段期間，給了特留尼西特派系的份子一個乘虛而、擴大勢力的機會，當他知道軍部的中樞已被以德森爲代表的特留尼西特派系所控制後，也只能消極的對抗，兩者之間的日深，嫌隙也日益擴大。“甚至連老當益壯的比克古司令，在幕僚人事和艦隊調上也倍干預，積了一肚子氣。長此下去的話，軍部上層重心遲早會變特留尼西特一門的旁支了。”“到時我就遞辭呈啊。”“你倒說得輕鬆。你引退的話，也許可以好好夢想已久的退休生活，但你有沒有設地爲下面那些兵和市民想想看？一旦德森之流的鼠輩當上要塞司令，整個伊謝爾倫豈不是要變神學校宿舍了？搞不好那天他一聲令下，調全兵在整個要塞來個大掃除呢。”

玩笑也好，認真的推測也好，兩人都笑不出來了。“所以啊，保護自己的事兒多準備點總沒錯，自己要多留神了。尤里安已曾經一度失去親人，不管你這個監護人表現出來的績有多惡劣，再讓他失去一切的話，實在太可憐了啊。”“我真的是一個績差勁的監護人嗎？”“你自認爲好嗎？”“四年前，‘是誰’故意把尤里安塞給這個績差勁的監護人的？”“……再喝一杯白蘭地吧！”“乾杯。”

不知喝了幾杯白蘭地了，主人和客人不約而同地向尤里安。兩個小孩都睡著了，卡介倫夫人和尤里安將們抱起，走向臥室。“和監護人不一樣，真是一個有教養的好孩子啊。”“他和監護人不一樣之在於監護人了個壞朋友，而他沒有朋友。”“怎麼說呢？”“在他這個年紀的人，都有各種各樣的朋友-鬥朋友、作弊朋友、隊友、敵等等。而尤里安的周圍都是大人，難怪他會一副老氣橫秋的樣子。這真是一個嚴重的問題，我記得在同盟首都-海尼森的時候，他可不是這個樣子的。”“然而，他卻被調教得如此正直。”“就是說啊！”

楊以一種很認真的語氣接下去，隨後又補充了一句話-就是因爲監護人太好了，所以他才能避免跟大人們學壞。即使不是卡介倫，大家也都明白他說這句話的目的，不外乎是想給自己找臺階下。“那小子曾有一次-就這麼一次，說了話不算數。隔壁的人家有事來託他代爲照料他們家裡養的夜鶯一天。要他定時給夜鶯餵食，不料這小子卻跑去參加飛行球的練習比賽，把夜鶯給死了。”“是嗎？那麼結果怎麼樣？”“爲監護人的我只好義正詞嚴地罰他不準吃晚飯了。”“真是的，閣下也蠻可憐的嘛。”卡介倫一臉同之。“爲什麼我也可憐？”“喝令尤里安不準吃晚飯，你一定也不會讓自己吃飽了撐著，總之，一定也和他一樣吃了一頓飯。”“咳，……第二天早上，食慾大增倒是真的。”“哦！哦！可不是嘛！”

楊輕啜一口白蘭地，想試著扭轉劣勢。“我知道自己還談不上是個完的監護人，可是，我也有話要說，我是獨，又在不完整的家庭中長大，雖然想讓他有完整的雙親，但……”“小孩子不一定要在雙親的同時呵護下長大啊！有時候單親反而可以爲反面教材，讓孩子培養出獨立自主的神。你懂嗎？提督閣下。”“又被你重重地損了一次了！”“怎麼樣？不想讓我損你，就趕快結婚，組一個完整的家庭吧！”

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問，楊差點噎著了。“戰爭不是還沒結束嗎？”“話是不錯，不過，人類最大的義務何在呢？不是人類，所有的生亦然，世代相傳以延續種族，得靠新生命的誕生不可，不是嗎？”“所以人類最大的罪惡就是殺人與被殺，而軍人卻把殺人當職業。”“這種想法固然有一定道理，不過，一個犯了罪的人若有五個孩子，其中一個信奉人道主義，也許這一個便會爲父親贖罪，以承繼父親未完的職志……”“繼承職志的未必一定是自己的親生骨啊。”

楊說著話，視線投向尤里安，繼而轉向軍學校的學長。“……談到職志這件事……”

他想到什麼似的言又止。

趁楊上洗手間時，卡介倫把尤里安來，並在楊先前所坐的椅子坐了下來。“有什麼重要的事嗎？”“你是楊的第一號忠臣，所以我纔跟你說。你監護人非常瞭解昨天已發生的種種，也善於預告明天將發生的事，但是，他卻不知道今天聚會之事。你懂我的意思嗎？”“是，我想我明白了。”“舉個極端的例子來講，假設我們在今天的食裡下毒，而他竟沒有察覺，那麼，即使他再能悉咋日和明日之事，也是無濟於事。這一點你也明白吧。”

尤里安沒有答腔，暗褐的眼眸深，閃過一抹深沉的思慮。“……您的意思是要我擔任‘試毒’的任務吧。”

卡介倫點了點頭，尤里安出慧黠的微笑。“您挑了一個優秀的人選哦，卡介倫將。”“我想我看人是不會看走眼的。”“只有是爲了楊提督，任何事我都願意做，但您的意思……楊提督的境真的有危險嗎？”

尤里安低嗓門。“目前還好，因爲有帝國大敵存在的一天，就不能一天沒有楊。但是，勢轉變急遽無常，誰也不知道以後會怎麼樣。我很擔心，楊應該也明白這層道理。但是這傢伙卻……”“學長啊！可別把這個純真的年給洗腦了喲。”

楊剛好走回這邊，苦笑著揚聲說道。他正想尤里安準備打道回府，看到卡介倫表，就聳了聳肩。“哎！不要擔心了，好嗎？我並不是什麼都沒想過。要我做特留尼西特的玩，還早得很呢！況且，我還打算年老時能安度餘年呢。”

第三章一細弦

ＰＨＥＺＺＡＮ-費沙。

這裡是一個奇妙的國家。正確說來，它算不上是個國家。而是在銀河帝國皇帝的宗主權下，被承認有政自治與自由貿易的地方行政單位。同時，它的名字也予人“活潑的經濟活、集積的財富、繁榮、功的機會、樂、才能的發揮”等印象與覺。可以說是加爾各答、斯蘭、可爾多夫、長安、薩馬爾多、君士坦丁堡、陸別克、熱亞、上海、紐約、馬賽港、波羅塞爾比納……等人類歷史上“冒險家與野心家的天堂”的再版。

這個行星原本是個不之地，許多功的傳說和更多失敗的故事，在這裡流傳著。而費沙則是這些傳說的渦心地帶。凡是有衆多人類居住的宇宙區域，其所匯聚的人、資、金錢和資訊，均大大提升了它的附加價值，並進而流傳出令人響往的傳說故事。

謠傳也是資訊流相當重要的一環。以許多獨立商人羣聚雲集而聞名的“朵拉庫爾”酒家，據說除了大型的酒吧之外，還有難以計數的“談話室”和“磁卡室”，在設有防止竊聽系統和隔音牆的室，各種重要資訊正川流不息地互相流。

這些資訊大部份都是空來風的謠傳或是無關要的笑話而已，很容易便爲人所忘；但其中也有重如泰山，貴比黃金的報。現在商人們熱衷的話題之一，是發生在約半個世紀前的一段小曲，主角是一個名蘭泰·卡夫的男子。

卡夫是一箇中堅階層商船船主的兒子，繼承父親的產不久之後，便因短視的投機買賣失去所有的財產。後在好友的幫助下，買了一艘小型的礦石運輸船，準備東山再起；不料，船因磁失事，連做他保證人的好友也到波及而破產。走投無路的卡夫最後想到自己有投保，他打算自殺，將獲得的保險金償還他向友人所借貸的部份款項。有一天晚上，他獨自到“朵拉庫爾”喝酒，他想，這將是他一生中最後一次喝酒了。就在這時，他斷斷續續聽到鄰桌談的容。“……因此，侯爵擁立皇帝的弟弟……然而，軍務尚書卻……”“……他變得自暴自棄……走投無路……軍隊……雖然沒有獲勝，但……換句話說，他垂死的掙扎只不過是一隻被引向屠宰場的豬……”

笑聲持續了好一陣子，不過卡夫已無意聽下去。他把酒錢放到桌上後跑出“朵拉庫爾”。

過了一個禮拜，銀河帝國發，據報趕到市場蒐購質的商人們，得悉數種重要的戰略質，都已被一個做卡夫的無名小卒所扣押了。卡夫據上次在酒店中聽到片斷的談話容，研究其中人的特徵，並推斷出他們的姓名和領地，進而尋找領地所缺乏的礦。因爲他知道一旦發，這些礦將出現短缺現象，於是他強行向人借了週轉資金，開始囤積礦產。雖然不到一個月就平息了，但在這段期間中，這些資都是不可或缺的。卡夫贏得了這場賭注，從通往死刑臺的階梯上搖而變爲王座上睥睨羣倫的富商。他獲得了十二倍於商船利益的暴利，並將半數分予有恩於他的好友。

後來，卡夫展示了象徵解除以前厄運的系列商業活，三度獲得了年度“辛達獎”。當他五十歲猝逝之後，留下了六個兒子和萬貫家財。在今天，卡夫財閥已涓滴不剩了，原因無它，只因他的六個兒子會繼承產，乃父的才氣和魄力卻完全沒有傳在他們上。蘭泰·卡夫奇蹟般的功故事雖然只出現在他那一代，但卻已爲鮮活的歷史事實，不斷慫恿費沙商人們的夢想與野心。“今天的你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新人，但明天你將是卡夫二世！”

這句話是費沙最大的商科大學所揭示的標語，文詞雖不怎麼洗練，但卻是年輕學生們奉爲圭臬的金科玉律。補充說明一下，這所大學是卡夫畢生的忠實好友-奧希斯所捐助設立的。就某種意義來說，奧希斯對費沙的貢獻更甚於卡夫；卡夫的鉅富猶如海市蜃樓般消失了，而奧希斯所設立的大學，卻立至今，許多個商人、經濟學者、經濟僚輩出，爲費沙唯一的人才資源供應站。

……有一天，“朵拉庫爾”的酒吧中，一羣自商務考察回來的商人，圍攏著一張桌子，一邊喝酒，一邊高談闊論。話題是勢日新月異的帝國社會。“失去特權的貴族，急將不產、金銀珠寶、有價證券等手，有人看準了這點，狠狠地向他們殺價買進，他們也曾想到要申訴，但心裡又害怕，只好忍氣吞聲。”“一旦制改變，舊制下貪得無厭的特權階級，往往爲復仇的對象，這是歷史的鐵律。”“祖先所作的孽，就由子孫債還，唉！也蠻可憐的！不過……”“可憐的是五世紀以來，那些被貴族們剝削榨的民衆。往後的五個世紀裡，貴族們生活再痛苦，我也不會同他們！”“這種說法太不近人了吧。託這些貴族的福，我們也嚐了不甜頭啊。”“不管在什麼時候，我都是憑良心，憑真本事來攢取我應得的一份的，而且也做好了萬一失敗的心理準備。但那些傢伙（貴族）既不腦筋，也不肯花一分力氣，就想坐擁金山銀礦。豈能爲人們所見容！”“我知道，我知道。還有，我認識一個自治領主府的僕人，他還告訴我一件奇怪的傳聞。”“哦？什麼傳聞？”“在自治領主的府上，最近常有一個奇怪的僧來回走。”“僧？聽起來和黑狐的形象不太符合嘛。”“搞不好倒還很合稱哦。那個僧好像是穿著附有帽兜的黑長袍。”

安德魯安·魯賓斯基所執掌的自治領主府，職員們一面著會客室，一面頭接耳，吱吱喳喳地低聲談著。

公私兩頭奔忙的自治領主，平常總喜歡把“要是有兩個就好了，要不然一天有五十個小時也好”掛在邊。但這幾天，他卻好像被什麼迷了心竅似的，常和一個來歷不明的僧人私下談，部屬們個個都不著頭腦。在費沙人當中，既知道自治領與地球之間的關係、又居政治中樞部的人，可說是之又。

在人們好奇的目中，全包裹在漆黑長袍之中的僧人兀自站著。過了一會兒，書出來帶他到自治領主那兒去。比他先來拜訪魯賓斯基、卻在他之後始得進見的訪客們，無不面有慍地目送黑人漸漸遠離的影。

地球的總大主教爲了監視魯賓斯基，特別派了一名主教-德古斯比來到費沙，也就是這位黑人的名字。

德古斯比走進房間，拉下帽兜。帽沿下出來的臉龐，出人意外的年輕。似乎還不到三十歲，細瘦、臉慘白，顯示出他嚴格而規律的慾生活，以及營養不良的飲食習慣。黑的長髮像從來沒修剪過似的，藍的眼睛像熱帶雨林地帶的太般閃閃發亮，讓人到不太舒服，並流出理與信念之間的矛盾和衝突。“主教猊下，請上座。”“猊下”是對高僧的敬稱，魯賓斯基大聲說道，全上下顯得謙恭有禮。不過，這只是洗練的演技罷了，並不是發自心的自然表現。德古斯比的態度與其說是傲慢，不如說是不拘禮節來得恰當，他在預先準備好的椅子上坐了下來。“昨天，那個人說的話是真的嗎？”

招呼也不打一聲，他就冷冷地盤問起來。“是真的。除了經濟活以外，我們在其它各方面對於帝國的配合與幫助，佔了較大的比重。而且並不是一時激進的改變。”“這麼說，帝國和同盟之間的均勢已經瓦解了。我們該如何應變呢？”“我們可以等到萊因哈特·馮·羅嚴克拉姆公爵統一整個銀河之後，將他殺死，再將其產據爲己有，您的意下如何呢？”

聽到自治領主所說的話，主教的臉上先是出訝異的表，繼而釋疑般地恢復正。“……想法不錯。不過，是不是太自信了點呢？那個金髮小子有那麼輕易上鉤嗎？況且像奧貝斯坦那樣老巨的人，也不吃這一套吧。事恐怕沒有我們想像中那麼簡單。”“主教猊下對整個勢的瞭解真是闢理啊！”

魯賓斯基果然善於應對。“不過，羅嚴克拉姆公爵也好，奧貝斯坦也好，他們的計謀算策也不是萬無一失的，必定有機可乘。就算沒有，我們也可以製造機會啊。”

要是羅嚴克拉姆是全能的話，那麼去年秋天，自己就不會遭人暗算，心腹吉爾菲艾斯也不會喪命了。“權力和機能愈集中愈座大，但其核心是一樣的，可以運用四兩拔千斤的方法控制小部份，支配大全。以即將誕生的新王朝爲目標，殺死羅嚴克拉姆公爵-不！殺死萊因哈特皇帝，控制神經迴路的中樞部位之後，就等於直接控制整個宇宙了……”“可是自由行星同盟的權力核心，也在我們的勢力範圍之。你們費沙利用經濟實力掌握了其經濟命脈，而其元首特留尼西特也在我方教徒保護下，由政變中險，可說欠了我們一個人。支持銀河帝國固然是好，不過，不要讓同盟這邊的棋子平白犧牲了。套句你們的話說就是‘不要做無謂的投資’，對不對？”

主教的分析簡潔犀利，暫且不提神上的平衡，但至不是言之無。“不，不！不是這樣的！主教猊下。同盟現在的權力核心等於是使同盟本自部開始腐化的腐蝕劑。部強固卻因外敵攻擊而滅亡的國家，可以說沒有；部的腐敗，只會助長來自外部的威脅。而且，最重要的是，一個國家絕對不會由下往上腐化，而只會由上往下腐化，這種形無一例外。對此，我們費沙也是無能爲力的。”

主教以冷冷的目睥睨著說得口沫橫飛的魯賓斯基。“費沙雖名之爲自治領區，其實也是一個國家。可以像同盟一樣，由上而下開始腐化。”“這點的確相當嚴重……這是爲政者的責任，我會銘記在心的。對了，先別提這些生的話題吧。”

自治領主本想邀主教留下用餐，主教卻冷漠地謝絕了主人的好意，自個走了出去。之後進來了一個青年，看來似乎纔剛從大學畢業，眼呆滯，容貌端正，給人一種刻板的覺。略嫌消瘦，中等高度，談不上是個大個子。

他是魯賓斯基於去年秋天任用的副-魯伯特·蓋塞林格。前任副博爾德克被調派至銀河帝國的首都奧丁擔任外，從事某種工作。“主教不太好應付吧？閣下。”“的確啊。這個狂熱的教條主義者，比冬眠乍醒的熊還難纏……不知道他活著有什麼樂趣？”

自認是個樂主義者的自治領主，對一付清教徒模樣的年輕主教嗤之以鼻。“大約是幾千年前的事了吧，基督教利用宗教力量將最高權力者徹底洗腦，功地攻佔了古羅馬帝國。後來，基督教更以無比毒辣的手段，彈其它宗教，使之相繼滅絕。結果，整個羅馬帝國甚至連文明也被控制了，這種高效率的侵略行，可說空前絕後。雖然我們想再次仿效，但卻固執於當初的計劃是要使帝國與同盟相互傾軋，一起滅亡……“費沙的黑狐”不了眉。因爲修正原來計劃是有原因的，由於羅嚴克拉姆公爵萊因哈特這位集戰爭，統治能力於一的天才出現，促使帝國部走向激烈的改革路線。想當然耳-衰老的高登姆王朝必定走上滅亡。但是，在燃燒其灰燼的同時，年輕而強盛的羅嚴克拉姆王朝誕生了。

要同時推翻同盟和這個新王朝，並沒有那麼容易。一旦將其推翻，接踵而至的將是宇宙全面的政治混與治安敗壞。要收拾殘局，必須運用強大的軍事力量，並花上一段很長的時間。最後費沙的權益將被許多小國的政治及軍事勢力蠶食鯨吞，結局令人擔憂。要怎樣才能解決這個難題呢？

所謂“勢力分割”並不是在宇宙空間中簡單劃幾條國境界線就行了，它可以分作好幾個層面-政治、經濟、軍事、宗教。政治的支配權、軍事的支配權，以及伴隨而來的“權威”，全由皇帝一人獨攬，而費沙雖只是作爲他的臣屬，但是經濟的支配權卻在費沙的手裡。空間的分割沒有實質意義，可以藉著經濟層面和社會機能的分割支配，使新帝國與費沙在往後的日子裡和平共存、相輔相、一起發展，這不是不可能的事。就讓頹廢、閉塞的自由行星同盟，爲掩埋在新時代土壤下的料吧。

不過，魯賓斯基並沒有把他的想法一五一十地告訴年輕的地球教主教。地球教的目的並不僅止於宗教的支配權，而是達到政教合一的神權政治，使地球變全人類的神殿，朝拜者絡繹不絕。就讓這種盛況出現也無妨-因爲這顆位於銀河系邊境，搖搖墜的行星，其實就是人類的發祥地。可是如果將它當作神權政治的樞紐，再次爲支配全人類的中心地，誠然令人反。那等於地球的總大主教取代了“神聖不可侵犯的魯道夫大帝”而登場，在此一雙重意義下，歷史又倒流回去了。爲了防止出現這種形並實現魯賓斯基的個人野心，對地球教只得奉違，等到帝國與費沙雙重支配制確立的時機時，再借助帝國的武力，鎮地球教，進而剿滅它！不消說，保持全面警戒與提高注意力是必要的，上一代的自治領主才稍稍顯出想離地球桎梏的心跡，便被以死裁決了。絕對不可以重蹈覆轍，只有先發制人，取得全面的勝利，才能解除地球的符咒！

第三章一細弦

曾是帝國高等事務的瑞姆夏德，現在侷促於費沙本星的一隅，過著亡命生活。由於他在舊制時代，曾居高要職，因此一旦回國，只有等待新制的裁判來決定命運。如果他能痛改前非，向羅嚴克拉姆公爵萊因哈特立誓效忠的話，或許可赦免。但是，向一個“金髮的暴發戶小子”卑躬屈膝，卻不能爲其自的尊嚴及名門傳統所見容。戰結束後，他離開駐費沙事務公邸，搬到距首都有半日行程的伊斯麥爾地區定居下來。

前方有水湛藍的人造海，背後有瑪瑙般的山巖環繞，兩者之間有一片平地延展開來，杉林和草地混雜其間，其中由花崗巖與質玻璃所建造的別墅靜靜地聳立著。

失去公職、生活孤獨寂寥的伯爵，出來迎接久未謀面的客人，請他到接待室坐了下來。來訪的客人是費沙自治領主的年輕副-魯伯特·蓋塞林格。

他首先對萊因哈特所推行的新制批評了幾句，之後才進正題。“雖然有些失禮，但是，瑞姆夏德閣下，您現在的境相當艱難啊。”“……這還用不著你來提醒。”

伯爵淺的眼眸裡，掩藏不了苦的神。委託費沙的信託公司運用資產，生活上雖然不虞匱乏，但卻無法消除神上的空虛。對新制的痛恨與憎惡、對舊制的依、對故鄉的懷念-這些雖然是負面的熱，但這份熱卻是不容置疑的。瑞姆夏德如玻璃般的雙眼，盪漾著復辟的波瀾。比伯爵年輕二十歲以上的魯伯特·蓋塞林格，以其冷靜譏諷的目，觀察著伯爵的反應。不久，他彬彬有禮地開口道：“老實說，我前來拜訪，是以自治領主非正式使者的份來的。事是這樣的，有一個計劃，相信閣下會有興趣，請聞其詳……”

……十五分鐘之後，伯爵滿臉都是驚愕摻雜著疑的表，轉向蓋塞林格。“好個大膽的方案啊！雖然很人，不過，其實並不是您個人的意思，而是自治領主的意思吧！”“我不過是自治領主閣下的手下而已。”

年輕的副能言善道，表現出謙讓的德，但在說這句話的瞬間，兩眼卻閃過一道悍的銳。“即使如此，我還是無法理解啊。哦，不！就我個人而言是很謝你們的好意，但這對費沙而言又有什麼好呢？配合金髮小子的新制，對你們今後的經濟活不是更有助益嗎？”

蓋塞林格微微笑著，要解開前外心中的疑竇倒沒什麼困難。“羅嚴克拉姆公爵在帝國所推的改革政策，層面涵蓋政治、社會、經濟等，極富急進及獨斷彩。到最後，可以預見，我們費沙在帝國的數項權益都將被侵吞。變革固然好，但反方向的變革就不好了，這就是費沙的立場，非常單純明快吧！”“……”“當然，這個計劃功的話，就可以從罪該萬死的篡奪者手中，拯救高登姆王朝，屆時，費沙理當能取得相當的報酬。而救國英雄的名當然非您莫屬了！如何？考慮一下對雙方都皆大歡喜的計劃？”“計劃……”

瑞姆夏德輕輕開啓雙脣。“想不到國家興亡也了您們費沙人關心的話題了。如果我們帝國能恢復活力與霸氣的話，另一個五百年黃金時代即將來臨……”

蓋塞林格若無其事地面向牆上掛著的蠟筆畫，忍住了暴笑的衝。聰明的人明白什麼是困難，愚苯的人卻連不可能也不知道。瑞姆夏德應該不是那麼無能的男子，但是，要從自被灌輸的“帝國永恆不滅”的思想中掙出來，並不是那麼容易。只要一日活著，這個幻想便一日存在於寄居費沙的亡命者上、也存在於殘留在帝國的舊貴族上。如此一來，費沙政府就可以利用這一點控舊制的人們以達到自己的目的了。

年輕的副並沒有浪費時間。步出瑞姆夏德的宅邸後，他搭便車直抵一個名漢斯的男子的家門裡。漢斯是自由行星同盟派遣至費沙就任的外，負責理同盟和費沙之間各種涉事宜。除此之外，他還必須組織諜報網，負責蒐集費沙和帝國方面的報，切觀察它們的靜，隨時向同盟政府報告。對同盟的國家戰略來講，有舉足輕重的地位。只不過一個人的地位、責任和能力，往往未必是一致的。

近幾年中，大家都認爲同盟外的素質是一落千丈了。每逢大選之後政權替之際，就會出現高階層論功行賞的人事調度，那些欠缺政治能力和外手腕的財閥或候選人，爲了鍍上“名士”的名。莫不覬覦這些份外的職務與地位。漢斯不過是某一名門企業創業者的兒子，據說，他之所以擁有這個地位，是由於同盟現政府嫌他沒有能力、不孚衆，但又不想失去他所代表的企業在大選中給予的支持，所以才委婉地把他“流放”到這裡來。

漢斯迎進了蓋塞林格副。在他那滿臉橫、短的眉字間，掩藏不住困的神。費沙向同盟購買的國債，償還期已屆滿。蓋塞林格便是前來責問此事的，至表面上是如此。“總額達五○○○億帝納左右。應當馬上償還……”“一時之間實在……那個……”“是嗎？很抱歉，超越了貴國的財政能力了，我們自治領有權行使正當的權利，以前之所以一直沒有深加追究，完全是居於對貴國的友和信賴來考慮的。”“敝國政府激不盡。”“不過，這僅限於貴國是一個安定的民主國家的條件之下。”

魯伯特·蓋塞林格的聲音和表，使外有種不祥的預。“你要說的是，我國的政治況使費沙到不安。這樣解釋可以嗎？”“你認爲我還有其它的意思嗎？”

尖銳的反問突如其來，外心虛地靜默下來。蓋塞林格的表緩和下來，裝出嫌卑的口吻說道：“我們費沙真心期自由行星同盟永遠都是安定的民主國家。”“當然！當然！”“像去年發生‘救國軍事委員會政變’那樣的，實在讓人傷腦筋。如果政變功的話，我們費沙所投的鉅額資本，都將在國家社會主義的名義之下被悉數沒收了。爲了維持費沙在同盟境的利益，我們必須保護企業活與私有財產，但貴國卻發生那種顛覆政府的革命，使我們的利益沒有保障，讓我們覺得相當爲難。”“副閣下說得一點也沒錯。可是，烏合之衆的政變謀已告失敗了，我國今日仍然保守著自由與民主的傳統啊。”“關於這點，楊威利提督的功勞可大了！”

言下之意是暗示，不是你們的功勞。不過，漢斯並沒有聽出這弦外之音。“是啊，真是一位了不起的名將！”“不錯。以他的實力，同盟軍衆提督當中無人足以與其並駕齊驅。”“的確……”“只是，一個如此聲名顯赫、又手握軍事實權的人，他會滿足目前的政權到什麼時候呢？您有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呢？外閣下……”

外努力地思量著年輕副話中之意，過一會兒，驚訝的神溢於言表。“難……難道……副閣下是在說……”

魯伯特·蓋塞林格出邪惡險的笑容向他示意著。“外閣下的察力果真鉅細無。”

他裝模作樣地讚歎著，其實心裡暗暗地臭罵對方反應的遲鈍。當然，他不會老實到把這種表現出來，此時還要用訓練記笨拙的惡犬的耐，慢慢導對方。“……但是……但，去年政變的時候，楊站在政府的一邊，出兵鎮軍國主義者暴，怎麼可能背叛政府……”“去年是去年，現在是現在。您想想看，只要有楊在，就能在短短時間把政變平息下來。一旦楊別野心，擁兵自重，發兵變，有誰可以製得了他呢？伊謝爾倫要塞也好，‘神的項鍊’也好，在他跟前毫無份量，不是嗎？”“可是……”

外文本想辯駁，但終究沒有發出聲來。他拿出手巾臉上的汗珠，一種混雜著恐怖的疑，在他的胃裡翻轉著。蓋塞林格的目的何在可見一斑。現在，只要再添油加醋一番，就可使外的迷變堅定的抉擇了。“這種有誹謗之嫌的推測，事實上是有據可尋的……”“怎麼說呢？”

雙頰僵，直，現在外已變蓋塞林格手中呼之則來，揮之則去的玩偶，任憑擺佈了。“以‘神的項鍊’爲例，十二個攻擊衛星在行星海尼森的靜止軌道運行，這些已全爲楊提督破壞殆盡了。你想想看，有必要把十二個全部破壞掉嗎？”“……如此說來……”“很明顯楊提督是爲了去除日後攻擊海尼森的障礙，所以早早將它們撒除掉，表面上對同盟政府示好，其實則不然，我想你們還是去聽聽楊提督的解釋纔好。”

……蓋塞林格一口氣放出了這些惡意的攻擊。辭別漢斯的宅邸之後，便到自治領主那兒報告事的經過。這時，他的神有點黯然。“怎麼了，你好像有什麼事不滿？”“功固然是好，但那麼簡單就聽任擺佈，實在是無趣之極。我倒是想試試那種出火花來的涉場面。”“大奢求了吧。聽你的語氣，好像是說想跟更難應付的對手打道，是吧？你要明白，今天的涉會如此輕鬆，並不是因爲你的外能力特別優秀之故。”“我知道其中也是因爲外的立場太弱了……於公於私都有……”

魯伯特·蓋塞林格發出低沉的笑聲。因爲他遵照自治領主的吩咐，贈送了金錢與給世俗慾強烈的外。收實他國的政府員，並不違反費沙人的道德定律，有的東西的確是金錢所無法買到的，而可以用金錢買到的東西，其價值也必須與價錢相符，並且可以善加利用。“對了，閣下。有件小事稟告，是有關一個波利斯·哥尼夫的人……”“我記得這個人，他怎麼了？”“他被派去長駐在自由行星同盟的外事務所，常常傳來抱怨，滿腹牢。這個人欠缺聽令行事的協調和勤勉神，您有什麼更好的安排嗎？”“嗯……”“以個商人而言，算是個才幹獨的人，但現在他的份卻是公務員，等於是授命遊牧民族耕地種田，不是嗎？”“沒有因才任用的緣故吧。”“若有拂逆，尚請見諒。您對這件事一定已深思慮過了吧？……”

魯賓斯基啜了一口酒。“沒關係。暫時來說，波利斯·哥尼夫或許只是一個被流放在外的人。只是，雖然現在看來沒什麼意義。但今後也許會是大有用途的一步棋，存款也好，債券也罷，總是越長時間獲利也相對較高吧？”“沒錯……”“植被埋藏在地層深之後，要變可用的石油，也是經過數億年的時間。相較之下，人類再怎麼大‘晚’，頂多半個世紀就可看出結果了，不用著急。”“半個世紀嗎？”

年輕副裡喃喃念著，聲音中包含著奇妙的氣餒之。

明白了才能的差別，蓋塞林格恍悟似的以略有不同的目再次向自治領主。“雖然如此，但棋盤裡的棋子有一定的移方向，而人卻沒有。要讓別人照著自己的意思來行事，實在比登天還困難哩……”“這就是重點所在了。沒錯，人類的心理和行爲的確比棋局中的棋子還複雜。若想使一切按照自己的想法進行。那麼，想法本愈單純愈好。”“怎麼說呢？”“把對方進某種狀況，剝奪其行自由，減放在他面前的選擇答案。例如，同盟軍的楊威利……”

楊的立場目前非常微妙，同盟的權力階層對楊可說恨加，他們深恐楊威利會利用個人的聲，轉政界，合法地奪取他們的權力。除此之外，更令他們擔心的是，楊會仗恃其所擁有的強大武力作爲後盾，確立非合法的支配權。再加上魯賓斯基吩咐蓋塞林格煽風點火，更加深了他們這一層的疑慮。在這兩種可能之下，剷除執掌軍事實權的楊似乎是勢在必行的。不過，對同盟而言，楊的軍事才能可說是無可取代的；一旦失去了楊，帝國軍一旦大舉侵，於絕對弱勢之下的同盟軍將不戰自敗，迅速瓦解。

說來可笑，對楊而言，銀河帝國的獨裁者萊因哈特·馮·羅嚴克拉姆反而了他的救星了。一旦萊因哈特亡故，同盟的權力階層必定欣喜若狂，搞不好還會把投有利用價值的楊殺掉了。也許也不一定要殺掉他，只要造政治或私生活方面的醜聞，讓他名聲大跌，再剝奪其公民權就可以了。

一流的權力者，懂得有效地善用權力來做事；二流的權力者，則只是千方百計想著如何保住自己手中的權力，藉機坐大。而目前同盟的權力階層，很明顯的只能算是二流以下的權力者……。“楊威利現在站在一細細的弦上，弦的一端是自由行星同盟，另一端是銀河帝國，只要保持平衡，楊就平安無事。但是……”“我們費沙需要切斷這弦嗎？”“不切斷也可以。但是我們可以把這弦再削細一點，如此一來，楊便漸漸失去轉寰的餘地，再過兩、三年，楊就只有兩條路可走了。其一，被本國的權力階層肅清；其二，打倒現在的權力階層，由自己掌政。”“在這之前也有可能是敗亡在萊因哈特·馮·羅嚴克拉姆的手上啊……”

副執拗地提出質疑。“我可不會讓羅嚴克拉姆順心如意到那種地步。”

魯賓斯基的語氣一派淡然，但其中卻暗藏玄機。副看穿他想搪塞的意圖。“不過，楊威利也有可能在戰場上打敗羅嚴克拉姆，那時又該怎麼辦呢？”“副……”

自治領主的聲音略有不同。“我好像說得太多了，而你也問得太多了吧。除了紙上談兵之外，我們也該做點實事了。在我們的計劃中，除了以瑞姆夏德暫居盟主之位外，能夠擔任實行部隊的指揮尚未有適當人選，首先要完這一點。”“……對不起！我會在最近幾天人選，並向您報告。”

副走出房間後，魯賓斯基壯碩的深深埋進椅子裡。

這項計劃實現之後，羅嚴克拉姆獨裁制之下的新銀河帝國與自由行星同盟之間，應該會產生不共戴天的仇恨而引發全面的戰爭吧！在兩國出現見識不凡的政治家之前，在兩大勢力能達和平共之前，有必要好好佈置一番。

費沙的自治領主，厚的下附近，泛著野般的詭笑。

有件事非注意不可……自由行星同盟的敵人事實上不是銀河帝國而是高登姆王朝，也就是說，當羅嚴克拉姆新制與同盟政府同時意識到高登姆王朝纔是他們真正共同的敵人時。兩者就有可能和平共存了。這個事實是不可不注意的。兩大勢力的鬥爭，目前仍須持續下去。但不是永遠。頂多再三年或四年左右，然後戰火熄滅之時，所有有人類居住的行星以及與其連接的空間，到底是由什麼樣的人在統治呢？缺乏想像力的人大概永遠都料想不到……-

銀河的歷史,又翻過了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