紐約的夜黑下來之後，整座城市的燈開始逐漸熄滅，斯塔克大廈只剩下最頂端的幾層有微弱的燈，忙了一整天的佩珀走上電梯，等到電梯的指示燈亮起，深吸了一口氣，但並沒有完全放鬆下來。

電梯門打開，天花板的燈隨著的腳步一盞一盞的亮起，指引著來到已經很久沒有來的，斯塔克的實驗室里。

實驗室的大門緩緩打開，並沒有發出任何聲音，整個實驗室漆黑一片，只有實驗儀的燈在微弱的亮著，斯塔克趴在實驗臺上，似乎是睡著了。

賈維斯打開了一點和的燈，夠佩珀看清腳下，又不至於吵醒斯塔克，斯塔克睡得很，佩珀走過去之後，發現他的眉頭鎖。

看見他實驗臺上的一堆資料，以往，那上面都是佩珀看不懂的實驗數據，但是今天，佩珀在實驗臺上看到了好幾本不應該出現在這裏的書。

社會工程學、博弈論、政治學、國際關係學等等，佩珀甚至還在那裏看到了幾本自己大學的教材，那上面都有翻的痕跡，甚至還有幾本書被翻開扣在桌面上，顯然是斯塔克還沒有看完。

走的更近了一點，拿起那些資料，上面大多都是與軍方、國會和神盾局有關的一些報，尤其是他們人員的一些資料。

佩珀剛想繞過實驗臺走到斯塔克的邊，斯塔克活了一下，他乾咳了一聲，然後醒了過來，朦朧的燈里，他看到佩珀站在他的面前，還以為自己是在做夢。

斯塔克甩了甩頭，努力眨了眨眼睛，看上去非常迷茫，佩珀經常看到他這副表，往往是在酗酒或者熬夜做實驗之後。

「哦，你來了，你忙完了嗎？最近怎麼樣？」斯塔克顯得有些手足無措，就好像這麼多天沒怎麼見到佩托有些陌生了一樣，他用那種有些令人尷尬的語氣寒暄著。

佩珀卻沒有他的影響，走過來說：「你這是怎麼了？為什麼開始看這些書了？」

斯塔克回頭看了一眼他的桌面，他的表有點像著玩遊戲機被家長給發現的孩子，他有些不自然的扭了扭脖子，然後說：「有一個朋友推薦的，他說我應該多看點這種書，否則應付不了那些麻煩。」

斯塔克停頓了一下，然後低下了頭，他的聲音顯得有些低沉，有著往日很有的嚴肅。

「神盾局、軍方和國會基本都已經拿到了他們想要的東西，接下來，將會是這次事件的最後一次談判。」

「我代表著的是斯塔克集團，我知道這一次不會再有人替我應付這些麻煩了，我必須得學著自己理這一切。」

「我從來沒參加過什麼像樣的談判，有時候就算去了，也只需要坐在那，等奧代亞叔叔談完一切，我只是個標誌的符號而已，人人都知道我是天才，所以就算我表現出不耐煩，或者提前退場，也沒人敢說什麼……」

「我知道，我真是爛了，我搞出了一大堆爛攤子和麻煩事，曾經嘲諷對面的代表是個弱智，或者故意把咖啡弄得滿桌子都是，就為了能早點離開。」

「我都記不清自己干過多次這種蠢事了，但是我知道，這次只能我自己來了。」

斯塔克了眼睛，然後用雙手了一下臉，努力把那種悲傷又失落的表收回去，他說：「不會再有人為我做這些事了，不會再有人為我去解決這些麻煩了，甚至也不會再有人去看我的發明、聽我講我的天才創意了……」

佩珀得承認，是第一次看到斯塔克如此悲傷的表，以往他做出那些傷心的表，都是用來搞怪或者故意尋人開心，

但現在，他是真的在悲傷。

斯塔克緩了一會之後，他拍了一下手掌說：「好吧，那就這樣吧，我可以搞定這一切，對吧？」

「我可是斯塔克，我怎麼會不行呢？這些東西又能比製造機甲難到哪兒去呢？看著吧，只要我把這些資料和書都看完，那幾天之後的談判中，我一樣能一個人打倒他們……」

佩珀到了一種心酸，在此之前，每當斯塔克耍賴，不想去做什麼事的時候，都覺得很頭疼，覺得自己把太多的時間浪費在哄這個大孩子上，期盼斯塔克能快點起來。

可現在，當斯塔克平靜地接了去做自己不願意做的事的時候，佩珀又忽然希他還像以前那樣任。

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斯塔克變了，這應該是好事，可佩珀再清楚不過，這樣的長必定伴隨著劇烈的痛苦和悲傷，寧願斯塔克不要經歷這種痛苦，永遠活在一個烏托邦里。

佩托更咽了一下，剛想說些什麼，口袋裏的電話又響了，不得已，只能離開去接電話，還顧不上和斯塔克聊聊天，就又得去理那彷彿沒有盡頭的工作。

斯塔克看著佩珀離開的背影，他的那種痛苦和無助到達了頂峰，他把一隻手撐在實驗臺上，然後捂住眼睛，他從沒有覺到，紐約的黑夜有這麼漫長。

當他專心投到實驗里去的時候，一夜時間就好像彈指一揮，還沒等他結束一小部分的實驗，天就亮了，那時他總會抱怨，這種純粹又快樂的時是短暫的。

但今天的黑夜就好像怎麼過也過不完，就好像他在這裏痛苦多久，也不會有太升起來。

在昏沉又黑暗的房間里，這斯塔克想，書上說的有道理，這個世界上，不是所有事都可以穿著機甲一路莽過去，社會人類無法離社會規則生存，只要他還生活在這個社會上，就必須遵循一部分社會規則。

之前斯塔克覺得自己完全不用遵守，什麼都不用想，每天活的隨心所，但現在他發現，只是有人替他付了遵循規則的代價。

只是他們先付了代價，斯塔克才能一直活在這個溫暖的蛋殼裏，什麼也不想。

斯塔克其實知道，佩珀為了給他理那些桃新聞，每天忙到半夜，奧代亞也不止一次給他收拾各種各樣的爛攤子。

但自從綁架案以後，現實就像一記重鎚，直接砸開了這隻雛鳥的殼，讓現實的冷風吹在他尚未長的羽上，讓他翻了幾個跟頭，沾了滿泥之後，還得掙扎著爬起來。

那些讓他貪的溫暖羽翼離他而去之後，剩下的都得他自己面對，這被搭在懸崖上的巢寒風呼嘯，可斯塔克必須學會自己飛。

過了一會，斯塔克就像是接了這個事實一樣，他慢慢的把桌子上那些散的資料整理起來，然後把各種書本夾上書籤放到一邊，拿起其中一本繼續看著。

實際上斯塔克也不知道自己這麼做有沒有用，當他從席勒那得知幾方的籌碼幾乎已經準備的差不多了，只剩下最後的一步談判來瓜分所有利益的時候，斯塔克從未覺過如此的焦急和慌。

在過去的許多年裏，他從來沒考慮過這些事，但起碼他知道，如果他什麼都不做，就相當於放棄了整個斯塔克集團，放棄了他父親他叔叔和他的所有心。

如果他邁不出這一步，斯塔克集團只會一退再退，直到被他們敲骨吸髓、徹底瓜分。

而現在，不會再有人在這種況下扭轉局面、力挽狂瀾，只除了斯塔克自己。

他過去許多年的生命里，完全不需要考慮任何其他人的，而現在他即將去參與一場可能是這個國家最高級別的談判，這裏面有從政多年、叱吒政壇的議員，有於幕後、運籌帷幄的神盾局特工，有咄咄人、貪心不足的軍方首領。

而斯塔克，他在這種局面里，就像個突然參與到博士論壇中的小學生，他沒有任何的理論知識和實踐經驗，甚至連看人臉都不會，斯塔克已經能想像到，以往他利用的那些胡攪蠻纏的舉，除了會讓這些惡狼們藉此大做文章，多咬下一塊來之外，不會有任何作用。

他必須得學會冷靜，學會不聲，學會利用智謀和技巧，在一個沒有炮火聲的戰場上完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

這並不輕鬆，也並不比發一場真正的戰爭要更容易。

斯塔克就像一個剛出襁褓的嬰兒，在席勒的建議下，他只能先從理論開始學起。

那些政客們並不是所有人都會這些東西，但相對的，他們有富的實踐經驗。

可斯塔克在這方面就是一張白紙，不過好在，他是天才的斯塔克，他的大腦讓他能用極短的時間把這裏面的所有知識給記下來，即使已經沒有時間讓他再去實踐、去融會貫通，但腦子裏有這些知識，總比沒有要強。

斯塔克覺得席勒說的有道理，他既然已經決定低頭，決定去學習這些原本他本不屑於去看、覺得是滿口空話的理論，那他就要儘可能的快速把他們看完，並試圖去理解。

前者並不困難，斯塔克那天才的大腦，讓他幾乎一個晚上就背完了好幾本書，他的大腦運轉到極致的時候，本就是過目不忘。

可是看完了、背下來和理解運用完全是兩碼事，斯塔克背完之後，還得對照那些人緣和關係資料去思考該如何行。

他們當中的哪些人會對某些話題如何反應？在同一勢力中，又有哪些錯綜複雜的細分？哪些關係是可以利用的？一些人的底線為什麼會比另一些人更低？一些人願意付出的籌碼又為什麼會比另一些人更高？

這些問題幾乎淹沒了斯塔克，即使他是個超級天才，也沒辦法在一夜之間學會人類知識的華。

更重要的是，有時候博弈論和心理學看起來更像是神學，因為人類的本永遠是神不可捉的，全部使用理論去分析只會得到越來越錯誤的答案，一切還要靠臨場反應，這真的讓斯塔克力巨大。

最後，在紐約深沉的黑夜裏，斯塔克念叨著：「你可是個天才……斯塔克，你是個超級天才……這個世界上不會有人比你更聰明了，你當然沒問題……」

然後，在逐漸消失的話音里，他沉了夢鄉，這時，紐約的天際線上剛剛亮起一抹紫紅的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