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歷十五，滿月高懸，月仿若都帶著人間的溫度，落下一地閃爍的碎玉。

梁舟月抬頭去看，不知不覺，已經忘記與自己并肩而立的人，是自己防備許久的江厲。

大概有半分鐘的沉默，最終被一陣便利店關門的聲音打斷。

收回飄遠的思緒，終于記起自己和江厲的尷尬關系，輕咳一聲，人的語氣有意保持著距離：“這麼晚了，你怎麼在這？”

甚至，如此巧合地和進了同一家店，還是前后腳。

江厲眉眼平和，噙著淡淡的溫：“周末假，我住在這附近。”

只要能提供本地房產證明并有直系親屬簽字，華大允許學生周末不住校。而且，平時宿管方面抓得很嚴，不可能有逃寢替寢的況。

聞言，梁舟月以老師思維哦了一聲，但不過兩秒時間，就反應過來重點，語氣莫測：“住在附近，真是有錢。”

饒是江厲有悉人心的本事，但對于這一句評價，他屬實沒聽出其中的緒。是仇富？還是正常慨？

寧可錯殺一千，不可放過一個，他不允許有對自己不利的況發生。

頓了頓，江厲，煞有其事地認同的評價，說道：“這是陳澹的房子，我家境貧寒，他收留我。”

“……”

家境貧寒……100塊一盒的煙？

可真貧啊！

提到錢，梁舟月突然想起剛剛自己的微信支付賬單，反手攤開送到他面前，儼然一副討債的姿態。

江厲挑眼，目詫異。

“你煙，憑什麼我付錢？”梁舟月原本的眉眼此時帶著英氣，有種干練的勁兒，繼續道：“師生之間最好不要產生金錢易，把錢還給我。”

江厲不缺錢，但以前可沒人敢攤手向他要錢，別管是不是欠債，梁舟月在他這里都算頭一號人。

他故意挑釁地搖搖頭，眼神看起來高深莫測，上卻說著引人的話：“沒現金，你加我好友，我給你轉賬。”

“……”

都是陷阱。

梁舟月警惕地回手，決定吃下這個啞虧。

“這個錢我不要了，就當謝謝你上次幫我。”

“上次？”江厲語調上揚，聽起來非常疑：“什麼上次？”

男人那困的表不像是演戲，梁舟月強忍著死去的尷尬，小心翼翼地指了指后頸，不言而喻：“就是那個拉鏈……”

“哦……”調子一波三折，江厲明明發出一種恍然大悟的語氣，卻還是搖搖頭：“忘了。”

梁舟月明白他在裝傻，畢竟周一那天他有主和提過拉鏈的事，絕不可能這麼快就忘記。

一天的課加上陪何瑾升約會，此時又遇到江厲這個茬兒，頓無力，發出一聲重重的嘆息。飽滿的脯上下翕起伏，試圖靠調整自己的呼吸，來緩解突如其來的力。

對面，江厲羽般的眼睫微，移開目后，角斂起一抹意味深長的氣。

他突然有些苦惱，惱自己把持不住自己。

便利店關門，他們頭上的燈緩緩暗了下去。江厲打消那些繁雜的顧慮，側目看向邊的人，笑得溫潤無害：“姐姐，天太黑了，你能不能送我回家？”

他就住在附近，只是下樓來個超市，不至于開車。

梁舟月不知道江厲是如何坦然說出這句話的，先不論他們的關系有沒有親近到送他回家。就但論送人回家這種善良的行為，難道不應該是他送嗎？

“學校有門，我再回不去就來不及了。”

梁舟月按亮手機屏，力行地給他看上面的時間。

現在已經晚上八點半。

華大的門衛崗哨是晚上九點半關閉，學生寢室和教職工寢室是十點鎖門。從這市區打車回學校，至需要半小時，梁舟月現在往回趕，是最合適最保險的時間。

而且，就算時間允許，也不會送他回家。

江厲瞄了一眼手機上的時間，無意看到了的鎖屏壁紙。

“你喜歡萊昂納多？”

被悉心事，梁舟月下意識攥了手機，眼神姿態有防備的意思，小心翼翼地睨著江厲，像是一只十分警覺的貓咪。

原本就是貓系臉，又又，漂亮得不樣子。

江厲看得心花怒放：“咱學校那麼偏，這麼晚你一個孩子打車回去，是不是有點危險？”

梁舟月原本還能安自己世上還是好人多，但經江厲這麼一渲染，滿腦子都是那些被惡徒傷害的無辜人，也是這麼晚的時間，也是一段獨行的路，們卻無人救，沒命活。

再堅強的孩子還是會把害怕表現在臉上，江厲趁機上前一步，高大的姿微微俯下，低頭時刻，盡量與視線相平，一字一頓道：“需不需要我送你回去？”

他的尾音有點勾挑，帶著難以分辨的蠱。他像是在做局，你深。

梁舟月能模糊察覺出什麼，但選擇不往他期待的方向聊：“你今天也要回學校住？”

不想把問題的關鍵帶到他“送”回學校，但可以牽扯到“同行”回學校。確實害怕夜路，被何瑾升接出來時，自然以為會被他送回去。

但當他全程不停地看手機時，完全沒有想和他多待一秒的想法。

如今遇到江厲，也算是小幸運吧。

看到人眼中罕見的熱切，江厲垂眼，腳趾微微蜷，烏瞳死盯著自己腳下這雙過于休閑的拖鞋。

以及上這件寬大灰半袖，黑短……

這副模樣回學校，舍友一定會以為他半夜被捉，從哪里逃回學校的。

他剛剛提出送回學校的前提是，陪他回家取車，他開車送回去。而不是讓他以這副松垮裝扮，堂而皇之地進時尚賽場般的大學校園。

江厲陷沉默，認真在分析利弊。

他不說話，梁舟月的心徹底懸了起來。現在真的不敢自己打車，華大的位置確實有點偏，夜路太黑。

“你回不回去啊？”手指攥了包包皮帶，用力之大讓指節略微泛白。

如此張和害怕的神態，因近距離的站位而被放大，江厲腳趾用力，鬼使神差地穿好拖鞋，往前抬了抬下。

“去前面路口打車。”

“……”

安全有了保障的梁舟月乖巧跟在他邊，同他并肩前行。

初秋的夜還算清爽，滿月斜掛，星星在閃爍著，遍布夜空。

江厲讓走在馬路側，余掃到腳下的跟高跟鞋。靜靜看了兩眼，他想到今天下午在校門口見到的男人，應該是的男朋友。

一點都不配。

隨即，他角勾起一抹輕蔑：“你的腳很不舒服吧？”

梁舟月順著他的眼神低頭，實話實說：“有點磨腳。”

“不合適的東西丟了算了。”他深邃的眼波流轉，夜藏匿了他眼底所有洶涌乖戾的，輕聲笑道：“說不定，下一個會更好。”

梁舟月微怔，又看了看自己新買的鞋子。還真是，食之無味，棄之可惜。

畢竟是新買的，干干凈凈。若是臟掉還好，扔了也有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