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然出門后沒多久，岑蔚的手機響起新消息提示音。

他真的發了個紅包，不多不一百元整。

岑蔚領取紅包，打字回復說：謝謝老板。

下一秒，周然又發來一個紅包，并配字：我柜里有一條深西裝，格紋的，那條紐扣也松了。

岑蔚樂了，真把當田螺姑娘啊。

這次紅包里就五十人民幣。

岑蔚重復一遍的定價：老板，二十一顆。

周然回：西裝上一共兩顆，不對嗎？

岑蔚懵了：那不是四十嗎？

以為另外十塊會是的辛苦費或者周然覺得四十不好聽，但沒想到他說：完幫我熨好再掛進柜里。

岑蔚：......

岑蔚：好嘞。

離職手續在辦理中，手頭也沒工作，在工作室待了一個上午就回家了。

岑蔚離開的時候，正好遇上一個來面試的設計師。

年輕孩看上去有些張，但眼里是閃著的。

岑蔚給指了路，看著孩進去，站在原地，突然又有些悵然若失。

回到家里，岑蔚躺在沙發上，電視機上播著柯南，時不時地打個哈欠，在各個社平臺間來回切換著刷。

上班的時候在茶水間閑聊一會兒都覺得快樂，這會兒真正清閑下來了，卻做什麼都興致缺缺。

實在無聊，岑蔚干脆把周然柜里的西裝全部熨了一遍，并且打算等他回家后以三十一件的價格收費。

周然今天難得準時下班，進屋的時候手里提著一個大購袋。

他打開冰箱，打算把剛買的東西放進去，卻發現里頭已經被填充過一次。

注意到飲料包裝上都印著“無糖”、“低脂”、“0蔗糖”，周然偏頭看了眼沙發上的岑蔚。

他整理出一半空位，把自己買的那些也擺進去。

早上踢到的快遞箱還在地上，周然問岑蔚：“這個箱子你是要寄出去嗎？”

“嗯，對。”

看天黑了，岑蔚起去臺收服：“我買了這個星期天的高鐵票。”

周然“哦”完，才反應過來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你說什麼？”

岑蔚說：“我要回家了。”

“這個星期天？”

“對，心橙的logo是我最后一個單子，定稿后就沒我什麼事了。”

“哦。”周然把手里最后一瓶果粒酸放進去，“我知道了。”

“啊！”

聽到慘，周然回過頭問：“怎麼了？”

岑蔚弓著右膝蓋，指指跑步機說：“不小心撞了一下。”

周然走過去，把跑步機往墻邊挪：“下次小心點，別總是走路不看路。”

岑蔚看他一眼，皺了皺眉。

“總是”，說的好像他很了解一樣。

痛勁緩過去了，岑蔚直起子，抱著自己的服一瘸一拐地走回客廳。

晚餐依舊靠外賣解決，不過周然竟然不吃沙拉了，點了一份壽司拼盤。

兩個人面對面坐在餐桌兩側，界限分明，互不打擾。

漢堡吃得太快被噎住，岑蔚把手機屏幕上的電視劇暫停，起倒水喝。

一抬頭，看到眼前的場景，張大呆滯在原地。

怎麼會有人吃三文魚壽司只吃底下的飯團啊？

哪怕只吃三文魚都更正常吧？

岑蔚看著盤子里禿禿的厚切三文魚片，心想萬一這是人家的奇怪小癖好呢。

小心翼翼地開口問：“你是喜歡三文魚和飯團分開吃，對吧？”

周然抬起頭，回答說：“不，我不喜歡吃生的。”

岑蔚不解：“那你點壽司干什麼？”

“突然想吃米飯了。”周然說著，夾起一小團米飯送進里，覆蓋在上面的三文魚片卻像廚余廢料一樣被丟棄在一邊。

岑蔚大震撼：“不是，你想吃飯那就點飯吃啊，店里沒鰻魚飯嗎？”

周然看著岑蔚，不說話了。

岑蔚指著三文魚片，問他：“這些你都不吃了？”

他搖搖頭，又說：“也不是不......”

“那給我吃。”那麼人的三文魚，被浪費岑蔚的心會痛死。

“好。”周然把盤子推向。

岑蔚今天點了麥當勞，沒有餐，朝他攤開手，說：“筷子。”

周然把手里的一次筷子遞過去。

岑蔚看著他，沒接，周然這才意識到不對，從包裝袋里拿出一副新的遞給。

魚細膩鮮，口即化，岑蔚滿足到閉上眼，同時在心里唾棄周然這個不識貨的怪胎。

兩片三文魚下肚，的心眼可見地變好。

要是有酒喝就更好了，岑蔚心想。

周然吃著一塊芒果魚籽軍艦，看津津有味的樣子，出聲問：“你很喜歡吃刺嗎？”

“還行，主要是難得吃。”心一好，話也多了起來，“平時一個人不會想著去吃日料，談的時候想吃又不敢提。”

周然聳起眉：“為什麼？你前男友很摳嗎？”

“不是。”岑蔚不知道他的腦回路是怎麼轉的，“就是怕對方覺得太貴、有負擔，反正約會的時候吃什麼都差不多，沒必要去吃這麼不實惠的東西。”

“誒。”岑蔚話鋒一轉，問，“那你和生約會出去吃什麼啊？總不能帶人家去吃草吧？”

周然起眼皮子，面無表地看著。

岑蔚抿笑了笑：“不會吧？”

周然垂下視線，筷子尖著碗底：“我又不是頓頓吃減脂餐，只是平時需要控制飲食，不能像你一樣想吃什麼就吃。”

“哦。”

岑蔚又換了個話題：“智穎說你之前也找不到房子住，你也被房東趕出來了？”

周然：“嗯，他們夫妻倆離婚了，要把房子賣出去分家產。”

岑蔚說：“我是因為房東的兒子要結婚，家里要給他買新房。”

他們被兩個截然相反的原因趕到了一個屋檐下。

想來有些好笑。

岑蔚喝了口可樂，嘆說：“所以我有的時候不理解為什麼一定要買房，就是多了個負擔，還折騰來折騰去的。”

周然并不認同的觀點：“但人總要有家吧，不可能跟在父母邊住一輩子。”

岑蔚點點頭，很輕地嗯了一聲。

因為另外吃了一份三文魚，岑蔚一站起來覺得胃沉甸甸地往下墜。

漢堡和翅又是膩人的，捂著隆起的小肚子，難地皺眉頭，問周然：“你有健胃消食片嗎？”

還沒等他回答，岑蔚又說：“你怎麼可能會有呢。”

別說吃撐，看周然天天都吃不飽。

“我去買。”周然說著就起。

“誒，等等。”岑蔚出手，艱難地挪步子，“我跟你一起去，我想出去走走。”

周然抬起胳膊給搭住：“好吧。”

到了門口，岑蔚想蹲下換鞋，剛一彎腰就立刻停住：“哦不行不行，我一彎腰覺要吐出來了。”

周然問：“要穿哪雙？”

岑蔚指著一雙黑白拼接的平底鞋：“那個。”

周然蹲下，從鞋架上拿下那雙鞋放到腳邊。

岑蔚踩進去，不知從哪冒出一句：“你以后一定會是個好老公。”

周然給系好搭扣，呵呵笑了聲：“謝謝啊。”

他站起，對岑蔚說：“吃不下別塞，你這樣對胃也不好。”

“那我總不能看著你浪費吧。”

“不會啊。”周然說，“我可以放冰箱，明早煎了吃，或者炒飯。”

“......”岑蔚呆住，“你為什麼不早說？我以為你會直接扔掉。”

周然反問：“那你要吃我總不能不給吧？”

岑蔚啞口無言。

周然摁下門把手：“走吧。”

岑蔚胃里不舒服，走不快，周然把胳膊給搭著，陪慢慢悠悠地走出小區。

路上迎面遇到一個遛狗的阿姨，一直笑瞇瞇地看著他倆。

出于禮貌，岑蔚也朝笑回去。

阿姨抬手指向岑蔚的肚子，出聲問他倆：“幾個月啦？”

哈？

岑蔚和周然對視一眼，隨口說：“三個月。”

“哎喲，怪不得有點顯懷了。”

岑蔚提起蘋果笑笑。

聽見旁邊的人深吸了一口氣，岑蔚保持微笑，咬著后槽牙警告道：“你敢笑出來你就死定了。”

周然咳嗽了聲，語氣不卑不：“我沒笑。”

岑蔚瞪他一眼：“心里著樂也不行，白給你撿個大便宜。”

周然小聲頂：“是你自己和人家說三個月的。”

岑蔚真是氣不打一出來：“那你要我怎麼說？這肚子是一頓晚飯吃出來的？”

周然突然一本正經起來：“倒不是一頓晚飯吃出來的，你平時久坐又不控制飲食，腹部脂肪堆積，本就有小肚子。”

岑蔚警惕地看著他：“你對我觀察這麼仔細？”

周然不說話了，不是觀察仔細，他只是抱過，兩次。

晚風清爽，路燈映亮夜，一路上有不出來散步的居民。

岑蔚呼吸著新鮮空氣，平乏了一天的緒線條終于有了波。

“蓉城真好啊，怎麼有點舍不得了。”

周然偏頭看：“那為什麼要走？不喜歡這份工作？”

“也不是不喜歡吧，不過確實累的。我不是那種天生力就很充沛的人，也沒啥干勁，可能我就不太適合職場。”

周然想到什麼，說：“連我的助理都要討好，能不累嗎？”

他的聲音不大，但岑蔚清楚聽見了。

沉默了會兒，出聲問他：“你覺得那是討好？”

周然沒有回答。

“說話。”岑蔚催他。

“對。”周然頓了頓，“你從高中的時候就這樣。”

“是嗎。”岑蔚放平角。

“對別人好、沒什麼脾氣就是‘討好’嗎？怎麼被你說得我好像很有心機一樣。”

周然趕解釋：“我沒有這個意思。”

“算了。”岑蔚把頰邊的碎發夾到耳后，朝他笑笑，“隨你怎麼看我，沒關系。”

周然挪開視線，把想說的話咽了回去。

他們散步到藥店，岑蔚等在門口，周然進去買了一盒健胃消食片。

他一邊走出來，一邊拆開包裝，從鋁箔板里倒出四粒藥片。

“嚼著吃就行。”周然把藥片放進岑蔚的掌心。

“謝謝。”岑蔚含著消食片，味道酸酸甜甜的。

“走吧。”周然下意識地拎高胳膊。

岑蔚大概沒留意到，自顧自邁步往前走，人恢復了神，腳步也快了。

周然放下手臂，自嘲一笑。